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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从小就听着他的师傅李狗剩整天唠叨着各种烂大街的剧情套路、利用现代科学知识、怎么攻略各种不同性格小弟和反派,起初还很好奇,到最后学会了一边面瘫着无视,一边砍柴、舀饭、睡觉。 整整二十年,耳朵听出茧子来的他已经能够把那套攻略和套路背得滚瓜烂熟,最初的那点好奇和期待也被磨得消失无踪,就像是一盘游戏已经玩过了几千遍般没了兴致勃勃,心里还反感起穿越来。 一天,李狗剩走了,留下一封信,信里说时候已经差不多,作为NPC的他也该离开,否则剧情杀就要来,顺便希望秦时多往人烟稀少的山上跑跑,最好在雷雨天出门,身上带上根避雷针,好引雷上身尽快继承龙傲天职业。 看完信,秦时就面无表情地拿去当柴火烧了。 之后的日子里,他尽量不作死,期望能活到三十多岁的不适宜担任主角的高龄,摆脱穿越的命运,只是千防万防还是逃不过宿命的摆布,最终可气的穿越了。 想着自己不用多久就会开挂变强、成为绝世高手、出任武林盟主、迎娶绝代佳人、走上人生巅峰,他就觉得十分生无可恋。 生无可恋的他半躺回石床上,想要暂时逃避一会儿这残酷的现实。 —— 在秦时自闭了的同时,密室外已经聚集了各大门派以及许多高手,不说几千也有几百。 众人脸上都冷着,带着股阴恻恻的意味,而这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早就有三天之久。 传说,一百多年前,魔教第八代教主得到一本修仙秘籍,突然把自己关在这间只有过了百年才能打开的精密密室里。 如今时限已到,虽然现在的武林已经忘记了这位曾经的魔教教主的容貌和姓名,在场的人也都全不相信这人会走出来,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聚集在此地,紧紧盯着面前密室的开启。 就在这时,突然,密室的门动了,随着一阵如雷贯耳的嘈杂的轰隆隆声,门在飞扬的沙土之间终于打开。 众人瞬间紧张地仿佛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如临大敌般直盯着门,手汗湿了握着的剑柄。 忽然一阵轻风吹来,尘土立刻迷了众人的双眼,散去后,竟然真的有个人步伐从容地从密室里慢慢走出来。 只见,是个身材修长的青年,白发,黑眼,墨色长衣摆随风飘荡,面无表情的俊容,犹如仙人一般孤僻、冷傲。 众人眼睁睁地望着面前的秦时,心中不敢相信,他们听闻当年那个魔教教主闭关时已经是垂暮之年,一百多年过去不仅没死竟然还返老还童,如果不是注意到对方的头发还是老人的花白,他们真要以为面前人其实是个走错路的。 再听对方的脚步根本和没内力的普通人无差别,一般这种情况,要么确实是普通人,要么就是修为到达了一种至高境界,可以毫不费力地用内力隐藏修为。 而对方无疑就是后者。 想到这里,众人冷汗不止,动也不敢乱动,谁也不知道面前这个曾经的魔教教主接下来会做何举动。 秦时瞧着各路人马从懵圈、到震惊、再狐疑、最后故作冷静实则战战兢兢,脸色好像走马观花似得飞快,他便知道,自己装13的戏份来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闭上双眸,泪如水滴落下,心里沧桑不已。 老天爷,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做一个普通人?这种早就掌握在手心里的龙傲天人生究竟有什么意思?多么的枯燥而又乏味啊…… 众人望见秦时突然流泪,顿时吓了一跳,不少人脸色开始发白。 一个人突然流泪,要么为情所伤、要么性情大变,前者根本不可能,而后者……极有可能! 一个修为高不可攀的人性情大变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仿佛已经预示到了接下来一场无差别的大屠杀。 秦时突然睁开眼睛,吓得众人情不自禁向后倒退一步,不少人还拔出了武器,只是手颤抖,控制不住。 秦时不晓得为什么这些人这么怕他,但隐隐察觉到这些人可能误会了什么。 这种情况下,一般主角会目不斜视,负手在背后,冷漠地向前走,人群会被主角的天然霸王之气震撼到不由自主地向两旁后退,让出一条道来,等主角消失便在心里继续震惊,然后武林上传遍了传说。 这种就是开局最强,接下来都是扮老虎吃老虎的剧情套路,在所有的穿越套路里,秦时最不想碰见的就是这种。 这预示着后来将会有不断地高手、反派遇见了自己后从鄙夷、到震惊、然后怀疑人生、最后崇拜尊敬。 想到未来都是这种只要每天面瘫、适当的装13就能得到一堆人崇拜尊敬,他就觉得十分枯燥而又乏味。 所以,秦时觉得干脆废号从来好了,或许能穿越到另一具身体里展开一段不那么无聊的剧情。 而在一堆废号手段里,他觉得自杀是最low的,自我解释引露出破绽被杀也忒傻白甜了,被李狗剩养刁了的他不屑于此,抉择几秒后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不失逼格的废号手段。 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随意地指向一个看起来像是高手的剑客,秦时冷冷开口。 “你,拔剑。” “什……什么!”那剑客登时傻了,怎么也没想到秦时会注意到自己,更没料到自己居然要和对方对战。 按在剑鞘上的手在不住发颤,剑客的脸色苍白,他在武林高手榜的前一百内,一个值得自豪夸耀的排名,此刻,却如同鱼骨噎在喉咙。 出剑?那根本就是让他去送死! 秦时不耐了,他皱眉,冷冷道:“拔出你的剑。” 对方视线犹如刺骨寒风,落在身上置身冰窖,手一抖,剑客下意识握住剑柄,但手心已经全是汗。 明明对方孤身一人,明明连武器都没有,仅仅只是站着,却像是一座大山的阴影似得压着他不能起来,喘不过气,痛苦、绝望。 秦时忽然向前一步,剑客惊恐万状,居然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不离身的剑也摔掉在身旁,却不敢拿。 一个剑客,连剑都没有勇气拿住,又怎么出剑对战?心理已然崩溃。 秦时抬头看着其他人,众人皆是眼神里透露出了恐慌,他觉得非常郁闷。 原本是想死在别人剑下,看破红尘似得叹息一声无趣啊,然后华丽丽地死去,结果还是无形中装了一次13。 他露出了苦笑,但在众人眼里这就是蔑视众人并且肆意妄为的嘲笑,这无疑是挑衅,恼羞成怒的牙痒痒不在少数,可就是没人敢上前怼秦时。 比哭还难看笑着的秦时终于接受了这残忍的现实,恢复一如既往的面瘫脸,他慢慢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眼,接着目不斜视地向山下走去,人群被他的气场震慑到不由自主地向两旁后退,主动让出一条道来。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一句瞬间让血被冻住的话。 “第一年,武林榜上会死一个人,第二年,会死两个人,很快,武林榜上的所有人将一个不留。” 待秦时的身影渐渐消失,众人已经是震惊到脸色惨白,这霸道狂妄的宣言,没人不敢相信。 秦时走在山路上,郁闷地叹了口气,期盼着这群武林高手在压力中能够争点气,早点下手把自己给干掉。 不然,这无人可敌的人生,实在是无趣啊。 —— 某处,有人在喃喃自语:“百年出关的魔教教主……” 寒光凌厉的剑在水中荡漾出阵阵波光,如同他的主人一般无情。 “终于,有了可匹敌的对手。” 第2章 交个朋友 午时,一轮烈日当空悬挂着,辣辣地刺了眼睛,黄褐色的土壤上卷起的仅有焦了的尘埃。 此时,正是云来客栈最热闹的时刻,各路客人一茬接着一茬坐满了为数不多的桌椅板凳。 在这个人迹罕见的荒郊野岭,来的都是些江湖侠客,普普通通的几乎是没有,有也不敢大声喧哗。 谁知道一不注意,会在这个鱼龙混杂的犄角旮旯里惹来什么糟糕麻烦。 这家客栈的店小二忙得跑上跑下,连喝口水解解渴的时间都没有,可没心思去忌讳坐在这里面的各路人物。 拿肩膀上的布条抹了抹额头上能攒成一锅的热汗。 心里唉了一声,认命地先跑到门口,假装热情洋溢地招呼又一拨新进来的客人,否则让老板看见了就得扣掉老婆本了! 突然,店小二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前一秒,分明还因为忙上忙下而累得大汗淋漓,这一秒,却背后像是贴附了冤死鬼似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云来客栈的空气,在死寂了一秒后又如同沸水一般猛的炸开了盖,就差轰到树叉上。 “怎么是他!” “穆宁!居然是武林高手榜上排名第八的剑客穆宁!” 一个人,从客栈的大门外面走进来。 这人的脸很俊,但眼睛却是很冷,只是瞥过去看一眼,身上的血都要被冻住。 他一直往前走,客栈里的所有人一直看着他向前的背影。 步子终于停下来,穆宁站在一张桌前。 他盯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个字没动嘴。 仅仅站在这里,好似要站在这里直到天荒地老,有人要杀要剐了他,也是懒得理人。 这人究竟是什么毛病?直冲冲地进来就为在别人吃饭时站着,活像个脑子缺根筋的傻大个,长得帅也是不行的! 不知道他身份的普通人,见着此情此景大概得嘀嘀咕咕这么一句,摇头晃脑着回头继续吃面了。 但知道他身份的江湖人都晓得。 今天,恐怕是得见血了。 他在等,在等面前的秦时放下手里的酒杯,拿正眼,瞧他。 三个小时前,刚从山顶走下来还没吃饭的秦时。 就这么被客栈的所有人万众瞩目着,连口热饭都没法子进嘴里,只能面无表情地装着生活所迫不得已的逼,看着手里的酒杯,那里面微微荡漾起波澜的酒。 一时间,实在很想翻白眼。 酒杯里的酒倒映出对方的面容。 一个无情的剑客,一个……令人好想抓着对方衣领子摇晃着哭嚎:大哥你跟我什么仇什么怨,是饭不够香还是老子长得像接连绿了你的仇家啊?! 这样的人是很难摆脱,他会忠于剑道,以命相博,逼你拿出十分之十的实力,少一分都不行。 酒杯没有被放在桌上,但秦时的口开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怎么样,却让穆宁的瞳孔一瞬间紧了。 “你的剑,不错。” 剑当然是把好剑,吹毛断发,削石如泥,就算是外行人见到了也一定会情不自禁地赞叹。 可剑在剑鞘犹如隔山观物,又怎么可能这样肯定? 秦时随口的一句话,让穆宁不禁对他产生了敬畏。 而这边,莫名其妙增加了对方好感度的秦时淡淡地说:“你想与我比剑?” 穆宁只说了一个字,一个字,就表现了他的来意、透露了他的决心。 “是!” 秦时问:“为什么?” 穆宁又说,话还是少得屈指可数,“我需要一个对手!” 秦时叹了口气,“剑,对你而言想必盛过生命,对手,相信也是同样。” 穆宁没有说话。 这种事也根本就不需要言语去承认,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谁像他这样对剑道如此痴狂,敢踏上一条只有死的路。 这是值得让人尊敬的。 让人忍不住想揽过他的肩膀,找个黄叶纷飞的地方,如同话本里写的那般在黄昏枯树下决一死战,倒有点浪漫。 酒杯终于放在了桌上,穆宁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他等对方出手已经太久太久了。 但秦时却是没有动作。 “对手,不是一厢情愿就能决定的,一个尊重剑道的对手才值得称作对手。” 穆宁点了点头。 要是换做一般人,哪管废话那么多,三七二十一上去砍就是了,反正结果要么死、要么活。 但在他的心里这种事极其重要。 重要到和谁决斗前,都要专门静坐三天洗净身上杂念,沐浴更衣不食不喝,这样才能前来应战。 他的双眼明明白白地说着“要我做什么才能证明?”,秦时回答了。 他平淡地说:“如果我和你的剑同时掉进了河里,你只能救一个,你选择救谁?” “……!” 听到这句换个人物就足以让天底下所有男人崩溃地抓耳挠腮,一辈子也无法理解,只想痛骂哪个天杀的家伙第一个提出的时候。 穆宁瞳孔一瞬间缩了,按在剑鞘上的手登时僵住。 这一刻,他也和普天之下的所有苦逼男人一样,觉得自己牢不可摧的人生价值观受到了一万点的毁灭性打击。 救秦时,他就背叛了自己的剑。 一个合格的剑客,应该是视剑如生命。 救剑,他就失去了可匹敌的对手。 一个剑客,如果这辈子连对手都找不到了,等于断在了提升剑道的半路上,那对于他来说根本是无法忍受。 穆宁陷入了困境,他难以抉择,更找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由得为此畏惧,对方竟然没出招,就将自己打败了! 不愧为这等人物,思想境界果然和他们这般芸芸众生不一样!自己,从一开始便是彻底的输了啊…… 在沉默了许久后,他说:“我会证明给你看!” 穆宁走了。 望着那不回头的坚决背影,秦时表面上面无表情着,实际上万分感动地想要摇着小手绢,期盼对方最好永远都走不回来。 天知道,答应了应战后会发生什么,龙傲天的主角光环里可是包含了万人迷。 以后出去散个步,一块匾额砸下来,十个里面七个皆是对他痴心不改的小弟。 端茶送水、洗衣做饭,贴心小棉袄还是捡轻的说,恨不得掏心掏肺才是人间真实。 想都不用想就晓得,要是一开口随便说句床有些冷了,绝对会有小弟们你争我抢地冲上来给他暖床的! 那画面……他忍不住起了寒颤,真可谓是相当恐怖。 还好……现在自己的魅力没有强大到这种人形自走春.药的恐怖地步…… 他端起酒杯,稍微安慰自己。 一个人一屁股坐在了桌前,“俊郎,交个朋友吧?” “……”秦时差点噗的一声喷出来。 偏偏面前人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脸上还笑眯眯着,好像现在瞧着的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好看、最让人敬佩的人,让人实在没有办法对他生起气来。 那两只眸子瞧着你,你就不能说出一个不字来,即使你知道这家伙是个混蛋、做着混蛋事,也是一样无可奈何。 秦时望着这人。 对方招呼店小二又上了几碟好菜、一坛竹叶青,自然而然地赞美着这客栈的酒菜。 如果不是要维持龙傲天人设,他真想一杯敬还沉得住气的自己,以及一杯敬脸厚如城墙的对方。 也真让他怀疑,这人是不是痴酒如命花光了钱,所以才来自己桌前借着邀做朋友的借口蹭酒喝? 下一刻,秦时伸出手了。 他拿过对方手里的酒杯,将里面的竹叶青毫不留情地全都倒在了地上。 “这可是上好的竹叶青啊!我都还没有喝上一口呢!” 眼睁睁地看着好酒洒了地,柳林林的表情相当痛苦,脸皮厚的让人无言以对。 秦时冷淡地说:“你要想当个死人,可以尽管去喝。” 柳林林才注意到地上的竹叶青腐蚀了地面、冒出了烟。 这,竟是杯毒酒! 在旁的店小二吓得快要魂飞魄散。 他哆哆嗦嗦地忙摆手,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我!不是我下得毒!” 秦时说:“当然不是你下的。” 柳林林不笑了。 他是个稚嫩的少年人,又有一双爱笑的眼睛。 但不笑时,眉宇之间一种微微的、被隐藏的冷酷就会浮现出来,天子之怒,伏尸百万的感觉就会浓的吓人,让人倍感压力。 他沉声道:“那是谁下的毒?” 秦时没事人一样淡淡地说:“这就要问问前桌的客人了。” 柳林林瞬间反应过来。 但比他反应更快的人却已经掀了酒菜,翻身跳到了二楼的窗外,跃到了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马匹上,眨眼间就在大街小巷中不见了踪影。 手里抓着一块从衣袖上撕扯下来的破布,柳林林的表情有些尴尬。 他轻功一向很好,此时却栽了个跟头,实在有辱他平日里的自夸。 也思虑究竟是谁要加害于他,记得……不过最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你是怎么知道酒里有毒的?” 秦时端起之前那杯还没有喝的普通酒,心里淡淡地想,我瞎猜的,你信吗?少年? 第3章 出发 秦时不说话,柳林林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倒不是因为害怕面前这个传说中的大魔头会烦了然后一掌轰了自己的天灵盖,送上西天连怎么过头七都不用谢谢了。 而是他最近确实有点烦恼着,这个烦恼说有意思其实还挺没意思,没啥好玩的,追根究底就是逼着要人命的那种。 唉,在随时随地都可能去死的江湖里,他虽然吊儿郎当惯了,但莫名其妙地死了还是算了吧。 既然都是死,那不如看看有没有可能死得浪漫点,好歹能在江湖上留点面子了。 安慰自己跟江湖上让人畏惧的大魔头这等风光人物,在一张桌上吃饭也算是人生一大吹嘘的资本。 就是可能死时那模样大概不会太好看。 本来还想这一顿当最后的晚餐吃的,谈笑风生的装逼戏码还没上来呢。 之前的烦恼就凑巧送上来了,再凑巧似乎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人也出现了,居然意外的善解人意(……?)。 嘿!这难道是老天爷大发慈悲让他笑一个吗? 柳林林摸了摸下巴。 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他装作自己啥也不知道的样子疑惑着,看能不能从对方身上获得救人一命的经验值。 “……奇怪,为什么突然会有人想要让我去死呢?” 秦时淡淡道:“一个人,要是太爱管闲事总是会死得很快。” 柳林林更加不解地说:“可我最近一直安分守己得很。” 秦时说:“聪明的人,往往都是让人忌讳的,但他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以命活的往往很长。” “但一个既聪明又爱管闲事的人挡在了路中间,情况就迥然不同了。” 听到这里,柳林林心里忍不住暗暗叫着,对啊,我怎么会没想到! “有人在害怕我坏了它的事?可我明明没有做什么。” 秦时说:“有时候,不一定要看你做什么,而是看你不做什么。” 柳林林不说话了。 他在思虑。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从身上拿出了一张被细心呵护的红色请帖,这玩意被包的里三层外三层,明晃晃的写着英雄会三个字,题着——落雁山庄。 “也许,它害怕的……是这个。” 秦时说:“你打算怎么做?” 柳林林说:“我当然要去。” 秦时问:“你不怕死?” 他叹口气道:“有些人,不相信活人,只喜欢守得住口的死人。” 接着,无可奈何又狡黠一笑而过。 “况且,据说落雁山庄的酒如同仙人佳酿,天上地下难得一见,我还一次都没有喝过,又怎么可能就这样白白错过。” 秦时瞧出了对方说的是真心话,不禁摇摇头。 感叹这个江湖里的人怎么都这么没心没肝没肺,这个主角的位置让给你坐一定能前前后后写个九九八十一万回作死了。 “天底下,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命的。” 他说:“所以,你与我同行吧!” 秦时挑了挑眉,“你是在邀请?还是在找人当你的免费保镖?” 他说:“也是邀请,也是找保镖,不过不是我找保镖,而是给你当保镖。” 秦时说:“给我当保镖?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他说:“闭关修炼了一百年,出关后扬言要灭口武林高手榜上所有人的前魔教教主,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秦时说:“既然你知道,就不怕我杀了你?” 柳林林耸了耸肩膀。 “我一个爱喝酒的烂酒鬼,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有人要杀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想着,武林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前魔教教主亲自来杀我,听上去倒是蛮浪漫的。” 秦时忍不住嘴角上翘,“你的脸皮,倒是挺厚。” “秦时。” 他疑惑地说:“秦时?” “我的名字。” 他的眼睛亮了。 —— “都到了请帖里说的地点,怎么连落雁山庄的影子都没看见?” 小树林里,柳林林拿着手里的请帖,百思不得其解地翻来覆去研究。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嗤笑。 “连落雁山庄怎么走都不知道,真是蠢货。” 树林里走出两个人。 一个拄着拐的白发老人,眯着眼,好似勾魂的铁勾子。 一个挂着剑的青衣青年,嘴角带着讽刺的弧度,像是所有人都是他脚下的蝼蚁般傲慢。 李毅眯着的眼瞧向了另一边懒洋洋靠在树干前的秦时。 忽然觉得没有由来的熟悉。 “你……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大白天的,说什么傻话呢。”朱七切了一声。 “落雁山庄的庄主每七年举办一次英雄会,诚邀天下有名的江湖侠客参加,来到请帖上的指定地点便有专门的马车秘密带领到落雁山庄。” “红色的请帖是最低级的,其次往上是金色,最高级的则是屈指可数人获得的黑色。” “落雁山庄已经很少发黑色请帖了,距离上一次见到还是一百多年前,如今就只能看见红色,连金色都很少。” 朱七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的金色请帖,骄傲满满地说:“我这可是金色!” 他对秦时和柳林林嗤笑。 “连落雁山庄怎么去都不知道,我看他们也不过是站在角落里充充场面,可有可无的三流货色。” 说着,他脸上的傲慢神色更甚,却突然发现靠在树干前的秦时没有动容,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从未被无视过的他不由得有几分恼怒。 “喂!那边的!有没有听到本少爷说话!” 秦时终于睁开眼睛,冷冷撇了他一眼,“真吵。” 朱七恼怒不已,他叫道:“你……我要跟你比剑!” 秦时登时无语,怎么谁都要和自己比剑? 朱七见对方动也不动,瞬间气得脸涨得通红,不过是个三流货色,居然还敢对有金色请帖的自己这样嚣张! 他愤然道:“你手里是什么请帖!居然敢如此嚣张。” 他想到了什么,得意洋洋地说:“你该不会是没有请帖吧?不过,你若是求我,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考虑带你进去,只要……你跪在我脚边给我舔鞋!” 秦时懒得和朱七这个智障少年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朱七怒不可遏,喊:“谁允许你走的!给我站住!” 秦时停住了脚步。 见此,朱七得意地笑了。 “我现在心情很好,如果你从我的胯.下钻过去,我就带你进落雁山庄!” 秦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跟上。” 柳林林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转身跟上了秦时。 朱七气得快要七窍生烟。 他骂道:“没有人敢无视本少爷,本少爷现在就让你上西天!” 话音刚落,剑就出鞘,直击秦时明。 手臂却被立即牢牢抓住,竟是李毅出手阻拦。 “少爷!他的修为根本看不透,一定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我们惹不起啊!” “什么?!”朱七错愕不已。 朱毅唯恐朱七不识趣,脸色苍白道:“这人正是前几日那个修仙了一百年,刚出关就扬言要屠尽武林高手榜上所有人的前魔教教主!” 听到这话,朱七的脸色也跟着发白。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前魔教教主,怎么可能!” “我不信!” 朱七突然动手,摆脱了李毅的阻拦,要杀了秦时。 剑还没有靠近半步,却是突然被打飞掉了地上,竟然是一个石头! 朱七怒道:“不长眼的狗东西,给爷滚出来!” 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留着山羊胡子,年纪稍老,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马夫,却干倒了朱七拼尽全力的一击,还是用一颗小小的石头。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有多久,好像幽灵一般突然出现。 王叔平静地说:“只要落雁山庄请来的客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有任何损伤。” 朱七恨恨说:“但他不是落雁山庄请来的客人,连请帖都没有!” “他当然有。” 他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从怀里拿出一张黑色请帖。 “是落雁山庄失了礼数,希望您见谅。” 说着,侧过身,是一辆华丽的马车。 “这是为您特意准备的专车,请吧。” 王叔又对朱七、李毅、柳林说:“落雁山庄为三位准备了另外一辆马车,请三位一同上车。” 望着这辆普通马车,朱七怒不可遏道:“凭什么我们要一起挤在一辆马车上?” 王叔眉头一皱,“如果还有异议,那就请下马车吧,落雁山庄不缺一个充场面的可有可无的客人。”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 朱七气得连声道“你,你”后被李毅低声劝告。 “少爷,算了吧,落雁山庄的英雄会七年一遇,我们好不容易才拿到了金色请帖,大局为重就忍耐一会吧。” “……”朱七勉强嗯了一声,看着对面被恭敬扶上马车的秦时,心里就更加恨恨。 就在此时,上了马车的秦时忽然平淡地说:“柳林林。” “诶?哦!”意识到秦时是在叫自己,柳林林几步从朱七身边溜走。 “可恶。” 望着华丽的马车远去,朱七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 第4章 落雁山庄 马车里,没有一点缝隙可以给予人往外看去,隔音效果好得夸张,不知道用的究竟是什么特殊材料。 即便是柳林林这样修为还算不错的人,也察觉不到外面一丢丢的响动,能听到的唯有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连时间的流逝都琢磨不透,寂静的可怕。 不需要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其他武林侠士估计也是一样被这样‘请’进了落雁山庄。 不由自主地让人格外的窝着股火,这么神秘兮兮,至于吗? 稍微有些清楚落雁山庄是个什么背景的都打心眼里认为,这当然是必须的。 不说武林盟主,连朝廷都忌惮三分的庞大武林集团,里面必定藏着许多令人羡慕嫉妒的宝贝。 不小心提防着一些有歹心的恶徒,反而大大咧咧地把脆弱的心腹暴露出来,是个人,每日每夜都觉得实在是很难感觉安心。 这样设身处地的一想,也就释怀了,可领会了这层含义后越发不得理解。 究竟是什么情况,要让一个人或则说是一个势力这么步步紧逼又不留活路地杀了在江湖上没多大风头的柳林林? 这不是闲着没事干,瞎折腾浪费时间吗? 此刻得不到接近真相的线索,只有将疑惑暂时放在心里。 秦时靠在颠簸的马车软垫上,闭目养神,先不问缠成一团乱麻的世事。 —— 清净地与世隔绝,美丽得犹如一片从未被他人打扰的世外桃源。 这是下了马车的秦时,对于映入眼帘的落雁山庄的第一印象。 很难想象,在群山环绕的封闭山林里居然会存在着这样一座奢华山庄。 奇妙的还有地理位置,一定是请了精通八卦风水的大师,让对方用尽毕生心血设计而成,才会使得建立的山庄既庞大又隐蔽。 如果没有成堆堆的银子、金子倾盆地砸进去,恐怕一百年、一千年也无法完整地依照蓝图在现实里建出来。 先不说惊呆了的柳林林了,饶是朱七这般世家也没见过世面似的左看看右看看,下巴都快跌掉在地上。 与之相比,秦时懒得再看一遍的无动于衷,倒显得他眼界宽如云海,更让王叔感到不明觉厉的敬畏。 心中叹道,不愧为一百年前的前魔教教主,此等境界,令人莫及。 王叔不理会呆在一边的朱七、李毅、柳林林,只恭恭敬敬地对秦时俯身。 “庄主已经恭候您多时,请吧。” 秦时没说话,甚至目光都不略过王叔一二,就这么走了却不让人感觉到傲慢,仿佛生来就该如此站在高山之巅、又好像皎洁的明月、是不可以侵犯的。 大堂里早就已经聚集了许多武林侠士。 柳林林一进入这里,就敏锐地察觉到其中不乏着许多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眼熟的名门正派之外,少许的是黑白不分的杀手、还有一些连资历深的老江湖也没见过的人。 他们气息隐藏的很深,如果不刻意去感知,在普通人群里很难让人注意到存在。 但柳林林知道,一旦他们外泄出杀意,那么下一秒就不是见血那么简单的了。 所以,他们身边都没有多少人愿意靠近,即使落雁山庄保证了不会让任何人受到损伤。 但这种极微妙的平衡,在秦时踏入大堂的一瞬间立刻就被打破了。 不少人看见了秦时后脸色霎时苍白,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栗,惊恐的神色不加掩饰。 “他怎么会来这里!” “是魔教!魔教要来灭正道了!” 一时间,大堂里乱作一团,大部分人都唯恐危险找上自己,那些原本被忌惮的少数顶尖高手也被全部遗忘。 好像在这些人的眼里,他们只是张牙舞爪的虫子根本就不可相提并论。 要是有人让这些人去做出选择,要么挑战秦时、要么挑战他们,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他们战斗。 因为,那也许还有三成的把握活下来,反之绝对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柳林林被这一奇异的景象惊到了,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一群有名有姓的武林人在同一时间做出如此协调的夸张反应,忍不住偷偷问秦时。 “你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他们见到你就跟老鼠见了猫,想一头钻进地缝里似得怕。” “肃静,庄主到!” 随着一声响起,在几个贴身奴婢的簇拥下,庄主出现在大堂。 他花白的发鬓、眼角的皱纹看起来十分明显,华服在身,已经是快要步入迟暮之年。 但更让人不能转移视线的却是刚毅的脸庞、双眼里的冷肃、一举一动都说不出来的从容不迫。 这是个尊贵的人,不是靠衣服刻意表现出来的尊贵,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透露出来的尊贵涵养。 这些惊慌失措的侠士们一见到庄主,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救苦救难的大罗金仙。 “庄主!曾经扬言要灭掉武林高手榜上所有人的大魔头闯进了落雁山庄,求您快出手把他就地正法!不然……不然我们就彻底完蛋了啊!” “是啊!他一定会血洗武林的。” “庄主,快救命啊!” 庄主道:“好了,各位不需要这么惊慌,这位是我落雁山庄亲自发黑色请帖请来的贵客。” 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什么?!” “庄主,您这是何意?您难道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吗?” “作为落雁山庄的主人,我当然清楚明了武林上最近发生的人和事,所以我才会诚邀这位贵客参加英雄会。” 庄主继续说:“英雄会一向只问强者,不问出处,在座的各位应该也没人质疑这位贵客的实力吧?” “可这种人出现在英雄会一定会后患无穷!” “没错!” “说的对!” 闻言,庄主的眼神冷了下来。 “既然各位如此斩钉截铁的表态,那么我也只好按英雄会的规矩行事了,来人!” 原来叫嚣着要赶走秦时的侠士们顿时傻了眼,见侍卫们真的动手,急忙挽回。 “庄主!我们……我们想通了,其实……其实让这个大魔头留下来也没什么。” “只要您发话,我们愿意遵守英雄会的规矩。” 庄主面无表情道:“英雄会不缺客人,更不需要不守规矩的无礼之辈,这届的英雄会,各位不用花费时间参加了,未来的七年之邀也不用了!” 极力挽回的侠士们被侍卫强行拖走。 大堂里终于没有了叫嚣又后悔了的嘈杂声,只剩下几十个刚才处于观望状态的人。 而这些人中,大部分正是之前被遗忘了的游走在黑白之间的顶尖高手,也就是拥有金色请帖的高级客人。 他们其中也有对秦时有意见的,毕竟天底下不乏对自己过分自信的人。 不会武功、没有内力、修为的秦时就如同小羊羔,毫无防备地掉进了一群狼窝里。 但他们并不知道真实的内情,一直以为是传闻中那般,修为恐怖到已经达到了成仙的程度。 而且经历了刚才这一系列的发展,见识到了连落雁山庄的庄主都对他如此恭敬,再自信不信邪也都谨慎收起了小心思。 犹如面对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在云雾的缭绕下更显得高深莫测。 庄主转过身面对秦时。 刚才面对其他人的冷冷态度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言语上没有刻意殷勤,但神色却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尊敬不已。 “经历了一番舟车劳顿,想必,您有些累了,我已经提早准备好了专门供您休息的客房。” 说完,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婢女主动上前来微微屈膝。 “奴婢在面前带路,请贵客随我来。” —— 客房里,柳林林满足地躺在大床上,“不愧为落雁山庄,就连睡觉的床摸起来也比一般的舒服。” 秦时平淡道:“你如果喜欢,可以拿去。” 柳林林说:“这是庄主为你精心准备的,我可没这个胆子鸠占鹊巢。” 秦时说:“你怕庄主。” 柳林林耸了耸肩膀,“放眼望去武林,谁不怕?要知道,就算是号令天下的武林盟主,也得小心翼翼地看落雁山庄的三分薄面。” “不过经过了今天,我的想法倒是大大改观。” “没有请帖却能让落雁山庄的庄主临时做出决定亲自发出请帖、翻脸不认人踢走众多有名的侠士只为表现出对你的尊敬。” “这些事情要是流传出去,不知道让多少人目瞪口呆、惊掉下巴,恐怕只有你才能让这个势力深不见底的名门望族畏惧七分了。” 柳林林打了个哈欠,从床上跳下来离开客房。 “不说了,我也要回房间去早点歇息了,明天见。” —— 半夜三更。 秦时顶着俩黑眼圈,嘴角抽抽地望着天花板,已经维持这种失眠状态了一宿。 无奈,只好从床上下来去外面转转。 只是走出去后,他就想死地捂脸,意识到了一个严重问题,自己……居然在这个地方迷路了…… 这时,距离不到六步的一间普通客房内突然传出了剧烈的打斗声,还有……柳林林发出的求救声! 第5章 蒙面人 乍一听到柳林林发出的求救声,秦时立刻反应过来。 在这种地方,尤其是半夜三更突然叫出声来,绝对不是做噩梦无意识地叽叽咕咕,真是这样,他觉得自己这个前魔教教主出现在别人梦里充当一个拯救者未免也太诡异了。 于是随即就闯进去。 但一只脚才踏进到屋子里面,还没来得及踏进第二只,眼前就看到一个黑影受到惊吓似的缩了缩,确实是肉眼可见的忌惮,闪得雷劈了树后消失一样快。 等他想要去追,时候就已经晚了,被破坏的窗户边可怜的瘫着,兴许管家要叹气,得多花费一笔巨款,修理这个可以隐约描绘出逃跑者心理阴影面积的可怜窗户。 秦时扶起地上的柳林林。 “没事吧?” 柳林林偷了时间终于能够喘口气,他武功不算低,但今天却是让自己险些跑到了阎王爷的跟前,可不想体验一番那透心凉滋味。 脸色不好地摇摇头,勉强道:“只是受了点轻伤,不碍事。” 秦时怎么会看不出来对方在打肿脸充胖子,腹部隐约颤抖,嘴里透着股血腥味,弓着腰,恐怕早就肋骨折了几根,只是江湖人都是爱面子的,伤得再重也不想别人瞧出来,他也没说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 柳林林这下子倒是不隐瞒了,眼神不同之前,严肃的一板一眼,在有些事情上还是分得清大和小。 “我睡到半夜,突然察觉到有人溜进来想要下杀手,于是与其搏斗。” “那人的武功很高,情急之下,我下意识地喊你的名字,大概是没想到你来得这样快,那人慌神下便夺窗而逃。” 秦时问:“他的脸,你看到了?” 柳林林摇摇头,眼神黯淡一点,很想再叹口气。 “他伪装的很严密,又很刻意防范,我几次想扯下他的面罩都被躲了过去。” 秦时思索了片刻说:“有没有可能是上次下毒的人?” “动作灵敏、轻功又这样难以置信的好,这样的人只要交过了手,我就不可能会忘记,而且他逃走时的身影很像上次的那人,应该是没错。” 说着,柳林林又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也许是机缘巧合,但这时真起了一个心思,想找个算命先生仔细看看,怎么每次都这么巧让前魔教教主解了磨难,松了口气又乐了。 “也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今天就真要把小命交代在这了,才喊了一声救命就能马上听到,明明之间相隔甚远却瞬间来到这里,难怪那人见到你就吓得抱头鼠窜。” “杀人狂魔的名号,现在看来是货真价实啊,我倒有些羡慕了。” 秦时嘴抽。 ……合着你小子,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 这时,门口传来几声吵吵嚷嚷,满月时的海潮一般不说一声就猛烈地拥挤过来,吃掉所有一切般骄横,但触及到秦时后就齐刷刷吓回,连沙滩的边边角角都不敢越过碰一下。 原来是被落雁山庄请来的武林高手们前来。 他们都听到了二楼的窗户被破坏时木头摔在地上的巨响,便来到这里看看是什么情况,没想到看见了最不想接触的人,顿时感觉捅了马蜂窝。 如果不是立马回家的举动太过明显难看,他们这会真的会忍不住心里的那股冲动颤抖地倒退回去,兔子速度地钻进窝里打死也不想出去。 “是有一个蒙面人,突然闯到屋子里想要加害于我。” “那人现在在哪里?” 柳林林摇摇头,每次回想起来就感到遗憾,“一见到秦时进来,就逃走了。” 众人神色不安,纷纷议论起来。 “防守严密到连只苍蝇都不会放进来的落雁山庄居然混进了居心不良的蒙面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落雁山庄的侍卫个个武功不凡,更别提四周潜伏的暗影,就算是修为极高的人也很难发现他们……能悄无声息地混进来如此之久还没有被发现,这个人的武功一定不低。” “现在已经有人差点遇害,接下来,这个蒙面人还会干什么?我们在明,他在暗,若是想加害我们,岂不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众人就更加心情不安。 很难说这个蒙面人是混进来的,还是一开始就已经隐藏在众人之间。 越想越是恐怖,忍不住怀疑起身边人来,气氛一时间变得焦灼,树影之间沉浮着暗流涌动。 这时,有声音突然响起,“庄主到!” 众人纷纷发声,急迫中带着焦虑。 庄主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充满了严肃与稳重,奇异地立刻安抚了心情。 “我来之前已经听说过了事情起因,各位放心,我落雁山庄一定会给在场的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闻言,众人放松下来。 尽管只是一句话,但说话的人是江湖上的人上人,有这么一句承诺,比强大武器还要来的有安全感,脸色纷纷都好看了许多。 朱七却是不以为然。 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天性使然,有些时候是一件好事,但有时候就会变得格外让人觉得糟心,就正好让柳林林感到了如同吃了屎的糟心。 “这有什么的,肯定是因为柳林林太弱了所以才会放跑蒙面人,一个无名小卒根本不足为惧。” 柳林林皱眉,“你说我武功弱?” “如果你武功不弱,又怎么会放跑了那个小毛贼?” 朱七摊了摊手,不屑道:“每天像只小鸡似得害怕地躲在妈妈的身后,也好意思收了请帖参加落雁山庄的英雄会,脸皮可真厚。” “诶,不知道是谁曾经趾高气扬的扬言要屠尽武林高手榜上所有人,结果?连个小毛贼都抓不住,我看其实就是招摇撞骗的骗子。” “不过本少爷一向心地善良,要是某人怕死,不介意发点小善心稍微庇护下,就当是收了个府里专门倒马粪的贱奴好了。” 看着朱七傲慢自大的模样,柳林林忍不住牙痒痒,这个小屁孩嘴巴臭得像刚嚼了一大碗的韭菜大蒜,还故意哈出来给别人闻,恶心得他不禁想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有些人只晓得做马后炮,废点口水就很厉害,其实背地里连出剑都没看见就坐在地上,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嘿。” 朱七简直是气炸了,他“你,你”几个字还没说完,柳林林又惊讶。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我是在与你说话么?放心,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朱七愤慨地喘不上气来,眼睛红彤彤的,嘴里哧哧,一头恨不得把人撞死的公牛一样,只是还没有化身公牛实现报复行为就气昏了过去。 吓得李毅连忙给他掐人中,不然就得看着他魂归西天了。 待从昏厥中醒来,发觉自己露出了这般难看的丑态,被武林高手们尽收眼底,朱七羞愧又恼怒,狠狠地说:“你有种!” 随后便气愤地离开了。 柳林林的心里分外爽快,吐了吐舌头。 庄主忽然走上来,态度奇异得礼貌。 “让客人受到威胁是我落雁山庄照顾不周,请放心,不出三日必定揪出始作俑者。” 柳林林从没想过庄主居然会和自己礼貌说话,诡异的同时又格外不适应,浑身鸡皮疙瘩起了。 “呃……庄主不必自责。” 庄主接下来却连瞥也不瞥,他却放松了,果然是敷衍的客套话,被这样的大人物瞧着真是压力山大,只是却忘记了前魔教教主也是一个大人物,怎么反而自来熟了? 随后,在场的众人们纷纷散去。 他发现,秦时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庄主离去时的方向,似乎从未在对方的身上离开。 “怎么了?” 秦时平淡地说:“……没什么。” 他忍不住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此刻是凌晨两点,自然是想上床继续把觉睡完的,却发现秦时走进里屋坐在了椅子上。 “秦时,你……不回房歇息吗?” 秦时却是拿起了一卷书,漫不经心地看着,打发时间地翻过目录,“你睡吧。” 防止蒙面人再次回来作恶,留下来就会忌惮,至少今晚不敢再起歹心,如果再不明白用意真是太蠢了。 没有由来的心跳很快,他手足无措的哦了一声,又忍不住咳了一声,手掌盖在半张脸上假装正在阻止喉咙发痒,耳朵根却违背心思地红了起来。 大晚上的,躺在被窝里,反而是越发睡不着觉。 捶了下枕头,心里烦恼,耳边似有若无地传来书卷翻动的细微声音,烛火就在那里柔柔地摇晃着,拨动着此刻的心弦,透过云雾看花,摸不了真实和幻觉的边界线。 唉声叹气地手臂放在眼前盖过视线,清楚自己今夜是逃不掉这份没有由来的燥动了。 —— 大概是为了安抚众人的心情,庄主特意安排了一桌盛宴,宴请所有武林高手们。 气氛达到高.潮时,是庄主来敬酒,本是不用一一敬酒,在众人面前一饮而尽即可,热情招待似乎是在弥补昨天晚上发生的不愉快。 有人突然开口,声音太小刚好让桌上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的程度。 “我敬庄主一杯。” 没想到始终面无表情好像在参加哭丧一般的秦时居然会这样说,还这么给面子的有礼貌,庄主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立刻说:“是我先该敬一杯。” 酒杯碰在一起,秦时的酒杯却倾斜了,杯里的烈酒些许倒在了庄主的袖子上,不少顺着袖子口流了进去。 手细微地一抖,忍不住眉头紧蹙,这种表情变化只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庄主抱歉道:“各位,请稍等片刻,容我先行离去,换件衣物,再与各位把酒言欢。” 望着庄主离去的背影,秦时的神情渐渐冷淡了下来。 第6章 突发事件 过了许久,说是去换衣服的庄主仍然没有如约回来陪在座的各位把酒言欢。 本来还在酒桌里的秦时忽然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连句话也没有落下,直接起身,就这么不给面子地离开了这场还未结束的宴会。 他人一走,原来强装着其乐融融的众人纷纷偷偷松了口气,压力太大导致背上一点喝酒逼出的热汗都没有,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的胆怯无比。 要是有谁感到了高兴,那绝对是脑子有问题,和杀人狂魔坐在一桌子上吃饭的体验可一点也不比在虎头斩下听着倒计时差。 柳林林见到秦时突然离开,也跟着放下了手里的酒,昨天晚上受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其实今天喝酒并没有觉得那么舒坦,更多的是明显注意到了身边人的怪异。 顾不上其他连忙追上去,等走到外面的路上,停下急迫的步伐在秦时身边慢慢走着,忍不住疑惑地问:“秦时,我看你就一直心事重重,到底怎么了?” 秦时低沉地说:“你的武器,是不是一把双刃刀?” 听着这话,柳林林很惊讶,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武器来,怎么会这么清楚构造还说出了独特的地方。 “……没错,因为我的力量不够强,与人交手只适合速战速决的近战,所以特意打造了这种极其锋利轻薄的特殊刀身。” “不过……”柳林林不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分明没有在你面前露出来过啊。” 对于这份疑惑,秦时没有立即解答,得到了确定于是开始思考,思考昨天晚上在柳林林房间里发生的危险袭击。 庄主的袖子下,那不经意间露出的两道伤口似乎还在眼前不时浮现,宴会上的细微动作更是令眉头皱起。 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但如果此时此刻的推测并没有错误,那么对方真正目的又将是什么? 一番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杀死在江湖上举足无轻重的柳林林?很是愚蠢和无聊,如果他是对方,就不会干出这种身家性命都搭进去的傻瓜行径。 好像有一片看不见的迷雾笼罩着,看也看不见,困倦在其中快要睡着,但睡着了却会脖子一掉成了游魂野鬼。 这时,柳林林突然说:“奇怪,怎么你房间的门打开着?” 他向前面多走了几步,先帮忙推开了自己的客房外面那扇半掩着的木门,却在看见房子里面的场景后眼睛蓦然睁大,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血色,好似水面被冻成了冰霜。 “怎么会……为什么会……” 听着这不正常的声线,秦时反应过来,也随着他呆滞成仿佛一块硬邦邦石头的目光看过去,下一刻也是猝不及防地震动。 柳林林不敢置信道:“庄主死了?!” —— 查看了倒在地上的尸体,赵元摇摇头,白衣的衣角在地上起伏叠着,难免沾灰尘。 一般每天穿着一身白衣服的不是偏执狂就是有严重洁癖,无论哪点都怪叫人受不住的,练武到最后大多成了大老粗的武林高手们更是招教不住。 但此时他们无法找理由,见着对方连灰尘沾在衣服上都不顾了,心知肚明这件事恐怕是真的闹大了。 “庄主的心脏被一剑刺穿,没有过多挣扎,打斗的痕迹,应该是没有防备被凶手从背后偷袭而死。” “你确定?” 赵元冷淡地朝边上瞥了一眼,从地上起身,拿着手帕在擦拭自己的手,头撇了那具尸体,一副你行你上的模样。 “我玉面圣医的称号,难道是大风刮掉在路上随便捡来的?有谁不相信尽管上来试一试。” 开玩笑,谁敢对庄主的尸体乱动,那是不满意自己的头长的地方吗? 确认了死亡原因,一人质问:“秦时,你对这一切作何解释!” 秦时淡淡地说:“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杀了庄主了!” 什么?柳林林傻眼了,有没有搞错,话题跳跃得也太夸张了吧,关秦时什么事啊! “我们一进来就发现庄主死在了客房里,连凶手的面都没见到又能解释什么?为什么不处理干净,反而要大摇大摆地留在案发现场还告知你们?这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差别?有这么傻的凶手吗!” “你的意思是,秦时和庄主的死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但庄主离开期间你们是唯一提前离开的,既然拿不出证明不在场,那么现在嫌疑无疑最大。” 在场的武林高手们都没有再说话,他们一动不动,双眼紧盯着面前人,随时预防着接下来的举动,不信任打从一开始就再明显不过 。 当落雁山庄的庄主一死,畏惧和怀疑就更是被不可避免的无限放大。 大到仿佛一阵凶猛的海潮扑来,要将所有能见到的一切吞噬殆尽,空气仿佛被停滞,战斗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 “且慢。” 两字突然响起,不急不躁透着一股无法使人无视的冷肃。 视线不由得转移,一个人毫无预兆地出现身后,像是踩踏在心上,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叫出了名字。 “是落雁山庄的少主,扬罗!” 很难有人,让人第一眼就觉得被掐住般不能呼吸,那脱俗的容貌反倒在这气质的流露下成了次要。 扬罗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尸体,虽然脸色没有变化,甚至连身子都没有为之发抖,但所有人都瞧得出来这一瞬间他并不好受。 当自己最亲的亲人突然惨死在面前,无论拥有多么强大的内心,都不能无事发生的样子翻过这一章。 “我已经知道了父亲被人杀害的事实,虽然心情悲痛,渴望立刻抓到凶手报仇雪恨,但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能因为有嫌疑就草率地决定他人的下场。” “我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错怪一个好人,所以请待查出真相,再下决定惩治凶手也不迟。” 扬罗都这样说了,态度又是如此坚定不移,想找秦时麻烦的众人也只好作罢。 —— 为了防止再有人遭到毒手,落雁山庄停止了由婢女送餐到客房,改为所有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第二天的早上,柳林林一只手撑着下巴,闷闷不乐地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燕窝粥,昨天一夜没睡,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庄主的死。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地步?越想越心烦,他叹了口气,更加没有胃口把今天的早饭吃完了。 忽然,听到桌子的某处传来小声嘀咕。 “魔教就是魔教,为非作歹、残害无辜就是他们的本性,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庄主怎么能相信这种人呢?” “还有脸坐在那里,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泰然处之,心肠真是歹毒,吃的不是粥分明是人的血。” 柳林林实在听不下去了,怒气冲冲猛的从桌前站起来,“你们……!” 秦时平静地吃完了最后的早饭,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柳林林下意识地住了口。 秦时起身,抬眼,轻描淡写极了,眼底深处看不出丝毫的杀气,但桌上的气氛立刻陷入了说不出来的僵硬,众人皆不敢吱声。 直到离开了,也没有一个人敢动作,柳林林鄙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也跟着离开了,路上再也憋不住心里的火气。 “那些人为什么一直觉得是你杀了庄主?不觉得这个猜测根本就是破绽百出吗?乱嚼舌根难道脑子都长在舌头上了么?” 他整个人烦躁又纳闷得不行。 “他们也不想想庄主本身武功就极高,怎么可能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就这么简单的被一剑穿心而死?” “因为注意到不对劲,所以追到你房间来,可为什么直到今天还没有人说起自己见到过昨晚庄主追人?” “当时庄主离开宴会是打算回去换衣服,距离你的客房可是有半个山庄那么远,大白天的路上频繁有侍女经过,暗影更是四散分布,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 “是你杀了庄主,这个猜测根本是蠢到连三岁小孩都会鄙视。” 秦时说:“因为在他们看来,我的修为远甚于庄主,在所有的推测里只有这个是最让人勉强觉得合理的。”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 “否则怎么解释,凶手毫无痕迹地避开了暗影的视线成功地杀了毫无防备的庄主?又是怎么做到在不过一炷香的短时间内把庄主搬到我的房间里来,还清理了路上留下来的血迹?” “这……也许是因为凶手修为高深到可以隔空瞬移?” 秦时说:“如果他真练就了这些,已经和他交过了手的你现在不该在这,而是应该在阴曹地府里,准备着喝孟婆汤下一世投胎做人了。” 柳林林彻底地败了,垂头丧气道:“那要怎么办啊!又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得被迫承认这件事是你做的吗?明明是受到邀请来这里做客的,结果反倒成了罪犯,也太气人了!” 秦时突然一把蒙住柳林林的嘴,吓了他一跳,被拉到一边的假山里在耳边低声道:“……看那边。” 顺着秦时的视线往某处看去,发现有个人正在恶劣调戏一个婢女,手被紧紧抓住,小桃怎么也挣脱不开来又不敢对顾许容动手。 “顾少爷,请放开我,我还要送茶点到少主那里,请您不要再纠缠了。” 顾容许温柔地说:“小桃,你怎么老在我面前提起扬罗那家伙?他到底有什么好,你也看看我呀,庄主现在已经死透了,不久的将来,落雁山庄就是我顾许容一个人的了,到时候能有他扬罗什么事。” 小桃气愤地说:“顾许容,你的话说得太过了!庄主才遇害,就算落雁山庄要有新主人也是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少主,而不是庄主收为徒弟的你!” 顾许容突然扇了小桃一巴掌,恶狠狠地说:“别在我面前说血缘关系这四个字,我最恶心的就是这玩意。” 小桃被扇倒在地上,不屈道:“这就是事实!” 顾许容面容瞬间气到扭曲,又要扇小桃一巴掌,那只手却被猛的抓住,下意识地骂道:“是谁!哪个不长眼睛的狗东西来碍老子的事!” 秦时抓着顾许容的手,冷冰冰地说:“我劝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 第7章 美人计 顾许容虽然是顾家的二少爷,可在某些方面也只是个称谓而已,消息并不灵通,准确形容是堵塞。 知道英雄会来了个不可说的大人物,但养父的死带给他的欢悦实在太好了,一时间就没意思再去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 此时被突然出现的秦时抓着了手臂,当即就满脸不耐烦,不管那人怎么身份,依然自我感觉良好,不信在这个落雁山庄里有谁敢对他这个即将大权在握的新主人动手动脚。 “你谁?” 小桃却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身份,不禁露出一脸的惊讶,嘴巴张大得可以吞下一个圆溜溜的水煮鹅蛋。 正是她前些天领着秦时入住客房,全程嘱咐提在心上不敢放松,脑海里尽是庄主思量许久改来改去最终设下的安排,从未有过这样的谨慎。 如今又再次见着这位难得一见的贵客,下意识地带上了敬语。 “秦时大人!” 听到小桃叫出口的名字,顾许容的脸不由得僵了一下,那不耐烦仿佛被掐了一把,龇牙咧嘴得难堪起来。 秦时松开了手。 顾许容意识自己竟然走到了危机边缘,开水烫了脚丫子一样猛的向后倒退,没有多少能让人看出来的激烈表情,但不经意间的动作已经流露出了心底的畏惧。 柳林林小心扶起小桃。 “你没事吧?” 小桃哪里经历过这么惊心动魄的发展,被前魔教教主出手相助的事实好不真实,游荡在梦里,如果不是柳林林的手碰到了她,她真的是要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真的在做梦了。 连忙摇摇头,受宠若惊极了,两只眼睛悄悄瞥向秦时,脸颊红得像火烧云,当然也有刚才被顾许容打了的原因。 柳林林瞧着,还以为是顾许容打得重了,男人打女人算什么东西?天下最搬不上台面,他最是看不上这样的人。 “随随便便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顾许容心高气傲,自然武功不会甘愿落后,但与秦时对峙时也不免心生畏惧,只要还在场,底气就少到根本不能掂量。 可偏偏心高气傲怎么能忍得了这口气,立刻讽刺道:“我教训我家的贱婢,关你什么事?别以为背后有人撑腰就会怕你,再多管闲事就乱棍打出去!” 柳林林看出了对方是外强中干,哼了一声,闲暇得懒懒笑。 “把人叫来啊,倒要看看他们是听你,还是听少主。” 闻言,顾许容的面部瞬间狰狞,对这个名字的主人是生理性厌恶,已经到达了一种随时想呕吐的厉害程度。 “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提扬罗!” 柳林林看着顾许容的手里居然突然多出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就要朝自己刺过来,顿时想操这个字,一言不合就见血,鸡血打多了吗?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 忽然有声音道:“庄主夫人到!” 声音响起的刹那间,顾许容萎了,匕首畏畏缩缩地低垂,只能把突然爆增的恶念全都硬生生压回去。 夫人不算年轻,保养得好,倒是有点皇宫皇后的雍容华贵,在两个姿色不凡的婢女陪伴下走来,蝴蝶也忍不住被她身上昂贵的熏香吸引,但对于顾许容来说,这味道简直是和那个名字一样的令人恶心想吐。 尤其是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看没有生命的物品,没等顾许容表达什么,夫人就毫不客气地扇了他一巴掌,力道很重,重到令他的左脸被扇歪到了一边。 夫人冷冷地说:“这一巴掌,是打你对两位贵客起了不该起的杀意。” 又一巴掌扇来右脸,“这一巴掌,是打你将这些年在落雁山庄受到的教育全都喂了狗。” 又一巴掌扇在左脸,“最后这一巴掌,是打你自以为比奴婢高人一等的骄横。” “搞清楚你的身份、记住你的名字、老老实实待在你该待的位置上,若是以后再有出格的行为,休怪我这个养母不讲这些年的情面!” 顾许容一脸怨恨地捂着红肿的脸颊,咬牙切齿却也只能在没有温度的冰冷视线里狼狈离开。 “你不是要给少主送茶点么?去吧。” 得到了逐客令,小桃像是被赦免了株连九族的死罪连忙鞠躬,逃一般走了。 夫人又说:“让两位贵客看了笑话,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柳林林哪里敢放在心上,瞧了这一出家里事,最怕的就是被人盯上要拿金银珠宝堵嘴,尤其是这家人还不是一般人,摆摆手要赶快撇干净利落。 “不会不会,如果不是您出手相救,恐怕我的肚子早就开了个洞了。” 夫人叹口气。 “是我管教不严。” 柳林林忍不住说:“……可能有点唐突,我一直有个疑问,庄主已经逝去,眼下除了抓住凶手,最要紧的事大概还是赶快立一个能稳定住落雁山庄的新主人。” “在这个时刻,台面上最说得了话的您有没有想过现如今的落雁山庄要由谁来主持大局呢?”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一定眼见就是为实,往往最让人不敢想象的才是最该相信的……” 夫人摇摇头,眼里流露出惆怅,又是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柳林林完全摸不着头脑,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富贵人家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秦时却是获知了什么东西,突然皱眉思索着,忽然说:“我们去停尸房。” 乍一下听到这话,柳林林惊讶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好像唯独他不知所谓跟不上周围人的步伐,是不是该补一补脑子不然越来越像傻瓜了。 “停尸房?难不成……你打算亲自去检查庄主的尸体?庄主的死另有蹊跷吗?可是赵元不是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啊。” 秦时说:“赵元虽然誉为玉面圣医,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也看不出来的。” 柳林林只好说:“但停尸房被侍卫严格把守,要怎么才能掩人耳目地顺利溜进去?” 秦时说:“这,就要请刚才离开的婢女帮个小忙了。” 柳林林疑惑地说:“你是指小桃姑娘?可她能做的事只有端茶送水,能帮我们什么?” 秦时说:“光她一个人当然是不行,这件事还必须由你亲自出马。” 柳林林忍不住用手指指着自己,脑袋上露出了三个问号。 “哈?我?” —— 中午的天气格外酷热,停尸房前两个侍卫站在门口,清闲得都可以数苍蝇。 林山伸出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年纪轻轻却是身材像个苹果,智商也和苹果一样咬下来全是水,令人担心这辈子能不能讨得一个不嫌弃的媳妇。 “这鬼天气是要把人活生生晒成干吗?快渴死我了。” 李刚对于这个同僚千篇一律的牢骚分外熟悉了,在心里的小本子上面又划了一笔,希望能够早些休息,拿毛巾使劲洗一次耳朵舒坦会。 “不是有水吗。” 林山说:“这玩意喝下去立马得把我烫死,唉,要是有酒就好了,最好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好酒,嗯,那滋味……” 李刚起了馋,忍不住舔了舔干干的嘴边,但还是嘲笑:“就你还想喝到好酒?” 林山哼哼了两声。 “我怎么了?还别不信,说不准老天爷见我累得要死就好心从天上掉下两坛来。” 说着,林山不经意地一撇头,眼睛突然睁大,更像一个圆溜溜的苹果了。 “……不会吧……老天爷难道真听到呼唤了?” 热辣的晕乎了的远处,扭来扭去一个粉红的倩丽身影,一个袖子掩着半张面,提着个用蓝布盖了严严实实的竹篮子,把那细瘦腰扭得让人一愣一愣的。 娇滴滴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仿佛蚂蚁爬遍全身似得起了鸡皮疙瘩,真是比青楼里的姑娘还带劲,陈年老酒还刺刺了嗓子眼。 “夫人体恤你们辛苦,吩咐我带两坛好酒来犒劳一下。” 林山伸出手,掀开严严实实盖在竹篮子上的蓝布,头探过去,瞧一瞧,果然里面放着沉甸甸的两坛酒,打开塞子闻了一下,情不自禁道:“好香,果真是好酒!” 林山哪里还能等待,随即伸出手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末了爽快地哈一声,脸颊立即红彤彤得像个酒缸里腌醉了的大苹果。 李刚却是没喝,左看,面前人袖子掩着半张脸立即右转头,右看立即左转头,看的他心烦。 “你把头转来转去以为自己是拨浪鼓吗?为什么不敢正眼看我?” 这人把脸掩得更多,小眼睛滴溜溜的直转。 “……我从小个性害羞,您请见谅。” 李刚突然一把抓住这人的手臂,吓得对方情不自禁地拔高了嗓子,尖得可以唱首山路十八弯的山歌,也吓了李刚一大跳,乖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强.奸对方了呢。 “男女授受不亲,您……您这是干什么?!” 李刚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越觉得不对劲,严厉道:“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说,你究竟是谁?老实交代!” “我……我是新来的,您没见过我,自然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那你冒那么多汗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有鬼,所以在害怕?” “您紧紧抓着我的手,我一个弱女子受不了这蛮劲,怎么会没有反应。” “可我看你,却是可疑的很。”李刚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那篮子里的酒,眉头渐渐皱起。 遭了,这家伙,是看出来酒有问题了! 柳林林背后冷汗直冒,心跳仿佛要蹦到嗓子眼,咬了咬牙关,豁出去了,一个冲刺撞进了李刚的怀里,弄得没有防备的他差点把一口老血给喷出来。 他低下头,就见到怀里那张脸白扑扑的粉直掉,脸颊两旁画着两团猴子屁股似得的腮红,眉毛描得几乎要到后脑勺去,顶着比鬼还恐怖的脸,偏偏还用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小圈圈娇嗔着。 “不过是些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嘛,这样纠缠不清莫非……是对我动心了么?讨厌,真让人难为情。” 末了还抛了个魅惑的秋波,让他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扶着门沿,嘴角缓缓流下一行血。 柳林林惊讶地说:“虽然我是美得沉鱼落雁,但也不至于成这种程度吧?” 话还没说完,李刚就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许再靠近我一步!你这个男扮女装的死变态!” 美人计彻底失败,柳林林不甘地切了一声。 “可恶,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我都伪装的这么完美了,为什么还会被人看出来!” 李刚忍无可忍地吐槽:“哪个女人会长得像你这样恶心啊!拜托出门前照个镜子好吗?这样还沉鱼落雁,那驴都能当贵妃了!” “什么?!” 柳林林头上蹦出一个井字,就听见清脆的咔一声,手里的刀折成两半被打晕在地。 林山见势不妙立刻拔刀,却觉得头晕脑胀。 “怎……么……会……难不成这酒里有迷……” 林山也晕倒在地上,尽管成功放倒了两人,但心里还是不爽,走进停尸房忍不住灰心丧气道:“秦时,我的伪装真的很丑吗?” 秦时近距离地看着那张比鬼恐怖的脸,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怎么可能呢,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 柳林林疑惑地说:“可是……你为什么在吐血?” 秦时镇定自若,无视了嘴角不断涌出的血。 “只是最近有些上火,不用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重要的是要相信我,更要相信自己。” 柳林林果然相信了,认为前魔教教主怎么会骗人呢,不禁得意的笑了又不好意思起来。 “嘿嘿,真的吗?” 秦时镇定自若地说:“不过还是把妆擦掉吧,以防被人看到落下把柄。” 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秦时终于能口吐鲜血,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就忍不住抹汗,要是再多看几秒,大概自己就得先和庄主一起躺下了。 第8章 密令 突破了守卫的限制,两个人终于来到停尸房里面的尸体前。 气温阴湿湿的,柳林林摸摸手臂打了个寒颤,不怕死人和鬼,但活蛇活虫别提有多惊悚,要是爬到身上来了得心脏蹦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秦时,打死也不跑进来,仔细瞅着墙角四处和脚下,苦大仇深的严阵以待。 待在这种地方,秦时倒是没有想太多,只因为上个世界的师傅李狗剩坚定不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鄙视封建迷信思想,对哪里闹鬼了总是不甚在意的哈哈大笑。 他总是会嘴抽,的亏上个世界的人很宽心,不然非得把这个满嘴跑科学的异类捆起来做烧烤,自己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不被烧死真是托了老天爷的福。 伸出手,掀开了盖在尸体上面的一条长长白布,开始慢慢研究起这具布满疑点的尸体来。 ……赵元说的确实有错,是被一剑穿心而死,看不出来挣扎的伤痕,视线缓缓来到手臂,眉头一皱……怎么会! 把包裹着尸体的衣服袖子袖口翻卷上来,果然不是自己一瞬间眼花,原来亲眼所见的伤口是真的不翼而飞了! 又看另一只手同样没有伤口,眉头越发紧蹙。 遇害前那伤口明显还没有愈合,所以敬酒时,酒流入袖口才会有刺痛反应,即便是上好的金疮药抹上短期内也还是有伤疤。 自己绝不可能会看错,但怎么会突然不见了伤口?事情,怎么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发现了疑点,可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线索,停尸房待的太久恐怕容易被人发现,还是先离开为好。 刚从里面出来,却突然看到了顾许容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活像埋伏已久随时把獠牙深深扎进猎物脖子。 李刚和林山两个侍卫一个被打倒在地没醒来,一个迷晕了趴在阶梯上呼呼大睡,堪比抓奸在床的尴尬现场。 柳林林忍不住低声紧张道:“……遭了被看到了,我们该怎么办?” 秦时依然不动声色,仿佛是用手指就能轻松捏死的小小飞蛾都不够资格入他的眼。 良久,顾许终于招架不住先败下阵来,又不甘就这么走了,便落下句听起来实在是不痛不痒的威胁。 “给我记住,下次别让我亲手逮到!” 秦时却说:“你可以现在就告发我们。” 顾许容嗤笑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动了庄主的尸体?得了吧,就算把那具尸体剁碎了喂狗,我心里也不会有任何触动。” 秦时说:“庄主不仅好心收养还细心教导,如此绝情的回报他难道从来没有愧疚?” 顾许容满脸嫌恶道:“这本来就是欠我的,一点小恩小惠又怎么能弥补得了曾经失去过的!被人弄死了也是活该!” 直到他走了,柳林林还是全程发蒙,越发搞不懂这落雁山庄里的复杂关系,本来想和秦时说说,却发现对方若有所思。 —— 因为房间沾了血实在晦气得很不能住人,落雁山庄又要加急调查杀人凶手,便来不及重新给秦时安排新客房,所以就暂时住在了柳林林房里。 这倒也没什么,打个地铺的小事,只是柳林林的建议被驳回,睡在床上的还是他,看着秦时是打地铺的那方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法子叫上来一起睡,那只会更不好意思的。 两个人从停尸房回到客房里没多久,外面就有人在敲门,打开门一看,原来是端着水果和茶点的小桃。 小桃低头欠身后偷偷地抬头,见着开门的人是柳林林而并非秦时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要把先前准备说辞表达一下。 “多谢之前两位出手相救帮奴婢解了围,这是奴婢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小事而已,还要谢谢你不介意请求奇怪,肯借给我衣服和妆粉。” 这时忽然瞧见盘子里的一样东西,惊讶地说:“现在正值热夏,酷暑难耐,怎么会有长在秋天的柿子?” 小桃看着柳林林没见过世面的张大嘴巴,捂嘴偷笑道:“夏天当然不可能长出秋天才有的柿子,其实这是落雁山庄新鲜储存的去年瓜果。” 柳林林越听越惊奇,怎么可能,这是他落后了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去年的瓜果居然能保留到现在还不坏,看起来就像刚从树上采摘下来的一样新鲜,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简直闻所未闻。” 小桃得意地说:“闻所未闻是当然,专门储存瓜果的冰窖是由数以万计的千年寒冰筑成,花了十年才运输到这里,全天下只有落雁山庄才有这么雄厚的资本,即便是皇宫里的天子也享受不来。” 突然,又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小桃知道自己再留下就太不知趣了,于是欠身道:“两位请忙,奴婢先行告退了。” 敲门的是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奴仆,有张一转头就会忘记的平凡面容。 “什么事?” 奴仆说:“少主有重要的事找秦时大人详谈,具体是为何事,小人也不清楚。” 柳林林一听到这话就莫名的不放心,秦时却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带路。” 柳林林拦住了秦时。 “等等,现在的情况太过复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生怎样的危险,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秦时说:“和我一起?你不怕危险么?” “怕啊,但危险哪有你重要。” 柳林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我是说……你修为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有危险,但是我……我……” 柳林林越描越黑,最终垂头丧气地放弃了,说的颠三倒四,秦时一定认为自己是贪生怕死缠着他,印象都不好了,这个烂嘴巴,唉。 “我明白了。” 柳林林抬起头,惊讶地说:“你真的明白?” 秦时嘴角上扬。 “我真的明白,不过,下次可以直白点,我不会这么容易害羞的。” “……”柳林林呆呆的啊了一声,直到过了好久才明白自己是被调戏了,整个人都红成熟透的虾,脖子都泛起了颜色,终于从对方身上看出了些许魔教中人的特点。 连教主都是这么爱调戏人的吗?自己还是个少年,禁止纵火喂! —— 奴仆在前面慢慢走着,脚又轻又慢,好像滑在地上,蛇一般斯斯叫着,竹林渐深,把两个人带到了落雁山庄里的一个幽深的路径。 周围的景致灰蒙蒙的,野草横生,明显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人来打理,是一个相当适合闹鬼的好去处,这地方以前吊死过人那绝对是会百分百的相信。 柳林林狐疑地问:“不是说少主邀约吗?为什么不去他的住处,反而要带到犄角旮旯里?” “少主自然有少主的用意。” 柳林林又想追问,带路的奴仆却是不理他了,态度差的比阎王殿上的看门的还死人脸,面对这人,越发感到怀疑,但也没办法不去只能随机应变了。 终于来到了房间的门口,奴仆推开门对秦时说:“少主就在里面,请。” 秦时先进去,柳林林想看几眼里面却立刻被挡住。 “闲杂人等,请止步。” 说完就在里面把门一关,猝不及防碰了一鼻子灰,只能自讨没趣地瘪了瘪嘴。 走进里面,却被告知还要往里面深入。 “有什么事直说便是,用不着这么装神弄鬼。” 奴仆站在原地,突然变得跟块木头似得一动不动,帷幔下阴影趴浮在角落里,四周一片死寂更衬托了此时此刻愈发阴沉的气氛,那张死人脸尤其诡异。 秦时冷淡地说:“如果不想出来,那么也不需要见了。” 一句阴恻恻的阴笑从嘴里泄露,蛇一样斯斯叫着。 “少主……?这么想见到他就先去阴曹地府里待着吧,他很快,就会来陪你们了!” 话音刚落,袖子里溜出一把匕首,猛的要刺向,却忽然有两道雪白的寒光,感到脖子一凉,油灯的火苗微微晃动,下一刻便倒了下来。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临死前还在惊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从门外急忙冲进来,柳林林的脸上还留着几分关心则乱。 “你没事吧!秦时。” 秦时早就蹲下来查看起奴仆的状况,气息果然已经没有了,叹了口气。 “你下手得太快,如果留个活口,兴许还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 “我听到里面有动静就直接冲进来了,见到刀子对着你,下意识地就想怼过去,哪知道……哪知道他的武功这么弱,我还没有出三分之一的内力就倒下了。” 柳林林挠了挠头。 “人都已经没了,那……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秦时说:“既然没办法从死人嘴里撬出来幕后黑手,那么现在也只能翻看他的身上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了。” 一番摸索果然有线索尼,秦时从尸体的衣服里摸了一个纸条,把折叠的纸条打开来,等到看清楚了字迹,动作却突然僵硬。 “怎么了?”柳林林发觉了不对劲,凑过来,下一刻满是震惊。 “这……这计划着刺杀我们的密令,怎么会是扬罗写的?!” 第9章 孽障 “要怎么办?如实相告大家吗?可这里面的水显而易见深的很,我们被牵扯到里面本来就很难脱身,更加有理说不清了。” 柳林林咬下唇,眉头紧蹙,纠结使得那张少年的脸不复往日的笑容。 谁能想到,三天前他还在赌场里一只脚踩在桌上哈哈大笑,手里的银票引得周围人羡慕嫉妒恨,再来壶酒简直了,日子过得潇洒走一回,哪里会预料到现在这左右为难的糟糕局面。 唉,老天爷存心想自己死啊,柳林林额头靠在墙壁边,生无可恋地打算写份遗嘱也好后事妥当。 秦时不认为柳林林的想法是个好主意,至少现在是完全没有用处,死的人来路不明,整个事件都太过诡异,如果瞒天过海期盼无事发生,那只会与期盼相反地发生更多麻烦。 “这是落雁山庄的家事,他们自己会解决干净,犯不着趟浑水帮忙隐瞒,如果有问题也是他们的麻烦。” 虽然这句话说的冷酷无情,但也确实不错,人生在世,毫无瓜葛的关系还是少掺和得好,不然在这个江湖恩怨情仇的世界上死的几率是以倍增加,对此,柳林林是深有体会。 “那是要告诉大家了?” 秦时说:“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手段,只需静静地观看好戏上演便可,其他,时间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柳林林纠结了会,最后终于说:“好吧,我去将这个事情告知大家。” —— 落雁山庄专门用来宣布重要消息的大堂内,空前绝后地齐聚了众多的武林高手,个个面色差,没有谁的表情是轻松很多的,气氛十分压抑,即使庄主死时也不会这么凉意。 又有一个人死了,但这次事件直指的矛头却是比任何一个人想的都要可怕。 杨罗杀害亲生父亲?表面上说要查出真相报仇雪恨实则是在贼喊捉贼?天呐,奸夫淫.妇残害忠良的戏码也没有这么刺激的啊! 人不可貌相无疑天理,但发生在杨罗这个人身上就够让人惊得要喝口烈酒压压惊了。 唯一能镇得住爆炸性消息的就是秦时了,也是唯一敢拿出之前从已死的奴仆身上翻出的纸条和令牌,去冷静质问的人。 纸条上面的笔迹,刻有名字的令牌,让本来心神不定的众人一瞬间忍不住异口同声的哗然。 刺激,太刺激了,不少年纪大了的已经掏出瓷药瓶来倒出降低血压升高的安神丸吞下去,否则真会一不留神心肌梗塞。 两天前还是其他人步步紧逼得围着秦时,今天就风水轮流转,杨罗反而成了那个被堵死在墙角动弹不得的人。 “对于这些东西和那死去的奴仆,你作何解释?” 扬罗没有慌神,从某种意义上心理素质真是好得让人敬佩。 “这些不是我做的。” 虽然斩钉截铁的否认了,但众人还是免不了的不相信,废话,这谁能相信,一句不是我做的话就能解释清楚还要捕快干什么,窃窃私语不断响起。 “指使奴仆暗杀秦时……怎么会呢,看他否认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啊。” “我看,就是他!” 大堂内的窃窃私语越发大声,怀疑、不安这些情绪仿佛从山顶推下的雪球,仅仅几分钟便越滚越大。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有人冷笑了一声,声音极其突出,导致所有人都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却第一次见到了顾许容。 他眼神轻佻,姿态傲慢地走进大堂宛如一只开屏的绿孔雀,最终停在扬罗面前,嘴里的是说不尽吐不完的暗讽。 “你说这事不是你做的,那么有证据证明么?恐怕根本就没有吧,既有你的令牌又有你亲笔写的密令,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话好说。” 扬罗说:“令牌是我的没有错,但在三天前就已经不见了,又正巧出事恐传出去会使得人心惶惶,所以没有向外界透露,而那密令,我从未写过。” 顾许容说:“你的意思是有人偷了令牌、模仿笔迹伪造了密令?哼,荒谬至极!” 扬罗冷淡地说:“事实就是如此。” 顾许容转过身,眉目懒懒,哼哼道:“好啊,那就来听听在场各位的意见,这个解释觉得如何?” “这……”众人为难了,不是成心逼他们站队吗?不管站哪边都不好做人啊!只能沉默着吐也吐不出来一个字。 “少爷说的在理!”落雁山庄的大管家忽然上前,一脸义正言辞叫人咋舌。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 “扬罗身为少主不好好调查庄主的死,反而暗地里指使奴仆杀人,这样两面三刀根本就不配领导落雁山庄!但不可一日无主,以后要由谁来出门稳定大局?要我评判当属顾许容!” “他是唯一亲传弟子深得真传,不仅足智多谋还英明神武,庄主不止一次赞美过他的聪慧,新一代主人莫过于他!” 话音刚落,大管家身边的奴仆们纷纷附和。 “没错没错。” “我也深感赞同。” 看着这一边倒的局势,柳林林哪里会不清楚其用意,瞎子才会觉察不出来,鄙夷不屑道:“一群舔狗。” 突然有低沉的笑。 顾许容皱眉,恼怒很是明显。 “笑什么?!” 秦时悠悠地说:“我,笑你的愚蠢。” 那脸一下子变得扭曲,眼睛里面透着阴恻恻的凶光。 秦时丝毫不受其影响。 “杨罗再笨也不会让一个武功低弱的普通人来暗杀我这个前魔教教主,更别提还留下亲笔密令等着被发现。” “他此刻才陷入麻烦,你就立刻以一副正义使者的姿态出现,该说赶得凑巧,还是该说老早就有预料?其居心真是有够明显。” 顾许容咬牙道:“口说无凭,你手里头有证据吗!” 秦时说:“当然有,正好也有关于庄主的死。” 闻言,大堂内一片大惊,挖槽,怎么越来越刺激了,今天吃的瓜要不要这么回味无穷,好担心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 “什么?庄主的死居然与顾许容有关系!” “不会吧,他不是庄主一手带大的吗?既是师父又是养父,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许容的脸色已经发白,显然秦时的话带给很大的压力,可就这么服输那便是心里有鬼,绝对不能在此时退缩只能死鸭子嘴硬。 “你说庄主的死与我相关,好啊,那就继续不要停地说啊!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从头到尾问心无愧不怕你造谣生事!” 秦时悠悠道:“我自然会说,而且会说的清清楚楚。” “柳林林先前曾与半夜袭击的蒙面人搏斗过,当时在对方手臂留下两道刀伤,之后的第二天庄主就惨遭杀害,距离那先前只过去了三天所以伤口还并未痊愈。” 听着听着,顾许容顿觉不妙,下意识地把手遮在自己的背后,柳林林瞅见了小动作,立刻上前直接质问:“顾许容,你敢当着大家的面把手臂露出来吗!” 顾许容的身子瞬间僵硬,视线抬不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下来,牙关紧咬着道:“我手上是有两道伤口,但那是不久前练剑时留下来的伤!” 柳林林不禁怒指他。 “谁练剑时会给自己留下两道相同的伤口?分明只有我特殊打造的武器双刃刀才能造成,事到如今竟然还敢狡辩真是厚颜无耻!” 秦时悠悠地说:“是么,原来是练剑留下来的伤口啊,不过,你的剑上应该没有淬毒吧。” 顾许容的脸色一下子就发青了仿佛中了毒,眼睛瞪得很大,不敢置信中带着谁都能看出来的恐慌。 “你说什……” 秦时继续说:“柳林林的双刃刀上淬了一种毒,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七天内至死也无法察觉,后背会长出大片大片的黑色絮状物花纹。” 原来淡淡的眼神忽然之间变得凌厉,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刺进了对方灵魂深处,毫不手软地把那点隐藏的龌蹉污秽给剖了出来。 “既然你坚持身上的伤口是自己练剑时留下来的,那么从始至终都问心无愧的你当着在场各位的面露一露后背应该也无碍吧?” 顾许容被众人盯着,热冷交替着好生难受,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 野兽遇到涉及到自己性命的危险时会不顾一切的想要逃走,虽然人进化了对这种危机感已经降低了很多,但真正遇到时却是突然爆发的止不住恐慌。 秦时好似那身材矫健的猎豹从黑暗里低垂地伏击出现,冷冷的双眼盯着,嘴边的獠牙冰凉地已经贴在了猎物的脖子上,只需要心不在焉地咬一口就会迸发出血液。 “承认吧,你就是杀死了庄主的蒙面人。” 见事情彻底败露,顾许容知道自己是全盘皆输无法赢了,突然朝他们扔了个东西,嘭的一声巨响,大堂顷刻间被一阵呛人的烟雾笼罩,一句话恶狠狠地响起。 “少得意,我一定会回来的!” 柳林林想追,秦时按住他的肩膀,不赞同地说:“穷寇莫追。” 弥漫着的烟雾终于散去,顾许容已经不见人影,竟然成功的逃之夭夭了。 唉,这样歹毒的人如果不抓住那一定会江湖上后患无穷的,可这毕竟是落雁山庄的家事,其他人掺和进去一定会死得很难看,所以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唯一庆幸的人就只有扬罗,好不容易洗脱了嫌疑从九死一生里逃出来,当然是恭敬地对秦时说:“多谢您出手相助还我一个清白。” 大管家和其他奴仆纷纷惶恐地跪倒在地,要死要死要死,主子一跑,他们这些狗腿子绝对是死定了! “少主……我们……我们……” 扬罗面无表情地瞥了这些吃里扒外的墙头草一眼,声音毫无起伏,原谅?呵,又不是一笑泯恩仇的白莲花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地放过。 “带下去,听候发落。” 大管家和其他奴仆的心登时凉了半截,听候发落就是死啊,立即不要脸面地哭喊比娃娃叫得还要凄惨,希望这么做能让扬罗饶他们一命,但求错了人终究还是被拖了下去。 处理好了这群不知死活的小喽啰后,扬罗说:“恕我冒昧,那伤了顾许容的双刃刀上真的有淬毒吗?” 秦时淡淡道:“随口一说罢了,不过是想激出他的心虚而已。” 扬罗总算是恍然大悟,心里对计策是敬佩不已,更加恭恭敬敬道:“原来如此,是我愚笨了。” 秦时说:“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扬罗沉默半晌,又道:“……我无法下手。” 秦时皱眉,你无法下手,怎么打算放虎归山?那死了的两个人是等于白死了,说出这番话难不成还想要外人来接力? “为什么?” 扬罗的神情变得很难以名状,好像有一股苦水,混合着惭愧、失望、痛苦之情在身体里搅拌纠缠不清。 “……因为,他是父亲的私生子,也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什么?!” 柳林林的眼睛瞪得老大要掉下来,而在场的众人,听到这惊天大秘密也皆是被雷劈到了般震撼。 靠!他们是误入到了什么话本里的撕逼大战了吗?私生子抢夺家产谋害亲父与兄弟反目成仇啥的,只能惊恐吃瓜啊! 秦时却是没多大反应,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了。 “但武林不会容忍一个祸害遗留人间,你不动手迟早有别人动手,到时想必也不会多好看。” 扬罗抿嘴,无法反驳这句冷酷无情的话,良久才低声道:“……我,会再想想的。” —— 杀人事件总算告一段落,落雁山庄的英雄会也终于在众人恍恍惚惚的无比震撼里结束了。 第二天,秦时和柳林林在花园里走着,这是最后一次他们的同行,明天就要离开落雁山庄了。 数以万计的花朵在绿叶丛中盛放,香气很清爽,天空湛蓝得晃不开眼睛,用再多的比喻和句子都无法形容这天,但尤其令人觉得心神不定的却是身边的人。 柳林林想说什么,可忽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嗓子眼好像住进了一个拿着扫把的人不停地扫着。 他看着秦时从一大片的红如火的花旁边走过去,花瓣儿依依不舍地掉了下来,那件墨得揉不开其他颜色的衣摆上一定全都是那个味道…… 胡思乱想了很多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东西,舌尖像是在舞台上跳圈圈,说话的能力可能是关在了盒子打不开,不然怎么一个字也念不出来。 忽然听见那个人在说话,“你觉得真相大白了么?” 蜜蜂在脑子里嗡嗡叫着惊醒了自作多情,谈情说爱和擅长喝酒赌博没有一点关系。 柔软的水也只能打断一块石头而不能渗透进去,犹豫的尝试接二连三的失败,即使很近的距离也无法消除隔在他们之间透明的墙。 秦时在沉吟,白发很轻,飘在肩膀上软得过分,用手指磨蹭着白润的下巴。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他想起了不那么遥远的往事,温暖的烛火下轻微的翻动书卷声回荡在耳边,只是当初的人和现在感觉起来已经迥然不同。 “我……我不知道……”柳林林的声音飘飘忽忽的,拨动着低沉的琴弦,虽然在外人听来是说不出来的疏离感。 秦时说:“你没有一点想法吗?我想知道你的意见。” 柳林林的语气听上去快要睡着了。 “顾许容杀害了庄主,而原因大概是身为私生子却不甘退居幕后,所以搞这一出把罪名嫁祸给扬罗,企图借此争夺到落雁山庄的庄主之位。” “顾许容逃了,沉冤得雪的扬罗也准备好好安葬庄主,我想已经没有什么问题。” 他摘朵花,揉在手心里沾染了淡淡的粉色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却被刺给扎伤,哦,他沮丧的想,连花都不待见他。 秦时皱眉。 “的确,一切都合情合理,但有一个疑点始终没有找到答案……似乎如果找到了答案,或许前面的所有都会被完全推翻。” “你们,要走了吗?” 一个声音响起,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站着庄主夫人,还是初见时的雍容华贵,但眼里却什么都没有了,明明在和他们说话却没有看到似得喃喃自语道:“也好,早点走了也好……” 直到夫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柳林林也糊里糊涂不懂到底是夫人是怎么了,这个落雁山庄真是怪得离谱。 “不好!”秦时忽然叫道。 “你要去哪里?!” 柳林林深吸口气,肯定又有是事情发生了,有时候他真痛恨这些糟心的事总是流连忘返,如果不是在做梦就一定是有人疯了。 刚到了夫人的住处,秦时就听见屋内婢女的一声哭喊,心一紧立刻推门进去,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夫人倒在椅子上,半杯毒酒洒在地上,人,已经没了气息。 第10章 暗格 夫人的突然暴毙,犹如前一秒刚喝了捧水,抬起头就惊愕地瞧见成了无尽沙漠。 身后,柳林林追了上来,原本还不解着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件,但很快就震惊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只晓得居然越发有完没完。 死了?竟然死了!有没有搞错,在这个武林人人惧怕的落雁山庄里杀害一个人就这么容易简单吗? 良久才找回开口言语的能力,急切地想要测测脉搏能不能救回来,但结果显然不言而喻,死亡接二连三发生让人不禁感到愤怒。 “一定是顾许容杀死了庄主夫人!虽然早知道心思狠毒,但没想到丧尽天良到这种程度,可恶!” 秦时隐隐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天里,这是第二次下意识地用手指抚摸下巴,每当这么做时往往有了一个有意思的发现。 但他没有立即把这个发现说出来给别人听,即便是柳林林也不在考虑在内,可以试一试,但也清楚一定会变得危险很多。 能自己解决就尽量不麻烦别人,没有人必须要为了他的行为负责承担后果。 师傅开玩笑又好似语重心长地说过‘人类都是像玻璃一样易碎的脆弱生物,和我们这样老天爷赏饭吃的天之骄子不一样。’ 喔,真是神一样的发言啊,他翻了个白眼,继续用筷子夹着盘子里的最后一个鸡腿,企图转移话题改变注意力的计划失败便哀嚎响起。 只是,虽然好像不当一回事的漠不关心,其实是不想面对的逃避现实,嘴里嚼着米饭食不知味,不认为全是虚假,感到的是越发和半只脚踏进黄土里的老头子一样的疲倦。 即便这个生根发芽的信念看上去有多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也默默无言。 濒死了后会以一种老天爷觉得有趣的方式重新活过来,而其他人无疑是在慢性自杀,更多的是像一个小气泡,噗的一下破灭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像上个世界不产生更多关系或许是最好的生存方式,而柳林林…… 秦时的手指不由得揉搓了一下,在回忆之前相互信任时的温顺触感,足够温柔令人怀念和舍不得,甚至能隐约品尝到蜂蜜一样浓稠的甜味,泡在水里也化不开。 但也仅此而已了,师傅的话始终是束缚着频繁闪着警告。 又一次劝服了自己,整个人站在这里,又不是完整地站在这里,可又是该死的沉着冷静,比任何一个时间还要来得道貌岸然。 那种感觉又来了,柳林林怔愣了望着秦时,一个似曾相识却从来没有交谈过的秦时,老天爷,他简直要癫了。 莫名其妙的难过涩得像发了霉,仅仅只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就让人呼吸困难,不符合及时行乐的准则,可就是像个傻子一头栽进去,最想留住的是梦的泡影。 少年想试着爱上他,哦,对着一堵硬邦邦的墙表达爱意,一边心跳加快、红了脸或许还会晕倒,柳林林突然想笑,真傻,唉,真傻。 大概只能坐在地上看着那堵墙,也许天荒地老,也许有一天可能真的会突然有了生命对自己笑一下,静静等待着一个让人叹气和期望的美好梦境发生。 有人先一步结束了这场折磨所有人的严刑拷打,秦时对屋内还在泣不成声的贴身婢女说:“庄主夫人怎么会死?” 婢女哭道:“我端早膳回来就看见夫人倒在椅子里,毒酒流在地上滋滋冒烟,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了夫人。” 秦时说:“柳林林,你和婢女一同前去,把这件事告知扬罗让他来处理。” 就在柳林林准备要离开这个房间时,秦时忽然按住他的肩膀,在耳旁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路上,尽可能多拖住对方一些时间。” 他的眼底流露出疑惑,很想问秦时为什么要这样吩咐,但眼皮子一眨,疑惑便转瞬即逝恢复了平静。 不管怎样一定是用意,至于是什么自然会告诉自己,而此时要做的只需要相信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现在就去扬罗那里。” 屋内很快就只剩下了秦时一个人。 走到夫人的面前,用手指轻轻拂过她身边的桌子桌面,果然触摸到了一道被刮划的痕迹,一旁就是夫人垂下来的手,食指的指甲断了半截,地上躺着掉下来的半个指甲。 从刚才起,他就感觉到了怪异。 夫人是被毒死的,按理说应该会有剧烈的挣扎,但却死得很放松,好像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发生这种事,唯一的挣扎就是桌子上这处痕迹,可很容易被人忽视,如果不是刻意地去检查,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 他不觉得这只是夫人的无意识动作,总隐隐觉得似乎是意有所指,但指的是什么呢? 手掌抚摸着桌上细微的刮划,手指顺着痕迹滑向某处,视线也跟着抬起,见着一面放在屋子中间充当屏风的装饰书架。 走过来看着面前这个摆放着各类书籍、古董的书架,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充其量是一个很普通的装饰罢了,他却没有放过。 仔细地查看着,终于在第三排看到了和其他书籍有些不同的一本诗集,不同是因为书架上的所有书籍里只有它是被倒放着的。 将这本诗集抽出来打开,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却没有任何收获,既看不见勾划的暗示性字句也没有从里面掉出来的东西,难道是自己推测错误了? 他眉头皱起,不对,这里一定有什么,如果不是在诗集上,难道……是在书架上? 放下手里的诗集,将注意力转移到被取走了诗集的那处书架空洞里,手,在边角不断细致摸索,却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这时忽然意识到什么,单膝蹲下来,视线从书架的空洞里穿透出去,透过那薄薄的长方形空洞,看见了一张单独挂在墙壁的菩萨画像。 果然。 秦时的眼神冷肃起来,从地上起来走到画像前,伸出手把画像掀起来,照旧是空无一物的墙壁。 手按在上面,墙壁里面是实心的不存在任何一个机关或则暗格,推测又陷入了僵局,可心情却越发地紧绷起来,感觉到了,感觉到了那份夫人希望传达的想法,就在眼前几乎近在咫尺! 把画像重新放下来,他退后几步,冷静地端详着面前这一副菩萨画像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地方,眉头紧蹙,仿佛空气都要停滞在这一刻,到底在哪里…… 突然,视线静止不动不看其他,就这样紧紧停留在了菩萨的脸上,那菩萨的眼睛……不是正面直视着,眼珠子……似乎……在瞥向左侧! 左侧…… 慢慢转过头,视线跟随着画像里菩萨的眼睛瞥着的角度,来到了这半边房间的左侧,那是一面开着窗的墙,边上悬挂着淡黄色的幔帐,角落里放置着一个细长的大花瓶。 走到墙边摸索着这堵墙壁,一点点左右敲击着,实心、实心依然是实心的沉闷声音。 再往下,手指在地板上轻轻敲击,把耳朵贴在地上的木板上,闭上眼静静聆听着,希望能听到那期望的一点声响。 在靠近花瓶的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不同于之前的沉闷声,虽然不怎么清晰,但那空洞的声音使得他猛的睁开了眼睛。 找到了! 把细长的沉重花瓶挪开,露出了下面积着灰尘的地面,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插进木板的缝隙里挑起了地面上的木板,木板被顺利崩开。 果然,下面并不是实心的土地,而是隐藏着一个长方形的深洞,黑暗的深洞里正躺着一样看不清模样的东西。 手伸进去,刚拿起来里面的东西,没仔细看清楚究竟是什么就听到屋外远远传来柳林林的一句喊声。 “夫人就在前面。” 秦时立刻知道,这是柳林林给自己的提示,马上把深洞里的东西拿出来在身上藏好,又将木板和花瓶重新归位遮盖住了那个长方形的深洞。 等到扬罗推门进来,他已经站在了最初的原地,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见此,后进门来的柳林林顿时暗暗松了口气,紧张得几乎要把一片平原都燃烧殆尽,他呻.吟着,居然敢在落雁山庄的新主人的眼皮底下干着可能会被杀人灭口的活,疯了,真是疯了。 谁都会这样想,可心甘情愿却是唯独他一个人,忍不住呻.吟,这行为可一点也不聪明,蠢透了的叫人想叹气。 扬罗一进来,见到庄主夫人那死状的那刻脚步下意识地僵在了原地,本就凝重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双眸黑了一般,嘴唇哆嗦,身子怎么也动不了好像魂都被撕扯掉了。 青筋在手背上暴起,才让他不至于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低低地喘息了两口,那支撑着身子的气力终于恢复了回来。 他慢慢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来到死去的母亲面前,跪下来,抬起已经没有温度只剩下冰冷的手,用自己双手握住轻轻抵在自己的额间。 仿佛一个恋母情结严重的小娃娃,随时要哭出来,喔,当然不会有人敢把这个念头从嘴巴里吐出来,那会迎来随后在发毒誓一般冰冷狠毒的眼神。 此时此刻,这个诅咒一样的意味要由某个人千刀万剐的切身体会了。 —— 夜晚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侍卫在加紧巡逻,宛如一座监狱,一只鸟也飞不出去,一只蚂蚁也进不来。 扬罗下了命令要封锁整个落雁山庄,硬生生将还没有逃出去的顾许容给逼出来,之前被邀请来的武林侠士们自然也没有办法出去了。 被强行留在落雁山庄,看着周围不停巡逻的持刀侍卫,感受着身边隐蔽在各个角落的暗影气息,也成了监狱中被关押着的犯人。 这种压抑并且极度不舒服的气氛要使人抓狂。 秦时却还是老样子,喝茶、散步、读书甚至睡眠都比入住在落雁山庄的第一次经历好了很多,看不出有丝毫的烦躁和不适。 柳林林没有得到解释,令人沮丧的茶饭不思。 秦时似乎把什么隐藏在了心里,藏得很深谁也不知道,但过于平静的状态的某种意味,似乎是潜伏在黑暗中等待着某种东西浮出水面时可以一击即中的刹那机会。 一天天在过去,还是没有人找到顾许容的踪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巡逻的侍卫越来越多。 扬罗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不好看,眼神阴沉沉的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淤泥蒙住了双眸,对待下属的态度也变得极为冷血,仿佛都是踩在脚底的。 这样实在是很恐怖,豪不夸张的说如果还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谁也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会步入疯癫偏执。 还好,情况总算是发生了变化,顾许容终于被逼出来了。 他狼狈不堪地被逼到了停尸房前,身上受了很重的伤,流了很多的血,衣服破破烂烂根本看不出之前那傲慢的姿态。 地上的侍卫围绕成一圈,高举着火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昏沉沉的黑暗,屋顶上潜伏着许多暗影。 武林高手们都站在这里,他们是被邀请来的,邀请他们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扬罗,不言而喻,他要顾许容死并且毫无尊严,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弑杀了亲生父亲和养母的私生子死得有多恶心。 这就是他,要他付出的代价! 紧闭的房门打开了,扬罗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语调没有起伏听上去却是那样的毛骨悚然。 “顾许容,父亲和母亲就在屋里,最后和他们说句话吧。” 顾许容被逼上了绝路已经没有退路,想要骂娘却控制不住地干呕,空气变得很静只有破风箱似得的喘息声。 众人看着,这个场景残忍至极却是杨罗一生最满意之作。 他突然转过身,濒死前的野兽般叫着冲进去,然后灯火一灭再听不见一点声音。 第11章 倒计时 强硬地去啃硬骨头只会一口好牙都碎掉,而现在,这个不详就要出来了。 杨罗的手里拿着一柄剑,表情仍然带着先前的阴郁,血从锋利的剑刃上缓缓滴落在地面,尽管如此,心情却似乎很好。 停尸房里的顾许容被拖了出来,死状极其骇人,手脚被砍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个人形来。 饶是半辈子见惯了各种各样的血腥场面,武林侠士们看到现在这个画面也忍不住恶心,紧张从一张张老少面容的裂缝里泄露,逐渐吸食着体内寒风瑟瑟的精神。 虽然顾许容确实是罪大恶极,但毕竟他作为兄弟曾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多年,即便没有亲情也应该略微有点感情。 可看看此刻分明恨不得抽筋扒皮,多年来积压的怨、愤、恨都一股脑爆发了出来一般不禁胆寒,似乎并不是那样好说话,比起蠢毒的顾许容,将自己亲兄弟分尸剁碎的杨罗更打心眼里令人感到恐怖。 侍卫低着头接过了剑,缓缓退回阴影里。 扬罗向在场的武林侠士们表示了歉意,眼帘低垂,态度礼貌,惧怕却已经紧紧地贴上了所有人的脸。 “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举办三日的英雄会,结果让各位在此地耽搁了许久,是我落雁山庄的过错,在这里向各位诚恳致歉。” 众人哪敢接受这份危险的道歉,经历这么多令人震惊的事,仿佛至少老了十岁,被蓄意杀人灭口的胆战心惊都还来不及呢,连忙回答装作不知道、没看见才是最佳操作。 “少主言重了,庄主和夫人被害是武林最大的哀事,查清楚幕后黑手、严惩凶手无疑是最重要的。” “没错没错,无需向我们致歉,我们反要心中愧疚这期间没有帮上忙。” “顾许容这个丧尽天良的杀人凶手终于得到报应了,想必九泉之下的庄主和夫人也能安心的走了,还是要早打起精神来,落雁山庄绝不能没有主人啊。” 一群人的马屁拍的漂亮极了,完美的做到了真情实意简直能骗过所有人。 仿佛耳朵旁那股让人发疯的冷风只是一个错觉,即使雪水浸湿鞋子里报复地钻进还没有愈合的伤口里开始火辣辣的疼,也要喊着身上暖烘烘的舒服极了。 “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杨罗微笑着,嘴角弧度的比例并不和谐,让柳林林忽然觉得不舒服的眼角抽抽,就像是……披着羊皮的狼。 下一秒就把这个怪异想法打跑到脑子外面,可依然改变不了莫明其妙的呼吸急促。 他捏了捏眉间的皱起,如果可以几乎想要立刻瞪向自己,某种糟糕的味道仿佛在嘴里回味起来,比以前任何一种发霉的混合物还要来得太突然。 在场的侍卫和暗影纷纷下跪,异口同声,火光晃动照得周围树影更显鬼魅让人看不清那个人的情绪。 “恭迎落雁山庄新庄主!” 这时,一个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真正的凶手如今还逍遥法外,恭喜落雁山庄有了新主人是否太早了?” 众人心里登时一惊,不是吧又来,现在还不是大结局?有人直接不相信地皱眉。 “顾许容不是都死透了吗?谁,谁在乱说?” “说的对,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竟然还理不清楚,是被驴踢了脑袋吗?简直是个傻子。” 一瞬间嘲讽声肆意妄为,但当有人转头想看一看说出这番话的人是谁,以便更方便嘲讽时就一时间彻底呆住了。 换作其他人突然这样没有由来的一说,那么谁都会开口嘲讽这个人的不自量力,但这个人是秦时就大大的情况不同。 孤独傲慢的特殊身份、蔑视世间的强大实力使得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相信,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满口胡言乱语的人。 他若是说有罪,那么就算此时此刻好像没有罪,也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对! 所以当意识到了是秦时说出这番话来时,众人都在慌乱,百分百的觉得他没有在骗人是说真的!仿佛兵荒马乱,人人自危。 扬罗瞧着这个打乱了他庆功会开始的前魔教教主,脸色算不上很好看,凭借刚拿到的大权可以一些捅死多嘴多舌,但没必要,无论黑道白道最终还是要以德服人。 得民心者得天下,他不是蠢货,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需要用着那些‘真实’去疗养这些人的心情,虽然很麻烦并且浪费他的时间,但也不能再拖了,情况已经显而易见的危险。 “顾许容是私生子,不甘退居二线,计划了所有将罪名嫁祸给我,被揭穿后怀恨在心杀死了我的母亲,难道还不够成为呈堂证供?我好不容易报仇雪恨却又说凶手另有其人,能当儿戏吗!” “你不信?” 前魔教教主的眼角带了一点感情,他很确定那是笑,仿佛一根不大木刺在手指肉里突突直跳,杀人狂魔认为自己好笑?这的确很好笑,可他一点也不认为这好笑,准确的来说是恶心死了。 “杀人凶手分明就是顾许容。”杨罗冷冷地说,表情阴郁,让人十足相信如果再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他便会立刻将对方的脑袋摁进四溅的油锅里炸个酥脆。 秦时还是带着一点不那么严肃的小情绪,使得杨罗脸上的颜色呈现出了铁青,语气悠悠仿佛聊着家常,可内容是完全不下饭。 “你不信,是因为你就是真正杀人凶手。” 众人惊愕。 “什么?扬罗是幕后主使!”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 “私生子杀死了亲生父亲和养母还能理解,但,扬罗不是庄主和庄主夫人的亲生孩子吗?” “这……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搞错了吧?” 扬罗的眼神很吓人,面容没有丝毫调笑,紧绷着发丝犹如一条身子竖起来的有毒蟒蛇,恼怒又不容侵犯,把人类与野兽区别开来的礼节逐渐削弱。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即便你是我父亲请来的贵客也是一样。” “你说顾许容是蒙冤而死、是我嫁祸给了他,听起来倒是斩钉截铁很像真的,但这世界上凡事都要讲个证据,认为是凶手那么证据呢?” “你料定,我没有证据?”秦时嘴角上扬。 杨罗冷酷斥责道:“无稽之谈又何谈相信?我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家父家母的死也不是你妄加玩弄的游戏!” “若迟迟拿不出证据,那就请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落雁山庄,我不想让家父家母在九泉之下还不得安宁、遭受他人非议!” 众人也觉得是有些过分了。 “是啊,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 “确实,这些日子扬罗一直心力交瘁,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心里很不好受,我也不相信他会是幕后主使。” “居然说是扬罗做了这些,未免太过火了!” 被一声声的怀疑包围,秦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胆怯退缩,这样的表现反而让扬罗先行一步开始了动摇,直直地刺进他的胸口,简直要把剥了个干净露出真正想法来! 扬罗下意识地脚步往后退缩,下咒般短短十几秒里念头变了又变,太荒唐,很清楚这根本不可能,但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么无聊的感觉来? 该死的,这三个字要从嘴里愤怒地冲出来,几乎是,他差点咬断舌头地忍住了。 那个前魔教教主还在用小情绪刺激着自己的神经,那个该死的微笑,活到现在怎么还不被人搞死!没有发现自己竟然在泼妇一般的咒骂。 “你在怕。” 扬罗被逼得有点神经兮兮,动作快要变成凶猛的扑食,“装模作样的把戏免了,我要的是证据!” 秦时突然说:“好。” 什么?他真的有证据?众人呆愣,看着拿出来一张空空如也的纸。 “这是我在夫人房间里面找到的,她亲笔书写了事情的起始,控诉了你的种种恶行,怕被人发现销毁,所以刻意使用了一种特殊笔墨,只要放在水里便可看见上面的笔迹。” “你不是坚信自己无罪么?那么敢让下人端上一盆水来验证吗。” 扬罗不说话,要把手里空空如也的白色纸张用视线烧出一个乱七八糟的大洞来。 秦时说:“看来,你是不敢了。” 扬罗抬起头,像是到处乱飞了一天的蛾,还没有得到一生最重要的渴求就被钉死在了展览框里,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弹动一下,似乎要沉默寡言到天荒地老。 末日没有来临,尽管还是一动不动犹如扎根在了地里,嘲讽的腔调听上去很熟悉,正确形容应该是欠缺了最后的耐心。 “我有什么不敢的,来人,端水来。” 有奴仆端来了盆水,纸被放在盆的水里,过了几分钟再拿出来后居然真的在上面隐隐透出了字迹! 众人惊愕道:“有字!竟然真的有字!” 就在此时,拿在秦时手里的那张纸被一支突如其来的带火的箭钉穿在了墙壁上,仅仅几秒便被烧成了灰! 柳林林怒道:“你做了什么!” 扬罗无动于衷,发出了尖锐的嘲讽。 “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一直都站在这里动也没动过,问责怕是找错了吧。” 柳林林气不打一处来。 “偌大的落雁山庄里全是你的人,不是你指示又会是谁?故意销毁物证,果然秦时说的没错,你就是凶手!” 扬罗扯了扯嘴边的两块肌肉,仿佛獠牙露出在示威,恶劣地吐出气声,一只蝙蝠在吸饱了血得沾沾自喜。 “你的话,太多了。” 柳林林被扼制住,能明显感觉到如果再多说几句,那下一秒可能射出的箭落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喉咙里了,这家伙明摆着是在威胁他们! 扬罗一身轻松。 “现在,还有人想提出异议吗?” 气氛陷入了僵持,没有人敢再说话,柳林林却是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慨,伸出手怒指。 “扬罗,你少得意,你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总有一天会受到报应的!” 扬罗忽然笑了,看起来心情很好,嘴角翘起的弧度是那样讽刺。 “我问心无愧又怎么会害怕报应,说实在的,倒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呢……” 秦时突然说话,没有人的鼻子是白装的,这时的空气里,他们几乎能嗅见谎言被戳穿后散发出来的臭味,哦,那只嘴角沾血并且沾沾自喜的蝙蝠要从天上掉下来了。 “是么,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啊,那么应该对接下来的事不会再感到惊喜了吧。” “什么……?!” 秦时拿出一封信,对着不敢置信的扬罗,嘴角上扬道:“我记性有些不太好,似乎……是搞错了,先前的那张纸不过是我随便涂鸦的废纸,这封信才是夫人的亲笔。” 扬罗暴怒不已地怒吼:“你居然敢算计我!” 秦时悠悠道:“面对你这种卑鄙小人总更要留一手,兵不厌诈不是么?” “可恶……!” 扬罗面部扭曲,恨不得把面前秦时活活缠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小天使的爱就是我最大的动力^O^ 第12章 重重套路 “果然,事情被揭穿,你心里也压根没有悔恨两字。”秦时摇摇头。 扬罗没有表示什么令人想看到的表情,好像本来就没有做错什么,尽管他才是那个拿起刀子的人,尊贵浓得似乎天底下最成功的那类人,格外令人不舒服。 “真正让我后悔的是现在才下手做掉顾许容,如果重新来过,我会选择立刻亲手掐死还在襁褓里的他!” 他们竟然认为这个人是有良知的,这个错觉啪啪啪打了将近所有人的脸,难堪得无法集中注意力,之前漂亮的马屁话像个恶棍转过头来骂着粗话。 刹那间惶恐像水鬼孵出来,头皮发麻,完了……他们知道了这么多秘密已经无路可退了,求生欲在尖叫,那声音从未有过的锐利和呼吸艰难。 可能逃到哪里去?背部僵硬得扳不动。 落雁山庄是一个绝妙的桃花源,富贵权利都在这里生机盎然,但此刻,活色生香的皮囊裂缝里流出来的富贵权利已经成了毒液,倒满在见识了的每个人的酒杯里。 要么喝要么倒,可无论哪个都脱不开死,毒酒在手里颤颤巍巍,倒抽冷气却没有力气做到。 他们需要一个救世神,可谁敢站出来去打败站在人群的中央那个披着羊皮的狼?他有一堆能干的小狼崽子,既聪明又听话,平时啃着骨头肉渣饿得睡不着,牙被磨得发光,挤挤攘攘地啃光他们身上全部的肉一定花不了十几秒。 他们绝望痛苦地呻.吟着,都快掉下两滴眼泪了。 这个时候谁不想舒舒服服的回到家睡一场不需要花费多少劲的美梦呢?只可惜,悔恨交加的他们已经被半哄半诱上了山寨大王的山头头,再也回不了头了。 秦时说:“你就这么恨他?” 扬罗笑了一下,那笑容容不下一点半点的善意能把食草动物们吓得不敢说话,邪味儿十足舔了舔下唇,舌苔上仿佛有倒刺要把唇舔得滴出血来。 “如果不是小时候意外偷听到了谈话,恐怕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那个野种以少爷的身份生活在落雁山庄里,还内疚地常常说自己不配得到这些舒适。” “如果真觉得内疚,为什么不早点收拾东西滚出去!明明我才是父亲名正言顺的儿子,可偏偏对顾许容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女人肚里生出来的野种关心备至,到最后,竟然还暗地里决定把原本属于我的落雁山庄交给他。” “凭什么?就因为他对顾许容心怀愧疚,所以无论什么好处都必须给他吗!” 秦时下了结论,“所以便杀了顾许容。” 扬罗冷笑看着连手都没有抖,脊柱里的怨恨疯长,开枝散叶结出了一个往外冒着黏腻酸臭味的巨大果子,经过一具具尸体供养了养分也无法让它像其他果子那样正常生长。 “他欺压了我那么多年,给予的屈辱数不胜数,不把他碎尸万段又怎么出心里这口恶气!” 秦时说:“那么庄主呢,他是你的父亲,难道你就没有丝毫的愧对?” “少在我面前提那个恶心的男人,他活该。” 说着,他忽然怪异的低笑起来,挣脱了束缚的皮囊,黑色的蝙蝠梳理着一身舒服极了,口打开尖牙露出来,那股想要吸食填饱肚子的血液的欲.望让它变得饥.渴难耐。 “……不过,他那临死前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着我一剑捅穿了他胸口的表情也算是让我心情痛快了。” “大概死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死在自己儿子的手里吧?如果不是还需要尸体,我还真想在举办英雄会之前慢慢地折磨他一番,现在想来真有些可惜呢。” 扬罗的低笑让众人感到一阵恶寒,完全无法想象,这样比人渣还不如的人如果真的当上了落雁山庄的新主人,日后会演变成什么地步。 人群里,一直沉默的赵元突然说话,快得犹如一只乘风而去的风筝,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此刻的局势,甚至不关心谁活谁死,就为了一个医学疑惑坚持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在英雄会之前就已经杀了庄主?这不可能,如今正值酷暑,尸体根本放不长早该腐烂了。” 秦时说:“是冰窖。” “冰窖?”赵元控制不住地惊讶了。 “落雁山庄内有一处冰窖,里面有数以万计的千年寒冰,即便是去年的瓜果也能存放到现在不坏,就是利用了这千年寒冰使得庄主和顾许容的尸体不腐烂,给了我们才刚死的假象。” 他注视着这位前魔教教主,奇妙的,久违的阳光正好落了下来,实际上并没有,黑暗不存在任何仁慈,但他忽然看见了,也可能是嗑试用药多了。 看见阳光和前魔教教主一起熠熠生辉,从黑暗的裂缝里出来,如雪白发,俊美的面容,背手而立是那风光月霁之姿态。 这个人活得不像是一个人,应该是在画里的或则从画里走出来的,混乱、怪诞、色彩斑斓,摔碎所有有关于善良品质的形容词,却无比符合了凡尘世界里的情.欲幻想、对权利力量最直接的渴望。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表情还是一样平静又冷淡,却突然让赵元感到一种颜色,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但是是那么吸引…… 秦时没有把注意力分给赵元,众人还在等待着他的解释,不出意外的话,这张仅仅有过两次碰见的陌生面容很快会在脑海里消失不见。 柳林林胆战心惊地说:“那……那么先前见到的庄主和顾许容……” 秦时继续说:“是扬罗假扮的,所以当庄主在场时他不在,顾许容身高较矮不适合他伪装就由其他人假扮。” “蒙面人的手上有两道刀伤,扬罗假扮庄主时手上也有,只不过被隐蔽起来没有人注意到,若是与假扮顾许容的人对峙的那时挽起袖口,大概就能看到还没有痊愈的两道伤口。” 柳林林终于恍然大悟。 “所以假扮成顾许容的人没有当面露出手上的伤口,反而直接承认,是害怕戏还没演完自己的主子就要露了陷!” “扬罗知道自己受了伤,也清楚了我们曾经去停尸房查看庄主的尸体,但这不利是故意留下的,他为人谨慎,武功尚高,又怎么会留下这么一个要命的把柄。” “目的就是将计就计,在秦时不经意的配合下谁都会认为顾许容是蒙面人,再顺势推波助澜做出一副大义灭亲的复仇模样,把假的引到房间来将真的尸体再搬出来,也就没有人怀疑他了。” “没错。”秦时赞同地点了点头。 啪啪啪,扬罗鼓起掌来。 “分析的有理有据,不愧是我千挑万选请来陪我演戏的两个人,但我有点疑惑,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秦时说:“如果真的天.衣无缝,你怎么会想办法又故意毒死了庄主夫人。” 扬罗一听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但已经够让人倍感疲惫了,即使是野兽也不会吃掉自己的母亲,他仿佛天生就没有心。 “别跟我提那个吃里扒外的臭婊.子!” 柳林林惊异地望向他,实在忍不住了,“夫人没有亏待过你,居然还不择手段地下毒害她,你还是人吗!” 扬罗凉凉地说:“她知道我杀了人,迟早有一天会泄露出去,与其在身边放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不如以绝后患。” 柳林林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冷血无情成这样,“你简直是禽兽不如!” 扬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和心跳一样稳定,没有疯子比他更疯了。 柳林林说:“都死到临头了,你还笑什么?” “死到临头……?真正要死的是你们。” 众人有前魔教教主在撑腰,都大胆许多也敢狐假虎威了。 “扬罗,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一定是这小子在虚张声势,以防万一先拿下他再说!” 忽然有人感到脱力,接二连三又有人发生了同样的情况,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吸干了一般的诡异状况让众人慌不择路。 “怎么回事?为什么使不上来劲!是中毒了吗?” “扬罗,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扬罗看着面前倒下一大片的武林高手们,心情似乎很好。 “只是这三日下在饭菜里的药终于呈现出了效果罢了,你们继续动用内力就会越发软成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本来还要给解药,现在事情败露倒省了麻烦呢。” 柳林林不相信他的说辞,但内力一发动就随即瘫倒在地上仿佛没了线牵的木偶,只能用不断颤抖的手臂将自己半撑在地上不甘地咬牙。 “可恶!” 所有人里,只有秦时还站在原地,望着面前得意笑着的扬罗和四周将他们团团包围的侍卫和暗影。 “你想让我们死。” 扬罗眯起了眼睛,嘴咧的弧度很是恐怖,他迫不及待要尝一下这位前魔教教主的血了,那味道一定尤其让人心情愉悦。 “知道了我的秘密,还想着活着走出去么。” 秦时说:“若是我们都死在了落雁山庄,你如何交代我们的死因?” 扬罗有了好心情自然有了解释的耐心,扬唇一笑道:“只要有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出现在杀人现场,哪怕他什么都没做,谁都会相信他是始作俑者。” “到时所有的人都会坚信,是你秦时杀了庄主、庄主夫人、顾许容以及在场的各位,所有人都会感激我在如此悲痛欲绝的情况下还能做到手刃了你,为武林除了一大祸害。” “不仅除了敌人,还能名誉双收,这备用计划确实不错啊,不过……” 秦时停下了慢条斯理的琢磨,微笑地悠悠道:“你确信能打得过我么?” 笑登时僵硬在了脸上,扬罗暗暗咬牙,这人竟然逃过了迷药!明明已经把药下在了秦时的饭菜里反复确保了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却是不知道,秦时本来就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没有内力何谈起作用,可惜聪明一世却终究糊涂一时成了个谨慎的傻瓜。 虽然心里有些惧怕,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就算秦时没有丧失内力又怎样?修为再强终究只是一个人,自己有百人难道还会怕他一个人! 扬罗冷哼道:“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敌得过我手下的所有人么?” 秦时忽然低笑,这笑声让扬罗的信念不由得动摇,莫名地后怕,尽管有那么多侍卫和暗影包围了秦时,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脚步也还是想要往后退。 妈的,他恨恨地想,狠狠地说:“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一阵阵寒光交叠,黑夜眼看着就要染上血腥,众人惊恐不已,秦时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拿出了一个东西,冷冷地说:“令牌在此,谁敢违抗!” 扬罗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听他命令的侍卫和暗影全都不动了,他无法相信地眼睛睁大,全因为忽然出现在秦时手里的那一枚令牌! 秦时冷淡地说:“你的下一句话是,你怎么会有能够号令落雁山庄的令牌。” 扬罗说:“……你怎么会有能够号令落雁山庄的令牌!” “顺便,还有一个东西你应该也很感兴趣,打开来看看吧。” 秦时把在所有人面前展示过的,夫人写的那信封丢在扬罗脚下。 扬罗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不敢想,可动作还是压过了恐惧,打开后他简直要疯了,那封信居然是空的!秦时又算计了他,不,不如说是他一直都在对方的算计里! 秦时看着浑身颤抖的扬罗,转过身对那群效忠于他的小狼崽子们,一脸冷漠的慢慢说话。 “夫人确实留下了杀手锏,但不是信而是这枚令牌,有令牌者就等于落雁山庄的主人,拒不听从就是与落雁山庄为敌,你们还要继续听命于这个杀了庄主和庄主夫人的人么。” 死寂,一片死寂,侍卫和暗影们是忠心耿耿的狼崽子没有错,但也要看指示的是哪个主人,他们原本就没有那么忠诚于扬罗。 大局已定,秦时冷静地下了最后一棋,彻底将死了刚刚上任没多久就胎死腹中的落雁山庄的新主人。 “扬罗,你败了。” 身体不住地发抖,扬罗手里拽紧了信,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败了! 他低垂着头,突然就哭了。 “我知错了,是我不对不该因为一时的利欲熏心而残害亲人,请你饶了我一命,我保证会好好做人的!求你饶了我吧!” 秦时看着扬罗低着头,跪在地上悲痛欲绝地哭着喊着求饶,姿态放的比乞丐还低,似乎已经没有自尊心这种玩意了。 在场的众人,都以为他已经接受不做抵抗了。 ……不对!不该……不该会是这样的表现,柳林林皱眉头,咬着唇。 突然,杨罗的手里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仿佛一只发狂的疯狗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双眼通红,恶毒地骂道:“给我去死吧!” 最惧怕的事情发生,柳林林猝然一惊,这么近的距离,秦时根本就躲不过去,那匕首上可能有毒,必须有人用身体挡住才能避开向心窝子刺过来的危险。 柳林林下意识地扑上去,大喊:“快躲开,秦时!” 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匕首掉在地上,杨罗的脚步歪歪扭扭了一步,整个人就倒下了,后脑勺正插着一把飞刀。 是谁?! 冥冥之中感觉到了有谁在看着他,秦时抬起头,不经意地掠过周围时看到了远处的屋顶。 一个身影站在远处屋顶上背对着月光,衣摆随风飘荡,看不清脸,但此刻却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对方也正在远远地对视着他,仿佛再熟悉不过,透着一种莫名的感情…… 一片云恰巧遮住了明月。 秦时眨了一下眼睛,屋顶上的那人已经不见。 第13章 一把大火 杨罗已死,再也不会又有突然的变化又发生,让一直紧张的所有人总算能够松了口气。 不需要威逼利诱就有落雁山庄的人自动拿来了解药,他们本来就不想牵扯进来这场丧心病狂的大屠杀里来,只是身为奴仆怎么能违背主子的命令。 如今徘徊在头上的阴霾消失得无影无踪,第一时间自然是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们端着盘子,让每一个中毒的就着水把解药咽下去,武林高手们原本是心有顾虑的,谁晓得里面有没有问题。 即使现场有鼎鼎大名的玉面圣医信誓旦旦地说吃了没有事,也觉得怪异得很,仿佛药丸里面藏着剧毒蛇,一放到嘴里就窜出来咬一口,让赵元简直无语得很。 但瞧着前魔教教主也在场,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感到了无比心安,一边暗骂自己脑子有病,一边又不由自主地在吞药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瞅着秦时,好像目光里少了对方就心里慌的厉害。 在外人看来,那场面别提有多诡异。 一群大老爷们用类似于变态偷窥狂的视线角度黏糊糊在了前魔教教主身上,一会溜到这边一会又溜到那边,不知道细情的还以为全都是狂热粉呢。 的亏当事人不甚在意,正拿着剩下的药丸琢磨着成分,不然,真要被这群大老爷们弄得整整三天吃不下饭。 一番小心翼翼的吐息调理后,这些中了毒的武林高手们总算是恢复了原本的修为,短暂的喜悦过后,浮现在脑海里的便是惴惴不安。 没办法,先前杨罗带给他们的心里阴影面积实在太大,如果不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肯定会落下什么心病。 只是,他们来时是被秘密送进来的,压根就不知道出去的路径,如果乱闯就能找到来时的方向,那以前不知道要有多少稀奇古怪的跑进落雁山庄里来。 传说这片山林里陷阱多得仿佛天上的星星、地下的蚂蚁,一不留神便会连收尸体的机会都不存在,烂死在犄角旮旯里独自腐烂。 思来想去,最稳妥的方法就只有一个,抓到一个奴仆就逼问是谁负责进出。 被抓住的人见到一群刻意凶神恶煞的壮汉团团包围了自己,不说出来就暴打一顿的架势,吓得赶紧求饶。 “每次把客人送进来又送出去的负责人只有一个人,那便是王叔!” 当武林高手们找到王叔时,他皱纹的手正拿着一根破旧旱烟,在半斜的扑着灰尘的阳光里,静静地抽着自认为的人生最后一杆烟。 这个老人过于忠孝,就算刀子架在脖子上也没有丝毫的动容,对于他来说,让这群外人出去就等于把落雁山庄的这些破事昭告天下,这无疑是耻辱。 这下,就算是他死了也不会有人能够得到地图,所有人都急了,又是好言相劝又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可这个铁了心要和落雁山庄一同陪葬的老人还是沉默着,在半斜阳光里抽着那一根旧旱烟,让人绝望的无力回天。 就在此时,秦时突然开了口。 “就我们两个人,说段话。” 王叔一脸诧异地抬起眼,还想沉默,可拿起旱烟又放了回去,手指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头一次脸上有了面无表情以外的情绪。 面前人道出一句更刺进他心底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就我们两个人的几个字随着烟雾缓缓吸进肺里。 “……好,我和你谈谈,但别想我会改变主意。” 两扇木门一关,两个人在里面谈着,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足够让外面的众人急得转圈圈,咬着牙,堵在外面用小眼神看着你看看我,怨念夸张。 可没有一个人敢有这个胆子,所有人的命都交到了秦时的手里。 深吸了口气,两扇闭着的木门打开了,气都没有吐出来就卡在了喉咙里差点被噎死,咳咳咳,捶了捶胸腔赶紧跑过去。 一堆人堵在了石阶下面眼巴巴地瞅着,大老爷们渴望又可怜巴巴的目光让前魔教教主的嘴角隐隐抽了抽。 “地图已经拿到了,叫人准备马车吧。” 呜呜呜,一群大老爷们激动得快哭了,互相抱在一起开怀大笑,两秒过后尴尬地转过身咳嗽。 外面在准备马车,来来往往热闹极了,秦时站在门口一会,又转过身慢慢走了进来。 他看着屋里老人抽着旱烟,透着烟雾冷静地看着他。 “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他叹口气道:“我不会食言。” “那就好……就好……”王叔喃喃自语着,随后反应过来耽误了太长时间,不客气地向秦时下了逐客令。 “现在就走吧,别来烦我了,今后我的行踪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知道,落雁山庄的秘密这辈子活到死我都得守着。” 他无奈地被叫着催着撵走了,来到外面,马车都备齐了。 柳林林跑过来,心情愉悦地说:“一切都打点好了,我们走吧 。” 他看着往日华丽富贵的落雁山庄成了一座死城,往日的美丽在沉默里凋零,内里早就残旧的腐烂腐臭让人叹息。 见他没有答应,柳林林疑惑地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们走。”他不再看着,转过身。 一个个马车在山林里蜿蜒崎岖,挤在一起,这条回家的路实在难走得很,突然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东西,惊讶地大喊:“那边,落雁山庄怎么着火了!” 所有人都探出窗,一眼望去,浓烟滚滚,不知道哪里的烈火燃烧得越来越厉害,短短的时间内几乎快要吞噬所有,幸亏落雁山庄的奴仆都撤离了不然也要跟着葬送。 “那里有无数珍宝,火一烧就全都没了!” 有人心疼地要回去抢救,引得其他人蠢蠢欲动,秦时的声音忽然冷漠地响起。 “任何人都不能走动一步。” 顿时,空气一片死寂,没人敢动弹,短暂的沉默后马车轮子又转动,背对着远处熊熊燃烧的落雁山庄逐渐远去。 —— 在客栈的暂时休息后,柳林林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时已经独自离开了。 那些武林高手都以为他会利用这令牌霸占落雁山庄,毕竟落雁山庄如今群龙无首,想要占山为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却万万没想到,这么大一块的便宜偏偏没捡反而干脆地一走了之,仿佛在他的眼里不过都是些如同尘土般不值一提的东西。 所有人感到有一堵透明的墙在,永远也触不及对方的高度,不论是修为还是所想…… 在这些人里,柳林林是最落寞的,原本还想道声谢谢还兴致勃勃地筹划去哪里,现在全都落了空。 虽然早知道他和自己结伴只是忽然的兴趣,对方那冷傲的孤僻注定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和一个人相处太长,但没料到,连句招呼也没有打就走得这么突然。 想到这里,柳林林不禁更加落寞。 这时忽然有人搭住了他的肩膀,不禁吓了一跳,转过头,原来是满脸和煦微笑的赵元,心里头不由得警惕起来。 他和赵元本来就不熟,如果不是这次缘故,纯粹就是形同陌路,突然这么亲近还笑眯眯的,让人不怀疑别有居心都很难。 赵元笑道:“你叫柳林林对吧?我记得……之前好像是和秦时结伴同行的,怎么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柳林林皱眉,“……这和你没关系吧,还有事吗?” 赵元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刻意疏离,好像打定了主意要赖着,“不要这么拘束嘛,等下一起喝酒怎么样?” 喝酒?他半信半疑道:“你真的……只是想请我喝酒?” “是啦是啦。” 他半信半疑地被揽走了,赵元边走边说话,“我知道有个地方环境很好、酒也很好,到时可以聊聊许多事情,例如……秦时……” 柳林林没听清,疑惑地问:“你刚刚最后一句话是说什么?” 赵元没有解释只是微笑道:“……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 秦时在一个美丽的山谷里,这里和他穿越前居住的那处山谷很像,是个让人心情放松的好地方,唯独没有把他踹穿越的那种野猪,微微有点遗憾。 经历过了落雁山庄的事后,他的心思变得深沉。 江湖上有太多人认识他,前魔教教主的这个身份也太过于招摇,想要延续上一个世界过不受打扰的平静生活完全不可能,甚至还会让身边的人陷入危险之中。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独自离开了的原因,虽然有些对不住柳林林,但也只有默默请对方谅解了。 这个山谷是意外发现的,风景优美很适合隐居。 秦时想,待在这里总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摆脱走龙傲天的路线了吧,但下一分钟,他立马被打脸,美好的期望碎了一地。 刚抬眼,就看到山洞里的一个怪老头,他留着很乱的长发,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脚上的黑布靴子都快脱线成了草鞋,边上倒着几只被啃了一半的生兔子肉和骨架,活像是个老疯子。 秦时在望着他,他也在望着秦时。 这个怪老头忽然沙哑地笑起来,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在嘲弄。 “没想到我被仇家打落至无底崖,半只脚都踏进了坟墓里,竟然还能看到人,若是我能早些练成大功也不至于在这里被困整整四十年,到最后反而要便宜不知道哪里出来的毛头小子,真是滑稽、可笑……” 自嘲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他,突然发现面前的秦时已经转身要走,连忙伸出手来叫道:“喂,我话都还没有说完呢!” 秦时头也不回地说:“我还有事,下次再说吧。” 开玩笑,再不赶快走就得被强行拜师了。 老头以为秦时是看他这身打扮误认为他是个疯子,所以才理也不理只想跑,故意傲慢道:“我有绝世武功,你难道不想要吗?” 秦时说:“不想。” 怪老头万万没想到秦时回绝得竟然这么干脆,登时傻了眼,连忙又急切地补上几句。 “不是,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绝世武功,学会了后便可打遍天下无敌手,迎娶白富美轻而易举、出任盟主手到擒来、从此一路顺风走上人生巅峰。” “这样,难道你也不心动吗?” 秦时说:“无聊。” 怪老头震惊了,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连犹豫都不带一下,完全视名利为粪土的人,到底是哪里来的神仙,下凡只要吃花瓣、露水就能活的吗? 眼看着唯一能继承武功绝学的徒弟要走,他扑过来一把抱住秦时的大腿。 “先别着急走啊,其实这个武功很有用的,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坑蒙拐骗、毁尸灭迹、做菜烧饭等等,只有好处绝对没有坏处!” “我可以把毕生绝学全都传授给你,不收押金、倒贴!倒贴诶!还额外赠送一本高级易容术秘籍,保证你学会了后连亲爹都不认识,这样,总行了吧?” 秦时无奈地说:“大爷,你放开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兴趣。” 怪老头耍泼,“我不管,要是放跑了你,我的武学就后继无人了,你不答应,我就赖着不走了!” 秦时实在没辙了,他扶额。 “行吧行吧,我答应你总可以了吧,算我怕你了。” 怪老头还不太相信,试探道:“你,没骗人?” 秦时说:“武功可以学,但前提是不拜师,我之前已经有了师父。” 怪老头很大方道:“这个没问题。” 怪老头拿出了一本用布缝成的书,上面写着他多年来领悟出的武功,末尾还有高超的易容术讲解。 秦时没有看那些武功直接翻到了末页,他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天资聪慧,那些武功不需要琢磨就能立刻学会,易容术还实用些,学会了以后出门买个菜不至于担心被人在大街上追杀。 这边秦时在看着秘籍,另一边,怪老头却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疑惑地摸了摸下巴的胡子,奇怪,究竟是哪里呢……忽然想起来了,脸色一白,手僵在了半空。 再抬眼,一边望着秦时翻看着秘籍的侧颜,一边偷偷侧身掏出一张前段时间从无底崖上飘下来的武林快报,视线落在标黑的特大字体上。 ——报!百年前闭关修炼的前魔教教主重出江湖,不仅青春不老,更口出狂言要灭掉武林高手榜上所有人,未来,究竟在何方啊?! 下面附带了一张画像,白发俊颜,神情冷漠,一瞥的侧颜只是看着就让人浑身发寒。 手,控制不住地抖,怪老头额头上冷汗直冒。 我的妈,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被仇家追杀,掉下无底崖被困四十年也就算了,还好死不死碰上修仙的前魔教教主。 亏自己有脸想收他当徒弟,这个上百岁的年纪,就算七老八十的人也都得尊老喊他一声爷爷。 要命了要命了,万一他哪天不高兴一个反手拍死自己怎么办?这么多年练的武功到底有毛个用,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啊! 秦时注意到怪老头脸色苍白,“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怪老头吓得背后全是冷汗,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当机立断,假装无力地缓缓瘫倒在地。 秦时慌忙抱住他,“喂,你怎么了?” 怪老头虚弱地咳了一声,“我……我大概快要死了……” 他握住秦时的胳膊,含泪交代遗言。 “从今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枉费我传授你的绝世武功啊……咳……” 秦时急忙道:“东西方向有条小路可以直接离开无底崖,你撑着点先别死啊,我带你去找大夫。” 什么?可以直接离开无底崖!怪老头立刻睁大眼睛,“你怎么不早说!” 秦时:…… 意识到不对,怪老头连忙气息奄奄地瘫倒在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挂了。 “我的时候已经到了,不用白费功夫了……我……这一生已经很满足了……呃!” 手,垂落在地上。 秦时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风光厚葬你的。” 怪老头突然诈尸。 “等一下,风光厚葬就不用了,扔这自然风化就行了,千万别把我埋土里!啊……我好像看到河对岸有人在向我招手了……我走了……呃!” 怪老头又瘫在了地上,这次终于不动了。 秦时:……,好烦。 第14章 一碗面引发的血案 虽然不太理解怪老头的想法,但秦时还是选择了尊重他,随后带着秘籍离开了。 等到耳边没有了脚步声,怪老头悄咪咪瞅一眼,视线里终于看不见了人影,如释负重地从地上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拍就赶紧溜了。 至于秦时之后的踪迹,他可是半点不敢向外面的人透露,心里唯恐哪天被秦时发现这踪迹是自己泄的密的,估计第二天的武林快报上就得出现这样一条新闻。 ——惊!百岁老人前魔教教主居然当街暴打八十老汉,还喊对方师父,这,究竟是人性沦丧,还是因爱生恨?! 一想到这里,他的额头上就止不住地冷汗直冒,名声确实很重要!但命更重要!还是赶紧溜了溜了。 —— 无底崖下的山谷里,秦时开始了独自一人的隐居生活。 他找了块地势平坦的地,简单地搭了一座茅屋,的亏有武功秘籍在手,让进度快了许多倍也可以说是物尽其用没有白费了。 看着第一次建筑就有模有样的茅草屋,秦时心里头还是很满意的,如今还是夏天,还可以凑合住住,等到秋天,他打算再翻新一下最好能够精雕细琢内部,方便住的更舒适不像个猪窝。 这间屋子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大,遮风挡雨算是绰绰有余,也就两个成年人活动的宽敞程度,但也差不多足够了。 平日里打猎兔子、狍子之类的,再掘了块田种些平常喜欢吃的蔬菜水果,可惜没有最爱的番茄种子,那是师傅从哪个胡人手里用个破瓷碗,天花乱坠地忽悠对方这是上个朝代太上皇御用,贼没良心骗来的。 那番茄刚结果时红彤彤的,一咬下去,甜滋滋的水要从嘴里涌出来,一颗颗小籽抿在舌尖上,弹弹得要蹦牙齿。 也不知道师傅现在怎么样了,那个臭老头子整天就知道老不正经,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还是个问题。 他叹了口气,一边捣腾着刚弄起来的葡萄架子,一边深深觉得没了师傅骚扰的平静生活有些不习惯。 用这些收获的食材做几道粗茶淡饭,秦时补充体力后便把几个脏碗洗干净,随后就到外面去采药了,不仅收获了很多七七八八的草药,还意外猎到了一张很好的鹿皮,他倒是有点意外,原以为前几个星期的生活会艰苦许多。 不过也是,那个怪老头都在无底崖住了那么久,怎么着都啃了周围的一大片该秃了,结果还是一样没什么变化,说不定正巧让他捡到宝了。 其实,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和上个世界并没有多大的不同,不如说,比起招摇过市更习惯这种隐居山林的平静日子。 等到收集的差不多了就准备离开无底崖下面的山谷,乔装打扮一番甚至还化了个妆,确认任何人都瞧不出来的程度才放心大胆出发。 专门走了那条出山的路,走走停停,时不时和路边乘凉的农夫聊会天,借机探听一下周围镇乡还有大家大户的关系,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居然还挺重要,竟然是连接着各地的重要纽带。 山林虽然多但也奇妙的布置巧妙,难怪刚穿越时的洞窟会建在这块附近,落雁山庄也离得不是很远,合着这里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啊。 不晓得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秦时嘴抽抽。 走了一天才来到附近的小镇,他把那些从山谷里采来的草药全都卖给药房,鹿皮则卖给了猎户,用赚来的钱购置了一些日常用品、农业厨具和几套衣服。 走了这么久多少有点渴了,便在路边的茶棚里喝口茶,太阳暖烘烘的,晒得人浑身舒坦,想眯着眼睛睁不开,来几瓣橙黄的小橘子放在嘴里舔着就更好了。 街上不时有佩戴着刀剑或则穿着门派服侍成群结队的人走过,平民百姓一点也不称奇对这些人是习以为常。 尽管这个世界和穿越前的上一个世界在很多习俗上很是相似,都是古代都是古代人,但终究不是一模一样的。 至少在他的那个世界没有人会飞檐走壁,更不会有掉下悬崖后幸运地遇到神秘高人、捡到什么绝世秘籍这种挂壁。 相信他,如果不是主角、没有附带系统,千万不要模仿去作死。 还记得上个世界,隔壁村的王铁柱某天被人穿魂以为自己是主角,趾高气扬地说很快会飞黄腾达,然后就在他看傻子似得的白眼下试图跳崖,结果当然是被王大婶骂骂咧咧地抽了一顿屁股。 回忆到这里,秦时不禁又怀念起他的师父李狗剩来。 不晓得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一边副业当乞丐,一边正业经常偷偷倒卖各种黄书的他老人家有没有被城管抓到。 还记得那些黄书不少还是他帮忙续写的,他老人家老爱挖坑不填,应该会把读者气到准备成箱成箱的寄刀片吧。 真想念师父啊,要是能回去就好了,欠自己的三十个铜板到现在都还赖着,利息都特么快压成十两白银了,其实想自己穿越的真正理由根本就是不想还钱吧! 越想,越皮笑肉不笑地在额头上蹦出个井字。 正怀旧着,秦时忽然听到隔壁桌似乎在吵什么,时不时飘出几句剑客、武林高手榜之类的字句。 听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形了,放下四枚铜板就起身,打算现在就走出路边的茶棚里,最近的麻烦事实在太多,好不容易过上隐居的生活可不想再大出风头。 只是刚准备走,隔壁桌突然就打了起来。 碗筷乱飞,热火朝天,不少客人吓得连忙逃出去,在这混乱里,他被挤得根本迈不动腿就跟抽干了池塘里的鱼群一样拥挤。 不小心碰倒了一张桌上,幸好有椅子撑着,不然今天武林上就得掀起一则奇闻。 ——前魔教教主出门吃面竟被路人踩踏致死了,说明出门一定要事先看看黄历,不然都不知道这天到底是事宜踏青还是出殡。 他从桌上准备起来,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彪悍大汉脸色跟乌漆墨黑的锅底一般,脑袋上倒盖了一碗面,面汁从头发丝上流下来,衬得很吓人更吓得周围的人不敢动弹。 茶棚里突然一片寂静。 大汉把碗从脑袋上拿下来,面部肌肉快要失去控制,类似便秘和生孩子之间徘徊不定。 “小子,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秦时说:“呃……浪费了一碗好像是青葱牛肉面的面。” 大汉啪的一声,把碗砸碎了,“放屁,这明明是阳春面!” 忽然,大汉意识到重点找错了,本想骂秦时居然敢把面泼在自己头上结果反被带跑了,又怒道:“臭小子,你存心找茬是吧!” 秦时无奈地说:“好吧,是我说错了,这确实是阳春面。” 大汉说:“不对,我说的不是阳春面!” 啊,怎么又临时变卦?秦时只得说:“是青葱牛肉面总行了吧?” 大汉说:“不是阳春面也不是青葱牛肉面,你到底有没有长耳朵?认真听我说话行吗!” 秦时也烦了,这个人是在耍他玩吗?“能不能给个确切答案,不要老变来变去的。” 大汉简直快疯了,“我说的根本就不是面啊!” 秦时眉头紧蹙,“不是面难道是空气?你当我的眼睛是瞎的?” 大汉百口莫辩只好拉过身边的一个兄弟,“小刘你说,我刚刚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小刘结结巴巴地说:“呃……难不成……是粥?” 旁边的阿黄插嘴道:“怎么可能是粥,明明是馄饨!” 意识到身边的小弟们通通都是一堆饭桶,大汉泪目捶地,“究竟有没有个会说人话的?我真的要气疯掉了。” 这时,有人突然道:“我来解释。” 什么?终于有明白人听懂了我的话吗?大汉激动地转过头就听到那人平静地说:“既不是阳春面也不是青葱牛肉面,而是一碗香菇滑鸡面,这是我刚刚点完没吃完的,绝对不会有错。” 小刘恍然大悟道:“所以,是大哥搞错了啊。” 阿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点了点头,“我就说,怎么可能是阳春面、青葱牛肉面呢,闻起来就不对味。” “大哥也真是的,闻不出来还跟平民百姓争来争去,好歹我们是也是武林上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这样感觉真是好没有面子诶。” 大汉捂着胸口气到翻白眼,倒地了,为什么自己现在才意识到,这些家伙的智商……只有核桃仁那么多…… 看到自家老大倒在地上,小林吓坏了连忙抱着大汉,说出的话像刀子连续插在大汉的胸口。 “大哥,虽然你确实很傻,但也别为这一件小事生气到晕过去啊。” 阿黄在一旁补刀说:“是啊,大哥,你振作点,我们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一点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啊!” 大汉颤抖地伸出手,泪目并且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你们两个……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想要把我气死过去吗?妈……” 听到这里,小林都快哭了。 “大哥,你是快不行了想要看一看亲人交代遗愿吗?可我也不知道你妈在哪里啊。” 我是想问候你妈不是想见我妈啊,是智障吗?是智障吗!大汉气到想要呕血,白眼翻得更厉害了。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恶劣,小林哭道:“大哥好像真的快不行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阿黄思虑了一下,“现在,估计也只有赶快送大哥先去看大夫了。” 小林说:“那上头交代给我们的暗杀任务要怎么办?” 阿黄说:“笨蛋,现在是讲这个的时候吗?没看到大哥都口吐白沫了?再耽搁下去,明年的今天大哥的坟头草就有八尺高了,赶快走啦。” 于是,两人就带着大汉急匆匆地离开了茶棚。 望着远去的三道身影,秦时叹了口气,看来最近暗杀组织不太好混啊,应该要定期来一次员工心理检查才行,这样的心理素质很难让人放心交代业务。 等等,他们刚刚是不是说了暗杀任务这四个字?刚刚之所以打起来难不成是因为暗杀对象就在…… 秦时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此刻,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们已经走了,你没受伤吧?” 秦时僵硬地缓缓转过头,果然,看见了一个他很不想、极度不想见到的人,下意识地退后三步,一副你不要靠近我啊的神情。 “怎么又是你,穆宁?!” 穆宁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好意思,我们……以前有见过面吗?” 他这才想起来,出门前早就已经易了容,此刻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没什么威胁力的普通人,容貌大众得丢进人群里三秒就找不到。 想起了这点后,他捂着胸口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有先见之明,不然要此刻以真面目示人绝对会掀起一番风波来。 既然穆宁认不出自己来,那还是赶紧先溜了为妙。 他说:“没事,感谢大侠出手相救,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 穆宁说:“等等,那三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向来是有仇必报,你家住在哪里?安全起见我送你回去吧。” 他感觉自己快要挂不住脸上的笑,“这……多麻烦你啊……还是算了吧……” 穆宁说:“没关系,走吧。” 实在推脱不了,他只好勉强答应了。 —— 就这样,他们两个人到了无底崖上。 秦时很不想别人知道他住哪,所以到了这里就想让穆宁先回去,等会再顺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小路偷偷溜回去。 没想到,还没开口就看道有许多人蜂拥而上,为首的是一个骑在马上的独眼龙,身边的是之前见过的阿黄。 阿黄指着他们,怒气冲冲地对独眼龙说:“二哥,就是他们让大哥为了一碗面,气到最后晕躺在床上的!” 某处床上的大哥心有灵犀地突然诈尸,伸出手泪目道:“都说了几百遍了,我从头到尾他妈说的根本就不是面啊!” 第15章 谣传 秦时看得出来,这群人并不是什么善茬,虽然其中几个脑子有点……不太灵光,但经过一天的时间还能找到自己和穆宁的去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有备而来。 他不着痕迹地粗略地扫视了四周一圈,对方的小队里面大概有三十多个人。 一个个都是些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大个儿,手上拿着的多是杀伤力强的大砍刀或则棒棍,普通人要是一不小心被这些东西挨上一击绝对非死即伤。 对方要报复的对象是自己和穆宁,但最终目的却是为了暗杀穆宁。 也不知道怎么会惹上这群人,他们来势汹汹,穆宁一个人应对可能很难全身而退,就算他在武林高手榜上排名第八也无法做到短时间内一下子应对这么多人。 这群家伙非得在无底崖上围堵,前面有敌,后面是万丈深渊,不和他们打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 秦时思虑,如果想要从这次的困难里全身而退,恐怕也只有把自己伪装的人脸面具揭了露出真实身份来,碍于武林上盛传的恐怖传闻,不等自己动手,这群人就会心生惶恐立即罢手。 在见识到了前魔教教主为穆宁出头的场面后或许连暗杀任务都得停滞了,这个世界上谁会愿意和无敌作对。 只是……暴露了身份后要怎么面对穆宁?救命之恩这种事感觉以后会变得更麻烦啊…… 秦时叹了口气,算了就当是回报他先前在茶棚帮了自己的忙,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这么多人围殴吧。 脚步刚想往前面迈一步,本来在身旁好好站着的穆宁忽然有了动作,就这么当靶子似的拦在了他的身前,一边紧紧盯着对面的人群,一边低声嘱咐。 “我去拦住他们,你等会找个机会逃跑,不用管也不要再回来。” 秦时动作停滞了一秒,然后那怀疑人生的口气不能再多了,虽然很感激对方这么助人,但真以为是金刚不坏之身吗?就算是每年都买了人身保险也不能这样开玩笑啊。 “……我没有理解错了的话,你打算一个人对付他们?” 穆宁的回答不假思索,语气里近乎冷静,如果忽略不计掉那微微的焦虑的话。 “这是我的事情,你只是路过不需要被卷进来。” 秦时皱眉,“你这是在送死。” 穆宁沉默了两秒,低声道:“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对于他们来说,是用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的蚂蚁,如果让你留在这里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送死!” 曾经一出场就把众多武林侠士吓得找不到北,却被穆宁说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的秦时:…… 他咳嗽了一声,化妆技术太好导致关键时刻一个人也注意不到真实存在,这种事还真是……伤脑筋啊。 “不是,朋友,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什么,我……” 穆宁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可收拾,不禁气急,“都这种时候了,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不知道怎么的,秦时忽然忍不住想笑,不过还是努力憋住了,这个时候笑出声来一定会引来在场的众人看疯子的惊异表情,也挺对不住此时穆宁舍己为人的悲壮感。 但穆宁那一脸紧张的表情实在是太正经了,他努力扳正了自己的脸,用一种在小巷子里倒卖黄片的秘密口气沉声问:“不是,你,真的觉得我很弱吗?” “……”不然呢?我现在是在和你聊天吗?需要来一斤白酒灌一灌眼睛吗? 穆宁真的搞不懂这个人的想法,非要在这种危机时刻让人夸很强很厉害吗? “你不打算顾及你的家人和朋友了吗?你若是死了,他们该怎么办?别再说了等会马上找个时机逃走!” 远处的独眼龙听到了对话,仰天大笑。 “有这份闲工夫瞎操心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不如多关注自己的命!一个人以为能打得过一群人么。” “你可以试一试,相信结局没有想象的那般美好。” 独眼龙被这股不容置疑的气场震慑住了,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浮现了退缩的想法,回过神来后咬牙切齿。 阿黄忽然在他身边说起了悄悄话,听了后嘴角咧开。 “到现在都没察觉出身上的问题居然还敢这么嚣张,真是高手榜上的第八名么?我看是走了后门的虚有其表吧哈哈哈!” 听到这话,穆宁脸色瞬间不对,暗自检查下发现居然使不出内力,不对,应该说是内力全无!怎么会这样…… 他的脸色苍白,身形都发颤起来,自己的死活暂且放一边,关键在于背后的人该怎么办?虽然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但这群人一定不会放过他,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先安全地离开这里? 独眼龙望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穆宁,神情更加得意,眉毛都快飞到天上。 “你在想为什么会突然内力全无是么?没有错,就是我们暗中下的毒,如今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功力全无纯粹是一废人想来也很不甘吧?” “我呢也不想为难你,只要把秦时的踪迹供出来就把解药给你,也放过了你怎样?” 穆宁很不高兴地说:“你在乱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踪迹。” 独眼龙压根不信。 “骗鬼呢,江湖上谁不晓得你和他关系匪浅?若是半点关系都没有,那之前在客栈里你约他私会是怎么一回事!” 噗……!秦时差点崩不住表情,咳咳什么私会,怎么他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穆宁皱眉头,“那只是我前去客栈找他下战书比剑。” 独眼龙哼了一声,嘴巴撅起来颇有些不屑。 “这个时候关系撇得真清,我分明听说,当时在客栈你们四目相对犹如春暖花开,一时间不禁互生好感只是碍于周围的人太多不方便透露感情。” “先前你没有被落雁山庄邀请参加英雄会,为讨你欢心,他就只身一人前去砸场子,之后更常常偷偷私会,你敢说没有!” 秦时一时间满头黑线,等等,这是谁搞出来的谣传?这么离谱就算了居然还有人相信。 暗杀组织的搜集情报人员究竟是怎么回事?消息是从地摊上只卖三个铜板的狗血剧情书里摘抄的吗?认真工作,不要敷衍地乱点鸳鸯谱好不好! 穆宁不耐烦地说:“我和他没有那种关系。” 独眼龙还是不相信,犀利地吐槽道:“我家邻居的娃也是这样说的,六个月后孩子都生了俩了。” 独眼龙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好像知道了什么惊天大逆转,还是那种点得知了会死人的类型。 “你们遮遮掩掩,难不成……也是因为早就已经有孩子了!” “……!”秦时和穆宁被呛住,一前一后地猛咳起来要被气死的模样。 独眼龙却是自顾自地感叹道:“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却为了爱情甘愿当接盘侠,想不到,前魔教教主也是个痴情种啊……” 秦时简直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本来还想表明真实身份,现在看来是万万不能了,这更坐实了他和穆宁私会的谣传,而且绝对会越描越黑的! 穆宁这下是真的忍不住心底的冲动了。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独眼龙冷冷地说:“看来,你是坚决要护着他,不打算把踪迹告诉我们了。” 穆宁抬起头,用手指揉捏眉间,很头疼的无言以对模样。 独眼龙冷哼了一声。 “既然这样,那么我也不需要再和你废话多说了,都给我上!” 凶神恶煞的人群像洪水暴发般蜂拥而至,朝无底崖上的两人扑来。 嘴臭归嘴臭,但心里还是着急的,穆宁快速思考该怎么脱身,但依然丝毫没有头绪。 这时,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耳边传来低语。 “跳下悬崖。” “……什么?”穆宁怔愣住了,转过头,身后人的神情是冷静。 “跟我一起跳下悬崖,这是唯一能逃脱的办法不用担心害怕。” 正常人都知道,跳下无底崖无疑是自杀,而这个人,居然说这是唯一能逃脱的办法,他是疯了吗? 穆宁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你是疯了吗的表情。 秦时盯着他,“相信我。” 不知道怎么的,穆宁被面前这双眼睛里的冷静所吸引,明明是该拒绝的却忽然之间有了相信对方的念头。 “好。” 蜂拥而至的人群眼看着越来越接近,两人的步子也最后踏在了无底崖的边缘,石子掉了下去听不到落地的声响,陡峭的崖壁、缭绕的云雾透露着让人心惊胆战不敢靠近的危险。 “抓住我的手,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松开。” 穆宁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手握紧了秦时的手。 阿黄远远望着孤立在崖边的两人,有些担心地对独眼龙说:“二哥,他们该不是要逃跑了吧?” 独眼龙冷笑道:“想跑,他们跑得掉吗?除非跳下悬崖摔成肉泥,否则别想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话音刚落,就见着崖边的秦时和穆宁竟然真的跳下了悬崖!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结果,独眼龙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立刻拨开同样傻在了原地的手下们扒着悬崖峭壁往下看,除了缭绕的云雾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两个人,是真的跳下去了。 阿黄说:“二哥,要派人下去找他们吗?” 独眼龙骂道:“你脑子进水了吗?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肯定必死无疑,尸骨都摔得七零八落找不到了,还找什么找!” 阿黄吓得脖子一缩,“那……那穆宁都死了,前魔教教主的踪迹也没有得到一点消息,我们该怎么向上头交代啊?” 独眼龙心烦气躁地说:“你问我问谁去?忙活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走了,回去再说。”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7 —— 穆宁在睡梦中很不踏实,隐隐觉得不安,迷糊中想起了无底崖上经历的事,惊得睁开眼睛一下从床上起身。 喘气时,才发现自己正在一间茅草屋里。 虽然是茅草屋,但很井井有条,桌子、椅子、书画,该有的都有,床很软,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还是全新的。 摸了摸身上没有伤口,难以想象刚刚还从万丈深渊上跳下来。 对了,那个人! 穆宁想从床上下来,门却打开,一个人端着碗粥走进来看见了他坐在床上,便道:“你醒了?” 第16章 深深的误会 “你……”看到满脸平静,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进来的秦时,穆宁不免震惊。 忽然迸发的震惊实在太过于明显,连秦时都看了出来,眉毛挑了一下,嘴角鞠起淡淡的笑意。 但穆宁可一点也不想笑,他太恍惚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睡觉着没有醒过来,下意识地偷偷戳了自己的手指肉,些许的疼痛随之而来,轻微却像一盆冷水哗的一下把他浇了个通透。 他真的不是在做梦,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暂时的,几秒的时间毫不留情地遛走,比嫖客还要冷酷。 狐疑和警惕就沸水一般在他的心底越烧越猛,整个人躺在被窝里明明应该暖和却是感到寒凉无比,冷热交替之下简直是非常人能够忍受。 他不着痕迹地抬起头,瞥着把粥放在桌上背对着人的秦时,活像一只在躲草丛里眯着眼睛观察猎人布置陷阱的小兽。 来路不明的猎人打算捉谁?他自己会不会就是对方布置陷阱的原因? 穆宁一动不动躺在被窝里,看起来那刚刚醒过来的状态还算不错,实际上背挺得像刚从炉子里烧出来的一块钢铁,受困于猎人贼窝里的危机感比任何一个时候还要叫他痛苦难耐。 如果不是因为此时此刻修为全无,他几乎要立刻从被窝里跳出来,扑倒这个猎人,掐着对方的脖子凶巴巴地质问究竟是何居心。 要知道,他们才刚从万丈深渊上跳下来,一个没有修为的正常人早就断胳膊断手不知道躺在哪里了,但秦时身上却连受伤的痕迹都没有,不仅如此,从端着粥进来开始表情还全程风轻云淡。 他很清楚面前人是个恰巧路过,不小心因为他被暗杀组织缠上的无辜人,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更加奇怪是在后头,作为武林高手榜上排名第八的剑客,没有失去修为前他居然看不出来对方的修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对方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吗? 不对!如果身上真的没有带一点点的修为,又怎么做到带着自己从无底崖上跳下来还毫发无损的?普通人能做到这种非同寻常的恐怖地步吗? 难道……他的修为已经高深到一般习武者都琢磨不透的境界了?! 想到这里,穆宁顿时觉得一股压力坠落在身上,溺水者只能看见五颜六色的色块一样茫然失措。 拥有这种高深的修为,迄今为止他只遇到过一个人,那就是刚出关没多久的前魔教教主,但好歹那也是有理有据,而现在竟然又出现了一个疑似。 开什么玩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不信邪地又仔细偷偷瞧着,对方的容貌其实很是平凡无奇,匆匆一瞥就能淡忘在身后的类型,却让人万万没想到修为居然与前魔教教主一样的高深莫测。 此刻,他已经能够想象,如果自己与他做对手将会是怎样的惨状结局。 惊惧到了极限好像在熊熊烈火上烤着悬着的一丝很细的线,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崩断。 这边,秦时有些疑惑不解,床上的人脸色变了又变,脸色苍白就像胸口被捅了一刀的失血过多,但他很确定,除了没有修为之外这个人健康得像头能一夜耕八块田的壮牛,难不成……是睡觉时床板太硬闪着腰了吗? 秦时摸了摸碗壁,凉了一点没有之前的那么烫手了便端着粥来到他面前坐在床边,思量着他可能是意识到自己修为全无所以精神抑郁,口气就轻声了很多。 “你睡了很久,先吃点东西恢复精力吧。” 穆宁盯着秦时,试图从眼睛里看出这个人的想法,但没有,没有任何邪恶的东西,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只可怜的小鸟还是那种断了翅膀哭腔的。 这种情况下他别扭地转过头,无法直视这种纯粹好人的目光。 太怪了,太奇怪了!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到底想干什么? 秦时见穆宁扭过头去,似乎对他很有意见,心里疑惑着,难道他不太喜欢吃粥吗?是不是应该另外再煮碗面? “你还不饿么?” “……没有,没什么。”又来了,又是这种不吃东西好像马上就会在面前饿死的忧虑腔调。 穆宁难为情的同时又感到了诡异,不想看向这个好得过分的怪人,但感到自己的脖子已经开始酸了,而且这种不瞧着别人说话的态度实在很像是那种颈椎有毛病的人,他可不愿意让对方忧虑下又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是不是真的摔出了问题。 他只好转过头又问:“请问,这里是哪里?” 秦时说:“这是无底崖的底下,我的家里。” 穆宁眉头一皱,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可这里是万丈深渊,我们之前到底是怎么安全着落的?” 秦时的表情滞了一下,脸上表情不动,实际上心里正后悔地叫着糟糕糟糕,之前光想着救人反而忘记之后怎么圆谎了。 总不能直白地告诉他是自己救了他吧,想想都知道,要是这么说了一定会被不停地追问,如果不小心间接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以后就更没有平静的生活可过了。 秦时露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的表情,迷蒙的摸着后脑勺喃喃自语。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时跳下去后就晕了,睁开眼睛就好好地躺在崖底,想来,应该是路过的高人好心救了我们吧。” “……”穆宁嘴抽。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没有见过如此敷衍的回答,根本就是破洞百出,还不如说他们刚才的跳崖只是在做梦,见对方还是那副好奇怪啊的疑惑模样就更嘴抽了。 这人扯个借口都扯得奇懒无比,摆明了就是不想告诉自己真正原因,虽然想问的很多,但他不了解对方又迫于一股莫名的压力,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问什么。 秦时没发觉穆宁的忌惮和猜测,反而疑惑地在想,对方怎么经常不由自主地发呆难不成真的是营养不良了? 不禁感叹着,这么严重果然是平常练武练的走火入魔,连吃饭都不好好一日三餐,一点也不珍惜身体健康真是罪过啊。 同一个屋檐下,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脑回路和对方的脑回路,一个在北极一个在南极简直就是鸡同鸭讲。 担心对方的身体健康,秦时赶紧把手里的粥塞给对方,用哄着满月的娃娃似的口气柔声道:“粥还热着,刚醒过来就先不要想那么多,胃里空空的趁热早点喝了吧。” 穆宁正纠结地思前想后,一不留神手里就被迫端上了一碗粥。 他看着碗里的粥,那浮起来的气味很香应该是刚收割了没多久的新米,里面还放了几块肥美的咸红肉,似乎才刚刚煮好的样子并不是隔夜置放过了的剩菜剩饭。 穆宁原本还在怀疑秦时的居心,但此刻端着这么一碗精心烹饪的肉粥,暖意从碗壁传达到手指尖,一颗心隐隐放下了警惕。 居住在这样并不华丽,简单到简朴的茅草屋里……即便遇到了素不相识的人也会关怀备至…… 他打量着四周,居住环境这么差又是茅草屋又是无底崖下,积蓄一定很少,这粥里的米说不定是辛辛苦苦积累下来平常连吃得舍不得吃。 每天只能喝稀米汤却给自己煮了碗肉粥,穆宁端着边缘都碎了三个角的碗,心酸地想,如果这人真的有很高深莫测的修为,相信也不会过得像如今这么穷苦。 穷得如此寒碜还特意煮了一碗肉粥给自己,是多么的善良,而自己刚才居然还怀疑对方是别有用心,可恶,自己简直不是人! 这边,穆宁在心里捶胸顿足的愧疚、自责。 另一边,秦时看着穆宁迟迟没有喝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盯着粥,于是持着完全相反的脑回路在想,他果然不喜欢吃粥啊……早知道就煮面了。 但家里囤的米实在太多了,上次一不小心就买多了,又没有办法吃完只能喂鸟,无底崖下的鸟最近都被自己喂成了胖乎乎的走地鸡。 秦时并不穷,实际上还蛮有钱的。 托了师父李狗剩的唠叨懂得很多现代的知识,会利用一些知识做出在古代为高价的东西卖出去盈利。 若是再过几年,江湖上的某些产业大概就要被垄断还会搞出一条隐形的庞大产业链,之所以还维持现在隐居山林的方式,仅仅是由于不喜欢奢侈吵闹的生活罢了。 茅草屋里的字画看起来普通,但都是名家之手也算是他的小爱好,稍微能窥见被深深隐藏其中之一的奢侈。 不过因为上个世界一直生活在山里,所以养成了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逐渐到了一种走火入魔的阶段,无底崖的生物已经完全不够祸害了,魔爪已经伸到只要是个生物就行了的恐怖地步。 秦时又想,不喜欢吃粥不代表不喜欢吃饭,只要强留一段时间那么很快…… 穆宁没看到秦时渐渐露出了魔鬼的笑容,也察觉不出来,自己日后会让无底崖胖乎乎的鸟儿们一边扭过头去,一边在翅膀下同情抹泪的悲催结局…… 秦时回过神来看着穆宁依然不动一口,便宽容大度地轻声道:“粥快凉了,我还是换一碗面吧。” “不用不用,我吃这碗就可以了。” 穆宁还在为自己的怀疑羞愧,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连忙低头喝粥。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瞧急匆匆的喝粥方式,秦时心里倍受感动,回想起自己的师父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体恤徒弟,突然想吃野菜,让自己挖了一堆后又不想吃了,害得自己强迫症发作,半夜在床上始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盯着他好几天,直到被盯了足足两个星期才终于受不了地说行了行了,我吃总行了吧。 结果根本没吃而是偷偷埋在了土里,最终被自己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强行喂完了剩下的野菜才算是结束。 回忆到这里,秦时对穆宁的好感更增加了几分,接过碗说:“要是觉得还饿,我再给你盛一碗面吧?” 穆宁其实压根就没有吃饱,但一想到收养自己的秦时家境如此穷苦,就深深地觉得自己白吃白喝太罪恶了,很不好意思地连忙摆手。 “不用麻烦,我已经吃饱了。” 成年人怎么可能一碗粥就饱了,分明是不好意思再让自己多费心思,秦时对穆宁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对于他的印象从一面之缘升到了不浪费粮食的好人。 穆宁谦卑地问:“不管过程如何终究是你间接救了我,不知道尊姓大名?” 姓……名?如果不是穆宁开口这样问,秦时自己都还没想过这事,怎么办?突然要他编个名字一时间完全想不到,要知道上个世界身边都是王大柱、李翠花、或者师父李狗剩这样的名啊,简直是强人所难他这个取名废啊。 头疼啊…… 忽然灵感乍现,想到了一个名字,绝对符合现在点的人设,并且绝对无法使人联系江湖上格外招摇的前魔教教主。 秦时笑道:“我叫李狗蛋,你叫我狗蛋哥就好了。” 噗……! 穆宁差点当场喷水。 ……虽然能够理解,生活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多半不会有多么高雅动听的名字,但……这个名字真的让他着实叫不出口啊! 穆宁试图叫出来,但话卡在喉咙里就是没法吐出来,央求道:“……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叫名就叫你一句李兄啊?” 秦时残忍无情地微笑道:“不行。” 仿佛一箭穿心似得,穆宁泪流满面地捂胸,怎么能这样无情好残酷! 憋了老久像是用了毕生的力气,他终于把名字从嘴里吐了出来。 “狗……蛋哥……” “诶,这样听起来就很亲切了嘛。”秦时很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穆宁感觉自己快要自闭了。 第17章 萌动 无底崖外面可能还有暗杀组织在徘徊,如果这个时候出现在江湖里必定会再次遭遇追杀。 纵使一个人修为再高也经不起这么多人的死缠烂打,先前那一次围堵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了秦时十分周到的分析,穆宁意识到自己现在走到哪里就会惹起是非,就是个惹事精,还是那类被人看见了要吓得关上窗户和大门。 只好灰心丧气地唉了一声,听从主人的安排暂时隐居在了无底崖下的山谷里。 起初穆宁还以为无底崖下的景色应该遍地都是陡峭乱石,杂草艰难困苦地在夹缝里生存,就连乌鸦也不屑于此地筑巢。 如果扔几具残废的尸体在这里腐烂发霉,苍蝇乱飞,恶臭无比大概都不会给人带来任何的违和感。 直到走出这一间茅草屋的小门外面后,他才惊讶地发现居然和想象的截然不同,俨然一片还没有人踏足的世外桃源。 远处的溪水清澈见底,树木高低不同,这边一簇,那边一簇郁郁葱葱,黄橙色的果子诱惑地从枝条垂下来,果皮上的露水像蜂蜜一般黏糊糊,嗅着酸甜,蜜蜂也被吸引绕着圈的嗡嗡响。 灌木草丛之间还不时窜过几只小动物,或许是狍子也许是小鹿,更多的是随处可见的野兔。 唯一奇怪的就是这里的鸟儿,虽然品种不一样,但身材奇异的一样,个个都胖乎乎像个球,无论何时何地看见它们都在努力地弯下腰去琢土里的虫子。 如果不是勉强看出了它们的原型,还以为是秦时喂养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新品种鸡崽。 没有任何目的,也不带任何过分的察言观色,他抬起脚走向了另一边,踩到了几棵枫树下,沿着弯弯绕绕的小溪穿过了一片野花乱长的荆棘草地,最终停在了这条溪水的源头。 他就站在那里的边缘,底下就是搅动的急流河水,两只手交替在背后,眼帘垂了下来,望着……连他自己都摸不清楚的地方。 这条河很急,正是最危险的地段,前几天连续下的雨让水面涨高许多倍,岸边的泥土被冲刷得少了好几个大块,活生生地掏出来了一处半弧形空洞的高地。 他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视线投在河的哪里,但看着看着就越来越过分仔细了,甚至身子向前倾了倾足足有三分钟,似乎在测量水深,肩膀却忽然塌了,叹了口气。 毫无预警的,背后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仿佛在接近一只受了伤翅膀趴在地上的脆弱小鸟。 “穆宁,你千万不要冲动。” 他转过头,看着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秦时以及那一双眼睛有些滑稽的忧郁,心里茫然,完全搞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你来找我干什么?” 秦时眉头深深地拧在一起,仿佛要打架,。 “难道不管我来不来找你,你都打算去寻死吗。” “……什么?”穆宁缓缓睁大眼睛。 秦时怕刺激到他不稳定的精神,立刻语气放的又轻又柔,尽可能地安抚道:“虽然现在修为没有了,但并不代表以后没有,相信总有一天可以恢复正常的。” 说着慢慢走过来,试探地接近,仿若在害怕惊飞了面前这只脆弱得弱不禁风的小鸟。 穆宁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哭笑不得,为什么自己站着发呆也会让人感觉是想要跳河?难不成看上去对这个世界就这么丧吗? 他打算从边缘走回去,向秦时表示自己并不是真的想要跳河自尽,脚底下的泥块却突然崩塌了。 在秦时的眼里,他就这么倒了下去,消失在河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切的发生是那么猝不及防,就像夜梦里喝多了酒产生的一个幻觉。 直到水花四溅的巨大声音从耳边响起,秦时已经扎进了河里往深处拼命地挤,并不是理智也不是考虑。 又乱又凶的水压迫着他的肺部,把空气从里面捏出去,冰冷的温度糊弄了视线,呛着喉咙游到河面上又重新扎进河里,狂暴地搜索,却依然是一无所获的混乱和喘息。 “穆宁!” 水花砸在脸上疼得刺痛,他吐了嘴里的,左右找着可能会出现在某个角落的身影,可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绿茵,使人感到不由自主的寒毛竖起。 “穆宁,你听到了吗!” 又一次把头扎了进去,再浮上来,重复,反复重复,嗓子眼挤压得快要尝出血丝味来,同样的也抽丝剥茧地带走了他身上的体力。 不死心地往深处下沉,肺里的空气像海绵里的水越挤越少,手指触及的温度越冰,黑暗就越覆盖了周围。 即使修为再强也得屈服于人体的极限,再继续下沉就要跟着一起陪葬了,可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了。 睁大了视线在黑暗的周围努力摸索着,突然,一个东西在手里滑溜溜的过去,就要被水流冲刷到更深的底部。 他谨慎地伸出手摸了摸,是腰带,大惊失色,连忙抓紧。 紧接着往下摸去,果然摸着了一个不再挣扎的身体,从背后横过去一只胳膊想要游到河面上,但太重了,不光是这具仿佛尸体的身体还是自己的体力,都太重了。 手脚使不上劲了,……要死了吗?他的脑海里模模糊糊的浮出一个念头来,在这个世界里也许是自己的大限终于来了。 傻瓜!你是我慧眼如炬找到的主角,有光环怎么可能会翘辫子,传奇才刚刚开始别老是想着死不死的,给我清醒一点活下去!师傅李狗剩啪啪打了两巴掌在他的脸颊上,一下令他清醒了。 用尽全力往上游,脚蹬着,手划着,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用尽全力。 堪称是奇迹再现地浮出了河面,灼烧的肺部大口大口地吞下空气,但没有时间继续舒适了,还有人等着救命。 他努力游到离得最近可以爬上去的岸边,但水花拖慢了速度,体力更快地消失,这条河一次次残忍地将他的头扑在水下面。 也许能够放弃,但他知道,如果此时放弃了的话就会后悔一辈子。 猛的抓住一块石头,锋利得划伤了手心,血丝从伤口里流出来,钻心的疼,他已经无暇顾及,身子一歪一歪,几乎是用爬的姿态奋力钻出了河的边缘。 把怀里已经不出气的穆宁拖到草地上,他跪了下去,没了脊梁骨似的软软倒在一边,胸口起伏不定,整个人都筋疲力尽,累得想要一头睡过去再也不动一根手指头。 但眼皮闭上了一秒又紧接着张开了,爬着到了穆宁的身边把耳朵贴在胸口,心脏跳动的声音一点也没有,惊惧像背后刺了一刀,他伸出手打开穆宁闭着的眼睛,瞳孔无神的放大。 鲜活似乎已经从这具年轻的身体里逃走了,水鬼吃掉了他的心,很快就会在阳光下逐渐干枯,最终变成和那些坟墓地里没有差别的尸骨。 ……失败了,都完了,一阵一阵的颓废念头折磨着秦时,他用来寻找所花费的时间太长了,导致现在已经是无力回天。 但他依然不相信,冷静得回想以前师傅教过的各种知识。 一个关于怎么拯救溺水者的科学方法浮上脑海,他原本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因为实验对象竟然是一头在水里睡觉的水牛,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没想到今天反而要靠它救人一命。 手按压在穆宁的胸口上,又深呼吸,嘴对嘴把空气送进对方的肺里,反反复复,动作几近麻木,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用,惊惧依然存在,但更加坚定了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救活穆宁。 “……咳……咳!” 手底下的身子抖动一下,随即呛出水来,呼吸回来了,面色苍白但也渐渐有了唇色。 他眼里有了光彩,高兴和动容以及忧虑同一时间绽放,抱着怀里的穆宁帮助顺气,看着对方缓缓睁开了双眼,放大的瞳孔慢慢收缩,心里头像是被细雨冲刷了糊乱的泥泞。 从阎王殿门口走了一遭回来,穆宁茫然失措,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喝孟婆汤前回忆往生还是已经在死前走马观花。 他眨眨眼睛,视线对焦,疑惑不解里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冷疼,衣服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鞋靴里灌满了泥水,浑身上下的骨头架子仿佛被锤子打散了又拼凑了回来,肺部火烧一般发抖。 第二个感觉就是暖,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在安慰着他,脊梁骨酥酥的就像躺在云朵里飘飘然起来。 在这样的舒服里,他简直不想动弹了只想睡过去。 忽然,记忆潮水般涌动,清楚地记得之前他因为脚底泥土塌陷而不小心掉进了河里,这大概就是湿冷衣服和浑身难受的原因,但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那么急的河水怎么可能将他冲得上岸。 他挣扎着要从温柔乡里爬出来,却看见了怀抱着自己的人。 秦时靠在树干旁,衣领和袖口上面全都是褐色的污泥,他闭着眼睛,很沉地睡着,看起来很累,眉头都在紧蹙,身上也是和他一样湿漉漉的。 穆宁的心好像被烫了一下。 竟然是他救了自己…… 为什么?那么凶的河流,两个人的重量,他是怎么想的,居然冒着这么大的生命危险来救自己,不要命了吗? 穆宁嘴唇抖了抖,却说不出话来。 眼皮不安地跳了跳,穆宁听见秦时在睡梦里喃喃自语着,“别……不要……” ……这个人,在睡觉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没有脱离危险,在担心在害怕,穆宁喉结滚了滚,舌苔发涩。 秦时一下子从不安的梦里惊醒过来,抓着穆宁的手,好像还在河里不放手。 “穆宁!你!” 穆宁被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刺了心神,从来没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目光对着他,这一切超出了他积累的常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子的反应甚至无法直视。 “我没事,我们活下来了,是你救了我,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秦时被这句话成功安抚,扶着额头,疲惫地又靠回了树干上,他太累了,可忧虑又是那么明显连睡觉都不得安宁。 才两秒钟,他的身子忽然又弹了回来,紧紧抓着穆宁的手,像是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对方又要转身整个人坠入河里。 “……答应我,不要想着跳河自尽了,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解决,就算解决不了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照顾你。” 那声音几乎是忧郁和焦急交织。 穆宁沉默了一会。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和你素不相识不是吗?即使是要跳河自尽也是不需要操心。” 说着,他的眼帘垂帘下来,里面黯淡无光。 “我既身无分文也没有了武功,你这样干能有什么好处,何必在意一条没有价值的生命呢。” 穆宁感到抓着自己的手在握紧,热度烫得要烧起来,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不是在可怜你,我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你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价值到可以自尽的程度,那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穆宁抿嘴,依旧一动不动。 “你只是在安慰我罢了。” “看着我,如果我从心里觉得你是个没有用的东西,会花那么大的劲把你从河里捞回来吗?” 穆宁看着秦时,那双眼睛的生命鲜活又干净,比他有生以来见过的任何一朵娇艳的花儿一只五彩的蝴蝶还要来得美丽。 “你这个傻瓜……” 秦时困惑了,随后听见穆宁无可奈何地说:“我压根就没有想要跳河自尽。” 秦时微微睁大了眼睛,“可是,你不是……” “只是发呆而已。” “……发……呆?”秦时彻底怔愣住了。 穆宁平静地点了点头,“是啊,发呆。” 秦时愣了老半天,突然丢脸地用手覆盖了脸,无法直视面前的穆宁,脸颊因为羞耻涨得通红,痛苦地呻.吟着。 “我真是个……大傻瓜……” 望着这样乱糟糟的秦时,穆宁抿嘴笑了。 “先回家吧,我们身上都湿透了,而且我肚子也饿得咕噜噜叫了。” 他把筋疲力尽的秦时从地上带起来,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尽管衣服上依然都是污泥,狼狈不堪极了,但先前的低落和忧郁全都在此刻一扫而空。 他望着秦时,就像在看着午后最温暖的阳光到来。 —— 因为水很清,鱼又长得肥硕,附近都有瓜果野菜,所以即便是简单做做也能极其美味。 几天过去也就渐渐习惯了无底崖下的生活,但心里还是不怎么轻松,尽管暗地里试过了很多遍,但还是无法催动本来应该存在的内力,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秦时也注意到了。 他有天试探地问:“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穆宁摇摇头,“没有,饭菜很好吃并没有不合胃口。” “那为什么一直不怎么舒心?” “你不会明白的,就算说了也不能解决……” 秦时沉默了片刻,“是有关于修为恢复么?” “是的……”穆宁叹了口气,“这几天我一直都很努力地想要找回来,但依旧没有发现,或许这辈子也找不回来了……” 空气一时间有些沉寂,秦时的视线转到一边,纠缠在一根倒放的筷子上,最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低声道:“我记得那个独眼龙说过,只要交代了那个前魔教教主的踪迹就给解药,或许你可以试一试把……” 穆宁立刻果断拒绝,“不能这么做!” 秦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应,想象中穆宁会同意他的建议,结果却是完全相反,忍不住疑惑地问:“你和那个前魔教教主不是形同陌路吗?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放弃自己苦练多年的修为?这根本就不值得啊。” 穆宁摇摇头。 “或许,唯一能找回失去了的修为的办法真的只有这么一个,有谁除掉了前魔教教主,那些江湖侠士们都要纷纷拍手称赞,还有可能兴高采烈地放起烟花爆竹。” “但我在与他见过一面后觉得他并没有传闻里那么穷凶极恶,对于武学的理解充满了光明磊落和淡泊,不像很喜欢做坏事,或许恩怨情仇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产生的间隙而已。” “大概会被人唾弃的实话实说,我其实是很崇敬他的,可以讲他是我希望能够超越的目标,在这种想法下我实在很难为了自己去报复他,这种损人利己的肮脏事,我实在没有办法做到。” 穆宁禁不住苦笑道:“居然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赔上了自己多年的修为,狗蛋哥,你也觉得我很傻里傻气对吧。” “……”秦时沉默了很久。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穆宁感到了一种难以掩饰的沮丧,脑袋渐渐低了下来。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也没有期待着对方能理解自己离经叛道的想法,但多少还是觉得灰心丧气。 “谁要说你傻,那才真的是个傻瓜,你没有做错什么,相反,你的想法和坚持让我很敬佩。” 穆宁的愣愣地抬起头,秦时看着他,眼神很温柔,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觉得胸口酸酸的。 “被别人知道了,要说你跟我一样是个傻瓜了。”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8 秦时毫不在乎地说:“知道就知道吧,只要你过得好,我做傻瓜也挺好的。” 穆宁的眼圈泛红,笑出了声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秦时这个时候把平常用来垫桌子腿的书抽了出来。 “这是我从一个山洞里捡来的东西,好像写着怎么练武功,你现在没有修为就拿去练吧,虽然作用可能只能用来强身健体。” 穆宁半信半疑地接了过去。 他翻开来看,结果越看眼睛睁得越大,手不住地颤抖,这哪里是只能强身健体,就算练会一成也能吊打武林上的许多高手了。 这样的绝世武功秘籍居然也能被随随便便捡到,还被毫不在意地用来垫桌子腿,他真是震惊了秦时的好运气。 秦时问:“怎么了,是不是这东西没什么用啊?” 穆宁犹豫地说:“……这本书是绝世武功秘籍。” 虽然这件事早就知道了,但演还是要稍微演一下的,不然就要让穆宁起疑心了,秦时佯装着震惊的模样。 “啊,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穆宁说:“这书太贵重,我不能收,既然是你捡到的就理应归属你。” 没料到穆宁这么正直,白给都不要,秦时只好说谎不打草稿。 “我就一个村夫从来就没想过练成什么绝世武功,再说我又目不识丁给了也没什么用,还是你拿去吧。” 穆宁受了这么大的恩惠,心里十分感激,认真地说:“你以后不管有什么困难都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 对于穆宁的仗义承诺,秦时就笑笑。 其实他早已经突破了最后一层,就算江湖上最顶级的高手们围殴他一个人,也能摘花捻叶瞬间放倒他们,只是笑笑。 “那真是太好了,你一定要快点练成啊。” 从来没有哪个人的双眼会是这样,如辽阔的平原一般给予人安心的沉稳……穆宁忽然感到有一点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这样的双眼似乎在哪里见过,奇怪……是在哪里呢? 穆宁在思考中忍不住问:“狗蛋哥,我想问一个问题。” 秦时心情正好便放松答应,“你说吧。”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秦时瞬间石化,脸上的表情僵硬无比,诡异的静止几秒后忽然哈哈大笑。 “怎么可能呢,我以前压根就没见过你,肯定记错了,诶!我突然想起了好像还有鸡没喂先去喂鸡了!” “喂鸡?我记得好像咱们没有养鸡啊……”穆宁百思不得其解,话音未落,秦时就已经不见踪影。 秦时头疼地想着, 糟糕,还是被看出来了,不行得出去躲几天,要是被瞧出了真面目,那自己就真的完蛋了啊! 第18章 解药 还是上午的时光,蓝悠悠的天空挂着的一轮太阳并不是很大很热,几棵茂密的树荫下散发着些许的丝丝清凉。 远离无底崖的镇子,照旧还是那般与忙碌纠缠不清,来往的商户、少妇、老人、青年,没人在意身边走过去的人想着什么,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哪有时间注意到其他,一天天的日子就是这么过去的。 酒楼的阁楼里有清亮的声音在随着琵琶的弹奏唱一首感伤小调,江南的味儿很浓,大概那姑娘是烟雨之地来的。 几串悬挂在屋檐下的风铃摇晃着清脆,叫人想要午睡一会。 茶棚里桌椅大多数都是空荡荡着,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聚在喝茶和嗑瓜子,与熟识或则刚刚熟识的闲聊最近发生的琐事。 角落的桌上放着一碗面,吸饱了汤汁变得粘糊糊,半冷不热地和葱堆在底部,坐在桌前的人手托着下巴,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面。 让一旁没事做的跑堂伙计看着心里格外纠结,足足有半个时辰,急切的想要跑过去问问这位客人到底吃不吃,他盯着那张桌上的几块污渍已经有好久并且忍耐不了。 秦时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已经变得不好吃的面,没有注意到不远那个恨不得马上把他挪到一边上去擦干净的跑堂伙计,正在无比烦恼着穆宁。 之前,他在真实面容上戴着人脸面具,为的就是隐瞒自己在江湖里招摇的前魔教教主身份,明明是万无一失的完美却还是露出了破绽。 他揉了揉紧蹙的眉间,叹了长气,看来自己的技术还是太浅薄了,居然让与他仅仅萍水相逢一面的穆宁瞧出了马脚,如果不是及时溜走恐怕整张伪装都得被扒下来,真是失败。 虽然没有立刻顺藤摸瓜猜到他深深隐瞒的真实身份,但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其实大可以直接开口让对方离开无底崖,收留到现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但最终,他沉思了许久还是叹气,把这个在脑海里徘徊不定的念头丢在了不再考虑的角落里。 毕竟也在某种程度上帮自己瞒住了身份,况且现在也算是落难,修为全无的武林人在江湖上被大范围追杀能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少?用头发丝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至少也得等到有了能够自保的力量才行,只是……秦时扶额,灰心丧气地对碗里的面条进行更加惨虐的戳刺。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练会绝世秘籍里的武功啊?等着新手练成满级大佬的日子实在太漫长了,如果能找到暗杀组织手里的解药…… 唉,也不晓得谁这么无聊非要找自己这个前魔教教主,怎么的?难道还想在灰暗阴森的不知名地方并且有一堆面瘫壮汉的包围下,亲切和谐的与他做个称霸武林的邪恶交易吗? 我的老天爷,他丢掉手里的筷子,绝望痛苦地一只手扶额,打心眼里拒绝去扮演这类邪魅惑乱的人设。 虽然平常穿的都是黑色系,但不代表就喜欢像个光线敏感症患者一样在黑暗里策划阴谋诡计,尤其是露眼睛绝不露脸、露下巴绝不露上半部分的反派怪癖,想想那诡异的画面简直是要了人命。 他半躺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的发呆,让眼前的一碗面终于脱离了糟糕折磨,跑堂伙计的眼睛亮得夸张,跃跃欲试要把那桌上几块污渍消灭。 这时茶棚的外面,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刚进来就拿刀鞘在桌面砰了个大声砸了下来,不耐烦道:“小二呢?上哪偷懒去了还不快给爷上茶!” 秦时依然身子动也没动地躺在椅子上,只是漫不经心地微微抬起手,随意一瞥究竟是谁这么没礼貌,结果重见天日的一瞬间天杀地觉得这个世界未免巧合也太多了吧! 居然是前几天追杀了他们的独眼龙,竟然还在这个小镇子里没走,幸亏穆宁不在这里不然又是一群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围堵。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像是猎人终于见到了自己寻觅已久的猎物。 他瞬间收起了气息让自己的存在感在角落里变得极不明显,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盯着在跑堂伙计的殷勤伺候下依旧一脸不怎么高兴的独眼龙,对方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神态、言语。 并没有马上逮住独眼龙逼破对方拿出解药,因为他要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做到一击即中。 就像是钓鱼,把线放得又长又深在鱼试探的时候继续不动声色,待到终于按耐不住一口咬到鱼饵的瞬间立刻毫不犹豫地收杆。 这样,就算猎物拼了命地想跑也怎么都跑不掉了。 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独眼龙总算是满脸嫌弃地挥了挥手,结束了从走进来起就对跑堂伙计的故意刁难,一碟子的茴香豆还满满的、茶甚至都没有喝完一杯,这全都源于今天尤其不高兴的心情。 因为先前放跑了唯一的线索,他一时间又找不到前魔教教主的踪迹,导致两边都不讨好既要被大哥迁怒,又要在暗杀组织上头的威压下,只能被迫继续四处跑腿打听消息的苦差事。 一连几天心里头越发烦躁,连今天的茶钱都不给,拿上放在桌面的刀就迈开步子走出茶棚。 跑堂伙计急忙提醒道:“客人,你忘记给茶钱了……” “哈……?”独眼龙一把揪住跑堂伙计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说一遍。” 跑堂伙计立刻吓得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您慢走您慢走!” “哼!”独眼龙松开了手,跑堂伙计的小脸吓得煞白,扑通一声脱力地坐倒在地上。 离开了茶棚,他走在街上依然是一脸的不爽快,嘴里骂骂咧咧的恨不得再出现个不长眼睛的找茬的,让他好好的发泄一番心里的厌烦。 瞧着他这副都是戾气的态度,原本在路旁边的人纷纷吓得退避三舍,能跑的就跑,不能跑的落下摊子也要跑,开玩笑,钱这辈子都不可能赚完的,可命那是只有一条啊! ……都是一群只知道灰溜溜夹着尾巴的懦夫!独眼龙一脚踢翻旁边的菜摊子,嫌弃地呸了一口水在上面,整条街上就剩下了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萧瑟极了。 突然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他并不认得那人,可那人仿佛没长眼睛似的站在路中央,直到走到距离还有一米的极近距离也没有浑身发抖,气氛诡异得叫人只敢在细细的窗缝里往外瞅。 独眼龙嫌弃地啧了一声。 “怎么,是刚刚茶棚里请来的打手吗?堵在我前面是想要来讨一讨钱么。” “我要你手里的一样东西。” “哦,原来是另有所图,如果我不给呢?” “我没有在询问你的选择。” 独眼龙咬牙切齿了起来,搞什么这家伙……这种嚣张的姿态少自以为是了!老子今天不爽透了,自动撞到刀刃上算你倒霉!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到!” 手里的大砍刀狠狠劈砍向那人的头,那人连动都没有动。 白痴,就这样去死吧!胜券在握地咧开嘴角,手里的刀却忽然僵持在了半空中,仿佛卡在了坚硬的石头里无论怎么使劲也下不去。 他抬头一看,那么宽的大刀竟然就这么简单地被对方夹在了两根手指之间,怎么会! 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两只眼睛是不是瞎了,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接的住他的刀更别说是只用了两根手指!这家伙是怪物吗! 接下来的短短几秒内震惊地看到那人仅仅略微手指一转,便让刀轻轻松松地断成了两截,被折断了的一半刀在他的脖子上犹如寒冰般刺骨。 那人冷笑了一声道:“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 他终于明白,自己遇上的是一个就算他分.身成百个人也无法打败的高手,这个人如果说要他死,那么他绝对会死! 他僵硬地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声音说:“……大……大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这样打打杀杀伤了和气呢,您不管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饶了小人这条狗命!” “解药。” “……什么?” 那人冷静地说:“我要能治好穆宁身上的毒的解药。” 独眼龙呆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并且其貌不扬的高手居然是为了穆宁而来,难道是亲友?不可能! 他们暗杀组织得到的情报里面详细记录了穆宁半辈子的经历,别说是朋友,即使是亲人也压根没有一个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这个高手究竟是谁?这么强的实力,为什么他们暗杀组织一点都没有注意到,简直就像是刚刚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难道……! 他想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可能,虽然立刻否决了心里的猜想,恐惧却像一条丝丝作响的毒蛇,缠紧了困在水井里无处可逃的脖子。 他的脸色变得很惨白。 这个来路不明的高手没有哪一点是符合情报上关于前魔教教主的描述,可依然不敢说出那个名字,生怕确定了后自己会被折磨至死。 他畏惧暗杀组织的惩罚,但更害怕秦时的手段,前魔教教主的传闻可是听了不少,那些口口相传的残忍事迹令他越发浑身颤抖。 “我……我知道了……解药就在我的住所里,我现在就带您去拿。” —— 独眼龙翻箱倒柜地拿出一个红木盒子,讨好地双手奉献给那人。 “这就是解药了,您大可放心,我绝对没有骗人,还请饶过小人微不足道的一条贱命!” 待到手里的东西被拿起来,独眼龙立刻跪在地上头,磕在地面不敢抬头,太过紧张到反胃甚至想要干呕。 木盒子掉在了地上,他听到那人微怒道:“你说谎。” “没有!我没有说谎!” 那人冰冷地说:“自己看吧。” 木盒子摔落在地上,原来装在里面的白色瓷药瓶不翼而飞,只剩下了空空如也的锦布。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惊慌失措,急忙爬过来哀求着,想要扒着那人的衣摆却只敢像只老狗苦巴巴地趴在鞋边。 “这里面就装着解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不见了,您相信我啊!” “这你就得相信了,他说的确实是真的。”一个人靠在门框边上,嘴角翘起看起来心情不错。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仿佛很早以前就靠站在了那里,轻松的姿态也像是那么一回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受邀来到落雁山庄参加英雄会在武林上被誉为玉面圣医的赵元。 独眼龙气得不轻,自己的命险些就要断送了,怎么能不愤慨。 “是你偷了我的解药!” 赵元也不否认,很自然地点了点头,让独眼龙更加想要揍一顿这个肆意妄为的小白脸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可恶,混蛋!”他气炸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羞辱自己,愤怒使得来不及理智探究出对方的底细,就拔出了只剩下半截的刀想要狠狠教训一顿赵元。 赵元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说江湖上的人大多数都是急性子,可我与你才第一次见面,打招呼的方式未免也太过于粗鲁了吧,为什么不能礼貌些呢?” 操,还不是你害得吗?我从未有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独眼龙骂道:“叽叽歪歪个屁,拿命来!” 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不受控制地摇摇晃晃,一边捂着头一边困惑道:“怎么回事……为什么……” 赵元走上来,用一个指头就轻轻推开了半截的刀,半弯着腰俯视着瘫倒在地上的他。 “你太吵了,所以还是先睡会吧。” “你……!” 他不甘心地说出了最后一个字,然后便不由自主地昏厥了。 “总算是清净了,现在我们可以慢慢聊非常重要的事了。” 赵元望着房间里除了他以外唯一还站着的人,微笑道:“好久不见了,秦时。” 第19章 北宫王府 赵元身着一件白衣,素净的只系着玉佩在腰带和在落雁山庄的时候一样,站在这个糟糕乱丢物件的房间里倒显得光线敞亮了许多。 白白净净的整个人不沾染一点灰尘,乌黑的双眼时而深沉时而轻浮,很难说清楚里面有什么,微微一笑便让人有了莫名的好感。 难怪了独眼龙要心里头暗骂他是小白脸,确实像极了八面玲珑的那类人,琢磨了一堆急事嘴里却要悠哉悠哉打哑谜半天,粗人瞧了只觉得不爽得要倒胃口。 而赵元无疑就是独眼龙最不爽要倒胃口的那类人的典型。 气氛分明该紧张起来,不请自来的他却好像在自己家邀约客人喝茶聊天一样自然而然。 “此刻你心里一定有许多疑惑,为什么我会突然出现?为什么我会提前偷了解药?为什么我会预知到你会来?” 一个犹如银铃的动听声音响起,如果独眼龙没有昏过去的话一定会呆愣了,有姿色的这辈子不是没有见过,但从来没有听到这么勾人的女人嗓音,好像从天上顺着轻纱飘下来的。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们设下的圈套,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引出你。” 房间的大门外面慢慢走进一个少女,她的脚步很轻仿佛踩在沙子上,身上的衣服即便是从没有见过世面的村夫也要一只手忍不住摸摸,呢喃着怎么会这样漂亮。 露出来的皮肤比身旁赵元的白衣还要来得白皙,别说是粗活,饭说不准都不需要自己动手,一双眸子更是美丽,瞧着谁,谁都要像木头一样呆呆傻傻。 叫人咋舌,这样过于美丽的少女究竟是哪路神仙,年纪轻轻居然就能够指使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玉面圣医为自己做事。 少女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们也不想牵扯无辜的人进来,但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能见到你了,对于穆宁,我很抱歉,他的事之后便会好好处理,如今有要事相求还请……” 秦时说:“我拒绝。”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有胆子打断她的说话,少女不禁愣了下,随即眉头一皱很不满意道:“可是,你都还没有听清楚我说的是什么事情……” 秦时又一次打断了她,满脸冷漠,态度带了一丝不耐烦。 “在江湖上散播假消息让暗杀组织追杀穆宁,这其中的麻烦迂回曲折,一般人压根无法想象更没有这个能力去做到,而你却用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说之后这一切能够摆平,说明身份非同一般。” “纵观天下,符合以上全部条件的用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无疑就是北宫王府的王爷之女。” “财富和权势这般举世无双,却必须找被武林上十分忌惮的前魔教教主来帮忙,想必,困扰的麻烦程度已经超过了想象,而你究竟是依据什么觉得我会相当乐意地给自己惹上一身麻烦?” 出场短短几分钟内,还没有故作高深的说几句话就立刻被前魔教教主戳穿了身份,北宫辰不禁瞠目结舌。 赵元很早以前就告诫过她,秦时并非一般人,虽然看起来一潭死水般冷漠孤僻,但当盯上了就从没人在乎的死水变成了尖锐。 那敏锐的观察力像是要把你的整个伪装的皮囊剥开,只要他想,那么所有刻意的伪装都将在他的前面无所遁形。 她听了只觉得描述的未免太过夸张,就算先前的落雁山庄的杀人悬案是全靠了秦时才终于水落石出,但终究不过是个习武之人,顶多修为高些会耍几招其他估计也就一般逊色。 毫不客气地说,在她的心里,秦时是不过如此的轻视印象。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实在没了办法,她也不会急病乱投医选择听从赵元的建议,态度里还是隐隐带着一丝傲慢。 但万万没想到,秦时能够这么快并且精准无误地推测出了她的身份以及拜托的事麻烦到了极点,最让人觉得天塌了下来一样震惊的是,他竟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畏惧得只敢接受,而是在第一时间就十分冷淡直白地拒绝了她。 北宫辰在简直不敢置信的同时也下意识地相信了赵元曾经的告诫,这个前魔教教主的确很不一般,实力明显远远超出了曾经找过的天下第一名捕。 或许……他真的能帮自己解决这个不可能解决的麻烦…… 想到这里,她暗下了决心,一定要让秦时答应她的请求,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 既然身份被揭穿,干脆就不继续遮遮掩掩了,北宫辰摆起了一贯得心应手的高姿态,傲慢地冷笑道:“你来到这里为的不正是拿到解药么,若是我继续坚持……你以为谁能给解药?” 秦时也不生气只是冷漠地说:“如果你继续坚持,我确实没有办法。” 一听到这话,北宫辰就忍不住嘴角上扬,整个人颇有些得意洋洋,江湖里人人忌惮的前魔教教主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像面团一样乖乖在她的手里想捏成圆就捏成圆,想压成扁就压成扁。 但紧接着,她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就顷刻之间僵住了。 “但若是你死了,又有谁,不敢给我解药呢。” 她没有听错吧?这人竟然想杀了自己,笑话,是不想活了吗,北宫辰微怒,却见着旁边的赵元如临大敌的严肃表情。 这一瞥,怒气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慌神。 不可能,自己可是当朝北宫王爷的唯一子女,一人在上,万人在下,谁敢对自己动手?这个放狠话威胁自己的前魔教教主也一定是不敢的。 她好说歹说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开口便冷冷地反驳道:“……我可是北宫王爷的女儿,背后有势力滔天的皇室家族撑腰,你若是杀了我必将被抓住严刑拷打,即便临死也会受到生不如死的千刀万剐!” 秦时轻描淡写地说:“哦,所以呢?” 北宫辰被秦时身上那一股风轻云淡的气势压迫到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翻不了身,连原本一大堆本来用来威胁对方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 突然发现,在别人眼里她高高在上的高贵身份,对于秦时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就犹如脚底的杂草,长得再耀武扬威也不会有人当回事,而那威胁也不过是杂草掠过腿边带来的微不足道的痒痒罢了。 北宫辰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无比,她败了,彻底地败了。 自出生以来,被当成掌上明珠疼爱的她从来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未像今天这样受到如此严重的挫折,完全没了底气站在秦时面前表现自己的高傲,只觉得此刻狼狈不堪,一时间竟然有了找个小缝赶快逃跑的念头。 可她终究还是不甘心就这么逃走了,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但我也是因为实在没了办法,所以……所以才会……” 秦时依旧冷漠道:“所以,我更拒绝。” “难道你就不能听一听我的苦衷吗?”北宫辰忍不住问,美丽的眼里微微含泪,好似本该在月光下娇艳绽放的花儿,此时此刻只能在狂风暴雨里颓废垂枝,叫人心疼忍不住想要怜爱。 秦时丝毫不被少女可怜的动人面容所动摇,就像在看一具粉红骷颅,态度可谓是对他有爱慕之心的看了都要寒心。 “不管有什么苦衷都不是你们伤害无辜人的理由,这种自以为是的傲慢态度才是我拒绝你们的真正原因。” 北宫辰被呛得哑口无言,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态度和做法的不对,但为时已晚,说再多对不起也不能挽回自己给对方留下的糟糕印象。 可事已至此还是要维持住自己的大方得体,即便脸面已经被丢得差不多没了。 “这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这是穆宁的解药,还请代我向他说声对不起,也请您……” 北宫辰虚伪的客套话还没有说完,手里的解药就已经没有了,秦时连余光都不想要留下来,迈开腿便要只身一人离开这个乱糟糟的房间。 北宫辰心里头的期盼也在这一刹那被打得支离破碎,灰心丧气又悔不当初,可一切都无法弥补了。 就在秦时即将离开的最后一秒,赵元忽然道:“像你这样的人,就算给一座山的金子作为报酬似乎也不会动心。” 脚步在门槛前停了下来,秦时背对着他们淡淡地回答:“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不喜欢金子,但为了金子丢掉自己的命实在是蠢得很。” “确实不错,想要冒着危险得到金子的人不是有命没钱就是没命也没钱,虽然不多,但找找还是有的,只可惜……” 赵元像是很赞同他的想法点点头,又很忧愁地叹了口长气。 “你不是这类的人,不然一切就好办多了,那么究竟为了什么,你才肯愿意冒着丢掉自己性命的危险呢?” 秦时说:“没有。” 赵元一副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的表情摇摇头,苦思冥想地摸着下巴,忽然之间有了注意一样好奇地问:“那么柳林林呢?他算不算是你肯愿意的其中一个原因呢?” 闻言,秦时眉头一皱。 赵元察觉到了秦时的神色变化,接着唉声叹气道:“自打落雁山庄一别后你们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面了吧?他总念叨着你这个朋友,纵使有千杯美酒也不及与你再聚……” 秦时背对着他们漠然开口,但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的冷。 “他要想见我,以后有缘自然会碰到。” 赵元眉毛一挑,“只可惜了,即便以后有缘,如今他也没这个福气能自己走出来了。” 秦时转过身,皱眉道:“他现在,在你们的手里?” 见着秦转过了身肯面对他们,赵元的眼神变得狡黠又开始慢悠悠地打起了哑谜。 “也许在……我记得又好像不在。” 秦时下意识地眉头紧蹙,虽然嘴上依然不饶人,“你以为,我会信?” 赵元这下是真的笑了。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也应该明白,我们不光有这个实力还足够冷血狠心。” 秦时冷冷地说:“既然你知道我是个聪明人,那就应该明白,像我这样十恶不赦的魔头是不可能会有什么朋友,更不可能会为了这个子虚乌有的朋友丢掉自己的命。” 赵元眼睛眨了眨,满脸疑惑地追问道:“是么?你真的不肯吗?” 秦时冷冷地说:“即便你再问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结果都是一样。 —— 北宫辰和赵元一起坐在一座华丽的马车里,就在他们马车的面前,秦时已经孤身一人坐在了另一辆专门为他准备的华丽马车里。 北宫辰的心里有许多疑问但又怕秦时听见,尽量小声问:“……赵元,你怎么这么确定秦时一定会为了柳林林答应和我们走?他不是说与柳林林压根不是朋友么?” 北宫辰虽然是赵元的主子,可有些时候却像是他的妹妹,在外人面前的傲慢态度在他面前都单纯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某种雏鸟情结,执意要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事并且十分相信。 赵元作为她的心腹怎么可能会有所隐瞒,自然是全盘托出。 “若柳林林当真与他毫无关系,他一定不会浪费时间留下来听我废话,但还站在原地继续忍受我啰嗦的废话,除了朋友又还会是哪种关系呢?” 北宫辰担心地说:“他真的不会临时反水吗?” 赵元说:“他既然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去寻找解药,那么一定会为了救出朋友而亲尽全力。” 北宫辰忧虑道:“但……我还是不太放心……毕竟他的名声与为人在江湖上……” 赵元微微一笑道:“你若是曾经和他相处过就不会生出这种想法,只要见过了都会清楚的明白,他是个坏人,但更是个好人。” 无恶不作的前魔教教主,是个好人?北宫辰不相信,她觉得要么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么就是刚刚赵元的身体被哪个游魂野鬼给附身了。 赵元看出了北宫辰的不信,他没再解释什么,车窗外的景色在眼前缓缓掠过,记忆在马车的摇摇晃晃间渐渐回到了落雁山庄惊心动魄的那一夜。 他站在人群之中远远地看着,那月光下如雪白发,俊美面容,深邃眼眸,背手而立,风光月霁之姿态,分明应该是嗜血的魔鬼……却动人心弦…… 他依然觉得,那时的自己就像着了魔似得发怔,虽然此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第20章 猪拱了白菜 马车行驶了将近二十几天,天气并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成心刁难他们,突然刮来了一阵狂风紧接着就是好几日的暴雨,即使是技术了得的马夫对此也是一筹莫展。 北宫辰性子急,如果不是碍于秦时在一旁看着老早就爆脾气了。 待在马车里一只手撩开窗口的紫色帘布,瞧着外面的雨冲刷着泥泞的路面已经有好久,若是强行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走,指定得四个轮子打滑最后闹得车仰马翻。 她急不可耐地咬着下唇,心里头火烧火燎却还是无事可做,干脆摔了帘子,怄气地转过头眼不见心不烦了。 赵元见她这样烦躁,于是就不言不语地点了安神的熏香,那气味不怎么浓可以说是淡的几不可闻,却渐渐让人神经放松了。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9 眉头微微松一点,北宫辰嗅到了这气味,闭上的眼睛又缓缓睁开,果然瞧见了赵元静静地在一个人挑着熏香灰,糟糕的心情顿时奇妙的好了许多。 察觉到北宫辰在看向自己,赵元拿出一个手帕擦了擦沾了些许灰尘的手,从暗格里掏出一个小罐子给两个瓷杯子里面拾一些陈年茶叶,提起紫砂壶慢慢倒进了热水。 他的手指嫩白,动作优美熟练像是天生做这个的,整个过程看着颇有些视觉享受,铁观音的茶香很是浓郁,混合着空气里这一丝淡淡的熏香倒是显得怡人。 北宫辰浅抿了一口赵元递来的茶水,滋味依旧和往日一般好,只是心思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不禁感叹道:“幸亏有你在身边,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赵元继续淡定地收拾手里的茶具。 “郡主手底下什么人没有,想当然也有合适顶替我这个端茶送水的小位置的。” 北宫辰哼哼道:“那一群笨手笨脚的,先不说能不能帮上忙,不惹我生气就不错了。” 这时,她见着赵元撩开门口的帘子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忍不住疑惑地问:“外面正下着雨呢,是要去哪?” 赵元说:“现在的天气连饭都没有办法做,这里还储存着几盘点心,但别的马车里面没有,我去看看那位前魔教教主是不是已经饿得发慌了。” 她不由得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赵元嘴巴里说出来的。 他的热情向来都是对着尸体,恨不得天天待在停尸房和制药房里,第一次见着他这么关心能喘气的活人,还不到晌午就思虑着对方是不是饿着了,真是活见了鬼。 “管他干什么,在密室里待了一百年不吃不喝不照样还是好好的,我看他整天板着脸,别人欠了二百五似的阴阳怪气,何必去触这个霉头。” “而且……我怎么觉得你对他似乎还挺好的?这可不像是平日里的风格啊,怎么的,今天是睡糊涂了?” 无视了北宫辰略带探究的疑惑眼神,赵元面不改色地说:“有吗?我觉得自己和平常一样啊。” 才怪,北宫辰完全不相信赵元的这套说辞,认为他心里有什么瞒着自己,可具体是什么,她一时间也不是很清楚。 赵元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招募到有用的人,除了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帮我们解决这件事了。” 唔……北宫辰琢磨着这句话,抬眼左瞧瞧右看着,到底还是没办法从赵元面不改色的脸上找出一点什么不对劲来,只好开口放行。 “好了,我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你去看看吧,我总不能饿死了他。” 望着赵元撑着伞离开的背影,北宫辰把手里的窗边帘布放下来,眼珠子狡黠地转了一圈,认定赵元肯定是有问题。 刚要把脚踩在马车上,赵元又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拿手帕擦干净鞋底然后才弯腰钻了进去。 他一进去就看见秦时闭着眼睛,单只手撑着额头睡得很沉,一本打开了大半的书放在旁边显然是看了许久。 犹豫了片刻还是捡起塌上的薄被,想要盖在对方的身上,才刚刚伸出去就突然被抓住了手臂,抬起头,一双冷冷的眼睛正对着自己。 “呃……我怕你冷,所以想拿被子帮忙盖一下。”赵元莫名地有些尴尬。 抓住的手臂被松开,秦时不理会赵元,拿起旁边打开的书又开始了未完成的阅读。 赵元忽然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说什么,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道:“你……饿吗?” “不饿。”秦时翻过了一页纸,继续看着书。 赵元搜刮了脑海里所有能找到的词汇还是无能,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漂浮在水上面的浮萍,为了不至于太尴尬只好干巴巴地说:“雨下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秦时平静地说:“再过三个时辰差不多就该停了。” 赵元并不留意这句话,这么大的雨才三个时辰怎么可能说停就停呢,准是秦时随口一说让此时此刻的空气不至于这么死寂。 “这样吗?哦,那……那我去和郡主说说。”话音刚落,赵元就赶快夹着尾巴溜了。 等到灰头土脸地钻进了马车里面,赵元还没有抬起头就听见啪嗒一声,见着茶杯倒在地上撒了一地水,北宫辰拿着一本书遮着脸,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赵元挑了挑眉走到她身边,这时终于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好像才发现他出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元看了她很久,见她镇定自若便问:“没多久,你一直在看书?” 北宫辰立刻说:“是啊,这本书实在是太精彩了,开门见山并且中间处处都是悬念,一不留神就看入迷了。” “是么……” 赵元给自己沏了杯茶,在塌上翘起二郎腿,一边品一边悠悠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觉得我自己书写的《母猪的产后护理》这么有趣,即使倒着看也爱不释手,看来可以多写几本。” 北宫辰差点把自己呛死,低头一看居然真的是《母猪的产后护理》,还是上下放倒了的,谎话被揭穿,不知道有没有被对方的瞧出自己刚才一直在透过窗帘布偷窥,顿时脸羞得都没地方放了,连忙强行转移话题。 “那……那什么来着,哦对了!什么时候可以开饭?我的肚子都饿扁了。” 赵元下意识地想起了秦时说过的话, “……三个时辰之后吧……” “这么大的雨,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北宫辰困惑了,随即又想到什么,机敏地眯起眼睛。 “等等……是谁说的?该不会是……不要跟我讲是那个阴阳怪气的前魔教教主吧!” 赵元还在魂不附体,这么大的嗓音穿到耳朵里不免被吓了一大跳。 “有问题吗?” 北宫辰严肃地盯着他许久,见他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撇了撇嘴道:“真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给你灌得什么迷魂药,这样蠢哭了的鬼话居然也不怀疑,唉,难道就只剩下我这么一个脑子拎的清楚的人了吗?” 赵元无奈地说:“我真的没有被他灌迷魂药。” 北宫辰无所谓道:“哦,被酒灌多了的醉鬼也是这么想的。” 赵元解释不清楚只好不回答了,省的越描越黑。 大约三个时辰过后,外面的车夫突然道:“郡主,雨已经停了,是否现在就启程?” “什么?!” 北宫辰一把掀开门口的帘子,站在马车外面,顶头的便是金灿灿的大太阳,湛蓝的天空连一朵偷懒的云朵都没有瞧见,全顺着狂风暴雨一下子跑光了。 “不是吧,还……还真的被说中了……” 北宫辰咋舌,却突然看到另外一辆马车里没有了人影,顾不上大小姐礼仪直接跳下来拽过马夫肩膀的衣领子。 “那个前魔教教主呢?” 马夫赶紧回答:“带着一本书,好像是去晒太阳了。” 北宫辰嘀嘀咕咕道:“倒是有闲情雅致。” 头顶的太阳热乎乎的,虽然吩咐了马夫先暂时停下来吃顿午饭再走,但越想越觉得想不通,坐在石头上就算手里端着碗都没有食欲。 她不管今天中午吃什么,一脸苦大仇深,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闭关了一百年,难不成还练就了和天上的雨神神交的本事?我才不相信呢,肯定是歪打正着,你说对不对赵……” 名字叫了一半就说不出口,北宫辰脸上的表情活像是大白天见着了鬼,帮忙马夫烹饪午饭的赵元低头看着锅里咕噜咕噜冒泡,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情不自禁地嘴角带笑。 北宫辰被雷劈了一般身子颤抖,仿佛精心培养了好久的大白菜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大野猪拱了,那叫一个悲悲戚戚椎心顿足。 ……这个前魔教教主的身上是熏着一股子迷魂香吗?小江湖就算了,排名第八的剑客也罢,为什么连我家只单纯研究尸体和毒物的黄花大闺男也不放过啊! 刚巧秦时回来了,赵元立即从石头上站起来给他找了个位置,笑脸相迎地又是端碗又是递筷子,还关切地问饭菜合不合胃口?对此,秦时只是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还行。 ……气死人了,北宫辰看着赵元热脸贴冷屁股只好自己扒饭的尴尬模样,手里的筷子都要恼怒地折断,这个秦时真是不识好歹!却忘记了连她这么漂亮的人都不被秦时看上眼,赵元的几次殷勤又怎么会在意。 不行!她握紧拳头暗自下了决定要保护好赵元,绝不能让这个水性杨花的大野猪拱了自己家里这颗水灵灵不受污染的大白菜! 秦时莫名其妙的感觉身上有点冷,怪了,天气不是挺暖和的吗?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对面从饭碗里一刻不停投来的咻咻眼刀。 —— 历经艰难险阻才终于来到了北宫王府的所在地,这里十分热闹繁华,不及都城,但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从马车里面下来时,秦时见到有不少路人在远处驻足观看,望着这边的动静和身边人一起窃窃私语,不时传来几句。 “看呐,又来了一个,这都是第几个了?” “我看,就算来一百个也没有用,王爷分明就被那个新进门的驸马杀的,凶器都从房间里被搜出来还冤枉了不成?说不定那郡主也是帮凶!为的就是不让家产落入继母的手里,所以设计害死了王爷!” “嘘!要是被人听到了可是要被杀头的!” 有人注意到秦时往这边看过来,便立刻惊慌失措,和身边的人装作只是路过的样子赶紧走了,其余的路人们也不敢逗留纷纷遛了。 秦时微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 守在门口的侍卫一见到北宫辰出现,立刻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恭迎郡主!” 北宫辰吩咐道:“我请来了贵客,叫下面的人准备好膳食以及客房为客人接风洗尘。” “是。”侍卫们起来走了。 她转过身又道:“先前与我们一起风餐露宿了多日想必现在一定很是劳累,我现在就让下人……” “不用了。”秦时直接开口打断。 “既然找我是为了解决麻烦,那就先解决了这件麻烦,我不想因为鸡毛蒜皮的琐事耽搁了时间。” 从来不曾被人这样随随便便地打断了想法,若是放在以前,北宫辰会立刻命人把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拖下去棒打一番。 但当这个人变成了秦时,结果就大不一样,先前已经见识过了秦时的不凡,自然不会用这种傲慢的态度对待他。 而且,她现在也很着急,急着要把这件困扰已久的麻烦给解决掉,秦时想要尽快解决这件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北宫辰说:“那么,请一同前去见我的夫君。” 进了北宫王府后很快就来到了北宫辰丈夫的房间门前,伸出手敲了敲门,却迟迟没有人从里面打开门来。 北宫辰怕秦时等得不耐烦,连忙解释道:“我的夫君近日来一直为这件事寝食难安、昼夜颠倒,人都消瘦了许多,此刻可能正在补眠。” 她在门外唤道:“浮生,我回来了。” 里面依旧没有声响,寂静得可怕,不禁有些纳闷,“……怎么回事?” 正巧一个婢女路过,正疑惑的她立刻拉住问:“驸马爷几时睡的?有没有出来过?” 婢女连忙摇摇头,“驸马爷昨晚很晚才睡下,睡前还特意嘱咐奴婢不要进屋来打扰他,到此时也未曾出门并且已经有十二个时辰了。” 秦时越听越不对劲,伸出手来按了一下门发现里屋居然锁着,立刻想到了什么不好,砰地一声就破开了被紧锁着的大门。 尘土飞扬之间就见着床上躺着一个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惊醒不了,连北宫辰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赶紧来到床边却在下一刻猛的瞳孔收缩。 浮生正脸色苍白,嘴唇泛紫,手脚冰凉地躺在床上犹如濒死的老人一般! “明明我走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一回来就变成了这样?浮生,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赵元迅速探了探浮生的脉搏,沉思几秒后脸上露出了难色。 “驸马爷身中剧毒,毒性已经侵害至五脏六腑已经不能救回来了……” 北宫辰哭道:“赵元,你不是玉面圣医吗?既然能把没了肾脏的人都救回来也一定能救活我夫君的对不对?” 赵元愧疚道:“抱歉,郡主,我……实在无能为力……” “怎么会……”北宫辰仿佛失去了希望,趴在浮生的身上哭得像个小孩。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让开。” 北宫辰抬起头,是秦时,下意识地腾出个地方,愣愣地看着秦时测着浮生的脉搏渐渐升起希望。 几分钟后,秦时说:“虽然毒性已经侵害至他的五脏六腑,但还未到骨髓,有百分之一的几率还能救回来。” 北宫辰只觉得眼前一黑,嗓子发哑道:“只有一成几率?那不就是说……他已经没得救了吗?” 秦时说:“你如果肯相信就有一成几率还能救回来,如果不相信,那么现在就准备送葬吧。” 说完就要离开,北宫辰立马抓住他的裤腿哀求道:“等一下,我相信!只要能救回来,我都相信!” 秦时说:“那就让下人过来,吩咐他们把我要的东西都带过来。” 北宫辰立刻道:“好,好!我马上就让他们过来。” “等一下。”秦时突然说:“不过我可没有行医资格证,如果日后出现了什么后遗症可是概不负责。” 北宫辰犹豫了,但看着床上濒死的浮生,咬了下唇便抬起头坚定道:“只要能把他救回来,我别无他求。” “好,让下人过来吧。” 秦时吩咐了需要的东西,不放心的北宫辰便一起和下人去准备,他对赵元说:“你留下来给我帮忙。” 赵元皱眉,“……你是来真的吗?” 秦时淡淡地说:“怎么,能把没了肾脏的人都救回来的玉面圣医,是在不甘心给我这个无证黑医打下手么?” 赵元反驳:“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不该欺骗郡主能救活她的夫君。” 秦时挑了一下眉,“你认为,我在说谎?” 赵元冷肃地说:“他中的是剧毒,即使把毒从身体里逼出来,那严重损伤的五脏六腑也全都没有用了,顶多活几天便要痛苦不堪地再死去,你这是钻空子。” 秦时说:“你不信我,那么打个赌如何。” 赵元半信半疑地说:“赌……?” 秦时说:“如果我成功救得他身体痊愈,你必须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反之,我同样无条件为你做一件事,任何事。” 赵元忍不住问:“……你就这么有把握?” 这时,北宫辰带着下人过来了,连带着所有妥当的准备。 秦时掀开其中之一上面的布,从里面轻轻抽出一根银针对着外面照进来的阳光,平静地看着银针反射的光亮。 “不是有把握,而是本来就是这般简单。” 赵元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道:“……好,我和你打这个赌。” 在房间门外已经等待了许久许久,北宫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想冲进去看看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又怕误了秦时和赵元对浮生的医治,只能怀着焦急不安的心情不停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婢女在一旁劝道:“郡主,您一路上舟车劳顿,到现在都还没有吃过饭喝过水,还是先回房休息吧,这里由奴婢守着,等结束了,奴婢再来通知您。” 北宫辰烦躁道:“浮生正处在生死一线上,我怕得不行,哪里还有心情去休息!” 突然,房门打开了。 秦时从里面走了进来,拿布擦拭着手,“已经好了,你进去看看他吧,不要太吵打扰了他刚刚恢复的精神。” “真的吗?浮生他现在真的已经没事了?”北宫辰不敢想象,又惊又喜赶紧跑进去看看。 接着,赵元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的神情很古怪,心情更是难以言喻。 “……竟然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秦时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有想不到才是真的。” 赵元说:“你要我做什么?” 这下论到秦时惊讶了,“……你是认真的?” 赵元说:“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我只是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居然对于这种事会这么认真。” 秦时低头笑笑,第一次见到秦时露出了笑容,赵元一时间不由得恍神,刚下意识地开口想说什么,北宫辰就从房间里面出来了。 在经历了这样一番大起大落后,她对秦时的尊敬又上了一大层台阶,玉面圣医都救不活的人都能被他救活,态度实在不能不恭敬。 “万分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实在感激不尽。” 秦时眉头一皱。 “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讲了,他一醒来就以头抢地说是他连累了你,害你名誉扫地唯有一死才能谢罪,一个人绝望到这种地步除非是被逼入了绝境,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1章 死缠烂打 听到秦时这样问,北宫辰就有数万的屈辱从心里头浮起来,泪水在眼眶打转,红了一圈,任谁瞧了都忍不住跟着揪心。 “我的夫君被歹人陷害,所有人都说是他杀了我的父亲,但我知道浮生绝对不会,之间既不存在恩怨也没有债务关系为什么要这样干,可谁都不相信这番解释,所以我才被逼无奈只能找你来。” 秦时挑了一下眉,似乎北宫辰刚刚说了一个非常有趣并且很愚蠢的小故事,还是那种仅限于十岁孩童会笑的漏洞百出。 “从来没有听说过盖房子去找杀猪的屠夫来设计,治病去请建房子的木工来诊断,大家都知道破案应该找一个称职的捕快来解决,而不是急病乱投医来找我这样完全和这件事不相干的人。” 北宫辰为难道:“……的确,我承认找你来解决这件事是很强人所难,但也是因为我们实在找不到能帮忙的人了。” 秦时一副完全不相信她说辞的态度,靠在屋檐下的一根柱子前,眉目在阳光里懒懒散散的半眯着。 “你还不如说,全天下的捕快都中风瘫在了床上整天一动不动,必须要有人帮助照顾解决一整天的吃喝拉撒,那还让人多少相信些。” 见秦时依然不相信,北宫辰有些着急了,原本不想吐露的丢脸内情也只得在此刻倾尽所有。 寒风刺骨的大雪中最救命的就是炭,有了它,冻死的骨头都能捂暖和了,这块炭好不容易求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怎么可能舍得它又在手里没了。 “想必你应该也听说过天下第一名捕——江锦之,无论什么复杂诡秘的悬案,只要有他出马便没有破不了的,即使现场就剩下来一具死了许久的尸体也可以让它开口说出凶手是谁。” “我本来是想让他来帮忙看看,谁能料到求了多次,每次巡捕房的头子给出的理由都是千变万化,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是正在整理积压多年的刑事卷宗太忙。” “迄今为止连一次,一次的面都没有见上,就这么干晾着我在外面站着,闹着不走也不管。” “气得我去宫里见了皇帝哥哥,结果也是糊弄一番将我又送了回去,脾气阴不阴阳不阳,所有人还这样对他客气,家人比不上外人算哪门子道理。” 说到这里,北宫辰就一脸怨念地咬牙,仿佛又回到了皇宫的御花园里被随口糊弄的那一天,火气大的额头上冒出了热汗,脸颊红彤彤得厉害。 身旁的婢女眼尖地送来一条绣着几朵牡丹花的手绢为她擦拭,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就被她烦躁地夺过来,不擦汗就这么攥在手里。 对秦时说着说着不禁想要跺脚,兔子似的气呼呼,看得出来是很怨气冲天了。 “真不晓得那个江锦之有什么好摆谱的,不过是破案不赖被皇帝哥哥看上,封个天下第一名捕就开始耀武扬威起来啦。” “我瞧他就是天生不顺眼,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成天窝在屋子里不知道干什么,难得用着他的时候还得刑部花钱请人八抬大轿伺候着,哼,至今都没有瞧着长的是圆还是扁,是长还是宽。” “本领被夸得这么神乎其神却不接手,是唯恐自己解决不了吧!还找那么多借口,如果不是有皇帝哥哥凡事罩着宠着,我第一个让他知道点礼数!” 听了这么多夹带着家长里短的乱七八糟,秦时简直想无可奈何地扶额。 重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直接变成了批.斗天下第一名捕的大会,虽然懂得对方是想让自己理解没有人帮助的束手无策,但真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这个身份神秘的江锦之身上了啊! 难怪前面吐苦水说所有人都不相信说辞,认定了浮生就是杀人凶手。 合着不是别人的错,完全就是你的语言表达能力是幼稚园级别的啊!真是想让人理解都难如登天。 “连天下第一名捕都解决不了,那就更不应该来找我,还不如趁早另外寻找一个有足够能力处理这件事的人。” 一听这话,北宫辰就急得呛喉咙。 “你怎么会没有能力处理这件事,那个落雁山庄的悬案如果不是被你识破,恐怕过了一百年、一千年也不会有人意料到杀人凶手竟然还在逍遥法外。” 秦时平静地说:“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换了别人一样可以做到。 “不对,这件事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北宫辰严肃地反驳。 “我曾经见过落雁山庄的少主——扬罗,他们的钱财势力遍布中原,茶叶、酒、布料等等,就连官府严厉打击的私盐贩卖也有暗暗踏足,所以朝廷必须要与他们交好。” “宫里的一次宴会上他随庄主低调参加,说话却是一点也不低调,别人讲三句,回一句话里就有三层含义,待在自己宛如壮年雄狮的父亲的身边活像个狡诈的狐狸,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让人不敢轻视。” “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敢把你这个前魔教教主和武林高手们引进来当戏里的戏子,就说明在开始之前就已经计划得面面俱到。” “事实证明确实成功,所有人都相信了谎言,是意料之中的完美,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场戏里最重要的戏子居然脱离了他幕后的操控,仅凭一人之力就把剧本背后隐藏的歹毒龌蹉都推测了个通透。” “就算天下第一名捕——江锦之当时在场也不一定能够做到如此精妙的推测,更无法迫使对方在心惊胆战中露出了马脚!而这个人就是你啊!” 听着北宫辰激动万分的语调,秦时的脸上还是照旧淡淡懒懒,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压根就不想应和她的吹嘘。 “我并没有这样神奇的才能,不过是江湖上茶余饭后用于消遣的谣传罢了。” 北宫辰火急火燎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这些全都是我听赵元亲口说的,他在落雁山庄里亲眼目睹了所有,包括你将扬罗拉下神坛,所以我才会这么肯定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可以帮到我了!” 秦时还是一样的托辞,婉拒的手法连变都不带变一下,显然是不想踏入这个异常麻烦连天下第一名捕都要找借口拒绝接手的烫手山芋。 “落雁山庄的事只是巧合下的意外,并没有你所说的这种夸张程度。” 见秦时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认拒绝,北宫辰咬了下唇,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着实惊吓了婢女,下意识地想要扶起北宫辰,怎么能让堂堂的郡主跪在一个平民百姓的面前,却被自己的主子冷冷地呵斥了一声“起开。” 手瞬间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缩回去,赶紧垂头站在一边不敢做任何动作,畏惧地在想今天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自从进府以来就没有看见过主子这么卑躬屈膝过,在往常只有别人惶惶不安,高贵的身份也傲慢地杜绝了会出现这种场面,可今天却跪下来了,对着平时不屑一顾的草民就差把胸膛里的一片真情掏出来。 另一边的秦时终于明白北宫辰是认真的,但这实在很难让人想象。 还记得先前她那一副不屑的态度,那时连百分之零点一的尊敬都没有,现在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不知道别人看到现在的场面心情是怎么样,实际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同样被深深震撼到了。 尤其是赵元,虽然嘴里不说一句话,连手都没有伸出来做做样子地扶一扶自己的主子,可望向秦时的目光里却带了不易察觉的急迫。 他清楚北宫辰的性子,知道如果秦时不答应,那她真的会跪在这块地方直到饿死过去,或许会烈着性子赌一把撞在柱子前。 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北宫辰,秦时沉默了一会。 “……你在干什么?” 北宫辰撅着脾气说 :“我要一直跪下去,直到你肯答应帮忙为止。” 秦时说:“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答应你吗?” 北宫辰不移不动地说:“无论跪多久,我都愿意。” “……”秦时背对着他们独自思量。 一只麻雀扑哧着落在肩膀上,也不飞,反而好奇地去琢他的手指,又跳到手上享受阳光,舒服地歪了歪小脑袋。 倒是奇妙,这样警惕性极强的鸟儿里还有亲近人的。 轻轻梳理这只小家伙毛绒绒的胸脯,它怕痒似的躲到一边但还是不愿意飞走,就爱在手上没心没肺地蹦蹦跳跳。 ……麻雀最喜欢的就是吵吵嚷嚷,小孩子都受不了这么闹,吃得胖乎乎的都快飞不起来,北宫王府的下人们怎么没有把它捉住…… 他分出一部分神在思考这个不重要的小问题,不经意间瞥到了跪在地上的北宫辰神色紧张。 对方一边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一边攥着衣角不放手,他一瞬间了然于心。 ……没想到这种随处可见的土鸟是有主人的,原来是喂养的么……紧张得好像怕自己兴趣来了就捏死了,身为王爷的女儿想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这么操心一只命不长又不好看的鸟? 秦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咋咋呼呼很容易就被人掌握的北宫郡主了。 阳光下,他侧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麻雀,漫不经心道: “向我这样的平民下跪,难道就不觉得屈辱么?” 北宫辰咬唇道:“只要你肯答应,即使要做出比这更加屈辱的事情,我也无所谓!” 突然,一个声音虚弱地响起。 “……阿辰,你不要为了我这样卑躬屈膝。” 北宫辰转头一看,发现是浮生。 浮生长得其实还可以,虽然不是很俊的那种类型,但胜在气质温润如玉,赵元也是差不多可不及他这么会说贴心情话,脾气火爆的人总是被这一套收拾的服服帖帖。 此时的他脸色依然苍白,因为刚刚才被秦时从鬼门关前历尽艰辛地捞回来,所以身子一直软弱无力,脸上的神情更是带着无法言喻的悲凉。 “像我这样的废人根本就不值得这样做,死了也就死了,还能使你解脱不再被连累蒙冤,就让我现在就去死好了!” 话音刚落,浮生就想要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吓得北宫辰从地上起来急忙冲过去死死抱住他,见自己的夫君为了自己寻死不由得泪如雨下。 “不要这样想,从始至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我相信你是清白的,若是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阿辰……”浮生不禁泪流满面。 北宫辰哭道:“浮生……” “……真是够了。”看着这一切,秦时简直是无奈的无言以对,如果自己还是不答应,这俩人是不是接下来就要携手并肩跳到黄河里了?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0 “好了,你们两个从地上起来别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我答应帮忙解决这件事总行了吧。” 听到这句话,北宫辰一脸的不敢相信,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愿意帮助我们?” 秦时不看他们,让手里的麻雀飞到梧桐树上的枝条边,背着手语调冷淡。 “这是看在柳林林的面子上才答应,但事先说好,我并没有把握一定能顺利解决掉这件麻烦,如果最后依然解决不了也不要想着我会给你们什么补偿。” 总算是让秦时答应了帮忙,北宫辰激动得不行。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只要能答应,无论后果如何,我都会自负!” —— 房间里,北宫辰端着药碗,一步也不愿意离开躺在床上的浮生,她细心又温柔地拾起调羹匙,亲自给现在身体正虚弱的他喂食。 浮生满脸感动,一口一口就着勺子咽了下去,时不时眼角还闪动着泪花,也不知道怎么能忍得下去这么苦的药汤,没有生起冲动直接一碗仰头喝完。 从来没有见过感情这么黏糊糊的夫妻,秦时浑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如果再继续待下去,恐怕是要被面前频频的秀恩爱亮瞎了自己的双眼。 为了保护这双眼睛还能在以后继续见着光明,受不了了的他先一步赶快闪人了。 等来到外面才发觉北宫王爷府很大,景色也很美,来往的奴婢们都生得端正清秀,不愧对这个北宫这个高贵的姓,但比起落雁山庄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低调中暗藏的奢华美。 没在外面走几步,赵元就从身后追了上来,秦时放缓脚步,清楚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没事找事。 终于肩膀和肩膀在差不多的水平线上,赵元相当着急,按耐不住就先开门见山了。 “……你对这件事情有多少把握?” 秦时挑了一下眉,“连天下第一名捕都做不到,你觉得有多少?” 赵元叹了口气,“我们,确实是被逼得太急了……” 秦时说:“既然目的是为了解决,现在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应该也清楚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陪你们继续在云里雾里看花。” 赵元沉默了一会,良久终于道出了实情。 “……半个月前,王爷被一刀刺死在自己的寝室里,那把凶器从驸马的床下被搜出来,之后只有一个人宣称看到驸马半夜从王爷的寝室里跑了出来正拿着凶器,这个唯一的证人就是郡主的继母——月琼。” 秦时思量道: “听上去,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杀人案件。” 赵元皱眉头,“没有错,人证物证都有了,所以没有人会质疑也找不到疑点。” 秦时沉思道:“但你的主子坚持要保住他,这就从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案件变成了一个复杂到极点的麻烦,因为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浮生,想要证明他不是杀人凶手,还不如去证明人是从树上长出来的简单。” 赵元无奈地说:“所以就连天下第一名捕对此似乎也束手无策。” 秦时心不在焉地说:“也许,他并没有那样清白。” 赵元的眉头更加紧蹙了, “我也想过,但郡主依然坚定的相信着我,实在不好与她商量。” 秦时说:“从第一次见面就没有听过一字有关于父亲的哀叹,句句都不离夫君,我当真要怀疑这对父女两人身上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了。” 赵元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王爷一心扑在国家大事上,当郡主的母亲早产去世了后对郡主的关心就更少了。” “一年前,月琼到了府里后矛盾就越发严重,王爷想要一个儿子继承家业而无视了自己的亲女儿,到最后连找了个武林侠士来做驸马都无所谓,也就促成了郡主如今这副冷血无情的模样……” 秦时忽然道 :“王爷对你如何?” 赵元迟疑了一下才说:“……悉心栽培。” 秦时说:“你怎么看待王爷?” 赵元毫不犹豫地说:“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在我的心里恩重如山,若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我。” 秦时平静地说:“如果我说杀人凶手不止一人,你要如何?” 第22章 月琼 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赵元不由得怔忡。 “你……是什么意思?” 秦时的语气冷淡,接下来的言语却是让赵元的心里不禁狂打鼓。 “你刚刚也说了他们虽然是父女却形同陌路,如果将来的某一天月琼生了孩子,先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北宫辰的处境无疑都是最劣势的。” “月琼是矛盾的导火线,除掉她当然可以解决矛盾,但王爷想要的生育工具不只她一个,随便找找便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北宫辰要是想给自己谋取一条安枕无忧的生路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不是么。” “不可能!”赵元下意识地驳回。 秦时反问道:“哪里不可能?” 赵元想说出不对的地方来,仔细想想刚才的那几段话语却是嘴里尝出了一丝带涩的酸味,竹林中好似有窃窃私语,回荡在耳边犹如杜鹃泣血。 ……难道真是这样吗?实在不想相信这个残忍的猜想是真实的,尽管格外使人情绪动摇。 “可那是郡主的亲生父亲,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虎毒还不食子……” 秦时哈一声忽然想发笑,这个回答未免也太一厢情愿,他简直要怀疑现在和自己说话的人是不是赵元的双胞胎弟弟。 当初刚进门几句话就把自己骗到这里来的人去哪里了?怎么突然变得犹犹豫豫? 既是心腹又在朝廷上当官,见识的应该不比其他老谋深算的狐狸少,难不成一直认为这种事天底下发生得很少吗?这么忠心耿耿迟早有一天会作茧自缚,在某些方面,眼前的这个人真是过于单纯。 “落雁山庄时所有人也都是这么觉得的,现在的情况又是多么的相似,你不是北宫辰,怎么能这么肯定北宫辰不会产生了杨罗相同的想法呢?” 听着听着,原本还想要反驳的赵元说不出一句话,虽然心里不愿意相信,但必须得沮丧的承认这番话不无道理。 秦时接着道:“你刚刚说王爷对你有知遇之恩,如果北宫辰确实是杀人凶手要如何?是隐瞒真相保全还是揭发真相?” 赵元张开嘴,脑海里一个字都没动,白衣下摆在静静地垂着,沉默在竹林里渐渐蔓延。 这个选择无疑是极为困难的,不管于情于理都对不住北宫辰和王爷两个人。 秦时看出了赵元的犹豫不决,但没有做出什么催促的举动,就这么站着宛如一尊石像,任凭风吹雨打也不动摇,眸子里的墨色变得深沉。 他必须要知道对方到底是想要站在法的一方?还是情的一方?两者不同得到的结果也不同,究竟需求的是真相,还是他们想要的真相。 良久的沉默里,赵元终于动了动唇,低声地开口道:“……我相信,北宫辰是清白的。”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标准回答,秦时已经猜到了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么几句不忍心求放过,顿时没有了再听下去的兴趣。 但对方接下来说的却完全不一样,抬起头,盯着秦时的眼神极为决绝,连语气都是铿锵有力。 “这句话并不是我私心想要庇护北宫辰才说出来的,我很清楚她的为人,绝对没有扬罗那么丧心病狂!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这是肺腑之言没有丝毫的作假。” “如果到了最后的确是我想错,这件事情确实与你所言也不会有任何偏袒,所以请你继续,无论如何都要抓出杀人凶手。” 这番决绝态度是秦时没有想到的,原以为对方会为了自己的前途或不忍心而始终想要包庇,实际上却是公私分明,和第一次见面时狡黠以及刚才犹豫的印象截然不同,这也让他终于没了慵懒开始认真起来。 现在最需要的是这样公私分明的同伴,故意混淆黑白,那么他也着实没那个劲头帮忙,如今认为自己也是时候该琢磨琢磨怎么解决这个棘手的麻烦了。 他们这边的处境十分被动,浮生被指证为杀人凶手暂时无法否认指控,毕竟物证人证俱在。 物证是不用再重复调查了,从浮生的床下面搜出来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想必北宫辰也曾经派人找过凶器究竟是从哪里来,但到了此时此刻也没有任何线索,想来再去看看也只会浪费时间。 既然无法从物证里下手,不如……看看这人证有没有什么值得挖掘的线索。 沉思了片刻后,秦时冷静地问:“你之前说在凶杀案发生的当天晚上,北宫王府里只有月琼一个人看见了浮生拿着凶器从王爷的寝室里跑出来?” 赵元点头,说了太多的场景重现,板着指头都数不过来,两个月的时间长的好像一年已经过去,也许该庆幸自己的头发够多不然都能轻松揪出来几根银白。 “没有错,凶杀案发生后,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站出来担当人证的,其实我们怎么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个巧合实在太巧了,而且月琼不是一般的奴仆和婢女,很难不去怀疑她是否就是始作俑者。”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既无法反驳对方信誓旦旦搬出来的证词,又没有办法证明搜出来的凶器是被人故意肮脏陷害,如果月琼依旧指认浮生是杀人凶手,那么浮生就会一直被指控。” “现如今,我们也只有利用浮生是武林侠士的身份把处刑那一天尽可能地拖延,但此刻也拖不下去多久了,朝廷已经与武林交涉好,七日后就把浮生押送到少林寺,在众多武林侠士面前处刑他,无疑就是死刑。” 秦时思量道:“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七天时间证明浮生不是杀人凶手?” 听到这里,赵元的喉咙发干,没有办法鼓起勇气抬眼看对面的人。 或许对方的眼睛里正饱含着不赞同的烦躁,而这,是他心知肚明却无法解决的。 狡黠在弹指一挥间消失不见,挫败使得平常捉老鼠的猫变成了一只被捉的老鼠,丧失了掌控的力量,陷入了有生以来可能是最大阻碍的困境。 秦时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的请求,说话的表情简单又复杂完全不在认知内,眼睛依然是锋利又冰凉的墨色,使得他感到了不安。 回想起来,对方就不像是血肉之躯,而是一个毫不在意世界的冷漠旁观者,没有虚荣感和嗜好,在这个男人身上看不到一点有关于人类的属性。 甚至在落雁山庄即将被刀剑相向的时候,也没有失去这份冷静。 不像他,陷入了困境后便彻底迷失了,狂风暴雨在脑海里汹涌澎湃没有海神出现让它恢复平静,往日的荣誉和自信在这场风暴里消失殆尽。 他唉声叹气道:“时间确实是过于紧迫了……” 秦时的唇边却浮起一个微笑,“不,七天的时间刚刚好。” “什么,刚刚好?”那声音好似击碎了他,无法理解地问:“七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做到找到真相,若是半个月或许还能寻觅到点蛛丝马迹,但七天,根本是完全不够啊!” 他实在不懂秦时是怎么想的。 在秦时没来北宫王府之前,他就一直在忧虑,这么短暂的时间内怎么反对方一个将军,可无论怎么想都是天方夜谭。 时间越是流逝,就越忍不住悲观起来,认为浮生也许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秦时的想法却是正相反,没有被这只有一丢丢的紧巴巴时间给吓到,在赵元忧虑悲观时倒觉得这是上天站在了他这一边。 在赵元不解的眼神下,他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认为这七天很短,却忘记了对幕后黑手来说也是同样,比起心急的程度,那人才是更加焦心。” “因为短短的七天内成败就在此一举,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是不够时间弥补的,唯有让活人变成死人,这最利落的手段除掉所有不利因素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可越这样就越破绽百出,到时候便成了拆了东墙补西墙,躲在那乱石墙后面的人难道还能在光下继续掩盖住身影?” “这七天的时间,对于我们而言不正是刚刚好么?” 赵元呆愣住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先前他只顾着纠结留给他们的时间的短暂,却忽略了幕后黑对此的想法。 不管是他、还是北宫辰、或是天下第一名捕江锦之,所有人里只有秦时懂得换位思考,在有限的局限里打开一个新的思路。 赵元终于理解了秦时的真正用意。 他是想要让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心慌着急,在阴暗角落里按耐不住自我怀疑的心,一边想要斩草除根,一边却不可避免地露出了马脚。 理解到了这里,赵元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惊叹,同样的也不再质疑秦时的举措,因为已经心悦诚服,承认了自己不如秦时。 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混沌里隐约的一点希望,而那希望,正是来自于秦时。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秦时微笑道:“既然要让对方感到着急心慌,当然不能只是干站在这里,只有步步紧逼,才越有危感不是吗?” —— 寝室里,月琼在绣着花,一针一线,灵巧的手在白布上犹如蝴蝶般飞舞。 她的容貌也是很美,虽然是王爷一年前娶过门的小妾,但年纪也只是比北宫辰大上那么四五岁,平日里穿的用的都是高贵端庄。 就算是绣花也都是绣贵气十足,竹、菊、梅等等都从未在她的手底下出现过。 不一会儿,她就在白布上绣好了一簇娇嫩富贵的牡丹花,刚把已经完成的绣品放在桌上立刻就有奴婢恭恭敬敬地收起来。 锦春殷勤地赞美道:“好漂亮的绣品啊,夫人的每副作品真是巧夺天工,算起来不到十几日就已经完成了复杂的八副,还都是不留一点瑕疵的佳品,锦春也好想也有夫人这样灵巧的手啊!” 听到锦春这么嘴甜的夸赞,月琼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过十几天,我就已经绣完了八副了?” 锦春说:“是呀,夫人先前没事就拿起来绣,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绣了八副了。” 月琼听了更加的不高兴,冷冷道:“把绣品都拿走,不要再放在我面前。” 锦春不解月琼的不高兴,但不想惹事只有老实听从。 这时,有下人进来通报,“赵元带了一位叫秦时的客人来求见夫人,说是想谈谈有关于王爷的事。” 锦春忍不住嘀嘀咕咕道:“又来,这都第几回了?夫人,我们干脆别见了吧,反正来回也就还是那么几句台词还打扰了夫人您休息。” 月琼忽然说:“别见?为什么别见?” 她似笑非笑,眸子里透着让人无法理解的含义,“来了,才是最好。” 第23章 破绽 侍从得到了月琼的答复,应答了声是,便转过身离开了只剩下两个人的房间里。 锦春的脑子糊成一团,头上就差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了,平日里的机灵鬼眼珠子转了一圈,又偷偷摸摸瞥了一下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脸妆如何的月琼。 一瞬间可谓是思绪万千,但就是琢磨不透各中道理。 还没有收回投过去的余光,月琼就在那边漫不经心地说:“还不快点过来,挑一支簪配上我今日的打扮,越小家碧玉的越好。” “是。”锦春连忙跑过来,在选择盒子里各种各样的簪子时心不在焉,对着正欣赏着铜镜里自己美丽动人面容的月琼,态度满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夫人,今天怎么想到换个风格了?平常不是越贵气越好吗?” 月琼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七嘴八舌的也不怕咬断了舌头,做好自己的本分再说话。” 锦春吓坏了,轻轻飘飘的批评像一条浸湿了辣椒油的皮鞭子,抽在背上疼得皮开肉绽,月琼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这点她再懂得不过。 当机立断,立刻重重地打了自己脸颊上一巴掌,红色的印子明显极了却不以为然,讨好地媚笑道:“是奴婢多嘴了,这就乖乖做好自己的本分,夫人,您瞧这支梨花带雨的玉簪怎么样?” 月琼压根就不在乎锦春脸上的红印子,仅仅抬眼瞧了一下那支簪子,对着铜镜左右转动着脖子,满意道:“倒是有点意思,先放着,再给我挑两粒耳坠。” “好的,奴婢睁大眼睛仔细看着,一定把夫人打扮得更加年轻美丽。” 锦春嘴里说出来的奉承简直甜掉了牙,却哄得月琼心情愉悦,锦春心里松口气总算是过了这槛。 不过她还是弄不懂月琼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前一听到赵元要来拜访便满脸的不耐烦,进门后也不请人喝茶做做样子,随口两句就将对方直接打发了出去。 今天怎么变了性子,反而对他的拜访兴趣盎然起来了? 忽然之间想起来侍从说的话——赵元带了一位名叫秦时的客人……夫人性子大变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叫秦时的要来? 她在心底嘀嘀咕咕,这个叫秦什么的本事很大么?居然引起了夫人的注意。 回忆起刚才的似笑非笑,她就身上感到一阵寒凉,夫人那笑盈盈的模样明摆着是要设计一局危机四伏的鸿门宴来专门招待,看来今天他们是有好苦头要尝尝了。 而这边,侍从已经走到大门的外面,对等在这里不久的秦时和赵元说:“两位请吧。” 闻言,赵元不免有些狐疑,怪事,月琼竟然没有刁难他们就这么轻易地打开了大门。 正常操作不是应该故意让他们在外面等上个两个时辰,瞥着窗外的太阳跌得差不多了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睡醒,然后让婢女为自己慢慢地梳妆打扮,最终才肯坐在椅子上耍着大爷秉性,喝着茶看也不看等候多时的他们一眼吗?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偶尔拍打着翅膀飞过去的鸟,没有看错啊,确实不是倒着飞的,这么说他这会儿是真的清醒着没有在做梦?感觉更加不真实了…… 狐疑归狐疑,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能够不花时间,赵元还是选择了迎难而上。 他和秦时一起在前面侍从的带领下走进去。 其实已经来到这里有很多次了,思绪自动变成一张地图,甚至连哪棵树上筑巢的是什么鸟都知根知底。 没办法,先前两个月的时候基本全是他在忙着浮生的事情,隔三差五地就被月琼的婢女锦春不耐烦地从大门口赶出来,重复到今天想不清楚路况都难啊。 想到这里,他就感叹自己这个心腹当的,脸皮厚得快赶上城墙了,但与之相比之下秦时是从来没有来到过这里,可以说是陌生得很。 秦时打量着周围的景色,月琼居住的地方确实很是大方美丽,一看就是专门找专业人士精心设计过的,即便是北宫辰的住所也没有这里来得安排精致。 显然赵元说的并没有掺假,王爷生前确实对月琼疼爱有加,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果换作宫里的贵妃们早就看不顺眼,说什么也要在暗地里弄死这个抢走了风头的女人。 锦春已经在大厅的门口等待多时,她的态度算不上恭恭敬敬,眼神里是掩盖不了的不耐,两个月里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赵元,亲手将他赶出去的记忆想起来就觉得心烦。 但看到赵元身旁的秦时,她不禁发呆了。 她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有在江湖上摸爬打滚过,对武功什么的是一窍不通,所以并不认得面前一出关就搅得江湖一片人心惶惶的前魔教教主究竟有多么恐怖。 但这浅薄的认知并不妨碍她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气场。 就像是野外动物遇到天敌时大脑立刻蹦出的强烈警告一般,此刻,她的大脑里也正疯狂地喊着快跑! 锦春呆呆地站立着,在秦时不经意地瞥向她时吓得浑身一激灵,顷刻之间低下头,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完全不敢直视面前的人。 待到秦时和赵元掠过身旁走进了屋里,她才如释负重地松了一口气,摸摸脖颈竟然湿了,在刚才短短的几秒内冒出了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许多冷汗。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表现,只是隐隐的感觉到,赵元身边的这个人似乎极其危险,是他们这些一般人不可以触碰的恐怖人物。 此时实在不敢进到房间里去,恐惧迫使着她深深地抗拒见面,不想被那股骇人的气场压迫着,但她是月琼的贴身婢女,必须要在一旁伺候着。 没办法只有进去了,硬着头皮端着茶水,先后给赵元和秦时沏茶,当然,全程都无一例外的低头不抬起。 见此,赵元都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这个每次都对自己表现得十分不屑的婢女,今天突然变得这么乖巧懂事?难不成是不小心撞到柱子磕坏脑袋了? 连锦春这样的普通人都察觉到了步步紧逼的危机感,月琼却还是和没事人一样淡然地抿了口茶,姿态依旧优雅大方看不出一点慌乱。 “听说,郡主特意请来了一位贵客到府上做客,想来应该就是坐在赵元身边的这位客人吧?敢问尊姓大名?” 秦时淡淡道:“秦时。” “总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月琼露了疑惑的神情,喃喃自语着,忽然转过头问一旁的锦春。 “锦春,你知道吗?” 本来立在一旁默不作声却突然被点名,锦春陷在迷糊里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她一个不混江湖成天待在府里的小婢女怎么可能会清楚秦时的身份,这下被三双眼睛同时盯着结结巴巴道:“……奴婢也不太清楚。” 月琼头疼地唉声叹气道:“我这个人啊记性天生就不怎么好,一些不重要的小事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如有得罪还请见谅呀。” 看着月琼一系列的怪异举动,赵元忍不住皱眉,暗道对方的狡猾。 果然,就知道怎么可能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走了进来见到了面,原来是把对他们的刻意刁难安排在了后头。 他哪里不知道这会儿是唱得哪出戏,就是知道才忿忿不平,天底下有智商的都懂得,去问一个每天深居简出的人听说过没有一个从来不曾见过的人的事是何等的愚蠢。 可月琼却做出了这番愚蠢的行为,不是无知地犯蠢而是故意羞辱他们。 北宫王府里早就布满了她的眼线,府里有什么动静都一清二楚,不然又怎么会不等他开口就知道北宫辰专门请来了贵客,嘴巴上说是忘记了,恐怕心里比谁都要清楚,这明摆着就是要给他们来一个下马威。 赵元也懒得与月琼打太极,单刀直入地说:“月夫人,我们这次专门来拜访就是想再问一遍王爷遇害的那天的事。” 月琼撇嘴道:“王爷遇害的事,我先前已经说的够多了,那天看见浮生从王爷的房间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手里拿着一把还有血的匕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看错,结果王爷当晚便遇害,我把自己的亲眼所见全都吐露出来了,难道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赵元说:“但……” 月琼不耐烦地打断了赵元还没有说完的话。 “赵元,王爷对你这么好,我原以为你对王爷是忠心耿耿,却不想居然为杀人凶手开脱。” “郡主是被那杀人凶手迷惑,一意孤行地认为是有人故意陷害,但你在看到了确凿的证据后却还是选择站在他们那一起,这样做对得起王爷这些年的悉心栽培吗!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赵元被月琼正义凛然地指责,忍不住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 月琼又一次打断了赵元的话,冷冷道:“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如果你还是和前几次一样陈词滥调,那么就请回吧,我是不会被你说服去背叛王爷的,杀人凶手必须严惩不贷!” 赵元被呛得举步艰难,在月琼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唇枪舌战下变得处境极为劣势,仿佛成了一个包庇罪犯的千古罪人,已经没了机会再开口为自己解释,不光是这次,下次也是一样。 失去了反驳权的他只好在心里祈祷,希望身旁的秦时能够替他掰回一局,至少不要让这次像之前的每次一样空手而归。 秦时确实如赵元所想的那样及时的开了口,但问出的话却是牛头不对马嘴,叫人大跌眼界。 “月夫人看起来十分年轻啊,似乎与北宫辰的岁数相差不大,不知道年方几何?” 听到这话,赵元整个人都傻了,什么玩意?我们不是来谈有关于王爷遇害的正事吗?一上来就问已为人.妻的年龄,合着你是来搭讪的吗? 月琼显然也被秦时突然跳跃的问话给弄愣住了,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客套地笑道:“我确实比郡主大不了多少,她今年二十,我也才二十四而已。” 秦时接着问:“进来时,我看到桌上还放着一副十分美丽的绣品,是月夫人亲自绣的么?” 从年龄聊到绣品上,月琼根本搞不懂秦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种捉摸不透的对话方式,让她本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上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但作为掌握节奏的东道主当然不能让气氛冷淡下来,于是保持着礼仪回答。 “是我绣的,平日里没有事就做几副消磨一些无聊时间。” 秦时惊讶地说:“看那副绣品真是精致无比,栩栩如生仿佛蝴蝶也要被吸引到上面,没想到月夫人不仅青春美丽还心灵手巧,真是让人由衷的赞叹不已啊。” 听到这番极尽恭维的话,尽管心里头还是对秦时警惕,但月琼已经情不自禁地有点高兴了,象征性地推脱,嘴角浮起的笑容起却是泄露了内心的愉悦。 “过奖了,只是一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不值得如此盛誉。” 秦时微笑道:“月夫人真是太谦虚了。” 赵元看着这你来我往的客套话,脸部微微抽搐,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片场,此刻成了过年过节的走亲戚家,不是,你们还记得刚才针锋相对的场面吗? 他忍不住想要说话,打断这场唠家常似得对话把话题重新引导回正轨上,却看到秦时在月琼看不见的角落里对自己做了个简单手势,一手伸直,左右微微摆动几下接着只露出食指转了个圈。 赵元即将要开的口瞬间定住了。 虽然看不懂手语,但对秦时表达的意思隐约明白,似乎是让他先别说话,否则话题又将回到之前无限循环的死循环里。 他明白了,也知道了自己说话也帮不上什么忙,可心里依然很着急,完全搞不明白秦时现在对月琼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究竟是要做什么,聊绣品?点心?这到底能为研究凶杀案起到什么作用? 但此刻的情况又不能直接当着面去问,赵元只能把话憋在肚子里。 他闷闷不乐地仰头灌自己一杯又一杯的茶,在一旁坐等秦时到底要干什么,叹气只希望最后不要无功而返。 因为谈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似得日常,再加上秦时三言两语里就见缝插针的掺杂着夸赞,让月琼一开始饱含的警惕心渐渐放松,嘴角翘起的频率也越来越经常。 毕竟,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讨厌对自己的赞美呢。 聊着聊着,秦时忽然问了一句似乎无关紧要的事情,语气听起来很是随意。 “……从一进大门起,我就觉得这里设计得十分精美绝伦,曾见也去过落雁山庄但却比不上分毫,王爷一定是请了最好的人来为其设计的吧,真是疼到了心尖上啊,不知道月夫人是什么时候和王爷认识的?” 月琼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琢磨,颇有些得意道:“我和王爷是在一年前相识的,当时我家境贫寒,无父也无钱给病死的母亲安葬便在街头卖身葬母,若不是碰见了王爷,恐怕都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1 “他对我的好,我也受宠若惊呢,原本以为会过段时间就冷淡了,却不想反而越发的宠爱,时常甜言蜜语要是早些时候遇到就好了,说的真真切切,现在想起来还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秦时漫不经心地问:“原来是这样,那么王爷知道月夫人从小和母亲住在哪里吗?” 月琼讲得正得意忘形,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他知道,我和母亲就住在离这里很远的莲花村。” 话一出口,月琼的表情瞬间僵硬了,整个人定在椅子上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秦时像是得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似笑非笑道:“这样啊,那确实是挺远的地方呢……” “不过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许久不回去或许村子里的很多人也忘记我们母女俩了。”月琼连忙又道,像在打什么补丁。 秦时接下来却没有再说什么,从椅子上起来,微笑道:“我们好像耽搁了月夫人不少的时间,就不再打扰了。” 话题突然地就结束了,秦时突然地要走,这让还没听出个明白的赵元彻底懵逼了,没有时间细想只有追着秦时一起离开。 他留下了一个背影,却没发现背后坐在椅子上的月琼已经是脸色发青。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锦春想着是否要依照平日里的习惯,准备些茶点给自家主子消磨下午的时光,询问道:“夫人,您……” 月琼突然骂道:“滚!” 说罢,气愤地把桌上的茶碟通通摔在了地上,眼神阴冷,牙齿咬着唇,下唇几乎要滴出血来。 对此,锦春吓得魂不附体,从来没有见到过月夫人这副好似恶鬼的样子,不敢再说一个字也不敢上前靠近一点。 月琼恶狠狠地低声道:“秦时……” 第24章 莲花村 急忙从房间里面追出来,赵元有些喘不上气,喝了那么多的茶不仅没有感觉到半点舒适,反倒恶心起来。 酷热,头顶的太阳大得夸张,他伸出手盖在额头几乎认为自己快要被晒死,就像是一条在河滩地上挣扎跳动却只能鼓动着腮渴的奄奄一息的鱼,但这些,不过是心情烦躁带来的明显错觉罢了。 每次与月琼见面总是这样,无一例外的由内而外的不舒服,今天尤其严重,但原因却是秦时。 并不是因为厌恶,而是自己今天居然一点也没有帮上忙,全程就只是在懵懂无知的旁观! 他忍不住揉揉太阳穴,意识到自己无能的事实令人齿冷,这不是最糟糕的情况,更加糟糕的是到了现在还没有彻底想通透秦时刚才那几段言语的意思。 他十分确定月琼尽可能隐藏了突然被诱发的害怕,可为什么害怕?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存在? 可惜,在脑海里越来越明显的却是头顶太阳的酷热。 一种很浓的草腥气味飘了过来和嘴里还没有散去的茶味道混合在一起,合成一股会使人呕吐的气息——腐臭,湿漉漉的黑色土壤盖在腐臭的尸体上,黄.菊花,围绕在旁边簇拥它们…… 太阳穴变得越来越痛了,他使劲揉了揉,真希望自己有够拥有一双能够看透别人思想的眼睛,而不是一个什么都想不通干不了的榆木脑袋。 他总算放弃去思考无法理解的对话,太难了,恐怕只有被刺探了秘密的月琼才能明白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然那个蛇蝎美人是不可能会好心善良地提醒一下的,她恨不得马上勒死所有可能会动摇她地位的人。 沮丧地叹了口气,等追到秦时的身旁时,他们已经不在那个相当不适宜放松心情的敌人大本营。 缓缓呼吸着突然开阔的空气,赵元的所有神经全都舒展了开来,思维甚至能够跳跃起来,像乐谱上的音符一样流畅解决所有想不通的难题了。 ……好吧,这压根就是不存在的。 他依旧困惑、糊涂,这些东西坚持不懈地折磨着脑袋,引发了新一系列的没有用的脑内小人对答,你一句,他一句,气呼呼地要扯着头发踢着脚打起来。 迫使着他忍不住好奇,要去问一问造成这一切困扰的始作俑者。 虽然有点丢脸,整个行为显得他这个以前出谋划策的心腹有点蠢,但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天才,那也没有办法和活了一百年这么久经验的非人类相提并论啊! “都还没有从月琼那里问出一点什么重要的信息,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你……该不会忘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吧?” 秦时像是听不懂他在讲什么,那种语气实在是太过于轻描淡写,让赵元觉得提出这个问题的自己像个傻子。 “不是已经问出来了么。” “等等,你刚刚说……已经……问出来了?” 赵元整个人都懵了,开始怀疑在月琼的屋子里自己郁闷地猛灌茶时是不是一不留神错过了重点,不然怎么此刻一点也听不懂! 秦时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你是认为那不算是个准确的线索?” ……先抛开是否准确这个问题,最重要的是我压根就没有猜到你说的那个线索是什么啊!赵元痛苦地想要跪下仰天摊手。 那股讨论的认真口气,让他的心里有一种计算不出来阴影面积的挫败感,华佗在世也拯救不了两个人此时此刻的神经不对线。 他宁愿回去待在阴森森的停尸房里解剖尸体和研究毒物,或则找月琼重新来个大战三百回合,这些都比此时此刻像个需要学习如何提高智商的傻子要好啊。 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表现,毕竟他只听到秦时像个老大爷似得和月夫人唠嗑日常,从头到尾都没有切入正题,秦时突然这么一说宛如晴天霹雳,换作其他人也是一样变成傻子。 大概是赵元脸上的绝望和迷茫实在太过明显,秦时总算是意识到同伴在经历着艰难困苦的思考。 他不禁有些无奈,真的有这么难理解吗?他以为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解释清楚还是免不了的很麻烦啊…… 虽然很麻烦,但还是得尽量解释,否则要是始终不说出来,恐怕赵元一辈子也猜不出来这个重要线索到底是什么。 “我所说的重要线索就是月琼刚刚亲口吐露的,曾经跟王爷提起过从小和她的母亲居住的地址——莲花村。” 尽管得到了解释,但赵元还是搞不明白这到底哪里算是重要线索了。 “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村子,这和找出月琼作假证有什么关联吗?” 秦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觉得,月琼真的是月琼吗?” 赵元一下子被问住了,愣了几秒后才隐隐理解话中的含义,但还是被秦时超出常理的想法给弄怔住,因为确实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 “你……是说……月琼的身份存在着疑点?”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没错。”秦时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先前不单刀直入,目的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戒,待到她的心情彻底放松,便问起是否对王爷说起过曾经从小和母亲生活的地方。” “因为以前跟王爷说多了的习惯,使得她下意识地就把地址吐露出来,这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令人怀疑的却是接下来不合逻辑的表现。” “说了很多不必要的,反复强调她和她的母亲已经离开村子很久,村子里的人也许都不记得她们的存在。” “可为什么要刻意强调这一点?就像是经常偷糖吃的小孩,被人发现后还一时擦不掉嘴边的残渣只能找其他借口试图敷衍过去。” “究竟是村子里的人们真的已经忘记了她们,还是她有什么不想让人知晓的事存在于那个村子里,又或是……她压根就没有出现在那个村子里过。” 顺着脊椎骨爬上来的是恐惧,肺部都开始收紧,空气本该是充裕却仿佛躺在泥土下面的狭窄棺材里呼吸稀薄。 周围的天空变得越来越暗,黄色过渡成深红色,再到稀少的蓝紫色,最后风雨欲来的夹白的深褐色,但他在足以勒伤胸口的诡异里都没有反应过来黑夜即将来临。 赵元发出惊喘,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扶着冒出冷汗的额头不禁眼冒金星。 如果秦时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月琼真是不能不使人心惊胆战,手段之高明让所有人都被骗了个团团转。 他不由得紧张又忧愁,跟着思索令人恐惧的重点。 “月琼是她的名字,但又有可能不是……这样想来所谓的卖身葬母也有可能是假,如果标签是假的,那么她之所以接近王爷,难不成……就是专门为了死后的遗产而来?!” 想到这里,脸色已经是苍白。 “……不行,我得先告诉郡主让她小心提防月琼,还得从头开始仔细调查对方的身份!” 秦时突然拦住了急切的赵元。 “等等,先不要冲动。” “还等?再耽搁下去,恐怕到最后连北宫王府都要落入她的手掌心里了!” 赵元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火焰却是冷的,阴又湿把整个人燃烧得几乎要失去呼吸。 突然的愤怒和焦躁不安却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控制不住的无力回天在逐渐加深……这是一张提前织好的蜘蛛网,这句话回荡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 如果那么容易就可以查出来,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不对劲?毫无准备的他们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毫无预兆的陷阱。 他挫败地喃喃自语道:“……还剩下七天……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调查出实质性可以帮助到我们的东西吗?” 秦时却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他摸着下巴,冷静地沉思。 “如果现在就大失所望,失去的就是唯一对我们有利的线索,现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去莲花村调查,看看真的只是我的猜想,还是月琼的确隐瞒了什么。” 赵元突然清醒了一点,是啊,自己怎么能这么意气用事,差点被还没有发生的结果所打倒。 他忧虑地说:“但从刚才月琼的表现来看,她可能已经猜到了我们此刻的想法,一定会安排杀手埋伏在半路上暗杀我们,怎么避开是个头疼的麻烦……” 秦时忽然笑了,“为什么要避开?” 赵元下意识地啊一声,从忧虑里抬起头,两只眼睛里满是不解。 “你说什么?不避开,难道还要鼓掌欢迎他来暗杀我们?” 秦时微笑道:“你说的对极了,我最期待的,除了从莲花村调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外就是他的登场。” 赵元一脸的茫然不解。 本来还想思考,最终还是生无可恋了。 ……好累,打死他也不要再和智多近妖的人接通脑回路了,回去多灌点花茶,别去伤害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脑细胞了。 —— 黑夜在天空肆虐,他们没有浪费一点时间,立刻就从北宫王府出发并且取走了府内最好的两匹马。 赵元本来是想和北宫辰说道这件事,但想起秦时以莫要打草惊蛇的嘱咐,最后还是作罢了。 一路上快马加鞭,夜晚的一阵清风拂过耳边,等闻到大片大片的蒲公英味混淆着一股奇怪的甜香时,他们已经走了接近一大半的路程。 秦时却拉住缰绳让黑色的马停了下来。 赵元也跟着停下,拉着手里的缰绳,红棕色的俊马在原地踏了几步。 “为什么忽然停下来?” 秦时从马背上下来,拿出一串连赵元都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红色东西,他抽掉自己头上多余的一根长条发绳,把红色东西系住然后牢牢地绑在马尾巴后面。 赵元定睛一看不禁讶异,居然是一串崭新的鞭炮,等等?中秋都还有老久才到,这是唱哪出啊! “秦时……你……这是……?” “杀手和我们赶路的速度差不多快,必须要在他追上我们之前顺利调查清楚莲花村。” 说着,秦时划了一下拿出来的火折子,凑近了点燃起鞭炮。 绑在马尾巴上的鞭炮瞬间噼里啪啦作响,惊得原来闲着没事干就安静吃草的马,顿时跟个没头苍蝇似得大叫往另一边跑去,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秦时又在路边折了大片的树枝叶子,将其捆成一大团扫帚,绑在赵元正骑的那匹马的尾巴上。 那匹马不适应地向前踏了几步,刚刚留下来的马蹄子印立刻被叶子扫的干干净净。 “弄点障眼法先让他糊涂一会儿,这样有充足的时间给予我们调查。” 看完了这一系列的骚操作,赵元说不上来的惊讶,忍不住问:“……秦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秦时不在意地继续捣鼓着马尾巴上的树叶,“你想问什么?” 赵元怀疑地问:“你的反侦查能力未免也太高了吧?手段还那么老练堪比刑部……说真的,一百年前还没有当魔教教主的时候,你是不是走私官盐过?” 秦时的面部在企图自由抽搐。 走私官盐是什么鬼,除了犯罪就不能想到好的地方吗?难道我看上去就那么像坏人吗?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喂! “……你想的太多了。” 秦时拍了拍赵元的臀部,“挪点位置出来。” 赵元的脸突然红了,他不自在地说:“你要和我骑一匹马?” 秦时直接跨坐在马上,从赵元的背后拉住缰绳,歪过头调整拿的姿势,又望着前方会不会阻碍视线。 “不然还有更好的主意吗?难道你一直以为我能够御剑飞行?” 赵元讶异道:“……原来没有吗?” 秦时:…… 赵元的身高其实并不高,秦时比他高出一个头,两个成年人坐在一匹马上实在拥挤得很。 他想离秦时远点,但迫于惯性反而搞得自己小鸟依人,不好意思极了,忍不住想要提出调换位置的意见,秦时突然拍拍后面的马屁股,马儿受惊地大叫一声立即撒开腿跑了。 赵元来不及反应,啊的惊叫一声在不平衡下只得紧紧抱住马不动,然后听到耳边传来忍俊不禁的噗嗤一声笑。 他一下子就脸红了,从来没有这么失策过,一时间不禁又羞又恼地瞪向秦时。 秦时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周围的风景,好像那从身边慢悠悠飞过去的蝴蝶是金子做的吸引人,嘴角却还在微微翘起。 经过了长久的赶路,他们终于赶到了莲花村。 这个村子不是很大,大部分来往的人都拿着打猎用的工具,很明显,这里的人都是靠猎户为生。 两个人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们鲜少看到有生人来到村子,所以很快就有一个健壮的男人走上前来主动问起话。 “看身上都风尘仆仆的,你们是附近来的吧?来我们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是有什么要紧的急事吗?” 村长倒是很豪迈直爽,手里提着个弓箭似乎是刚刚打猎回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对方都这么说了,秦时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的打哑谜,直接问:“你们这里,曾经有没有住过叫月琼的女人?” 村长露出一脸疑惑。 “没有啊,我们这里连姓月的一户人家都没有,更别提叫什么月琼的女人了。” 赵元忍不住追问:“真的吗?你确定没有忘记或则搞错?” 村长嗨了一声摆摆手,“我又不是老年痴呆,村子里有几户人家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还不信是吧?” 说着从身边拉来了一个看起来才六岁的小孩,蹲下来和小孩说话。 “小孩子可不会骗人,来来来,虎子,你说咱们这有没有姓月的女人?” 虎子拿着一块扁平的鹅卵石和一朵紫色的野花,身边还有从河边玩耍回来的小伙伴,听着村长这样问就直话直说:“答对了有奖励吗?你前天抓的那只兔子能给我养吗?” “这臭小子,成天就想从我这里,行呐,答对了就给你。”村长又气又笑地一只手呼过去他的后脑勺。 虎子眼睛眨也不眨就说:“哪里有姓月的姐姐?我反正从来没有见到过,是村长你偷偷摸摸私会的老情人吗?” 话音刚落就溜了,成功躲过脑门上即将呼上来的一只手。 “滚你个小兔崽子,成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虎子和其他小伙伴们嘻嘻哈哈地跑远了,还很大声叫着,“我答对了,村长,你可不能耍赖哦,过会我吃完饭就来拿兔子。” 村长的一只手握成拳头,假装威胁似的向他们挥了挥,“敢来,我就一脚把你这个小兔崽子踢出去。” “我才不相信呢。”一群小孩子笑嘻嘻地不见了。 村长转过身对秦时和赵元说:“现在你们相信了吧?我可没有讲半句谎话。” 赵元的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月琼,果然有问题。” 第25章 埋伏 秦时问:“你们长年住在这里应该对周围的环境很熟悉,这附近有一条通往城里可走的捷径吗?” 村长想了一下。 “……有倒是有,就在东北方向,只要穿过那片密集的山头,不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就能到附近的城里。” “不过那里有一个横行霸道的土匪窝,路过的人都会无一例外地被他们打劫一空,若是反抗就会被杀头,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冒着生命危险抄小道了。” 秦时自顾自地思量道:“……确实挺危险的,看来还是走另一条大道比较稳妥。” 村长豪迈地拍了拍胸膛。 “太阳都要下山了还要赶路?大晚上的走夜路可不安全,不如留下来住一宿,别看这个村子不大、房子不新,睡觉的床可以打包票,绝对不会比你们城里人的差!” 秦时说:“我们等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这样啊……” 见自己的热情招待被对方拒绝,村长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实际上心底顿时松了口气。 他擅长打猎,所以才被村里的人们推选为村长,无论草丛还是密林,大大小小的猎物总是在眼里无所遁形,人,也是同样。 他早就察觉到,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两个外乡人气质非同一般,出于警惕性,便率先上前搭话。 这很冒险,特别是此时此刻的夜晚越来越昏昏沉沉,几根火把根本就照不亮附近屋檐的轮廓,最适合杀人放火烧山,这年头这种事比以前少了很多,但也不代表就没有。 他乐哈哈笑着的同时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村民们在紧张地盯着他们,有几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已经不着痕迹地退却到了屋子内,空气里偶尔能听见几声蝉鸣。 大发慈悲的老天爷啊,他在心里暗暗祈祷,接下来千万不要是所有人心里想的那样,不然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是远远不够的啊。 庆幸的是对方刚开口,那份紧张得警惕性就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其中一人的口音不重,但那股子官腔和派头却十分明显。 这类人话不多,态度常常是平衡得恰到好处的疏离与礼貌,遇到了他们只要乖乖配合一下就可以轻松过关,还算是一个好消息。 另一个则有些让人看不透。 那双眼睛深处只有空洞冷漠,脸上面无表情,站在这里几乎要融入进周围的黑暗里去,视线仿佛在透过□□看向灵魂,和他对话简直是要汗如雨下,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像死物的人。 ……这是一个异常危险的人物,村长在心底暗暗下了定语,目光尽量不做停留,选择转移到一旁更好打发走的带官腔的人身上。 相信他,被一条可以毒死一头牛的毒蛇缠着脖子,都比和这个人相处要令人期待。 但朝廷的人来这种小地方是打算干什么?姓月的女人根本是闻所未闻,难道是有什么案子跟他们的村子发生了关联?他实在搞不懂其中的纠缠。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这两个疑似朝廷的人问了几句话就要离开了,而且并不打算住宿,公事公办的冷漠疏离的态度让这里本来快要凝结的空气都变得顺畅了许多。 关于土匪的警告也已经事先提醒过了,后来要是发生了什么可就算不到他们头上去了。 这样想着,他的心底越来越轻松起来,脸上的遗憾表情就变得略微不太真实了。 秦时忽然问:“这里有马吗?” 村长惊了一下随即冷静下来,笑呵呵地点头道:“有的,很多呢,你们是要买吗?要几匹?” 秦时没有对村长说太多话,草草一句就彻底了结谈话,在这里耽搁的太久,接下来的过程就会变得很棘手,月琼派来的杀手现在逼近的路程逐渐缩短,他们的时间已经开始不够用了。 “给我们牵一匹会跑的。 ” 村长很快就牵了一匹马回来,这匹马脾气不烈,性子乖顺的很,可惜太小了容易疲累,类型谈不上合适现在这种紧急情况。 不过想想这里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小村子,也就勉强凑合了。 秦时连问都没有问,直接把满满一袋子的钱丢给村长,“不用找了。” 那袋子的钱真是不少,光是捧着就感到够多的了,打开来一看,村长差不多瞠目结舌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 老天爷,这怕不是给他们买棺材的钱吧,足够两个村子的人风风光光的入土为安了。 他哪里有胆子敢拿这么多,慌不择路还顺带加上了敬语道:“这匹马压根就不值这个数,给的太多了,两位大老爷还是收回去吧,给个小意思就够了。” 秦时却已经叫上了赵元,骑在马上拿起缰绳调转方向。 村长只得抬起头来仰视,看见几乎融入黑暗里的那个人撇过头,远远地望向来时的那条路,在火把的微弱火光照耀下目光里的情绪依然让人看不清楚。 “多余的是封口费,有关于我们的任何消息都不许告诉别人,一村子的人都是。” 村长突然觉得喉咙卡着什么东西,但那个人的存在感过于危险,威慑力毫不在意地霸占了整个村子的上空,让他不得不僵硬地咽下去这份使得浑身僵硬的情绪。 “……是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突然马蹄声阵阵,来时一阵风,走时也是一阵风的两个陌生人消失在了昏昏沉沉的夜色里。 —— 路上,赵元一直皱着眉头,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月琼确实是在说谎,但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因为即使把全村的人都搬上来也顶多证明她来历不明,这些发现根本推翻不了指控浮生是杀害王爷的人证,对于他们来说起不到丝毫的帮助。 一天即将过去,距离浮生被押送到少林寺裁决只剩下短短的六天,现在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挽救? 他的心也越发的着急起来,心情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就差急得团团转了。 这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发现此刻走的路不是另一条大道,而是村长口中有土匪横行的山头方向,他立刻拉住缰绳。 “秦时,你是不是搞错方向了?之前不是说好了要走大道,怎么突然之间就走小道?这里可是有一个土匪窝,若是被半路打劫了就麻烦了!” 秦时悠悠道:“我可没有说过之前讲的都是实话。” “那你为什么要故意这样跟村长说……”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惊讶地问:“难道你是故意借村长之口说给杀手听?把杀手引开,好让我们快点回到北宫王府吗?” 秦时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他实在摸不着头脑只得困惑地问:“那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秦时说:“你有没有玩过瓮中捉鳖?” 他忍不住眼睛睁大,“……难道……你是想把杀手引到这条小道上,借着前有土匪后有我们埋伏来个前后夹击?” 秦时终于笑了,“说的没错。” 赵元已经被秦时的计划弄得目瞪口呆,忘记了这是第几次发生了这种情况,只知道秦时的想法一次比一次更让人不敢想象。 他的来意居然是真的如同先前所说的那样,调查莲花村压根就不是重中之重,真正目的竟然是想要活捉杀手。 难怪会给村长那么多的钱,这是要周密地布好棋局,让一切看上去就像是真的在隐瞒行踪而不是显得故意引诱杀手。 是啊,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只要抓住月琼派来暗杀他们的杀手,就不愁从对方的嘴里头套出对月琼不利的消息了,因为这杀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全盘推翻指控的致命证据啊! 想到这里,赵元就觉得自己一路上不停的忧虑全都傻得很。 事情的发展正如秦时计划的那样顺利,只有他还理不清楚方向以为事情又陷入了困境正像没头苍蝇似得乱逛。 他一边觉得自己实在很傻,同时深深地感到侥幸秦时幸好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同伴,如果是帮着对方那边出谋划策,他们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他还是免不了的担心,人的心思总是瞬息万变,不确定,杀手会不会突然一个脑抽筋而选择背道而驰。 如果预感成真了的话,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可就得全部落空了,要想再抓到下一次翻盘的机会就没那么简单了。 赵元忧虑地问:“你确定杀手一定会走这条小道?如果他走的是大道该怎么办?” 秦时说:“月琼不会因为想省点钱就随便找个次货来暗杀我们,既然有这个心思要的自然是人头落地的结果,必然会重金请最好的杀手。” “肯冒着生命危险接这笔单子来暗杀我这个前魔教教主,不是等闲之辈就是亡命之徒,无论哪个,想必都具备着专业的职业操守,毕竟为了钱连命都不在乎了。” “所以他一定会抄这条小道,提前埋伏在通往城里的路口,趁着夜色正暗、人烟稀少来个偷袭一击必杀。” 听了这番话,赵元理应安心了,可实际上依然纠结于可能存在的风险,心绪摇摆不定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但……” 秦时打断了他的话,“赵元,你之前说过愿意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应该还记得吧?” 没想到秦时突然说起这件事,赵元不禁怔忡了一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讲起这个,也在怀疑到底想干什么,但还是点头承认了。 “我确实说过。” 秦时看着,那双深沉的墨色眼瞳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那么麻烦你此时此刻就立刻答应我一件事。” 不知道怎么的,赵元忽然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紧张,隐隐预感到接下来对话的重要性甚至可能会改变一些东西,犹豫地说:“……你说吧。” “请你无条件的相信我,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有任何的怀疑。” 这本来应该是极具冒犯的,至少对赵元这类的人而言,朝廷对他们寄予厚望,他们便贡献了自己的一生,为此树立了堡垒不被敌人抓住弱点变成致命的把柄。 赵元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坚定的拒绝,嘴上答应,心里否认让整个行为变成一个虚假的承诺,但心却下意识地同步了嘴里吐出的言语。 “我相信你。” 这句话蕴含的力量是如此的坚定不移,连他都被弄得怔忡住了,像是亲手把自己胸膛里唯一的一颗柔软红心递给了别人的手里。 得到了承诺,秦时拉起缰打算接着赶路,“我们继续走吧。” 望着前面的身影,赵元依旧一动不动,在黑暗里不由得扪心自问,可是刚才一瞬间的感觉又消失了,仿佛……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恍惚错觉。 深山老林里越是踏入深处,昏昏沉沉的夜色就越是黯淡,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几只乌鸦叫了几声,然后又再次归于了万物无声。 秦时依靠他的听力察觉到不远处就有看守的土匪,他不再继续前进,先下马把两匹马的牵绳绑在远远的树干上,之后找了一个便于伏击的好位置将呼吸渐渐放低,最后达到与无声无异的状态。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2 赵元的内力虽然没有秦时的强,但也没有那么弱,把呼吸隐藏起来还是绰绰有余。 一时间很平静,草丛里只有几只萤火虫慢悠悠地飞过,这是一场与睡魔苦苦纠缠的持久战,因为他们要在这里待上很久很久直到杀手在意料之中追上来。 赵元感到有些困,他疲累了一整天,因为过去的几天也没有睡好的关系,精神一直处于乏力的状态,眼皮掉下来又勉强撑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在他困得不行的时候,秦时说:“觉得困了就先睡吧,等会我再叫你。” 他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累了,本来平常就没有帮上什么忙,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划水。 “不需要,我没那么困。” “好了……” 赵元看向秦时,光线太暗看不清身边人脸上的表情,只听到有轻轻的低声在星星点点的黑暗里响起。 “……我帮你看着,放心睡吧。” 第26章 杀手 浓重夜色里,月光也变得不太明显,黑暗里忽然之间闪起了微弱的亮点,一会出现一会消失,是一匹正在树林里快跑的马身上的铁质马鞍在反光。 那匹马跑得是这样的快,好似要从地面乘着飞扬的尘土飞起来,毛发油滑得像刚刚织好的漂亮绸缎,两只眼睛又大又有神,两只蹄子踩在泥土上又抬起不费吹灰之力。 整个奔跑的姿态潇洒不羁,就算是外行人也要惊叹多么优秀的马匹。 抓着缰绳的那个人被周围的黑暗包裹,偶尔的暴露在半明半昧的月光下看上去年纪一点也不大,力量满满地要从全身上下溢出来,但也同样的不具备亲近感,青春和活力已经枯萎早葬了一样。 视线永远在审视,好似在端量着下一秒应该砍你一刀还是选择拥个抱。 腰部向前直达背部勾勒出一条完美曲线,水浇在上面也许会不意外地滑落下来,脖颈后面划了几条密布的纹路,有深有浅,仿佛几头野兽在过去几年留下的交叠抓痕。 或许他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嗅嗅那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子气味,只要是手上沾过血的嗅着了都得暗道那气味居然这么浓烈,再凶猛的野兽碰上了也得拘束手脚小心谨慎。 只是平常猎的不是动物,而是人。 马蹄才踩到了村口边上,那个人就立刻从马上下来,审视着周围的景象,脚步又轻又慢,手指放在剑鞘可打开的缝隙之间。 那双眼睛里不屑于隐藏的东西亮得恐怖,可能是狐狸一样的狡猾、可能是熊一样的凶猛、可能是老狼一样残忍,也许三样同时都有。 ……没有,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那个人以一种时刻准备着转身拔剑的身姿站在风里,但身边只有黑暗和风,甚至能感觉到它们正在无声地嘲笑着他此时此刻暴露在外的凶狠谨慎。 他皱起眉头,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疑惑不解从地上卷起变成了一股焦躁不安的旋风,越刮越猛,突然从里面抓住了一个极其糟糕的念头,手指被刮得生疼。 操,来晚了,他在心底同时暗骂对方和自己,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碰上了打不过是一回事,碰都没碰上就这样让对方溜走无疑是职业生涯里的奇耻大辱。 蹲在地上,磨蹭着手指上的泥土,软软的带着些许水分,马蹄印里的土壤还算湿润没有干得发硬,证明对方还没有走太远。 甩掉沾在手指上的泥土,从地上起身,循着不起眼的马蹄印缓缓走进村子深处,像一个幽灵,没有一个头埋在枕头和被子里沉沉入睡的村民发现他的逐步接近。 地上一串不起眼的马蹄印消失在打理干净的马圈里,这里只剩下一匹年幼的小马站着睡觉,睡梦中不踏实地一摇一摆着马尾巴。 它的主人刚把它的伙伴卖给突然出现的外乡人,少了陪伴连晚上的草都没有兴趣咀嚼。 有人在抚摸着它没精打采的鬃毛,它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以为是原主人却发生是个从来没有闻过气味的陌生人,不禁惊吓地打了个大喷嚏,马蹄子不安地开始踩踏。 “嘘,别害怕好吗?” 那个人拿了掰成一半的苹果凑过来,一只手没有停下慢慢地继续抚摸着鬃毛,闻起来身上有另一匹马的气味,很像是傍晚的时候离开的伙伴,情不自禁有了好感,最重要得承认那半块苹果确实很有诱惑力。 “我没有恶意,吃吧。” 它迫不及待地咬过来,嚼着,甜酸的苹果汁流在嘴里比主人喂得草不知道好吃到哪里去,一时间吃得不亦乐乎乎,可惜只有半块一下子就没有了。 “还想吃吗?”那个人的手里变魔术一般又变出了半块苹果,红彤彤的散发着香甜的气味,诱惑着它不由得流口水。 那个人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它的鬃毛,一抬手就把手里的苹果丢在外面,它太一冲动就跑了出去,连马栏什么时候打开的都不知道。 脖子弯下来,咬一口苹果就着青青草咀嚼,舌头舔了舔嘴还不过瘾,转过身想要向那个人撒娇再要一个美味的苹果,如果不只一个最好。 却突然之间傻站在了原地,发现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又突然消失了,刚才的气味还留在原地,清晰得明显。 打开的马栏完好无损地拴着,现在只能孤零零地站在外面,既回不了平常睡觉的地方也找不到罪魁祸首。 漆黑的四周让它害怕,紧张得马蹄子不安地踩踏,喘上了粗气。 尝试用头撞马栏,没有用,它更急了,没有同伴又回不了睡觉的地方,两只大眼睛忍不住想流下泪水,忽然想到主人,转过身就循着最熟悉的气味赶快跑过去。 紧闭的门被急促地敲打着,砰砰砰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巨响。 村长原本在屋子里睡着正香,还没有梦到美妙的地方便猛的被这个巨大的声响吵醒,不情愿地揉了揉眼睛,一边嘀咕着来了来了,一边从温暖的床里爬出来穿上两只鞋靴,纳闷着大半夜的什么鬼,今天怎么老有人找他。 刚开门,还没有一脸不耐烦地问敲门的对方大半夜不睡觉瞎吵吵什么,就被一个马头扑了个满怀,吓得连忙叫道:“嘿嘿嘿,快点停下来,你想把我撞吐血吗?” 他拍拍马头,想瞧瞧这个扰人清梦的小家伙是谁家的,定睛一看,吃惊地嘴巴张得大大的。 “你怎么从马圈里跑出来了?好家伙,难道突然聪明了会自己打开栏杆了,白天明明把马栏拴好了啊。” 他百思不解地牵着马出来,突然被揪住了衣领子然后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按在墙上,后脑勺亲切地吻上了硬邦邦的砖块,离头破血流就差两根指头的力度,两眼一抹黑忍不住痛苦地呻.吟。 其实他个子不矮,长年打猎更是把身子养得虎背熊腰,两只手就能抓住一头快成年的小牛,在村里算是打猎的好手,但在对方不容置疑的压迫下居然毫无反抗之力,整个背都磕在墙边疼地不清。 我滴乖乖,这家伙到底是吃什么长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问你,今天有没有两个从来没碰过面的外乡人到你们村子里来?” 他一听就明白了,这人指的肯定是今天傍晚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秦时和赵元。 这个人来势汹汹,莫不是专门来找那俩人寻仇的?跟朝廷作对的人可不一般,但说出去了朝廷的人也不会放过他的啊,那满满一袋子的钱像拿着把刀戳着后腰恶狠狠地提醒着他别乱说话。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好,便借着刚睡醒的迷迷糊糊劲,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困惑道:“两个外乡人……我没有见过啊……” 话才出口忽然感到自己的脖子冰凉,瞬间全身僵硬得像块木头,只因为剑刃只要再近脖子那块软肉一寸,他就彻底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那个人的语气像是他已经卡在了固定的木头里,只等交代完这辈子的遗言就手里的刀一落,他的脑袋便滑稽地掉进菜篮子里。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人压根就不是那种能轻易糊弄过去的善茬,如果再不交代出实情,恐怕下一秒自己就得真的人头落地。 “好汉饶命!我……我说……无论你问什么,我全都会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那个人手上的动作不停,冷冷道:“快说!” “是……是……” 剑在脖子上一动不动,他恐惧到隐隐感到有血流了出来,毛细血管里的血液在疯狂地烧灼起来,实际上并没有,结结巴巴地吞了吞口水。 “……确实有从来没有碰过面的两个外乡人今天出现在村子里,都是男的而且年纪很轻,高的那个穿着黑衣服,稍微矮的那个则穿白衣服。” 杀千刀的,果然已经跑了,那个人顿时在心里把倒霉运气诅咒了一万遍,本来弄丢目标就够丢脸了,还非常不职业地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活像个流氓才会有的傻样,搞成这样恐怕已经难以追回了。 “他们都问了什么?”那个人在他的耳边问,声音低沉,阴郁气氛很重。 他可以毫不迟疑地预料到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再说句不知道,那么下一秒就会有一记左勾拳对他表示热烈欢迎,说不定一个侧踢也会向他的腰部礼貌问好。 他勉强壮着胆子看了看面前的人,渴望能看出来一点恻隐之心的希望来,绝望地看见了两块寒冷的冰块,在黑暗里仿佛一个不带温度的幽灵。 “……他们……他们问村子里有没有人叫月琼的。” 那个人摁着他的手更加用力了,抓着他生疼,“后来呢,他们去哪了?” “问……问完人名,他们又问哪里能够快点回城里去,我说东北方向的那片山头就有一条直达的捷径,不过有很多土匪驻扎着很是危险,他们就说算了,便……便往大道那里走了。” 那个人往墙里摁的力气忽然停了停,黑暗里似乎在思考。 “……那两个外乡人走了有多久?” “好像有半个时辰了。” 剑刃朝脖子的一下紧压了上来,吓得他险些发出女人的尖叫,背部用力地贴着背后的墙壁,眼睛直瞅着剑,生怕下一秒就要和世界说再见,脸整个都绿了。 那人冷冷道:“你刚刚说的那些,哪句是实话?” 他都快急得像个孩子一样哭了,“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我已经把知道的全部都说了,求你放过我吧!” 那人冷冷地盯了会,让他觉得自己像块在菜板上跳的生鱼,还是很快就要被宰的那种倒霉蛋,老天爷啊,又一次喃喃自语,却是绝望,几乎要闻见脖子上迸发的血色腥味。 快要因为压力过大而眼前一黑的时候,对方突然收起了剑。 终于有了可以喘气的放松机会,他整个人好像放了气的球软软瘫倒在地上,等抬起头来时发现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愤怒又不安地想。 直觉告诉自己这是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对方哪天可能又会找上门来杀人灭口,不禁越想越害怕,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挨家挨户地敲门,紧急通知全村的人马上连夜搬家。 别有人该死的发牢骚说什么住了那么久不了,那绝对是脑子有毛病,换他全家老少来试一个剑放在脖子前和死亡零距离的体验看看! —— 一轮半月在天边挂着,些许的光照的山林鬼魅,马蹄在地上踩踏飞扬起一片混乱的尘土,惊扰了栖息的乌鸦,打破了山林里的寂静。 “啪……!” 王麻子正躺在草窝里睡大觉,被李大树一巴掌给扇醒过来,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左脸。 “大半夜好端端的打老子做什么?你有病啊!不就欠你三十个铜板整整三年不还么。” “说个什么屁话,给我睁大狗眼睛看清楚,这次是来大货了。”李大树一把撅住王麻子的下巴,把他的头转了个方向。 “我去,哪里来的傻蛋这么想找死,明晃晃地闯咱们的大本营来了。” 看着远处骑着马飞奔过来的人,王麻子瞬间有精神了,贪婪地开始算计起能从这个傻蛋身上捞到多少油水。 “管他哪来的呢,我都好几天没吃着肉了,别撅着你那瘦干干的两瓣歪屁股显摆了,趁着附近的吸血虫们还没发觉,咱们两个先去捞一比大的。” 李大树毫不费力地拿起大锤,拽过一旁休息的马。 王麻子抹了抹嘴边因为兴奋流出来的口水,嘿嘿笑道:“还是兄弟你有能耐。” 他俩晃晃悠悠地骑着马,左右各站一边把这条小路堵了个结结实实,一个拿着大锤,一个扛着碗口宽的大刀,那架势活像一对从油锅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瞥见前方忽然出现这么一对人物,为了追杀秦时和赵元而抄了捷径的那个人突然拉住缰绳,马蹄子勉强踢踏了几下,然后堪堪停在了小路中间。 李大树把手里的大锤扛在肩膀上,不怀好意地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王麻子邪气地舔了舔刀刃,“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两人同时道: “乖乖下马,双手递上身上全部钱财,大爷们就饶了你这条贱命!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那个人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 “滚!” 李大树哈哈大笑道:“哎哟,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狂。” 王麻子不屑道:“哼,给他脖子一刀子,看他还狂不狂。” 那个人皱眉,仅有的耐心已经达到了顶点。 “别烦我,识相的就快点滚。” 李大树吃惊地说:“究竟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这小子被雷劈过了?居然嫌烦,叫识相的快点滚,怕……不是个傻子吧?” 王麻子笑嘻嘻道:“乌龟王八都知道横头一刀前缩脑袋,我看,他就算不是个傻子也是个没脑子的呆子。” 李大树可怜地说:“没错没错,抢傻子的钱可不好,这样吧,你呢只要从我这马屁股后面钻过去,我就不要这钱权当放过了,怎样?瞧我多照顾你。” 王麻子恶狠狠地说:“你发什么傻,还不赶快谢过大爷对你额外开恩!” 说着说着,一唱一和的李大树和王麻子快活地笑起来,侮辱别人的恶劣行径使得他们爽快极了,至于只要钻过了马屁股就不要钱放过了的承诺,纯粹就是狗嘴里放屁,谁信了才真的是没脑子。 瞧着这一切,那人忽然冰冷道:“看来,你们是真心想找死。” 李大树呸了一唾沫在地上,“我看你才是死到临头还不见棺材不落泪,爷今天就让你明白这个理!” 说罢,耍着大锤冲了过来,王麻子望着那人依然动也不动,心里嘲笑,这人一定是怕得浑身都僵住了,连逃跑都忘记了真是个孬种。 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想着今天大概可以早点收工了,却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才抬起头,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剑上还有些许的血,热乎乎的流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衣襟上。 他彻底僵硬在了原地,不住地颤抖,眼睛的余光微微颤颤地瞥向远处,就看见李大树的四肢都被削掉了,马上还留着两个腿,剩下的散落在地上已经是有气进没气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恐惧,尖叫起来,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某处爬去。 不知道爬到了哪里,面前忽然出现了两只鞋,他微微颤颤地顺着衣摆往上看去,那个人正拿着剑,眼神冷冷地俯视着他。 “想爬去哪?” “大……大侠……大侠饶命啊!” 王麻子一边磕头,一边哭着求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要钱了,我……我给你钱……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求放过我!放过我吧!” 那个人嗤笑道:“我只收钱,才杀人。” 王麻子呆了,“那……那就是说……” 那人话峰一转,嘴边的笑容堪称完美,令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游荡的孤魂野鬼,随时要被一条链子卷回阴曹地府里去。 “但你不算人,只能算只狗。” 他的心瞬间掉进了冰窖里成了冰渣子,终于明白今晚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连这样的货色也舍得弄脏手,看来月琼给的赏金不算多。”一个声音忽然想起。 “谁!”那个人猛的转过身,警惕地审视着周围的黑暗。 黑暗里,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出来,在血腥的场景下语调懒散得充满了诡异。 “这么辛苦,要不要考虑投靠到我这边?北宫郡主的资本与你的主子相比可是雄厚得多得多呢。” 第27章 凌青山 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颗粒感大得可以通过舌头清晰地品尝出来,那熟悉的滋味不管来几次都算不上曼妙。 他的剑刃流淌着红色,浓稠地滴落下来,在不知名的土匪混混脖子旁汇聚成了可以供麻雀洗澡的小血泊,如果不嫌弃的话。 当对方颤抖得不停导致小血泊洒了半个衣襟,才面无表情地从刚才的无聊幻想里回魂,耳边已经开始回荡起没有新意的求饶话,又来了,兴致缺缺地朝天上翻了个白眼。 这些人嘴里永远都是这么几句,事后又死性不改,仿佛后悔就是酒,一杯又一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节制,抱着侥幸心理直到胃烂出了个窟窿。 有的人就是喜欢寻找生活上的刺激,折磨为乐的太多了,少有他这样只求油水的老古板。 但说句不好听的,大家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杀人买卖,谁也不比谁干净,他是在圈子里混出了名气被眼红和尖酸刻薄,可也不觉得自己高贵冷艳到哪里去。 所以平常懒得和这些相差无几的同行计较那么多,但今天给了机会都不知道珍惜,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别怪他算着时候决定他们这辈子到头了。 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瞧着树叉之间的一轮明月又向前移动了几厘米,果然时光如流水把握不住,不禁生出了一点不悦。 耽误的时间太多,失误更是接二连三地发生,简直是流年不利的最佳展示典型例子,他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咒了,思量着干完这一票必须得去庙里拜拜,随便哪个佛能去掉身上的晦气就好。 一边计算着那两个目标人物的速度,一边心不在焉地给眼前哭哭啼啼的土匪混混打个叉,下一秒准备送这个倒霉蛋去黄泉路报个道。 身后却飘来了一个声音,清清楚楚就像是突然从土里钻出来。 在这样一个血腥气味萦绕在鼻尖不离开的肮脏夜晚,总是会让普通人下意识地联想到一些不那么美妙的东西——孤魂野鬼、半具尸体、捕快。 但对于他来说,这些让普通人忍不住发出尖叫的玩意还不如一把戳在后背的刀来得实在。 没有人会傻傻地把背后暴露给可能是敌人的人,所以立刻转过身选择面对。 不管是土匪还是谁都阻碍不了他前进的道路,这点根本无需确认,剑下无数个魂就是最好的证明。 接下来的情景变化却是令人猛的心魂一震。 他从来没有认真地静静欣赏一朵一朵的烟花绽放在夜色里。 自以为与其浪费时间傻乎乎地呆着脸看着那些爆.炸物的燃烧姿态,还不如低着头从人群里挤出去赶快处理完衣衫里掩着的血污,即使见过的人都会赞叹那是多么的美丽。 但当对方走出来的这一刻,觉得自己无异于第一次看到了名为烟花的爆.炸物在眼前燃烧掉落火星的姿态。 周围浓重又厚实的黑暗就像是一件不需要的轻薄蝉蛹从身上缓缓褪去,空气的流动似乎慢了下来,气管里呼吸的血腥味的颗粒也变得不明显了。 光线依然晦涩不明,但面前这个人的忽然出现根本令人无法无视,白色的发和黑衣服往往让人联想到衰老和不详,此时此刻却让他想起了曾经倒在尸体堆里喘息才有一秒钟的空闲终于看到的繁星。 但最吸引的是那双眼睛,黑曜石碾碎了月光,黑中揉进了银,这一刻他仿佛陷入了什么诡异又瑰丽的虚幻之中…… 对方继续的话语猝不及防地在晃神里响起,瞬间又把他拉回了现实,终于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要追杀的目标之一,难得的迟疑片刻。 对方看上去和他掌握的消息相比较太不真实,这样的人不可能手里满是罪恶……寂静、睿智、淡然,他观察到居然仅有这些。 ……也许是黑夜与月光的影响,让自己的神经出现了问题,他只能这么勉强的给自己找理由。 他皱起眉头,冷冷地问:“你就是秦时?” “在开口问别人的名字之前,应该先报出自己的名字。” 秦时用的不是问句,这时的语气不算太坏,自然而然的就像是在葱郁的树木掩映下散步,压迫感少得可以忽略不计,可就是因为这样才叫人感到气氛紧张得能让山林绕路。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名字。”他忍住不适感,冷冷的回答。 “你不想说,那我也同样没有必要回答问题。” 这人怎么这么事多?他不禁烦躁不安起来,交换名字压根就不是个有用处的行为,反正他们之间很快就要上演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场景,何必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你不觉得无聊吗?” 秦时挑了挑眉,竟然笑道:“我以为这是一种礼貌,无论是谁,第一次见面总是希望给对方留下美好的印象不是吗?” 我是奉命来暗杀你的,留下美好的印象干什么!今后的晚上做噩梦吗?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说实在的,做杀手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全程不废话,完成了单子就走人,几乎就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种突发情况。 这个叫秦时的前魔教教主,他听说过,据说不久前刚出关,因为修为非常深不可测,所以没有人敢去招惹,干暗杀的同行里也没有几个敢从身上捞一笔。 但知道了具体情况后,他依旧并不瑟缩,本来就从不纠结于暗杀对象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规矩就是只要给够了钱,他就肯接单子。 所以在武林中几乎众所皆知,他的要价一直都是同行里最高的,迄今为止,更是接过的单子里没有一个是失过手的。 原本是坚定不想说出自己名字的,但瞧着秦时一副还挺在意认真的模样,只能推测可能活了一百年多年导致性格变态了,所以不符合常理出牌也是正常的,只得闷了片刻,最后还是勉强道出。 “……我叫凌青山。” “我叫秦时。”秦时望向了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麻子,态度出奇的彬彬有礼。 “啊对了,顺便你叫什么?” 听到这话,凌青山当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什么叫顺便你叫什么?难不成以为现在是在开联谊会,向在场的各位自我介绍吗?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认为我是来过家家的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番话。 “不好意思,我一时疏忽了,不介意的话重新来过吧。” 秦时摆出了好整以暇的态度,歉意表现得格外真诚,但不知道怎么的,凌青山忽然有一种很想打人的冲动。 ……放松放松,不要被对方影响到了情绪,他在心里默念,这一定是想要用言语让自己分心,随后趁机下手,必须要冷静不能落入对方的陷阱里。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破绽,已经进入了随时就能出招的备战状态,如果秦时有要动手的预兆,那么他会在下一秒不留任何后路地去杀了对方,不管最后自己的结果是生还是死。 “既然你不请自来,那么接下来就不用多说了!” “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秦时突然伸出手,打断了对面的人即将出招的动作。 凌青山的喉咙被呛住,眉头忍不住抽搐,要打不打的断断续续感觉就像是在便秘。 “又要干什么?” 秦时叹气道:“我一直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次遇到不认识的人,我都希望能够了解对方的内心是什么样子的,这样对方也不会因为临死前没有人倾听到自己的梦想,而抱憾逝世了。” 你莫名其妙的习惯未免太多了吧,谁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不会有谁因为把自己的梦想倾诉杀人凶手就产生了满足感的好吧!那是纯粹心理有毛病。 难能可贵的产生了巨大的心理波动,他终于意识到了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倒霉,跟一个心理变态的人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啊。 “我和你没什么好讲的。” 秦时露出无比遗憾的表情,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太偏激了。” 是你太不正常了好吗! 秦时说:“你没有梦想,那总会有烦恼吧?说出来给我听听吧,相信你心里会好受一些的。” 明明是说出来让你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吧!施虐倾向这么明显,你果然是变态。 秦时说:“你是不太好意思讲吗?那我先讲吧。” “……其实啊,我一直都很烦恼,不管去哪里吃面总是会放着很多香菜,而且其他人碗里也总是有很多香菜,无论什么口味的面都要放好多,我自始至终都搞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你一个人不喜欢吃香菜就提前跟老板说不要啊。 秦时说:“还有打尖住店的时候为什么床都很窄?明明两张床拼在一起睡得更舒服,你身为杀手应该也会常常外出,也是这么觉得吧?” 我没有你这样闲的蛋疼,凌青山默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说完了,可以开始了?” 秦时突然又说:“等一下。” 他快要抓狂了,忍无可忍地狠狠道:“还要干什么?” 秦时说:“我的烦恼说完了,你还没有说出你的烦恼。” 凌青山冷冷地回答,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今天这么真诚相待。 “我的烦恼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头疼要杀的总是太多,另一个就是讨厌要杀的废话比我杀的还多。” 秦时赞同地点点头。 “还好,我的话很少,不会成为你的烦恼。” 凌青山忽然想要痛苦扶额,这种一言难尽的感觉,好想……好想干脆一剑捅死了这个人。 不是说好了要杀的人是修为高深莫测的前魔教教主吗? 那传说中的傲慢呢?那冷漠呢?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啊! 他崩溃地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我拜托你了,要么别说话,要么赶紧去看病好吗?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秦时指着自己,挑了挑眉,扬唇一笑道:“你想让我走?” 他不忍直视地拜了拜手。 “快走快走,你爱折磨谁折磨谁去,只要别继续留下来污染我的精神就行。” 大概是迄今为止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么无道理可言的奇怪要求,秦时很从善如流地走了,顺便很贴心地一句招呼都不打。 等到面前终于没有了人,纠缠不清的空气一下子就开阔许多。 他几乎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黑暗天空是这么的明亮,连平常闻不惯的血色腥味都觉得顺心了很多,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我刚才是不是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对了!我不是接了单子专门来暗杀他的吗?原来之前扯东扯西说这么多废话,为的就是吸引走注意力然后趁机逃走吗!” 该死的,凌青山暗骂自己糊涂一时和对方的狡猾,即刻动身,想要追上去抓住逃跑的对方,然后杀掉顺利赶在失败前完成单子,没想到秦时居然又倒车了回来,这下又一脸懵圈。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3 秦时倒也没打哑谜,慢条斯理地打开绳结,看也没看他,就这么专心搞定这团不怎么干净的绳子,叫人心脏像敲钟一样发出阵阵听不到其他声音的轰鸣声。 “我看了一下时间,觉得刚才扩散在这里的毒烟的毒性发作应该差不多快到了,就去附近随便敲了一个土匪小喽啰一闷棍,从他那里拿了捆绳子准备回来收拾残局。” “什么,毒烟……!” 凌青山猛的眼睛睁大,后退几步时才发觉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风中果然有一丝可有可无的不寻常气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许是在刚才和那两个土匪对话时,也许……早就已经散发出来了! 凌青山在这个时候才想到了捂住口鼻,但就像秦时说的那般,毒烟的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 他连手里的剑都握不住,没骨头似的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喘气却连粗气都喘不上来,奄奄一息地像条快死的鱼。 一开始哪里料到会出现这种发展,他以为秦时会和自己殊死搏斗,要么他死要么对方亡,却不想自己麻痹大意竟然中了江湖人都看不起的阴招,不由得气愤。 “居然使诈!不堂堂正正地和我打,而是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 “从始至终,我也没说要和你打啊。”” 对于他的气愤,秦时压根就没当一回事,开始给他绑绳子,他想一脚踢过去,却只能软软地任由对方绑得结结实实像个粽子,顺带弄了个漂亮小巧的玫瑰结,别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个没有江湖道义的混蛋实在嘴太闲了。 “而且你应该庆幸,我们打算使的是诈,不然轮到你的只会是人头落地的结局。” 另一个声音响起,扒拉开高耸的草堆,附近的黑暗里又走出来了一个人,他把手里类似于火折子的东西掐灭,白衣服在黑夜里明显得可以当靶子,让没察觉到他的凌青山更是气得牙痒痒。 这个人正是早早在一旁配合秦时,暗中放出了毒烟的赵元。 赵元走到凌青山面前,俯下身凑近,由上而下,慢慢端详着对方在月光下冷峻的面容,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你真的是凌青山?那个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杀手?” 天下第一杀手这六个字在此时此刻听起来就像是嘲笑,凌青山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拒绝和他们对视,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以免更加受辱。 见此,赵元更加确信了心里的猜测,面前的人确实是天下第一杀手。 因为也只有传说中冷血残酷到无论杀谁都不眨眼的那人,面对江湖上人人惧怕的前魔教教主时才会表现出这样非同一般的胆量。 “没想到月琼花了个大手笔,连武林上要价最高的第一杀手都请来了,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致我们于死地。” 秦时说:“这就更说明,她心里有鬼。” “这样想来,浮生应该是有希望了。” 赵元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八卦地问:“据说天下第一杀手凌青山杀人的价位高如云端,不知道如果杀死玉面圣医要多少?” 凌青山哼了一声道:“什么圣医?不知道。” 赵元的脸面有点挂不住了,忍不住解释道:“玉面圣医啊,传说中在江湖上能使死人变活人的神一手啊!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凌青山嗤笑道:“无名小辈,没听说过。” 赵元额头上蹦出个井字,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说:“秦时,我打他一顿应该不碍事吧?” 秦时说:“我想他可能毒烟吸多了,一时间忘了而已,江湖上没有谁不知道你的名字,有,那可能是脑子摔坏了傻了。” 赵元不好意思地说:“我哪里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无名小辈而已……” 凌青山毫不客气地戳穿道:“不,你想多了,我是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 赵元说:“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得打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百汇当归 3个,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变故 赵元气得要暴走,凌青山一副高高在上的讨嫌模样,如果不是秦时一顿好说歹说,这两个人恐怕三天三夜也吵不完。 为朝廷做事的人和见不得光的杀手,不管以前有没有见过面,不需要从中作梗,天生就是相看两相厌的死对头,更别提现在这个你追杀我我报复你的特殊时候,愿意握手言和那才是叫人吃惊的有问题。 ……凌青山,赵元冷静下来,眼睛眯了起来,目光并不温和,很有经验的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 对方看着样子很年轻,按理说性格往往很鲁莽,而刚才的行动却迅速的像一阵卷起的风,切人的胳膊又凶又狠丝毫不拖泥带水,眼神早就没有了所谓不谙世事的清澈,嘴角的嗤笑冷酷得阴测。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刑部的停尸房里总是不缺这种人的尸体,不用摸脖子就能知道皮肤上有多少条深浅不一的疤痕。 下意识地想起了阴冷黑暗的湖水底部,能看见的地方全是刺骨的寒冷,即便一遍又一遍地潜入深处摸索,也还是什么都无法触碰到有关于人性的丁点,他开始怀疑,他们能否顺利撬开这个人的嘴。 从思索里回过神来,他忽然感到有一道刺刺的视线投落在自己的身上,立刻抬起头来。 只见到凌青山在看着他,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对峙了几秒,这实在不算是一个友好的见面氛围。 凌青山露出了然的表情,仿佛已经洞穿了面前的人心里打得什么如意算盘,唇边泄露了一抹冷酷的笑容,用这种方式在讽刺着赵元的无能,尽管此刻他依然还跪在地上被绑得像只滑稽的粽子。 ……,赵元皱起眉头,不管眼前那张脸长得有多好看,身手有多俊气,他果然还是从生理性上就很讨厌这个人。 若是能够为朝廷所用,相信在解决有些难搞的事情上一定会事半功倍,可惜了是这样的人,他略微遗憾地把对方的名字在归降朝廷的花名册上一笔划掉。 虽然这本花名册上的名字很少,但仍然不带一点犹豫,江湖年年人才辈出又何必在意一枝暂时的独秀,他要做的,只需要默默记下扰乱秩序的危险份子的名字,然后等待上面做出选择就可以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把秦时的名字记在花名册子里,赵元猛然怔住了。 下个月的初一便是与上头报告的日子,最近被北宫王府的事情弄得太头疼,一时间就忘记了,现在想起来感觉仿佛如隔三秋头。 本来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犹豫,但当他看向身旁的秦时,有个声音就在心里揪着不放手,五味杂陈,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溢满胸腔。 纠结了半晌,终究还是叹口气把刚刚写好的名字又在花名册上擦掉了……暂时不劳烦朝廷动手,再观察观察吧…… 这边,凌青山对于如今被绑着啥事也不做的放置现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冷冷道:“我现在就在你们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便。” 秦时淡淡地问:“月琼花了多少钱买你来暗杀我们?” 凌青山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这个问题相当的傻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面对他的不合作,秦时也没有皱眉,相反,可以说是平静,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轻描淡写的话,带着异乎寻常的霸道。 “你现在可以不告诉我,但日后江湖上将会流传出一个消息——天下第一杀手凌青山最近穷得裤兜里叮当响,连五十个铜板的单子都不挑嘴急着接,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凌青山的脸色猝然一变。 他杀人向来是明码标价,有谁不知有谁不晓,要是像秦时所说,日后江湖上所有的人都将知道他连五十个铜板的活都接,那他这个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声就别想多好听了。 名声,对于一个专业杀手来说比天底下任何一样东西都来得重要,甚至是远远超过了自身的性命,所以他败了,败在了秦时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上,最可笑的是,这还是一句未流传的谣言。 这彻底的惨败,让他的心都如同冰一般的寒了,只能吞下这屈辱,在咬牙切齿里勉强道出了实话。 “……她花了一千两白银,买你的命!” 一听到这惊人的天文数字,赵元忍不住目瞪口呆,乖乖,这简直赶上他半年的俸禄了。 “一千两白银!我没有听错吧?这么多钱都足够在遥远的都城最好的地段、最繁华热闹处圈下好大一块土地了,你确定不是在放高利贷?” “……”凌青山面对着赵元有点不敢置信的脸,有一种看到了买菜大婶声嘶力竭地愤慨他是个奸商的既视感,心里隐隐有些心虚。 虽然他收的价钱标准是行业里最高的,有时候是被经常吐槽见他等于倾家荡产,但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确认了事实就是如此,赵元不能想象,花一笔巨资只为夺走一个人的无辜性命是什么概念,只觉得月琼真是好狠的女人、好狠的心,但他更为另一件事咋舌。 “不过我真的是没有想到,秦时你的身价竟然高到这么离谱。” 秦时说:“虚名带来的夸大而已,不值得在意。” 赵元说:“怎么可能不在意,整整一千两白银啊!这得让我看多少个病人啊……应该是天底下所有被暗杀过的人中最高的价钱了吧。” 凌青山却驳回了赵元的夸张想象,“一千两白银不过是老价钱,即使是让我杀一条畜生也是一样的标准。” “……” 秦时的脸上露出了皮笑肉不笑,“我改变主意了,赵元,还是现在就打死他吧。” 赵元赶紧一把抱住暴走的秦时,好声好气地劝道:“别因为一时想不开就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啊!放轻松,冲动是魔鬼啊,你想想我,我不也是一样的价位吗?” 凌青山无情道:“那倒不是一样的价位,我这段时间刚好有做促销,杀人打折,你顶多算是个半赠品,两个人一起刚好优惠8.5折。” “什么?!”赵元脸色铁青,这下轮到秦时拦着他了。 “别冲动啊!赵元,你刚刚不是还说冲动是魔鬼吗?” 赵元一脸抽抽地挽起袖子。 “我今天就非当这个魔鬼不可了,谁也别拦着,我不光要打死他,还要把他给腌成人干、做成药引子!” 望着鸡飞狗跳的场面,一旁原本在瑟瑟发抖的王麻子整个人都麻木了,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武林侠士原来都是智障吗?心好累,谁来给他一刀算了。 —— 秦时和赵元终于意识到,为什么那么多杀手里,凌青山偏偏能冲出包围把事业做得风生水起的原因,他的剑是用来杀人的,他的嘴,更是用来气死人的。 普普通通的几句调查问话,都能被他变成时时刻刻都在挑战人类的心理极限,真是有够天赋异禀的。 为了防止接下来不会出现要么被气得半死,要么不小心把对方打死的两种情况,他俩在绑人前就提前就把凌青山毒舌的嘴给堵上了,这下,整个世界总算是安静了。 不理会呜呜叫的凌青山,赵元瞄了瞄地上的两个土匪。 “这两个人……要怎么处理?杀了他们吗?” 秦时思索道:“先帮那个四肢截断的人止血吧,处理好伤口再解了两人身上中的毒,送到城里的衙门口.交给官府去裁决,这里的土匪窝也是时候清理干净了。” 赵元点点头,“好,那就按你说的去做。” 赵元不愧为玉面圣医,王大树被凌青山一剑切得整整齐齐的四肢,在他干净利落的手法下居然都被成功接了回去。 照他的说法,不出意外大概过一年就可以复原了,做事会和以前一样顺手。 这一幕,看得一旁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的凌青山都瞠目结舌,这他妈还是人吗? 秦时看着赵元一系列的动作,沉默地思索。 虽然说武林世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稀奇,但……是不是太开挂了一点?该不会其实也是穿越者吧…… 做完了医治后,赵元叹了口气,遗憾地摇摇头。 “虽然我医治别人的本事,在天底下已经算是登峰造极,但其实是托了祖父留下的医书,加以平常勤学苦练才会有今天的熟练,比起秦时你自己研究出来的治病手段,我本质上还是在原地踏步啊。” 秦时说:“是你过于小瞧自己了,并不是每个人勤学苦练后都能成为像你这样武林上盛誉的玉面圣医,如果没有极强的天赋和过人的胆量以及细腻的心思,就算练个一百年也不会有这么高超的本事。” 赵元笑道:“你这话,和我祖父的朋友留下来的嘱咐倒是一模一样。” 秦时疑惑地说:“你祖父的朋友?” 赵元说:“是啊,正是他给了我祖父医书,祖父才能又把医书留给父亲,父亲又交给了我,那本医书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里面写着的内容无论谁看了都会连连称奇,简直只有神仙才能想到。” 秦时说:“那我确实忍不住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人在一百年前就有这么超强的思想,你那位祖父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赵元心不在焉地说:“哦,他叫李狗蛋。” “噗……!” 秦时当场就喷水了,咳嗽几声,不敢置信地问:“赵元,你刚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赵元疑惑地说:“没有啊,我干嘛开玩笑,他确实是叫这个名字的啊。” 秦时汗颜道:“这样吗……好……好别致的名字啊……” 他嘴上这样说,脸上忍不住皱眉,在心里沉思,李狗蛋……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巧合吗?一百年前的人竟然刚好和自己的化名一模一样。 如果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但偏偏却有这样超前的思想,在这个生个孩子都有可能死人的武侠世界留下了一本堪称是医学奇迹的医书。 看赵元医治别人的手法,那本医书好像还并不是只是说说那么简单…… 见秦时不说话在走神,赵元困惑地问:“怎么了?” 秦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并没有把心里想的全部告诉赵元,而是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 “没什么,既然月琼派来的杀手已经抓到了,那么我们就先回去找北宫辰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毕竟,留给我们翻盘的时间只剩下六天了。” 赵元道:“确实,月琼如今都做到这份上了,如果让她知道我们不仅平安归来还顺便绑了她派来暗杀的杀手,一定会气到狗急跳墙做出更糟的事情来。” 秦时说:“所以我们更要抓紧时间,接下来不能再出差错了。” —— 等他们终于回到了城里把两个土匪送到衙门口,又进入北宫王府里时,太阳已经从山头升起来很久,时辰早就过了晌午了。 北宫王府却显得和一天前不同,他们才进去就看到奴婢们神态慌慌张张,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不安模样。 赵元眉头一皱,“……发生什么了,怎么一个个都怪模怪样的?” 秦时思量道:“先去看看北宫辰,或许是她出了什么问题。” 两人赶到北宫辰的住所却发现地上狼藉一片,那些贵重的瓷器全碎了个破破烂烂,书籍撕得东一块西一块,桌椅都没有哪个是好的,北宫辰正一个人趴在床边啜泣。 赵元瞧了瞧周围,“郡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驸马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北宫辰这才抬起头,看到秦时和赵元站在自己的面前,哭得更厉害了。 “……你们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浮生……浮生都被他们给带走了……” 秦时立刻追问:“带走?浮生被谁给带走了?” 北宫辰哭着说:“……是武林的人……他们……他们提前把浮生带去少林,说是现在就要裁决他!” 赵元瞪大双眼,“什么?!” 第29章 针锋相对 “……昨天晚上王府里忽然闯进来一堆武林人士,怎么拦也拦不住,我都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生的这么突然,根本没有谁来提前通知……” 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北宫辰现在还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那么多的人聚集在四周,仿佛戴着各类诡异的面具把她里里外外包围住,僵硬了视线,随即发怒地瞪过去,企图让周围的每一个人退避三舍,但是没有人。 他们每一个都在冷漠地增加压力,似乎从心底觉得她的虚张声势看起来天真的愚蠢,用毫无情感的沉闷声音逼迫着。 “把浮生交出来,还是要我们亲自动手?” 粗暴的威胁和失去的恐惧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面对即将来临的局面,哀求充满了无力和苍白,不再像以前那样将所有人视作草根。 “不……别这样……你们一定缺钱吧?黄金、翡翠、珍珠什么都可以,我可以给你们很多很多的钱的!只要……只要放过浮生……” 为首的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在同一时间鱼贯而入,她惊喘了一声,拉扯身边走去的人的衣袖,期望能获得怜悯的帮助,但映入眼帘的只有冷漠和无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感情。 “不要……求你们了……停下……” 甚至跪在地上求饶,当然这没有任何用处,她抱着最后一丝渺小的希望,也许是有用的呢,说不定就会有人看不下去出手相救呢? 浮生从房间里被人拖拉着出来,布条缠了手脚和塞了嘴,挣扎和扭动,激烈地像是即将上刑场的犯人。 泪水涌满了眼眶滑落下去,她没有尊严可言的跪地哀求。 “拜托……求你们停下……浮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是无辜清白的……” “吵死了。”一只手直接拽住她的后衣领子往后面拉,发狠的力道勒得脖子疼,正是这个动作让她看到了这个人是谁。 月琼感受着手底下僵硬紧绷的身体,看着瞳孔因为紧张和害怕而收缩,泪水控制不住地流在惨白的脸颊上,还要比这更不可思议更屈辱的事情吗? “月琼!” 她的脸颊火烧一般发烫,几乎要尖叫,但卡在喉咙里被呜咽呛得湿透,只能用眼神杀死她,随后就迎来了一个毫不留情并且粗暴的耳光。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她愤怒地颤抖起来。 “你阻拦了正义的行使,就是罪不可赦,就得为此付出代价。”月琼很满意她的反应,所以笑出了声音。 她更加恨死了自己此时此刻的无能为力,真想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咬断对方的喉咙饮下喷涌而出的血,咽下去时无论有多么臭恶都会无比痛快。 但月琼仿佛早就知道了她极度愤怒和屈辱下生出的扭曲想法,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手底下脖子的那一小块皮肤,就像是在做着给貂剥皮前的准备。 “多么可怜的小东西,如果你再这样不懂事的撒娇,我不介意让你的男人死得更快一些。” “不……你不可能做到的……”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又愤怒又恐惧。 “亲爱的,我当然可以。”月琼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感到有点乏味了,最邪恶的想法完美实现后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对此越来越厌倦。 “所以不要让我生气好吗?或许我会看在你识相的份上仁慈那么一会会。” 月琼突然笑了两声,好像意识到自己讲了一个很可爱的笑话被逗乐,她瘫软地坐在地上没有勇气反驳,大脑一片空白看着他们离开…… 北宫辰抱住脑袋,回忆这段记忆就像是在重温恶梦并且到现在都无法醒过来,没有什么比这这个更糟糕的…… 不,月琼魔鬼般邪恶的语调在耳边吹着气,亲爱的,当然还有比这个更加糟糕的,那就是你亲眼看着浮生死。 赵元看着失魂落魄的北宫辰,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已经猜出了不适合在此时此刻详细了解的隐约细节,离探究的控制开关尽可能地远点,因为不这么做一定会使得北宫辰跟发疯更近。 “那月琼现在在哪里?” 北宫辰没有力气再抬头,整个人身上的生命力似乎在迅速地衰竭。 尽管看上去还是很美,窝在柔软的绸缎里的夜明珠一样熠熠生辉,可赵元知道她已经不比枯树好到哪里去,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明明之前说好了的,突然反悔是谁搞得鬼? “……她是人证,那些武林人想要裁决浮生就需要她出场作证,已经一起去了……” 听了这番话,赵元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咬着手指左右走动,呼吸声瞬间变得急促并且杂乱无章,整个人像被网住的鸟。 “一定是月琼担心凌青山会暗杀失败,于是趁着昨天晚上我们不在府上就先行一步下手为强!他们离开的这么早,说不定不等追上,浮生在少林被斩立决了,如今该如何是好……” 秦时说:“此刻才晌午,他们昨天晚上才出发,不会这么快就能赶到少林寺去,我们立刻快马加鞭追上兴许还来得及。” 夏天还是一样的燥热,但在这样的燥热里,北宫辰突然打了个寒颤,睁着眼睛却仿佛在闭着,只能看到眼前一片漆黑。 “若是还来不及要怎么办,难道……难道我的夫君就这么白白含冤而死了吗?” “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要多想,否则再无用的耽搁下去,你也只有为自己的夫君安排后事了,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秦时立刻质问,让昏昏沉沉着精神的北宫辰清醒点,别关键时刻犯傻让敌人偷着快乐。 北宫辰怔住了。 好不容易得到了可以珍惜的幸福,却要在生命里彻底消失不见,而她,对此无能为力。 或许可以放下,在他们带走的一瞬间浮现了这样的想法,但是扪心自问自答,真的可以吗?那些就快咽下去的问题又重新回到了喉咙里,逐渐发炎发疼说不出口。 也许还有挽回的机会,她看起来很累,应该说是糟糕透了,可精神已经变得比刚才昏昏沉沉的模样好多了,心里仍然有一丝不熄灭的希望。 “我现在就叫下人为你们备好最快的马,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救下浮生!” ——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北宫辰没有想太多,情急之下直接让府里的马夫挑选出了最好最快的两匹好马。 这两匹马,还是当年她爹花费重金买来的汗血宝马,平时可是宝贝的很,一点也舍不得磕着碰着,但如今却成了赵元和秦时赶路的交通工具。 她直言,只要能够赶得上,即使累死了也无所谓,也确实没有过去一天,这两匹汗血宝马因为没有来得及调整,就虚脱地累死在了半路上。 两匹汗血宝马累死了后,秦时和赵元又紧接着在附近驿站里买了两匹最好的马,照旧不停歇,一路上快马加鞭。 而作为翻盘这个案件的重要人证,两人自然不会忘记了之前被他们绑来的凌青山。 天下第一杀手——凌青山,他的武功可以说是不错了,如果恢复好平日里的修为,三人之间绝对会不留情,所以赵元并没有给他解开毒,依然让他浑身上下虚软无力着,自然没有办法像他们一样正常的骑马赶路。 于是,凌青山全程被当做一件普通货物牢牢绑在后面的马背上,山路十八弯,摇晃得整个骨头架子都要散架,晕晕乎乎地快要吐了。 他当杀手太久,按理说只要给钱就什么都干,实际上一直保持着很强的职业道德,即便躺进了棺材里也绝对不会泄露出一二买家的信息,所以生意好得简直过头了。 就算现在被麻绳子绑得结结实实,一路上也没有想着服软以获取自由之身,照旧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该怎么脱身,但在经历了连续几天赶路后,纵使脾气再倔也实在受不住了。 第三天,趁着又要换下两匹旧马的空闲时间,他赶紧说话,虽然这氛围有点尴尬。 “先给我解毒,再颠簸一会,老腰就得断了。” “我怎么确定你不会在解完毒后找机会逃跑?”赵元不相信凌青山会安分守己,问这句话时也不在意对方的回答。 凌青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赵元的视线犹如海水一般刺骨冰冷,他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有两个形同恶鬼的家伙虎视眈眈地守在身边,我就是想逃也逃不掉,还是说,你对自己制作的毒压根就没有那么自信?哈。” 那股讥讽和不屑的眼神浓得化不开,赵元一直在上面俯视着凌青山,却觉得自己正被他踩在脚底下,对方那颗心比任何死物还要冷,难以征服。 他要彻底掌握这个人,这样才能让对方为他们所用,但现在看来劝服这操作简直是难如登天,不吃软也不吃硬,即便已经变成了一只落魄的流浪狗也是天不怕地不怕。 他烦躁不安起来,一瞬间拿捏不了主意,沉默了一阵,还是转过身去问秦时,“……秦时,你觉得?” 秦时冷淡地提出了条件。 “想解毒也可以,但得答应我们,等到了少林寺就把指示你暗杀的幕后主使给交代出来。” 没错,天底下不会有人会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赵元暗暗赞叹秦时决定拿在台面上交易的筹码,便在一旁跟着帮腔。 “对,只要愿意老实交代,我们不光可以解毒,先前发生的暗杀也可以既往不咎,如何?” 凌青山沉默了半晌,良久,吸了口气,选择不继续在犹豫里耗着,他相信总会有办法的。 “……你们还是继续把我绑着吧。” 赵元恳切道:“等等,你确定不再慎重考虑一下吗?这对你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啊!” 凌青山撇过头去哼了一声。 “不用白费口舌了,我是有职业道德的,就算千刀万剐也绝对不会透露一点。” 赵元万般无奈地扶额,“要不要这么敬业啊,你们杀手业界难道年底还有评最佳劳动者的吗?” 秦时突然说:“给他解毒吧。” 凌青山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怪事,猛的抬起头,不太相信说出这番话的人居然是这个前魔教教主,对方难道忘记要杀要剐了他的人是谁吗? 赵元同样很惊讶,拉过秦时低声问:“你来真的?别忘记了,他居心不良,而且是最后的王牌,要是跑了怎么办?” 赵元的问话,并没有让秦时的回答犹豫半秒,挑了挑眉,口吻像是在午后就着点心吃茶。 “但也不能让他吐死在半路上,还是你认为我的能力不行?” 怎么可能,赵元从来没有怀疑他秦时的能力不行,他都不行,那世界上还有谁能行?只能沉默一会,叹了口气。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可别赖我没提醒。” 说完,赵元就去另一边准备解毒的材料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空气寂静无声,凌青山突然问。 “你不怕我就这样跑了?” 秦时摘了朵花,头也不抬地逗弄着旁边的马,“你刚才不是讲了么,解了毒也不会跑的。” 凌青山不敢想象地问:“你就这么相信我?” 秦时不起波澜地说:“紧守底线连自由都不要,那么相信也不会反悔亲口说出来的承诺。” 凌青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你想多了,一个杀手,尤其是一个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杀手,可没有你想象的这么信守承诺,过分天真只会被反插一刀。” 秦时转过头直视他的目光,轻笑道:“但杀手里也有好人,不是么?” “……”凌青山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也没有答应,撇过头去不再和他对视。 没了话讲,秦时转过身,打算去驿站再多买一匹马给接下来的赶路做准备。 凌青山重新转过头来,望着远处平静挑选马匹的秦时,长久的不言不语里浮起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4 —— 一切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出发,赵元却突然让秦时再检查一下马匹。 趁着这个时候,他走过来要给凌青山松绑的样子,却趁其不备强行喂给了他一颗药丸。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凌青山掐着自己的脖子试图咳出来,但药丸已经咽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赵元不以为然地说:“别摆出一副紧张模样,只是防止你中途逃走的预防措施罢了,不暗地里耍小心思便万事大吉,但……若是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就别期待死的时候舒不舒心了。” 凌青山的脸上是伪装不出来的厌恶,“都说医者父母心,我看你和这个词是搭不上一点关系。” 赵元不置可否地说:“医者父母心也得看病人是谁,尤其是对于你这种天生就不和我们一路的人,我可不会这么善解人意。” “天生就不是和你们一路人?赵元,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背地里想干什么吗? ”凌青山嗤笑了一声。 赵元的心里一沉,刻意显得自己没心没肺的无所谓,“我还真不知道,我背地里想干什么了。” 凌青山的眼睛对着他,尾言上翘,瞧着这只心虚的猎物在陷阱旁边犹豫徘徊。 “少装蒜,你做这些事真是为了自己的主子?我瞧,不见得这么忠心。” 赵元从来不会在敌人面前表现出弱点,但现在,他皱着眉头,忽然冷笑一声。 “凌青山,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凌青山哼了一声,“表面上装得这么忠心耿耿,但充其量也就只能骗骗那些天真的人,我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看出人心的好坏。” “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感觉得出来,你每每都把自己弄得像摊稀泥好像怎么也扶不上墙,但却是在一旁看好戏,接近秦时的目的……想必也没安什么好心。” “如果我把你的真面目毫无保留地展示在秦时面前,他会对你怎么想?怎么做呢?” 赵元的眼神冷了下来。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管好你的舌头,不然,我今天就让你毒发身亡,死得比蛆虫的屎还恶心。” 凌青山笑了笑,看起来真的很快乐轻松,也真的很恐怖。 “你大可以试试,看看是我先毒发身亡,还是你先割肉离骨。”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隐隐有血腥的味道若隐若现,这个时候,已经检查完毕马匹质量的秦时走了过来。 “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 忽然,他看出了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便疑惑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 赵元立刻转移话题,“没事没事,我们现在就走吧。” 秦时没看出什么问题所在,于是就走了,赵元转过头对凌青山冷冷道:“……给我注意点,我对你可没什么好感。” 凌青山的嘴咧开来,像是老虎的牙装在了上面。 “彼此彼此,恶意也是相对的。” 第30章 救场 太阳刚刚冒出山头,天边还是鱼肚子的白蒙蒙一片,镇上却已经有不少的小贩挑着担子来到路边准备摆摊做生意,原来清冷的街道渐渐开始有了点烟火气。 卖豆腐的小王还不着急摆摊。 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平时无聊惯了,一旦生活里忽然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就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劲,一定得把话反复嚼直到碎没了才舒服。 他双臂交叉放在胸口,沐浴在阳光里刚想舒坦,结果被忽然一阵略微凉的风吹得缩了脖子,但这仍然阻止不了今天兴致勃勃地与脾气最像的兄弟交换情报。 “……真是奇了怪了,咱们这里多少年了,那些小偷小摸都放不出一个屁来,小时候我说想当个惩奸除恶的捕快,我娘摇摇头,叹气道还是放弃这个傻念头吧,迟早得饿死。” “反正就没有见过发生什么大事,可怎么这几天突然热闹起来了?昨天晚上还出现一堆不知道从哪地方来的舞刀弄枪的,吓得我家那条老狗都绷得睡不着,要知道它打起鼾来是雷打不动啊。” 卖菜的大柱摆了摆手,为小王的打听能力啧啧作响。 “连这个都不知道,你的消息也忒不灵通了,我家旁边那些小兔崽子们都一清二楚了。” 小王用胳膊肘戳戳大柱,挤眉弄眼地笑着,露出狗崽子的笑容。 “既然这样,那就别一壶老酒揣兜里不露声色了,我的好兄弟,求你快点告诉小弟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吧。” 大柱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接着对他勾了勾手,好似有个天大的秘密正深深地藏在脑子里,要是不小心被其他人知晓了,他就得掉脑袋咯。 小王识趣地凑近,耳边大柱神秘兮兮地说着,两个人一脸严肃地用一种滑稽的姿势在豆腐摊和菜摊之间,想要光顾生意的路人瞧着他们这副傻里傻气的样子,嘴抽抽,提着菜篮子走去下一个摊子前了。 “……我早就打听清楚了,那些个舞刀弄枪的是专门押着当今北宫王府的驸马爷,要送去咱们这里的少林寺呢。” 小王惊讶地说:“真的假的啊,那个驸马爷到底犯了啥事?居然被一群混江湖的押送到少林寺去,是杀人啦还是放火啦?” “还真就被你说中了!” 大柱一拍大腿仿佛押到宝贝,随后才发觉自己叫得太激动了,周围纷至沓来的探查目光如炬,虚心地清清嗓子,等到身上的目光不那么刺激了才小声地继续说话。 “那驸马爷啊,是蓄意杀了郡主她爹爹,也就是北宫王府的王爷!” 小王听了后相当于五雷轰顶,眨了眨眼睛,好像还没有听明白这段话带来的信息量,过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楚了具体含义。 突然被窜出来的怪物吓住似的脸部僵硬,小心翼翼地瞅瞅周围,拉过他往少人的地方去,连摊子都不管了,胆小地搓搓手。 “你不要命啦!都敢造谣这种事情,是嫌饭不好吃想尝尝看牢里的了?幸亏捕快都不起这么早巡逻,否则我可得替你的老娘送半辈子的墓前菜了。” 大柱不屑地说:“谁造谣惑众了,这件事还是我从我家老娘的那里知道的,如果没有板上钉钉,她这个人闻都不闻,更不要从嘴巴里吐出来。” 小王狐疑地问:“你……确定没有拉不下脸承认?” 大柱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行为,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瞧你那怂样儿,我要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那就把脖子上这块传家宝给你当线切豆腐。” 这么一听,小王就相信了,这个大柱每天宝贝着脖子上的玉佩,碰都不肯让别人碰一下,嚷嚷着什么会被带走了气运,那矫情的真是让人忍不住翻白眼。 琢磨着那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老天爷耶,他是疯啦?好好的驸马爷不当居然敢杀人,而且还杀的还是自己的岳父。” 大柱说:“听说那个驸马爷也是个混江湖的,所以朝廷就干脆交给了少林寺,不过,虽然一样是江湖里的人,但我看这驸马爷是没有办法逃过一劫了。” 小王摇摇头,有些怜悯地说:“真是可怜了郡主,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做自己的夫君,现在出了这档操蛋的破事还不叫天底下所有人耻笑,朝廷也因此丢了脸一定会对她不满意,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啊……” 大柱习惯性地摆摆手。 “你先别可劲的可惜,那郡主还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怜,人家还不相信自己的夫君是杀人凶手呢,据说一直在找人帮忙希望能沉冤得雪。” 小王不敢相信地说:“这还能沉冤得雪?就算那驸马爷是真的被冤枉了,可现在人都已经押送到了少林寺,今个一早估计就得斩立决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救回来?” 大柱说:“你这结论下的未免太早了,我瞧着,说不定还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这下轮到小王摆摆手了。 “得了吧,这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那个驸马爷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朝廷也不干呀,谁能让朝廷忌惮?神仙么?要是真像你说的中途被救回来了,我啊,立马就把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正当小王和大柱为这件事争论得难分难解时,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一个声音焦急地喊着。 “全都闪开!” 这一句喊叫,吓得原本走在路中间的人们顿时手忙脚乱,有的抛了手里的东西、有的赶紧拉着小孩往后退,全都躲到还算安全的路两旁。 小王和大柱站在小巷边,听到这句喊叫一点也不害怕,大胆地跑到路边,见着三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骑着三匹马,一边甩着缰绳,一边飞似得往某处马不停蹄地赶去。 小王摸不着头脑地说:“怎么又跑出三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外乡人?看样子还是赶去少林寺的方向,该不会……也是为了那驸马而来的吧?” 大柱摸了摸下巴,回忆着三个人的模样,自言自语道:“那三个人中其中一个看着还怪眼熟的,好像以前在哪里见到过……奇怪……是哪里……” 小王瘪了嘴。 “你就别吹牛了,那三个人难道还是画像里的神仙不成?有这么出名么,连你个路边卖菜的都晓得。” 大柱脸色一变。 “我想起来了,三个人里面,那个白头发穿着黑衣服的,好像就是最近才出关没多久,看起来年纪轻轻实则是个百岁老人,还未现身就已经把整个江湖搅得风起云涌的前魔教教主!” “咳咳咳……!” 小王差点被自己的唾沫给呛死,震惊道:“你没认错吧?那人真的是传说中的前魔教教主?会不会是你一时眼花了啊。” 大柱一脸嫌弃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要是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还出来卖个什么菜,那个人绝对就是传说中的前魔教教主,不仅是难得一见的白发,穿的又是黑衣和传闻里的一模一样。” “最关键的是身上连个武器都没有配带,你有见过哪个混江湖不带刀、不带剑就直接闯少林寺的?少林寺可不是光吃素不练功的,那个人不是高傲到不放任何人在眼里的前魔教教主,又会是谁?” 小王紧蹙眉头。 “可他去少林寺干什么?难不成……是想大开杀戒?” 大柱翻了个白眼。 “你有见过大开杀戒还一副赶着救火的焦急模样吗?我看这个前魔教教主一定去砸场子救人的!” 小王说:“那少林寺的裁决岂不是要被打断了?” 大柱说:“何止是被打断,有前魔教教主在场,这驸马的命指定是没人敢动了!” 小王半信半疑地说:“他真有这么厉害?连少林寺都不敢惹他?” 大柱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王啊,穷得只能卖豆腐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穷就算了还见识短。” “那前魔教教主一出关就狂妄宣言,第一年,武林榜上会死一个人,第二年,会死两个人,很快武林榜上的所有人将一个不留。” “要知道,他说这话时面对的可是扎堆的众多武林高手,没被当场打死还跟个没事人似得从里面走出来,你要是继续坚持相信他不厉害,我都想给你灌核桃奶多补补智商了。” 这时,大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怀好意地说:“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要是真像我说的驸马爷中途被救回来了,你就把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摘下来给我当球踢!打算啥时候……兑现承诺啊?” 小王真想抽抽自己的快嘴,倔强地说:“不是还没被救下来吗?说不定就意外了呢。” 大柱叼了根葱嘻嘻笑道:“你还不信了,行吧,咱们就等着瞧吧。” —— 这边,被平民认出了身份的秦时已经赶到了少林寺的山脚下。 两个武僧正威严地在两边守着,见到秦时、赵元以及凌青山没有一点止步的样子,就把手里的棍子对准他们,冷冷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赵元立刻道:“我们是郡主的人,为了驸马的事而来,快放我们进去!” 两个武僧说:“现在不行,寺里有重要的事在进行,谁都不得入内!” 赵元急得不行,难道关键时刻只能被堵在外面,眼睁睁地等着浮生被斩立决吗? 秦时冷静地发话,“继续走!” “但是……” 赵元还没有说完,忽然发现那两个武僧居然一动不动好像变成了石头,正疑惑不解呢,不经意间看到地面,才发现本来干净的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粒石子。 转念一想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刚刚秦时在他们谈话时,见不能通过就直接用石子击中了那两个武僧身上的穴道,将那两个武僧定在了原地。 秦时连马都没有下就这样冲了进去,一路上可谓是惊得路过的僧人们连连大叫,他们见的都是有礼貌的香客,平时同门相处也是和和睦睦,哪里见过这兵荒马乱的大阵势。 一个小沙弥恐慌地蹲下,看着一匹马就这样越过了自己的头顶,马背上的人如雪白头,俊美面容,深邃眼眸,风光月霁之姿态。 又有两匹从自己的身边踩着飞扬的尘土飞驰而过,一个白衣服黑头发,沉稳自若,另一个灰衣服黑头发,眉头始终紧锁,唇抿着,眼神冷酷到底。 小沙弥就这样呆呆傻傻地望着三个人在飞扬的尘土里消失不见,直到有师兄恨铁不成钢似得拍了下他的脑袋。 “还愣坐在地上干什么?那三个人往方丈和其他武林侠士们开会的地方去了,我们得赶紧找人去保护方丈他们!千万不能出现什么意外!” 小沙弥赶紧说:“哦哦哦!我马上就去通知其他人帮忙!” 一间屋子里,一群武林侠士正围着一个人跪在地上的浮生。 方丈叹了口气道:“……施主,事到如今,你有无悔改之意?” 浮生坚持道:“我没有做,又哪里有错?” 月琼抽泣道:“方丈,这罪人冥顽不灵丝毫没有悔意,事不宜迟还请立刻裁决了他,我家王爷不能白死啊。” “唉……”方丈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不忍直视道:“动手吧。” 就在浮生即将被一掌拍下天灵盖的千钧一发,突然大门轰然倒塌,一匹马居然直接踏着马蹄冲了进来,这行为简直是粗鲁霸道极了。 这非同一般的场面,顿时惊得在场的武林高手们大喊:“谁?是谁想要捣乱!” 来人拉住缰绳,马激烈地踩踏几下很不服从安排,但还是在不容小觑的强硬控制里勉强停了下来,马鼻子打个粗气。 秦时高高在上地骑在马上,俯视着下面看清楚了他的脸后无一例外呆滞神情的武林高手们,轻描淡写地道出了第一句话。 “前魔教教主,秦时,敬上。” 第31章 狂扇巴掌 为什么前魔教教主会出现在这里!哪个家伙把他给招过来的?是觉得这辈子活的实在太没有意思吗? 屋子里的武林高手们一个个表情扭曲,脸上看不见喜色,还有的忍不住痛苦呻.吟。 无比希望能够立刻、马上、下一秒就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期待看着曼妙的美女们端着酒水和葡萄,像一条水蛇扭动着细细的腰肢穿梭在人群之中热辣地调笑。 虽然口袋里的钱会因为这群小妖精掏空了,但总比呆这里随时可能断胳膊掉脑袋要强啊! 屋子里聚集的热气,很快被刚才暴力破坏得惨不忍睹的大门外面的一阵凉风吹散,桐树叶飘在脚下、肩膀上,雪花般微不足道,却是让人不自觉地冷得要死。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萧瑟的场景,更加突显出黑衣白发的高大身影威慑力十足,就算对方不说话,他们也能清晰地摸索出来周围相当紧绷的空气。 所有人不受控制地浑身发抖,身体似乎冻得硬邦邦,好像快要变成大冬天的雪人,好几个都暗骂自己没本事,人都没动呢吓个屁,可一边心里头骂着,一边就是不敢上前一步亮嗓子。 所有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偷窥着,窃窃私语地猜测前魔教教主出现在这里究竟是要干什么。 “秦时怎么会突然来到少林寺?前段时间不是传言说有人在沙漠里看到了他吗?还和一些什么都抢的匪徒称兄道弟,我还以为他要再搞一个邪门歪道呢。” “能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看到前魔教教主,说这话的人不是个疯子也一定是个骗子,想要再搞一个邪门歪道,用得着放下身段玩那些称兄道弟的手段么,勾勾手指就会有一群狂热的疯子鞍前马后。” “我知道了!当初出关那天不是说要把武林高手榜上的名单血洗干净吗?他一定是临时反悔了,要么就是有人在落雁山庄时惹恼了他,觉得慢慢来还不如一次性处理完更方便。” “然后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少林寺最近要聚集一批在武林高手榜上赫赫有名的侠士,所以才会在这时突然出现,为的就是大开杀戒方便一次性处理!” 讲到这里,像是滚烫的油锅里倒进了一勺子的水,所有人顿时心里发出恐慌的尖叫,想要逃跑的嘈杂声挤满了整个心脏空间。 “……我们……我们现在没有防备,连身上的武器都还没有保养好,他一定是早有预谋,少林寺外面的一圈也许已经全是他的手下,怎么办?难道今天我们就要丧命于此了吗?” 一时间,屋里子的众人乱作一团。 有的赶紧看四周有没有窗户可以逃走、有的拿出了武器,手里冒汗地不住发颤,一个个哪里还有平日里威武霸气的侠义模样。 明明都是江湖上修为甚高的高高手,此刻却纷纷害怕的脸色不好就差鬼哭狼嚎了,要不是畏惧着大门口还有个大瘟神,大概早就不管不顾地想要夺门而出了。 方丈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前魔教教主居然会突然出现在佛门圣地。 毕竟除了前段时间格外沸沸扬扬的落雁山庄事件,平日里,压根就没有活人见到过这位神秘的前魔教教主有走动,好像清晨的露珠,一转眼便了无踪迹。 尽管极少有出现,但江湖上却尽是他的传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都搞不清楚,可仍然乐于穷追不舍地往里面加上那么一笔或则两笔新料。 有人说他正在沙漠里招募手下,没事就杀人,只为了满足自己天生变态的恶趣味。 又有人说他早就已经离开中原回到了魔教,预谋重新夺取百年前的教主之位,正孤身一人和那片势力斗得难分难解。 甚至还有人说他这次出关后看了人生百态后倍感无聊,打算重新造个密室,这样就能够有不被人打扰的清净空间方便再次闭关修炼,希望这次可以成仙。 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在江湖上传的那叫一个沸沸扬扬,即便是少林寺里年纪最小、最不懂事的小沙弥听到了前魔教教主的名字都会害怕。 而作为少林寺德高望重的最高领导者,他又怎么会不清楚此人,不过心有忌惮,但活了这么久,早就见惯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心里都有一点数。 一个人再怎么强能以一敌百,但也要吃饭、喝水、睡觉,如果全天下都排斥这个人,难道还能照旧上天?现在逍遥自在,只是因为朝廷还没有引起重视做出抉择罢了。 这样思量着,他便一直都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淡定样子,没有特别把这个突然出现并且搅得江湖一阵动荡的前魔教教主放在心上。 但等到终于面对面见到了真人,原来的不甚在意却消失得干干净净,一颗心猛的提上了嗓子眼。 尽管离得很远,但能清楚的感觉出来,对方的身上流露着一股很难让人用言语去形容的霸道和威慑,如同每个犯人会半夜惊醒的那个最可怕的恶梦。 让人无法迈开腿去靠近,甚至都无法直视那一对黑里渗了寒的眼睛太久,因为一旦看着那冷若冰霜的眼睛太久就会被不可避免地冻伤。 这个人很危险,非常危险……方丈在袖子里捏紧了手里的佛珠串,背后冷汗直流。 但他不能把内心这份惧意表现出来,因为他是少林寺的最高领导者,江湖一旦混乱起来,他就得出现变成一管强力稳定剂,如果慌了,那么就更没有谁能制得住这个不在乎谁的前魔教教主了。 只能尽量让自己在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忍不住在心里祈祷,不管对方是为了什么而来,只要千万别是抱着杀人的恶意就好,不然恐怕谁也阻止不了…… 方丈暗暗深吸了口气,接着吐了口气,压制住想要揉一揉僵硬的脸的冲动,努力使得自己看起来不像是随时会因为喘不过气来而昏倒。 保持着顺畅的呼吸,满脸都是平静,手里捏着佛珠,吟诵经书一样慢慢道:“……不知道前魔教教主来到我佛门圣地,有何贵干?” 秦时也是够直接,冷冷的说话,“为了从你们手里救下当今北宫郡主的夫君。” 听到这话,方丈的面部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僵硬无比,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个前魔教教主来到少林寺,居然是想劫走谋杀了北宫王爷的罪人! 要知道,他一旦劫走了这罪人,那便是与皇室作对,天子一怒之下就是伏尸遍野,即便修为真的高到深不可测的地步,但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打得千军万马溃不成军? 从古至今,又有哪个不要命的敢这么做?就算是与中原明争暗斗了几百年的魔教势力也没这个胆子去承受天子之怒。 而这个前魔教教主竟然不光敢想,还真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做了,究竟是他疯了,还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方丈还算是礼貌只是在心里摇摇头,其他人却没这么好心了,明白了对方是要跟朝廷作对,震惊完后想笑极了,未免把自己放得太高高在上,朝廷一旦被激怒,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连个抓着拐杖走路的病人都能吐口口水在尸体上。 这点小心思瞬间在脸上显露无疑,个个笑得那是前仰后合,完全不在意了可能会死,背后的靠山撑着他们的脊梁骨都硬实了起来,开始不知死活地嘚瑟起来了。 “我没听错吧?居然要和朝廷作对,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要早点上西天吗?” “我觉得吧,估计是练武练的连脑子都傻了,不然这么白痴的事情谁会干得出来?” “说的对极了,也就只有傻子才会觉得自己厉害到能和天子斗气,说不准他是想当皇上呢!哈哈哈……” 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笑声,每一个人都认为秦时这举动无疑是在自寻死路,方丈这时也觉得他有点可怜,被骄傲自满冲昏了头脑不晓得日后得受多大的苦,或许连死后超度的机会都没得受用了。 他面露难色地掂量着词语的运用,小心地劝道:“……施主还请三思而后行,莫要因为一时兴起就断了自己的后路啊。” 有人幸灾乐祸道:“方丈,你还是不用再劝了,不如就让他把那罪人给劫走,瞧一瞧天子接下来怎么个赶尽杀绝法。” “没错没错,借此机会好好挫一挫他的锐气,看以后还敢不敢在江湖上胡作非为!” 说着,不停哈哈大笑,讽刺的话那是个个都妙语连珠,连最恶毒的长舌妇都得甘拜下风重新练练。 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不屑道:“一群跳梁小丑。” 有人立刻怒道:“谁?是谁在背地里骂人,有种的就出来,少给我躲躲藏藏!” “我行的端做得正,又什么不敢出来的。” 大门口的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听见了屋子里各种对秦时的嘲笑后瞬间冷下脸来的赵元。 之前让秦时先走,他来处理外面围堵过来的许多武僧。 于是被一群拿着长棍的结实汉子包围在中央,冒着额头的热汗,讲清楚前因后果导致浪费了不少时间,还得拜托其他人看守好凌青山,以至于现在才终于赶到。 不料刚走近,居然碰见的是这样不友好的侮辱场面,一瞬间火气就上来了,本来就破破烂烂的门槛被他一脚踩得粉碎,视线扫过来可以把人直接烧成一搓灰。 他的医术高超,跟朝廷的关系搭得又近,虽然没有职位却也领着俸禄,在场的没有哪个不认识他,平日里巴结的也不少,当然嫉妒也不少,毕竟上面不喜欢混江湖的,能得到这么好的赏识怎么不叫人眼红。 也正是因为认识,所以他们对赵元的态度就更是不爽极了。 “赵元,你竟然站在那无恶不作的前魔教教主那边,弃明投暗真是武林的耻辱,全丢了咱们正道的脸!” “对,你还有什么脸站在这里!” 赵元没有立刻怒不可遏,嗤笑道:“我倒要在这里反问,你们这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有个人理所应当道:“自然是正义的一方。” 赵元哼了一声。 “正义的一方?我看,不过都是些狗屁不通!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将无恶不作这四个大字钉死在别人脊梁骨上是如此简单,为自己丑恶的嘴脸洋洋得意,犹如不知廉耻的畜生。” 那个人顿时被气得不住发抖,“魔教的人天生就丧心病狂,做尽伤天害理之事,那魔教教主不用想就更是,我们又有哪里说的不对!” “灭了他这个遗千年的祸害,便能天下太平顺便还江湖一个清净,此举乃是人心所向、天命所归,你处处维护着那祸害难道是想帮助魔教吞并中原?究竟是何居心!” 赵元立即大笑三声。 “见你说话不卑不亢还以为会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没想到一样都是放屁!” “你说魔教尽是人渣,那难道正道就皆是好人了?若都是好人,又怎么会出现将武林人送至少林寺交由佛门判决?依照你的逻辑,难道他们都是魔教安插进正道的奸细?” “以偏概全最是可笑,妄图杀了一人换取武林清净更是愚昧无知!若是你的所言是天命所归,那么这天下恐怕早就亡了!” 那人气得脸色发白,手不住发抖。 “你……你胡说八……” 赵元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那人的话,冷冷道:“身为武林正道,理应除恶务尽、主持正义、防范于未然,却不想一张利嘴满口污秽、忠孝礼仪不过是随口说说,我看正义是假,满足私欲才是真!有你这样的蛇鼠之辈苟活于世,真乃武林一大悲哀!” 那人脸色由白变青,又从青变白,气息不顺地捂着胸口。 “……你……我……我……” 赵元怒斥道:“你居然还敢有脸站在这里开口说话!我作为医者救人无数,这一生早就心中无愧,而你活到如今,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把良心二字踩在脚下,被我揭穿事实,此刻竟然还想着泼妇骂街 。” “我活了二十一年,脸皮厚的见的多了去了,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无耻之辈!” 赵元的话音刚落,那个人突然口吐鲜血,浑身发抖地捂着胸口,微微颤颤地往后倒退几步,最后两眼一翻,直接因为气急攻心昏倒在了地上。 赵元冷哼一声,在倒地后的人群混乱里不动如山。 “无趣至极。” 第32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赵元站在那里,眼睛里散发着不容小觑的狠劲,语气就像是在大雪天里轰轰烈烈地点燃一大堆可怕的爆.炸物,就像第一次与秦时见面时,明明笑得格外亲切,但就是吓人。 仿佛那些不爱说话的人,平常总是重复地做着无聊的事情,仿佛人生就剩下这些无聊的东西并且一点也不觉得没意思。 但如果凭借这些就认为他们是被人欺负连屁也不敢放一个的孬种的话,那么不知死活地小瞧了他们,一脚踹上了桌子的人下场一定会变得很惨。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5 可怜其他人没有察觉到这个可怕的点,手摁在赵元底线的开关上越来越用力,似乎还在以为这样的行为无关紧要,并不知道这是用来召唤地震海啸的危险物品。 刚才被赵元一针见血地怼了一顿还委屈起来了,气呼呼地狠瞪着。 秦时哭笑不得,好像看到一群小孩子抢走了他手里的东西后被另一个凶巴巴的孩子结实地揍了一顿,凶巴巴的孩子把东西交还到他的手里,小声地说对不起,接着瞪眼那些窝在一起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孩子们。 瞧着这群武林高手们作死,在心里为他们划了个十字,其实一点也不在意这群人乱嚼舌根,实在不值得生气,又不是小孩子,因为被说两句就委屈地哭出来。 只是为他们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感到叹息,现在看来倒不需要他出手搓一顿这些狐假虎威的家伙了,赵元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希望今天躺在地上的武林高手们不会很多,少林寺的武僧们搬运起来也是会累死的。 有个人实在看不惯他们被压制得死死的,被朝廷看重有什么了不起的,越想越觉得不爽,凭什么这个只会捣药的小白脸可以踏上锦绣前程,气势汹汹地从人群里走出来。 “赵元,你别太嚣张了!” “怎么,你也想学学倒在地上的那个家伙,当一回正义的伙伴?” 赵元站在那里,脸上不能露出更明显的嘲讽,对方的愤懑不平在他面前没有办法伸展开来,短暂的直挺挺后就可怜兮兮地塌下来,不争气地垂在地上泛着苍白无力。 听了这句话,那个人像木头一样僵硬了全身,知道刚才被怼得气昏倒地的那个没用的家伙的言论此刻肯定是站不住脚了。 要是继续照搬过来,说不定过一会,自己也得两眼一抹黑气昏倒在地上,于是干脆换了一套新说辞。 “赵元,你巧舌如簧,即使天上明晃晃的黑乌鸦也能可以说成白色的,我确实辩论不过你,但讲得再天花乱坠,也不能否认这个前魔教教主要劫走北宫王府的驸马吧?” “朝廷早就安排好了我们押送北宫驸马到少林寺,如今不仅裁决被这个前魔教教主打断,连犯人都要被他劫走。” “谁都清楚凡是与皇室作对便是大逆不道!而此刻,你不光为这前魔教教主说情,还处处维护他犯上作乱的行为,莫非……也是想与皇室作对不成!” 被安排了这么大的一个帽子,赵元一点也不急,半透明的金色阳光落在那双眸子里像是在燃烧,笑了笑,变成了掌控一切的语调。 “谁说……这前魔教教主所作所为皆是犯上作乱了?” 那个人嘲讽道:“若不是犯上作乱又是什么?你可别告诉我,劫走杀了北宫王爷的驸马这行为是正义之举。” 赵元好笑地歪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仿佛一只偷吃了麻雀和鱼的狐狸,舔了舔爪子坐在窗前,坏心眼地等着猎人一进门见到一片狼藉的那刻表情。 “如果……我说是呢?” 闻言,那个人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 “你居然说这是正义之举,这么白痴的歪理竟然也敢吐得出口,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当真以为我是刚吃奶的孩子那般好骗吗?” “少继续胡搅蛮缠,别以为一张嘴巴拉巴拉就可以颠倒黑白,这罪人今天就得给死这儿!这话我说的!就算这个前魔教教主背后有皇亲国戚撑腰也没有用!” 赵元的嘴角噙着笑意,望着对方因为他莫名其妙的行为而恼怒得眉头紧蹙,嘴角上扬的更加厉害了。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玩陷阱了,距离上一次还是面对上京城面见丞相,不过那个男人可比面前这个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笨家伙难懂多了。 “哦……如果真像你说的一般,这个前魔教教主背后真有皇亲国戚撑腰,那你打算如何?” 那个人不屑地哼一声,毫无自觉地踩进了陷阱,毒蛇在吃猎物前总是会咬射进去多些毒液,赵元的笑容含有的温柔越来越多。 “若真是如此,那么我就当众把自个给刎了!” 赵元的瞳孔深处缠上了深邃的意味不明,紧接着就是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伪善的鳄鱼在品尝前都会流下一滴感人肺腑的眼泪,望着对方忍不住泛起怜悯之心。 “……此话当真?确定不会后悔?” 那个人还傻乎乎地得意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即使我愿赌服输,你又有什么本事呢?与其继续自取其辱,还不如现在就低头认错,兴许……我们会原谅了你这跳梁小丑也说不准呢?” 说着更是眉毛都要翘飞到天上去,周围的众人也都是挤眉弄眼,纷纷低低地窃笑起来,仿佛赵元变成了一只猴子,被他们围观着指指点点,嘲笑得好不热闹。 对此,赵元只做了一件事,拿出一枚铜制的令牌,慢条斯理地喝道:“大胆刁民,北宫王爷的令牌在此居然还敢口出狂言,还不赶快跪下!” 那个人正嚣张着呢,这时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赵元说的话,吊儿郎当地摸摸两撇胡子,眉慢悠悠地挑起来。 “赵元,你随便拿个破令牌是打算骗谁啊?以为我的眼睛被狗给吃了么?一个唬人的破玩意,拿来吧你!” 那个人不由分说,一下就抢过了赵元手里拿着的令牌,挑衅地下巴抬高,毫不在乎地把这枚令牌抛上又抛下,那得意忘形的模样真想让人打他一巴掌。 赵元却没有因此生气,视线锐利起来。 “……我劝你还是仔细看清楚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吧,要是不小心把它磕着碰着给弄坏了,砍一百遍你的脑袋怕也是不够。” 那个人的自负正处于顶端,恨不得多嘲弄一番,哪里会被吓怕,笑嘻嘻地说:“诶呦,做戏做得还挺像模像样的,真把你这破玩意当成金贵的宝贝啦?好啊,我倒是来瞧瞧看这玩意到底有多可怕咯……” 他装作要仔细端详,突然故意手一滑,让那令牌直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做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哎哟喂,瞧我这双手怎么这么笨,居然不小心把北宫王爷的令牌掉在地上,要是摔坏了,那脑袋可就得搬家了,我这心里头真的是好怕怕呀,听这声……应该没有摔坏吧?” 这样说着,一脚结结实实地踩在上面,当着赵元的面缓慢又充满恶意地碾了碾,无动于衷地耸了耸肩膀。 “我还以为做工多好的货呢,结果踩着的触感压根就不行呐 。” “赵元,你被谁介绍着去买的?被杀猪了吧?哪里是什么王爷的令牌,分明就是个地摊货嘛,充这个大头至于吗?有这闲钱还不如去药铺多买点贵重的补品,补补你那有智商不如没智商的脑子呢哈哈……” 赵元没有说话,眼睛眯着,嘴角越发地上翘,仿佛在慢悠悠地等着看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场有趣好戏。 这诡异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浓重,屋子里的窃笑声都渐渐低了些、少了些。 连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忍不住端详起地上被踩着的令牌来,突然之间整张脸都苍白了,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尸体似得,声音更是不由自主地发抖。 “……别踩了……那令牌……那令牌……” 他满不在意地说:“一个地摊货踩了又能怎样?我不光要在上面踩,我啊,还要在上面不停地蹦哒!” 说完就恶意满满地在令牌上踩了好几脚,见此,另一边围观的人惊得整个人都寒毛竖起。 “你他娘的抽疯了!睁大被狗吃掉的两只瞎眼看清楚,你脚底下踩的究竟是个什么鬼?” “什么?你他妈的再骂……”他刚准备破口大骂起来,突然发觉了气氛的不对劲。 周围原来还在窃笑的众人,此时此刻全都无一例外地紧闭了嘴,屋子里变得鸦雀无声,扔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寂静程度。 转过头来,只见到近处的赵元还在露着意味不明的微笑,他的心里忽然浮出一种极度不妙的预感,就像锅里水面上厚厚的一层油,罩得整个人都快要接近窒息了。 他的腿开始发颤,原来满不在乎的心情在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脚底下那凸起的明显触感犹如针一般尖利地竖起来。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低下头来,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只脚缓慢地被颤抖着缓慢挪开,渐渐露出了底下一直被掩盖的令牌。 地上躺着一块圆形的铜制令牌,正面刻着文字,大大的御赐二字刚劲有力,翻开另一面,背面一只虎威风凛凛地盘坐着。 终于看清楚了,之前被他又踩又碾的令牌是什么模样,即使再目不识丁也不会认不得上面大大的两个字。 之前,他以为赵元是在唬人,所谓的北宫王爷的令牌也是瞎找个玩意来冒充的罢了,所以压根就不放在心上更懒得去看,可现在却不敢不放在心上了。 普天之下,作假的人多了去了,有多少真品就造多少假货,但有谁敢作假当今王爷的令牌?这行径如果被发现了是要被诛灭九族的! 赵元又怎么敢这么做?这枚令牌的真假已经不言而喻。 这御赐二字扎了两只眼睛,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也使得浑身上下的血都在此时此刻冻了个结结实实。 赵元望着浑身如同筛子般抖动的他,如沐春风地微笑道:“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再多踩几脚啊,我都还没看够呢。”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惶恐地求饶道:“我错了,我不该有眼不识泰山,口出狂言去哗众取宠,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条微不足道的贱命吧!” 赵元没有接他的话,话题忽然一转道:“你知道,我手里为什么会有北宫王爷的令牌吗?” 他瑟瑟发抖地说:“我……我不知道……” 赵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可惜,让他的心里越来越惶恐不安。 “因为这是北宫王府的郡主交与我的,有令牌者就等于王爷在此,谁敢当面放肆便拖出去斩了,但能使用这枚令牌的人不光是我,还有另外一人,你知道……是谁吗?”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嘴唇发颤,脸色发青。 赵元慢条斯理地判了他最后的死刑。 “那人就是你嘴里,所作所为皆是犯上作乱的前魔教教主——秦时。” 犹如晴天霹雳,他的脸色由青转紫,瘫坐在地上,双腿仿佛都残疾了不能动弹。 赵元继续火上浇油道:“北宫郡主拜托了他和我一同赶往少林寺,拿着足以翻案的证据,救下七日未到就被你们抓去即将斩立决的驸马。” “此举,难道不是正义之举?何来的大逆不道?何来的犯上作乱?何来的颠倒黑白?” 被步步紧逼,他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大汗淋漓被掐掉了喉咙一样无法呼吸,下一秒就得昏死过去。 赵元上前按住他的肩膀,看似一脸关怀地微笑,其实正在张开血盆大口,冷酷残忍地准备将猎物整个吞掉。 “好好解释清楚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别一个激动像上个家伙那样晕倒过去,否则……相信你也不想在睡梦里就被身首异处了吧?” 第33章 求饶 ……可怕的家伙,方丈捏紧了佛珠,原本他是抱着让赵元知难而退的念头所以不说话,但已经是第二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武林高手们节节败退了。 他们是鲁莽了,但对方一点也没有为他们留下情面,都是混江湖的何必步步紧逼,未免有点过分了。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坐视不管,实在不想让这件使得他们丢脸的事情闹大,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不晓得要涎生出多少半真半假的花边消息,到时候,少林寺的名声就得遭殃了,武林上的人也会对他产生不信任。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烦躁,为什么北宫辰会和前魔教教主进行合作?明知道那个人如此危险还诱导祸水到他们这里来,月夫人说的果然没有错,都是不好惹的危险人物估计和凶手也脱不了干系。 “方丈,赵元就算有王爷的令牌,但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地在少林寺里撒野,您可得主持公道啊,不然这个小兔崽子就要越发的耀武扬威起来了,您的面子都不知道要搁到哪里去。” 几个武林高手忍不了赵元这么站在上风,平日里都是他们吃肉哪有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份,今天还踩在他们的头上来了,偏偏还不能反驳,真是气死人了。 于是在方丈的身边煽风点火地低声说话,指望着他能煞一煞这个臭小子的威风。 方丈本来就很不高兴,听到他们这么说脾气更加不好了,心头小火慢腾腾地升起来,即使是做和事佬也连带着语气冷了许多,不像是劝和倒像是威压。 “阿弥陀佛,赵元施主,莫要再苦苦相逼于他了。” 赵元很清楚方丈话里的意思,但他很早以前就很清楚没有话语权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认输?门都没有,当在朝廷摸爬打滚的这些年是白干的么?脾气立刻不好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眼睛眯起来时会看上去有点吓人,此时此刻直接移都不移。 两人四目相对,他意料之中的抓住了对方因为心虚略微缩回去又强硬起来的视线,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是没有底气,开始了慢悠悠地说话,准备让他们败无可败。 “我苦苦相逼?方丈,你一心向佛从来不问世事,为了维持武林的和平也是尽心尽力,所以我敬重,但你若是想帮这群道貌岸然的人说理,认为我是在找茬,那么我也只能遗憾道地说,我并不介意今天在这个屋子里多添一笔血债。” 方丈不由得傻了,赵元刚才说的那番话,每一个字都锋利的犹如用刀刻在了石头上,威慑意味再明显不过。 若是放在以前毫不在意地笑笑便过去了,因为他是少林寺的最高领导者,在武林上更是拥有着极高话语权,即便是武林盟主也得看他三分薄面。 但此刻,他却没有无法像以前那样毫不在意地笑笑便过去了。 终于意识到,如果有谁接下来敢为这群武林高手说理,那赵元就敢用这世界上最稳妥、也是最极端的方法让这个人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想到这里,话语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连额头上都冒出了阵阵冷汗。 但毕竟是少林寺的最高领导者,这里又是佛门圣地,若是今天在这里平白无故的闹出一条人命,外面不知道多少人会批判少林寺的不是,只有硬着头皮开口。 “……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是刚才这位施主的不对,但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会从来没有犯过错误?知道了错误便及时改造是最让人欣慰的事,想必……这位施主也已经知错了……” 赵元撇了嘴,对他的圣人言论不置可否。 “方丈,你确定他真的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先前那肆意妄为的模样,我可还历历在目,他此刻说不准还满怀怨恨想要找机会在背后刺我一刀呢。” 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个人哪敢还有抱着这心思,此时此刻才终于知道自己有多蠢。 但凡是个混江湖的,有哪个会不惜命?他也怕死,可谁让他天生就这么贱,仗着身处少林寺又有方丈在场便开始忘乎所以起来。 如果能倒带重来,他恨不得回到那个令人倍感后悔的时间段,伸出手来啪啪啪的三巴掌,狠狠打在当时光看着样子就蠢透了的自己脸上。 这次挽回不了,那他的这条命可就真的断送在虎头铡下了,立刻爬过来抱着赵元的腿哀求道:“……不是的!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是我不该还没有了解清楚事情就妄下结论,仗着口舌之快胡说八道,求求你原谅我吧!” 赵元慢条斯理地说:“你想得到原谅,可以啊。” 他宛如重获新生般惊喜万分道: “也就是说……我……我可以不用死了!” 赵元突然话题一转,声音忽然变得冷冰冰的,风雪在里面汹涌,几乎卷走了屋子中的所有温度。 “但你不应该只在我的面前使劲低头认错,真正受到侮辱的是另一个人,最应当接受道歉的也应该是他才对。” 他下意识地愣了一下,然后立马明白了赵元的话外音,脸色同时也变得很难看,怎么会不知道赵元说的那个人是谁,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想道歉更不觉得自己做的是侮辱行为,因为本来就十分瞧不起秦时。 修为再高,那又能怎么样?不过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歪门邪道,谁见了都会像他一样对其无比鄙夷。 他向赵元求饶,一是看着对方手里有北宫王爷的重要令牌,二是区区一介江湖医师却被朝廷信赖着,拥有的两者就与他拉开了一大截距离,只能不甘心的吃瘪。 但如果让他跟秦时道歉,说实在的,心里还真就憋着一口气拉不下脸来,凭什么自己要向这个歪门邪道道歉?他有什么资格?他配吗? 尽管心里憋着口不甘心的气,但他又怕极了会死,如今自己的性命现在就等于掌握在秦时的手里,现在是讲脸面自尊的时候吗? 可同时他又后怕,秦时不会饶了他,因为刚才他不仅当着所有人的面肆意嘲讽对方,还把对方比作江湖上除之而后快的害群之马。 如果他换作秦时,大概现在只会冷笑着让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快些被五马分尸。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头那是不能再惊恐万状,立刻转过头来对着秦时痛哭流涕,演技堪比京城最好的戏子,只希望看在表现得这么可怜兮兮的份上能够为他自己换得一线生机。 “……我错了,是我利欲熏心、是我不怀好意、我就是个跳梁小丑,我晓得自己真他妈的该死,但谁让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若是没了我照顾,那他们接下来可该怎么办啊……” 哭着哭着突然磕起头来,那是响得砰砰砰,实打实地砸在硬邦邦的地上,几下子额头都发红快滴出血来了。 他一边用力地磕着头,一边继续声泪俱下地哀求,这演技他都得给自己打出满分,连老妈和小孩都搬出来了,现实生活里谁管这两个玩意,有村子里的人照顾着又不会饿死,上次见还是三年前。 只怕对方还不满意,微微颤颤地稍微偷窥秦时,见着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吓得演技又逼真了几分。 “只要您饶了我,无论要做什么事,我都愿意,就算要把手脚都砍了也不会说一个不字,求您看在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份上,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虽然他表现的这么可怜并且真诚无比,但旁边赵元一点也没有被其打动,嘴角的嘲弄更甚,用说笑般的语气道:“秦时,你觉得如何?不需要多加考虑,不管你想怎样罚他都可以,反正这装模作样的家伙也是死有余辜。” 闻言,他吓得更是魂不附体,赵元的话在他听来犹如恶鬼在耳边低语,把伪装撕了个破破烂烂,整个人几乎是大汗淋漓,水沟里刚捞出来的白虾一样虚软无力。 而这个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敢出面为他说话,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似乎已经默默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瘫坐在地上的人肯定是必死无疑的了,招惹的人可是一百年前的前魔教教主,性格如果没有冷血无情,又怎么能稳稳坐在一堆凶神恶煞的恶人狂热地簇拥而起的高位? 那个人如此不识相,只要是个有脾气的都不会轻易放过他,更何况他惹的还是不需要仔细想就绝对手段狠辣的前魔教教主。 一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血腥暴力场面,有的人已经不敢再看下去,可即便知道那个人的下场肯定会男默女泪的凄惨无比,这个时候也依旧没有人想着出来相救他。 刚才窃笑得最快活的是他们,现在最沉默的也是他们,也不怪赵元对他们的形容只有嗤之以鼻的道貌岸然四字,比任何时候都像是打发时间的笑话。 这种沉默的死寂中那个人也开始渐渐绝望起来,脑袋低垂下来,失魂丧魄地接受了自己即将凄惨无比的死亡结局,现在只希望对方能够给自己留个全尸。 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响起冷淡的话。 “滚吧。” “什……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猛的抬起头,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是不是突然出现了问题,这个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前魔教教主竟然就这样放过了他,他不是在做梦吧? 赵元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觉得秦时对这个人未免太好了,不给这种人苦头吃吃,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秦时,你确定要饶了他?他刚才辱骂你的时候可没有想着什么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 秦时毫不在意地说:“别忘记了我们是做正事的,不必为了一个小人浪费时间。” “唉,行吧,反正你是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赵元知道这会儿是没得商量了,虽然很不满意这个人就这么轻松地逃了过去,但也只能无奈得妥协,冷淡一瞥那个人。 “还瘫在这里碍什么眼?若不是因为秦时懒得和你计较,我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你。” 那个人赶紧点头哈腰地爬起来,虽然秦时这会儿饶了他一命不至于下场太惨,但他仍然死死记恨上了秦时,脸上不表现出来,可心里却恨不得咬下对方一块肉来。 “慢着。”赵元突然又道,走到那个人的身边,瞬间把他腰上佩戴的剑抽了出来,锋利的剑刃直指鼻尖,吓得他差点双腿一软又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你……你……前魔教教主都已经说过放过我了,你还想干什么!” 赵元眼睛眯了起来。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之前不是说要自刎吗?不想兑现承诺可以啊,那就用这剑把你自己一脑袋的头发给割了,割发代首总能做到吧?” 话音刚落,他不禁脸色瞬间苍白,古人割发是相当耻辱的刑法,平常走在街上都会遭人白眼,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元居然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让他难堪,不禁愤懑不平地暗骂这个杀千刀的滑头。 赵元嗤笑道:“怎么,不想吗?那看来还是自刎好了。” 他立刻惊恐道:“不要!我割我割!”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却也只有把发带解了,赵元举起剑,剑一点也不犹豫地挥下,发丝飘飘荡荡,他现在只留着半个截断的头发披散在头上,活像一个衣衫不整的疯子,气得咬牙切齿。 赵元俯下身,不知道还要搞什么,吓得他浑身发颤,没掌握好力道一下子咬破了唇,顿时嘴里鲜血直流,赵元笑得冰冷。 “……做人要知恩图报,不然,下次剑落下的地方就不是头发这么简单了。” 随后,他慢悠悠地站直身子,剑像垃圾一样被无情地扔在了地上,“现在,滚吧!” 第34章 再见月琼 那个人从地上站起来想走出去,赵元抬起一只手拦在了他面前的半空中,歪头瞥眼,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蕴含的是更加不容置疑的决然口吻。 “我说的是滚,不是走。” “你让我滚着出去?”他的声音里透着隐约的压抑怒气,这么丢脸今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低声咬牙道:“我头发也割了,歉也道了,还不够吗?你至于吗?到底想怎么样!” “当然不够,头发会再长出来,道歉会淡忘,我要在所有人的心头里划出一条丑陋的伤疤,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赵元用手背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拍了拍,轻描淡写地仿佛逗着一只小鸟,向着他露出一抹甜笑,“或则……你更想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爬出去?” 野兽本能一样的危机感在朝他发出警告,简直能呼吸出来对方浑身上下连遮都懒得遮的浓烈血腥气味,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大夫会有的,是属于每天都在刀尖上行走的那种阴冷气息。 “……我滚……我滚还不行吗。” 滚跟爬,他最终还是胆小怕事地在两者之间选择了滚,紧绷着脸扯了个极其勉强的表情,狼狈地用团成球的姿势慢慢滚出了屋子。 离开后,心里的那份屈辱变得越发的沉重,无时无刻好像都能看到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心智软弱到再在江湖上混下去,丢脸地只能隐退,不过这也是很久以后的后话了。 此时此刻,在场的武林高手们都不敢说话,一个个脸色异常难看,嘴唇抖了抖。 心里服气了吗?当然是没有。 但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在一条路上走到底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见风使舵是聪明人都会懂得的道理,尤其是现在面对的两个人都可怕得要死,一个修为深不可测,打不过,一个手里握有王爷的令牌,惹不起,无论他们面对哪个都无异于鸡蛋猛击巨石——不自量力。 而出头鸟现在一个还气得昏厥在地上不醒,一个刚刚才狼狈地团成球用滚的姿势滚走了,全是不忍直视的前车之鉴。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敢不要命的出来对秦时和赵元说三道四,但这次的惩治才进行到一半。 就算因为突然被打断而中止了一段时间,也不能谁都撒手不管了,不管怎么样都要有人出来重新弄好这件事,让不论是上面的人还是下面的人都对这件事的结果感到十分满意,而这间屋子里,只有少林寺的方丈是最有话语权的。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也及时地意识到自己也是时候该出场,亲手去接这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了。 又一次捏紧了手里的佛珠串,手却在微微发抖……阿迷佛陀,不对,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催眠自己似的在心底连续诵念几遍佛号,祈祷神灵能够给予自己安心,但在开头就念错后念得再咬字准确也带不来丝毫的安心,一片空洞的寂静中反而感到从来没有这么浓重的惊慌和恐惧。 就像是黑漆漆的夜晚里独自一人抓着绳子,想要从深不见底的深井里取水却捞到一具腐烂了皮肉的惨白尸体,唯恐接下来口头上一个说不好就让少林寺跟着自己一起陪葬了。 虽然落了下风,但他强烈的自尊心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得用言语做砖头砌出一个高台来,即使肉眼可见的摇摇欲坠,可也不能就这么被人压着起不了身,努力用此生听上去最风轻云淡的语调说话。 “……驸马杀了北宫王爷,是朝廷要求我们将他押送到少林寺进行判决,并非是我们的私自决定,还请秦时施主和赵元施主不要因此为难在场的各位。” 说完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瞧着对方的反应,见没有反应又突然觉得深深后悔了,就怕会引火烧身。 心脏如同打鼓一般在狂跳,背后都挤满了冷汗,从袖口里流出来沾湿了佛珠子,四周无形的空气仿佛有形的物体,争先恐后地挤进去压迫着他的喉管难以呼吸。 赵元就这么冷冷淡淡地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很清楚地看出了方丈后悔得很害怕,可就是不说话。 既然摆明了拿朝廷当令箭压他,话外音便是让他们别一而再则三的得寸进尺,就应该懂得讲出来了后可能会付出什么代价,更别提这句外强中干的话简直是扯淡的很。 “我当然知道,朝廷的吩咐本来就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但方丈,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所以可能忘记了什么重点,我不介意在这里再重复一遍朝廷的吩咐。” “三天前你们突然出现带走了驸马爷,可是距离朝廷规定的最终惩治日期还有整整六天的时间,算一算,今天分明还在规定的时间内。” 他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变化,见到脸色刹那失去了血色,身子微不可见地摇晃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仍然是那副懒懒的姿态。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6 “说真的,我有点搞不明了,究竟是我们在有意为难在场的各位,还是在场的各位在故意为难我们?” “……这……这……”方丈没有办法辩解,只能冷汗直冒地结结巴巴,原本想拿朝廷压人却没想到反过来被兴师问罪。 有个人生怕因此被牵连,急忙插嘴解释。 “不是的,不是我们故意早几天抓走驸马的,而是月夫人说朝廷的新吩咐已经下来——提早惩治。” 月琼沉下了脸,语调冰冷地立刻反驳道:“根本是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伪造朝廷的吩咐可是死罪,小小贱民居然敢造谣生事谋害我,信不信现在就叫人进来把你的头给砍了!” 万万没想到月琼居然信口雌黄,他整个都傻了,愤怒地双目张大,青筋从脑门上一根根的突出看起来异常恐怖。 “你当初口口声声跟我讲,我才去通知大伙,真是不敢相信,你为了不拖自己下水竟然敢翻脸不认人!” 屋子里的气氛蓦然紧张起来,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味道,面对愤懑不平的指责,月琼依然不屑一顾,撞上他愤懑不平的视线毫无惧色。 “你有人证吗?若是没有,就少在这里污蔑无辜的人。” 满腔的怒火被这句不屑一顾的回答引爆,他像野兽般扑上去,利爪拽过了月琼的衣领,扯得太过用力几乎快露出里面的春色,是男人都会起了色心,但此时的他恨不得将这个该死的女人扔进油锅里炸个通透。 “亏你还是北宫王爷的夫人,背后一套,人前又是一套真是个两面三刀的恶妇!” “所以你是想杀了我吗?哎呀,真,可,爱,呐。” 月琼歪过头,居然在没有人看见的角度里啵的一声,故意缓慢地给了他的脸颊一个轻飘飘的吻,这个充满恶意的吻丝毫没有温情的存在,冷得人的心脏一下接着一下没有着落。 “但还是嘴巴放干净点吧,我可是北宫王爷的正牌夫人,若是再敢在所有人面前胡说八道半个字,就休怪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虽然心里愤恨极了,但也是一样怕死,只得不甘心地退缩回去。 月琼理了理自己被拉坏的衣领,活像一只啃食完猎物尸体后舔干净嘴边肉渣和血迹的豺狼,美目里尽是安然自若。 赵元当然知道月琼在说慌,他早就知道她有问题,只是苦于一直都找不到证据证明,如果不是秦时抓到了决定能否翻盘的关键证据——天下第一杀手的凌青山,恐怕,所有人都会无一例外地同情这个心思狡猾的毒妇。 赵元嗤笑道:“月琼,现在可不是北宫王府里,不要忘记了我手里可是有王爷的令牌,令牌在,王爷在!你好大的官威是打算耍弄给谁看?” 听到赵元这样说,月琼的杀气隐露,果真是狗主人养的好狗啊,在心里咒骂,很不爽快却没有办法。 因为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地位高度是相同的,说清楚点,如果她想别人死,赵元便有权利让她想死的人立刻活。 这对她是相当的不利,刚才也听到了,赵元说他们已经找到了足以翻案的证据,这无疑是个惊天大消息,而且还是那种她这辈子都最不想听到的,忍不住想要啃咬手指甲。 足以翻案的证据……是什么?难道……难道是她派去刺杀他们的天下第一杀手被活捉了么! 想到这里,就更加想要焦急地啃咬手指甲,生怕那个杀手把她供出来,不行,自己绝对不能够坐以待毙……一定要想出个办法来……不能在这里失败了! 突然,月琼一只手捂住额头,一副好似要随时晕过去的虚弱无力模样。 方丈吓了一跳,连忙问:“月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月琼又把扶住额头的手放在胸口上,声音虚弱地说:“……我突然觉得头晕无力,胸口还闷闷的喘不上气来,一定心脏的老毛病又犯了,大概不能继续坚持了得回房休息一会,还请恕罪……” 心脏不好?怎么不说自己肾虚呢?没想到月琼为了逃走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如此可笑的借口,赵元如沐春风地扬唇一笑。 “哦……是心脏不舒服啊,正好我就是名医,有病就得赶快治,千万别耽误了病情呀月夫人。” 月琼知道赵元是在讽刺自己,要是放在以前早就弄死他了,但现在她必须给自己找时间想想尽快脱身的办法,冷冷道:“不必了,我的心还没大到让江湖术士来动我的身体,你想练手就去找路边的畜生或者坟里的死人吧。” 说完,月琼想要离开屋子,赵元哪里会让她就这样轻易地离开,秦时却突然摁住了他的肩膀,这么一摁,月琼便毫无障碍地离开了屋子里。 为什么秦时这个时候要放月琼逃走?赵元气急了,明明现在的局势对他们有利极了,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秦时,你拦住我干什么?我们手里不仅有王爷的令牌,而且还有凌青山这个人证,到底有什么好顾虑的,难道你是在怕吗?” 秦时冷静地说:“我们当然可以接下来乘胜追击,但不要忘记了,我们赶了整整三天三夜的行程,现在身心俱疲,如果辩论时累晕说错了一句话被敌人抓到了把柄,那就是用十句、百句都挽救不回。” “而且,虽然我们抓到了凌青山,这个足以翻案的证据,但他的嘴却是硬得很,要他说真话帮到我们的忙可是难得很。” “我让你不去乘胜追击并非养虎为患,而是我们不光需要养足精神,还得想个办法撬开凌青山的嘴。” 赵元怔了一下,这时候才发觉秦时的脸色微微疲倦,虽然打起了精神,但眼里的血丝却没办法消失,不禁觉得愧疚,意识到自己一心想要乘胜追击却压根就没有为其他人着想,秦时全程任由着他,换做其他人早就不满意地翻白眼了。 “你说的没有错,确实是我太心急了,我知道了。” 赵元对着众人冷漠道:“关于浮生的惩治在明天清早进行吧,请方丈让月琼到时候出现,若是还说什么身体不舒服……那么,我就会用不那么有礼的方式让她出门。” 方丈紧张地抹了抹额头的汗,“……这是当然……当然。” —— 被五花大绑的浮生终于暂时重获自由,之前吞毒自杀的余毒未清就被绑到了少林寺,这些天压根就没吃药,所以秦时就先为他把脉。 虽然赵元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玉面圣医,但这个忙还真帮不上,也就不在房间里打扰秦时为浮生治疗了,出了房间的大门就开始沉思着该怎么在明天扳倒月琼。 这时,忽然有个声音懒懒散散地响起,“……刚才,还真是让我看了一场精彩好戏啊。” 赵元听到这声音不禁眉头一皱,转过身来,果然不出他意料,凌青山靠在墙边远远地望着他,一双熟悉的黑眸,浸满了寒凉如冰,犹如死神在深渊里向他招手。 “接下来,你们就该准备对我下手了吧?” 第35章 油米不进 赵元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他站在那里,凌青山还是靠在墙边远远地望着他,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赵元望着他,心理上有点难以忍受的不适,准确来说是因为那双黑眸令人诡异地感到熟悉,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那是因为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冬天,具体是哪一年的冬天他已经忘了,上了岁数的常常说只有等到你七岁了才会有一把用来打开脑子里的钥匙,但他很确定他早就丢掉了那把锁着小时候抽屉的钥匙,清楚地记得那个男人是怎么出现的,却忘记了他长什么样。 那天的湖水很冷,孩子们使劲砸冰面也只能弄出一个小洞来,他们就在小洞旁边钓鱼,鼻子冻得红彤彤的,不停地哈气给脸颊搓热,可能是太冷了,哪个家伙脑子冻坏了竟然提议在冰面上烤火取暖,他们居然也赞同了。 也许老一辈的经验是有道理的,孩子就是要倒提起来多抽打抽打,水才会从耳朵里流出来,不至于长大后走在路上还能听到摇晃在脑子里的水声。 他们在小洞口钓鱼,一条鱼都没有钓着,火倒是烧的越来越旺,有几个从附近摸来了红薯,烤肉一样掰成几块串在树枝上放在火上面烧烤。 闻着味,他们的小眼睛飘来飘去,绕过烤红薯的几个人的后背,连有没有鱼上勾都不管了,眼巴巴地瞅着他们手里的红薯皮慢慢裂开来,里面好像有金子在闪闪发光。 专心致志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湖边出现了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直勾勾地望着他们这边,像是一个精神状态不好的病人。 所以当他们脚下的冰块突然之间全裂了,一个个都扑通掉进水里差点被淹死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会被那个看起来像是有神经病的人救起来。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被救起来的,只觉得有一只手提起了后领子,把他从哆嗦着说不了话的冰冷刺骨里猛然扯出来,眼睛睁开又好像没有睁开,耳边有好几个声音在吵架,哭着骂着,太吵了,他抱怨了一小声又闭回眼睛想要睡觉。 那些声音忽远忽近地在耳边说着很烦,他睁开眼睛想叫那些声音离他远点,从温暖的床上坐起来,听见一个奴婢在旁边惊喜的叫了一声小少爷醒了,啪啪啪啪踩着鞋跨过了门槛,他转过头,恍惚地发觉外面的太阳比昨天热了。 在桌前面拿着碗扒饭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已经在谈送什么给那个男人了,他吃饱了出去玩跟没事人一样,但镇子上的人都突然之间开始变得很健谈。 二十八个孩子啊,他们压低了嗓子惊呼,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也许是用绳子,可能是把孩子抛上去的,他们嘀嘀咕咕着这些听上去傻里傻气的猜测。 女人更喜欢聊那人的言谈举止和衣着打扮,有个小女孩说她今天见到了那人。 当时那人正在理土,是有户孩子被救的人家送的一小片田地,仅仅只有床这么大,那人却低头打理得很仔细,抬起头来露了脸,十分俊美,她加重了四个字的语气后就脸红了,孩子们笑哈哈却也在意起来。 镇子上的所有人和那人正式见面,是在镇长特意开了一个表彰会的那天,镇长的牙齿松了,声音总是含糊不清,念着那人的名字就像是在同时嚼着好几个蜜枣,他到现在也还是深深地觉得,他始终记不起那人的名字很大一部分要算在镇长的头上。 镇长发表了一通枯燥乏味的表彰,但所有人都罕见的没有抱怨太长太无聊,因为他们的眼睛都盯在了镇长身旁的那人的身上。 他的头还不到他们的腰,根本看不见台子,不过觉得那人一定长得很好看,因为直到镇长终于结束了那一通枯燥乏味的表彰后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直到镇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他们才反应过来,在意识到那人要住在村子里后瞬间发出雷鸣一般的热烈掌声,一朵朵鲜花飞舞在台子上,人们好像要用这些五颜六色的鲜花掩埋了那人,这种疯狂的场景,他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在这个贫瘠的小镇子里见到。 人们好像在一瞬间找到了生命存在的意义,每个人都用谈论传递着火把,火把的火焰就是突然出现在镇子里的那人。 那人还是老样子,清晨从别人送给他的狭小屋子里走出来,去收拾着那一小块田地,中午再走回来,下午在石头上、可能树下面、又也许是湖边待一会,晚上走回来,周而复始终如一,比树干上的老树皮还无趣。 但女人还是喜欢和他打招呼,甚至故意在路上磨蹭一会,等到他出现,下意识地理理她们精心侍弄过的漂亮头发和衣服,往他的怀里塞各种蔬菜水果、小手帕、鲜花,依依不舍地站在原地望着他抱着那堆东西走远,好像他带走的不是那堆东西而是她们胸口的红心。 孩子们挤在他的身边,缠着他,却不敢碰他,仿佛蜂蜜极其小心翼翼地采蜜,女孩们低着头站在边上不敢靠近太多,却会在回家的路上欣喜若狂地七嘴八舌,男孩送再漂亮的野花都堵不上她们的嘴。 男人们谈到这里的时候就会露出一脸的嫌弃,不可避免地还有那么一点酸味和嫉妒,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他们装作满不在乎地说着,隔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后还是绕圈回到了那人的话题。 等到他长到了十几岁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只是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俊美、神秘的人,希望鄙俗不堪的他们能够更近一点这个惹人注目的生物。 那人一点也不在意这些,表现得他们好像都是空气。 母亲把饭舀起来递给他的时候总说:“多么有气质的男人,人好看,衣服又干干净净,我猜他一定是从京城来的。”父亲接过了饭碗,“为什么不是逃犯?他们就像是蟑螂,从不白天出现只敢在晚上躲躲藏藏。”“别胡说八道。”母亲生气地瞪他,仿佛最小心保护的东西被人丢在了泥巴地里,父亲于是什么话都不讲了。 男人们的怨气聚集起来,不满意那人在他们的眼前晃悠,甚至乱说镇子里的寡妇都和他有奸情,半夜翻墙溜进去,早上又溜回来假装自己刚从屋子里出来。 说着说着这些浸湿了嫉妒和酸味的傻瓜话好像都变成了真的,骂着他真是连禽兽都不如。 但他们当然知道那人没有和寡妇偷情,但真的没有想到,那人会强·奸了王地主家的千金。 等被绑到断头台上,那人还是一声不吭,台下的争吵和猜测全都一股脑地爆发出来,比那天他与人们正式见面时飞舞的鲜花还要疯狂。 女人们红了眼睛,咬着手帕好似他辜负了她们,男人们幸灾乐祸地咒骂着他是个种.马,孩子们偷偷哭成了一片。 那天他被母亲抓着手,手被抓着很疼,母亲却浑然不觉,周围的一切在他的回忆里模糊不清,仿佛坐在旋转的杯子里一直转啊转啊,没有一个人阻止,始终晕晕乎乎的。 直到有一个女人突然叫喊起来,带着哭腔跑上来,又有许多人抓着她拉下去,台上面忙成了一团,台下面也乱成了一团,他被父亲扯走了,几天过去一切突然又恢复正常了。 没有人再谈论那人,虽然他还活着,连平常走路的路线都没有发生变化,但所有人好像都刻意把他当成了空气,买个东西瞧也不瞧就丢给了他,母亲也不说有关于他的事情,父亲更不会提起。 直到王地主死了办起丧事,这个诡异的现象才终于裂开了一条让人可以窥探真相的缝。 王地住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生了两个儿子,又高又壮像两头牛,白事上,镇子里的所有人都来了,看见那个一直被当成空气的人突兀地出现,早已经是寡妇的王千金紧张得揪手,看着他终于伸出手来随便地摸了摸她两个儿子的头,仿佛彻底地松了口气,笑了。 所有人都当作没有看见这些,吃完酒席后全都散了,他也跟着父亲的脚步去了镇子的外面,脱离了这片诡异的土地。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就是在朝廷做事的时候了,父亲寄了封信,叫他回镇子上看看,有个病人的情况非常特别是可以计入史册的那种,他简单收拾了东西,像一阵风卷回了镇子里。 这里没有多少变化,站在这片土地上就像是刚刚才从湖里面被救起来,走到病人的住所,门打开了,在别人的引路下走进去,打开房间的门,他的脚一下子卡在了半空中,忍不住瞠目结舌。 父亲没有告诉他,这个病人是那人,他看起来很老了,但以前的气质没有减少或则增加。 犹豫地放下肩包,他不知道自己在忌惮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把脉、就诊、开方子一系列下来没有花多长时间,父亲说的夸张了,这只是很多种毒混合在一起而已,难得只是找出毒的类型。 把药方子交给奴婢,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不说话不免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其实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发问,但还是问了。 “您还记得我吗?” “我不记得了。”他的话很少,懒得开口似的。 “我小时候掉进湖里,有一大堆孩子,是您救的我们。” “哦,那群傻小孩。” 傻小孩,他在心里嘀咕着,一点也不客气啊,“您现在看起来不错。” “还可以吧。” “我刚才看见您的两个儿子了,都是很勤劳的人,听说土地和工人都被管理得很好,过不了多久要大丰收了。” “他们不是我的儿子,我也从来没有说过他们是我的儿子。” 他呆住了,“那……他们……” “谁知道呢。”那人毫无在意地说。 幸好有奴婢端了一份午饭进来,王夫人也出现,及时打断了这场突然信息量有点大的对话。 一个卷心菜切成两半,扔汤里,再勺上一大块的肉糊糊,他僵硬着拿着汤勺,在委婉拒绝还是礼貌接受之间徘徊不定,他犹豫不决的时间里,床上的那人已经把属于他的那碗吃得干干净净连口汤都不剩下。 王夫人有些紧张地问:“味道怎么样?” “和往常一样。”他不知道这五个字到底算赞美还是贬低,但看着王夫人眉眼舒展开来,拿着碗走了,他开始敬佩起那人的胃口。 “我的病怎么样?”那人终于第一次提问。 “照着药方吃药,很快就能好。”他又一次忍不住犯了错误,“您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你想找出他?” “这不是一件小事,他可能还会害您第二次。” “不会的。”那人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那个马夫已经被她埋在了后院的葡萄架子下面,诈不了尸。” 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了,沉默了片刻又问:“您不怕我说出去吗?” “有什么关系。”一双黑眸看着他,浸满了寒凉如冰,犹如死神在深渊里向他招手, “有什么好在意的。” 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大门,手里还拿着一笔钱,寒风吹过来,又是一个让人无法忍受的冬天。 他进到客栈里喝酒取暖,镇子上的男人们都在这里打发时间,看到他手里的钱,有几个人突然说:“你是刚从那个王府跑出来的?”他点点头,“那个人会病死吗?”他斟酌一下说:“他会好起来的。” 听到他这么说,那几个男人露出了表情,老脸一下子皱成一团,嘀嘀咕咕地拿起酒喝,“走运的种马。” 他突然觉得喝酒没有意思了,从客栈走出去,外面飞雪不断,他裹紧了衣服,想起了钱放在柜台上没有拿,转过身又突然停下,腿陷在一半雪里冷冷得,他到底没有走进去客栈,而是转过身又走了。 回到家里,他准备写一封信报告父亲这次的治疗,笔拿在手里,却什么也没有写下去,那双黑眸仿佛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父亲后来又写了一封信,以为这次的治疗是失败了,叹息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一定会亲自去,他在心底想,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绝对不会去,不想再次经历一遍那如同恶梦的注视。 那双恶梦一般的熟悉黑眸又一次出现在面前,还是凌青山的身上,此时此刻他感到相当的不舒服。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怎么喜欢凌青山的原因,因为他和那人一样都对所有的事情毫无在意,甚至漠视死亡,不要靠近不叫唤的狗,它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父亲郑重地嘱咐过,他现在是切身体会到了这种不受控制的危机感。 赵元尽可能得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冷静自持。 “我还以为,你现在应该已经趁乱偷偷溜走了。” 凌青山说:“就算我想偷偷溜走,身上中了毒也不得不留在这里。” “那你是想来找我的麻烦?” “如果我真想找你的麻烦,那么刚刚出门的瞬间,你就已经死了。” “但你不敢,因为你若是杀了我,你自己也会跟着一起陪葬。” 凌青山无情地说:“江湖上不只你一个医师,不过是中毒而已,治得好和治不好之间的区别只在于钱多还是钱少。” 赵元说:“既然你对自己这么自信,不怕毒发身亡死得难看,那还继续留在这里做什么?别告诉我是太过无聊所以想让自己多受罪。” “我只是单纯的在奇怪,准确来说是奇怪你这个人,其实一开始我认为你这个人实在愚蠢得很。” “你在江湖上早就已经名利双收,要钱,多的是病人给你送,要名,武林里谁都知道你的名号,又何必为了讨郡主欢心,让自己惹上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麻烦。” “但后来,我发现自己竟然想错了,你之所以会主动惹上这个吃力不讨好的麻烦,原因并不是为了讨郡主的欢心,你真正想要的是以此为借口接近秦时。” “所以我觉得奇怪,你如果不是为了名利,那是为了什么接近这个在江湖上恶名远洋的前魔教教主?” 赵元的眼神平淡。 “……我突然有了兴趣,想和他做个朋友不可以吗?” 闻言,凌青山忍不住笑了一声。 “只为了和他交个朋友?哈,这简直是妹妹比姐姐大上十八岁还要离谱,别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了,赵元,我们又不是什么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之间相处又何必这样假惺惺。” “自打第一次见面起,我就已经知道了你是个怎样的人,本来,如果不是天生心思狡黠,谁能做到在名利场里这么游刃有余?又怎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得到北宫王爷的赏识和郡主的信任?” “你说自己是兴趣使然,所以才会接近秦时想要和他交个朋友,但依我看,即便你心里真的产生了这个兴趣,也不会在冲动下去冒这个风险。” “毕竟你处的是正道,和邪魔外道发生关系对你的名利能有什么好处?而且迄今为止除了利益关系,你身边也好像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吧?如此大费周章甚至当众和邪魔外道站在一块,我真是忍不住好奇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接近秦时?” “无奈给的线索太少,无法进行猜测,但可以肯定,那就是你怀抱着的目的绝对不简单,而且还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那类。” 赵元冷冷道:“凌青山,没人说过你很八婆么,我和你有关系吗?做什么事情需要和你一五一十的讲清楚吗?这么闲不如想想明天该怎么办,若是继续坚持你愚蠢的职业道德不和我们合作,最后的后果相信你心里也清楚。” 面对赵元的威胁,凌青山一点也没有惶恐不安,淡然地说:“我能有什么后果,到时候少林寺的事情一结束,该继续做杀手生意就继续做杀手生意,难不成,你觉得我会死这里吗?” “你倒是表现的挺轻松自在,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当然相信你敢杀我,而且是虐杀也不会产生任何感觉的那种冷血程度,只是啊赵元,你虽然敢,但事情可不会如你所愿。” 赵元理解成凌青山在暗喻他,这里可是佛门圣地岂能他肆意胡来,不屑地呵了一声。 “把少林寺的方丈搬出来当挡箭牌,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我有王爷的令牌在手,而你只是一个杀手,就算是天下第一杀手又如何?以为少林寺的方丈会为了你区区一条微不足道的小命,胆敢与朝廷做争斗吗?” “我劝你最好不要和我们作对,这是我用残余的一点耐心提出的最后警告。” 威逼完了后,赵元突然话题一转,语气带着一丝.诱哄显然是在抽了鞭子又给糖吃。 “……当然,如果你愿意与我们合作,指出月琼就是买.凶.杀.人的幕后主使,我们不仅会大度地忘记先前你暗杀我们的事,而且还会给你一笔可观的补偿。” “仔细想想,人在江湖飘够了总会累的,谁不向往安居乐业的生活?你这么多年都在暗杀,赚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辛苦钱,难道……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可以不用辛苦,只需要轻轻松松躺着就能有钱自动进腰包吗?” “你也不需要担心日后会有仇家找上门来,有皇亲国戚做你的靠山,只有他们怕的份,没有你担心的时候,如今这么大好的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你又何必为了遵守什么职业道德而死守着嘴,白白错过这未来轻松舒坦的好日子?” 面对如此大的诱惑,凌青山不仅没有丝毫的动心还眼神十分冷漠淡然,仿佛在看菜摊上偷偷做手脚准备缺斤少两的老板。 “不管是你们还是月琼,我哪方都不会站,不用想方设法地利诱我,我这些年刀尖上舔血的钱拿去存钱庄,半天的利息就足够买下都城好几块最好的地段,你所谓的那点补偿都还不够引起我的注意。” “而且自古以来就是伴君如伴虎,没几个有好下场,别补偿没拿到,人就得下到阴曹地府收冥币了,哪天如果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倒是可以来考虑考虑你这提议。” 赵元的眉头越来越紧蹙,凌青山虽然平常干的是不用脑的杀人买卖,但心思却比谁都要来的逻辑清晰,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利诱不过是张空头支票。 最让人咬牙切齿的是,这家伙不光直接拆穿了他,而且当着他的面炫起了富,嫌弃承诺给的补偿太少。 他的眼神瞬间不善起来,既然威逼利诱都不行,那干脆就把话说开,鱼死网破也无所谓了。 “别忘记了,你之前可是想杀我们来着,连陌生人都算不上,我们的目的是救出浮生,可不是出于人道主义救你,白日做梦也得有个限度。” 凌青山毫不在乎地说:“既然你这么自信又何必在这里和我多费口舌?究竟是我在白日做梦还是你在欲盖弥彰,相信……你我之间早就已经心知肚明。” “你以为到时候,我不敢对你动手吗?” “我以为到底是谁在害怕,现在应该表现的很清楚了。” 赵元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别认为自己胜券在握,若是不相信,明天有的好看!” “好啊,到时候我一定不会迟到,也请你好好发挥实力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了。” 在赵元盯着的冷冷目光下,凌青山从靠着的墙边起身走了过去,待到院子里只剩下了一个人,他那冷冷的表情随即变得相当难看。 没想到凌青山的嘴居然这么硬,一轮威逼利诱下竟然依旧软硬不吃,而且眼睛毒得很,自己还险些被他套了话。 难道明天真的就毫无办法了吗?不行,绝不能让月琼得逞了!突然脑海里蹦出了一个东西,虽然操作起来存在着风险,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这时,房间的大门打开,秦时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确实,连续三天三夜都没有休息,一到少林寺就又得治疗浮生,即便是铁打的身体也难免掩盖不了疲累。 看到赵元脸色不好的模样,秦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刚刚是不是和凌青山聊过了?” 赵元不想说,但也只能道:“是聊过了,只是……” “看你的脸色不好,大概和他交涉的并不如人意。”秦时皱眉思虑道:“这条路如果不通,对于我们而言确实是个棘手的大.麻烦……” 赵元却突然道:“不需要担心,明天自然会顺利。” 对于秦时投来的不解目光,赵元没有过多解释,他回想起那双熟悉的黑眸,虽然在尽力控制,但还是无法掌握住捏成拳头的力量。 第36章 正面交锋 在忧心忡忡的人眼里,夜晚总是尤其漫长,知了,鸟,水滴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即使用枕头盖住脑袋和耳朵也屏蔽不了,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脑壳里慢慢悠悠地荡着秋千,时不时提醒你接下来黑夜总共还剩下多少。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7 赵元实在睡不好觉,凌青山的事情使他烦得头疼,从床上起来坐在上面,竟然有点想不起来自己起来是要干什么,打量起房间,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以及几个椅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一个朴实的茶壶在桌上,他便从床上起来倒了一杯,一股子凉嗖嗖,胃顿时不舒服地呻.吟,五脏六腑都动荡不定,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水究竟是不是从尸体泡过的水井里舀过来的。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放下手里的水杯,随即消灭了上一秒准备再喝一口的念头,但坐在椅子上不动时空气又变回了寂静,又是难以入眠的一片寂静。 这个晚上,他回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有的很模糊,有的太清晰了让人感到不安,以前父亲都强制要求他每月写一封信回家里,无话可说也得写几字,渐渐习惯了,即使之后没机会寄过来也会下意识地写一封放在抽屉里,过段时间再看就觉得当时那些仿佛天大般难缠的烦恼十分好笑。 摸了一下身上,这才突然想起来没有带纸笔写不了书信,只能又作罢。 坐得太久,可夜晚依旧漫长得夸张,于是披一件外衣去外面屋顶上,说不定看着千篇一律的星星很快就能乏了。 攀上屋顶,空气冷冽了许多,一阵夹着些许热气的风吹来,衣服贴住了身体,他呼出一口气,走近附近一棵长得太骄傲的树,那里能挡住风,等走近了才忽然注意到阴影里有一个人。 “秦时?”他不知道秦时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屋顶上,而且还是在大半夜,“你……是找我有事情商量吗?” “你想上来干什么?”“我……我睡不着,所以上来吹吹风。”“你在担心明天?” 他叹了口气“……老实说我真的不太想承认,有点显得我唯唯诺诺做不成大事,但确实是这样,你呢?”秦时抬头用视线点了点天上,“我来看星星。” 哦,星星,他现在才看到满天的星星,多得像是装满的一箩筐都倒在了上面,用扫把也扫不开,他也坐在树叶的阴影里,这样看着那一颗颗的星辰就更加明亮了。 “我已经有好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景色了。”“只要抬起头来什么时候都可以看见。”“哪有那么多时间做这些闲情雅致,平常要操心的各种各样,甚至都没办法回家看看。” “……哦,对不起,你本来一个人在这里挺好的吧。”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讲了太多不合气氛的牢骚,打扰了本来应该是宁静的今晚,抓紧快要从身上掉下来的外衣,尴尬地起身,“我还是现在就走吧。” “没关系,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我有时候也会纠结在这些东西上。”秦时伸出手,用手指在半空中拂动着其中几颗星星的形状,“那颗是北极星,无论在哪里都能看见她,永远都不会消失,不过没有我以前住的那边看起来亮。” “真可惜我和你不是活在一个时代,那时候的夜晚一定比现在更美,如果有机会回去,你还会回去吗?”“不可能了,就算回到一百年前我也回不去的。”秦时慢慢放下手,黑暗和月光里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办法看清楚。 “而且我劝你也不要想着同样活在一个时代。”“为什么?”“因为那里会有一个可怕的老头子,见到骨骼清奇的人就会两眼放光,偷偷摸摸拐走给他当牛做马用。”秦时做了个烦恼的鬼脸,把赵元逗得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也在这里吗?”“有时候我情愿他在,虽然吵了点,但不至于像这样无聊,连一个知晓我曾经的人都不存在。” 赵元望着秦时的侧脸,他们相隔得很近几乎触手可及,但他却觉得他们之间仿佛隔着遥远的千山万水,对方的视线似乎已经飘摇到了某个谁也无法想象的地方…… “你相信我能把那颗星星拿在手心里吗?”赵元忽然说,“什么?”“就是那颗北极星。”“这不可能。”“那就睁大眼睛瞧好了。”赵元用手指测量起了那颗北极星的宽度和长度,使劲地抓住她就是抓不着,悄悄地嘘了一声,手掌张开对着她静止几秒后猛的抓住,控制不住地摇来摇去,好像手心里真的藏了一颗正试图逃脱的北极星。 他朝那只拳头吹了口气,那只控制不住的拳头就立刻不动了,“看样子,她终于老实了。”松开来,一颗干干净净的珍珠安静地躺在手心里。 “真是漂亮的一手。”手指摸着那颗蚕豆大的珍珠,秦时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刚才都没有看见你袖子里溜出来珍珠。” “那不是珍珠,我也没有从袖子里把她溜出来。”赵元说,“那是从天上摘下来的,你家乡的那颗北极星,现在我把她重新交还,这样你的身边就有一个知晓你曾经的人了。” 秦时没有说话,他是在生气吗?是因为他的安慰听上去太蠢了吗?赵元不由得有些尴尬和深深的沮丧,他就知道他不该做傻事,“我……我有点困了,先去睡觉了。” “等等。”秦时忽然叫住了他,那颗珍珠在手里轻轻晃晃,月光下犹如一颗闪闪发光的真正的星辰,就像那双眼睛,“谢谢你的礼物。” “唔……不……不客气。” 回到朴素的房间里,凌青山的事情依旧困扰着他,这张床依旧是那么的小又硬,但一下子变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忽然觉得有点饿,从床上又爬起来,准备用一桌子丰富的早餐填饱空荡荡的肚子。 风越吹越热了,过不了多久,黑暗就会结束,光亮就要升起,又是崭新的一天。 —— 第二天刚蒙蒙亮,少林寺的武林高手们纷纷聚集在一起,连清点人数都不需要,基本上该来的都来了。 他们并不是胆子很大所以无所畏惧,而是已经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又看见两个出头鸟被枪打,只能这样听天由命,垂头丧气地努力祈祷接下来不会发生引火烧身。 但这群人里面却唯独少了一个关键人物——月琼,他们在原地起码又等了半个时辰,可仍然人影都没有,好似早就偷偷摸摸地潜逃了。 赵元眉头一皱,不太相信月琼会这么胆小怕事,她的个性,他再清楚不过,太自信已经变成了自负,在还没有真正的穷途末路前是不会狼狈地逃之夭夭的,可为什么还不出现呢?难道又想搞什么鬼? 他决定找一个管事的人了解一下情况,而这里,最有管事权利的无疑就是少林寺的方丈。 “月琼呢,怎么不见她来?” 方丈小心谨慎地回答:“昨天已经通知过了,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还不来。” 听着方丈这么说话,想必月琼还没有离开少林寺,既然是这样,那么看来她是在拖延时间想对策了,赵元哼了一声,眉头舒展了许多,这证明他们的言语和行为确实带给了她很大的危机感。 “好啊,既然她不敢前来,那就由我亲自去房间里请她出来,我倒要看看,她又要用几个乱七八糟反的借口躲到什么时候。” 这时,突然有个声音冷冷地响起。 “不劳烦你了,我已经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果然是月琼,她眉宇间满是落落大方,一点也没有昨天表现出来的那般虚弱无力,健康得好似从来没有心脏有问题过,美丽动人得可以拨动在场每个人的心弦,她是如此的年轻漂亮,几乎迷惑了所有人的双眼,连之前糟糕的拖延行为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不好意思,我昨天感觉身体实在不舒服极了,今天早上从床上起来又感到头疼得厉害,好像有只鼓在里面敲打,所以就晚来了,还请见谅。” “这有什么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啊。” “没有错,来来来,月夫人,你身体不舒服就坐在这张椅子上吧,可不能因为强撑着伤了身子。” 月琼微笑道:“那么,谢过各位了。” 赵元实在看不下去这格外夸张的场面,一个个都给寡妇献殷勤,当真以为王爷不在了,他们就会有机会上位了吗?小心美艳的毒蛇一口气吞了温顺的大象,到时候连哭都来不及。 再瞧着月琼一点也不客气,就这么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背后还有柔软的靠枕,身边还有婢女为她扇风,就差端着一杯果汁吃着瓜子看戏了,这哪里像是辩论,倒像是来度假的。 他口气瞬间不好,嘴里就跟嚼着一块寒冰似的,一字一句都带着嗖嗖凉气。 “都休息了一天,月夫人怎么还是身体不舒服?难道少林寺的服侍不够王府里每日的锦衣玉食,导致您水土不服了么?早这样,为什么不多带十几个奴婢过来,也不至于让这俭朴的待遇劳累了您。” 月琼冷笑一声道:“王爷惨被人杀害,我天天都跪在向菩萨面前诚心诚意地祈祷,希望能够早日报仇雪恨让他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而现在这个杀人凶手都压到少林寺里来了,可竟然还迟迟没有被裁决,我这些日子又怎么可能吃得好、睡得好?” 说着还一脸不屑,连个正眼都懒得施舍。 “我不像某人,王爷生前不知道待他有多好,原本以为会好人有好报,哪想到居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主人这边才倒下,它马上投奔新主人去了,真是下.贱。” “你!”又被这种理由倒打一耙,赵元不禁怒从心起,最恨的就是有人污蔑王爷对他的信任,偏偏月琼最爱玩的就是这一手,还百试不爽。 月琼熟练地玩得一手漂亮的道德观,把周围吃瓜的武林高手们唬的一愣一愣的,一个个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我就说那北宫郡主有问题,亲爹不帮居然帮杀了自己爹的丈夫,这跟着北宫郡主的赵元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最后落得这众叛亲离的下场,唉……” “我要是王爷,可真得暴跳如雷到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拿一根沾辣椒水的柳条把这个亲闺女和一手提拔的心腹给一并狠狠地抽了!”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赵元的脸色铁青。 他知晓月琼究竟要搞什么鬼,无非就是让在场的众人纷纷都同情她,对自己这方则是无限厌恶,这做法实在恶心得很。 他并不在乎周围的人是怎么看他,因为那些人压根就不清楚实情太容易被挑拨,助纣为虐还以为是正义。 在江湖打滚了这么久,他早就学会了无视这些人的一张烂嘴,只是忍不了月琼那副我最惨的模样,联想到了对方三日前还买.凶.杀.人企图干掉他们的恶毒心思了,更觉得恶心了。 “月琼,你尽管在这里妖言惑众,等会我就让你原形毕露。” 月琼不屑一顾地说:“我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你既然断言我是个人面兽心的骗子,那就把证据拿出来啊,我若是有一星半点怕了你这个忘恩负义之辈,那便是不配当个人!” 对于月琼的挑衅,他冷冷道:“你就尽管宣扬自己的正义吧,有多么得大张旗鼓,内心就有多么的惶恐不安,方丈,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事不宜迟开始审理北宫王爷一案吧。” 方丈不想理清楚这里面的东西南北,只想快点把这件事麻烦透顶的事情给彻底解决了,结束后大家一拍两散各不纠缠,等这句话落地早就等不及了,他立马点点头。 “好,那么我宣布,现在就审理北宫王爷一案。” “原告人月琼,状告浮生杀害了她的夫君也就是这次案件的受害人——北宫王爷。” “根据调查,在半个月前,王爷被一刀刺死在自己的寝室里,那把凶器从驸马床下搜出来,之后只有一人宣称看到驸马半夜从王爷寝室里跑出来,手里拿着凶器,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就是郡主的继母——月琼。” “对此,原告承认自己的证词吗?” 月琼说:“我当然承认,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杀害王爷的凶手就是浮生!而郡主是在包庇罪犯!” 赵元突然说:“我有异议!月琼,你说自己亲眼所见浮生半夜从王爷的房间里跑出来,那我问你,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而且还这么凑巧撞见了。” 月琼说:“我与王爷新婚不久正是恩爱的时候,我见他半夜三更还在忙于公事就去厨房熬了碗莲子粥给他端去,不可以吗?哪条法律规定了妻子必须半夜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赵元说:“你说自己之前在厨房里熬粥,可有证人证明你不是说谎?” 月琼说:“当然有,厨房里的大厨帮我熬粥,当时看到了浮生拿着刀从王爷房间里后,我吓得把亲自熬的那碗莲子粥都摔在了地上,不到三分钟就有五个侍卫出来查看。” “你若是不相信就把这几个人叫来,他们也被带到了少林寺,你可以与他们面对面对峙,瞧瞧我有没有半句谎话。” 赵元盯着月琼,但对方表现的十分轻松,一点也没有害怕的迹象,半晌道:“好,那就把那几个人给带上来,是真心还是假话到时候就可以知道。” “来人,把案件发生时见到了月夫人行踪的大厨、五个侍卫都带上来。” 很快,厨房的大厨、巡逻北宫王府内的五个侍卫都来了,方丈说:“人已经到齐,把你们在案发时看到的事情都说出来。” 大厨挠了挠头。 “……其实我那天和平常差不多一样,就是安排府里人的早饭、午饭、晚饭基本没有啥不同,就是半夜时被月夫人叫去给王爷熬莲子粥。” “原本想火一点着,锅一放上就去床榻上打会瞌睡,可她在旁边亲自监工,我哪里敢偷懒,就一直熬着粥,等终于好了,她就亲自端过去了。” “至于后来王爷被害的事情,我是真的不清楚,因为我实在太困了,一回去就睡得雷打不动,连这事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方丈说:“下一位,开始你的证言。” 五个侍卫接二连三的说起话来。 “……那天晚上我在跟其他人一起巡逻,突然听到很响的声音,结果发现是月夫人,地上有一碗摔坏的粥。” “我也记得当天的天色很暗,月夫人的脸色很白,仔细看着就好像纸糊的一样。” “她吓得说不出话来,我们把她带到边上的凉亭上休息,才看起来好了那么一点。” “我则跑去摔碗的地方,我还以为是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爬,就拿着刀想去检查检查,结果,王爷那屋子就响起了婢女的尖叫声。” “对对对,我记得那天半夜,北宫王府被掀了个底朝天,无论谁的房间都搜了一遍,最后在驸马的房间里床底下搜查出了一把带血的刀,确认就是杀了王爷的凶器。” 五个侍卫都说完了,月琼哼了一声。 “他们都证明了我的证言没有假,赵元,你还敢说我是在说谎吗?” 赵元脸色难看起来,虽然不相信月琼说的话,但也确实找不出这些人的证言里有不合逻辑的地方。 这时,浮生突然激动起来。 “你分明就是在说谎!那天晚上我和郡主同床共枕,睡得好好的忽然一堆人冲进来,从我们的床底下捞出一把刀,然后便把我五花大绑。” “我什么都没做又怎么会是杀害了王爷的凶手,再说了,如果我真是杀人凶手,为什么会蠢到把凶器藏在自己床底下,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而你,我压根就没有惹过你,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我知道了,你是想独吞北宫家产,所以设计陷害我想拉郡主下水!你和郡主年纪相差不大,却没想到原来是个恶妇!” 浮生暴怒得要和月琼同归于尽,只是还没到面前就被架住了 ,赵元急忙道:“驸马,别激动啊!千万要冷静啊。” 方丈皱眉,“被告,注意你的行为,若是再像这样扰乱审理秩序,那么我只能叫人把你给绑起来了。” 即使赵元在旁边劝着,浮生还是压不住眼里的怒火。 “你们要绑就绑吧,她可以诬陷我,但她就是不能侮辱郡主!” 这时,秦时平静地说:“……赵元,你不用拦着他,让他尽管去,既然他非要为一时之气堵了自己的活路让月琼赢到最后,让郡主也好不到哪去,那还拦着他干什么。” 听了秦时的话,赵元死活也拦不住的浮生忽然不动了,就像是一盆水浇在了头顶,整个人都沮丧地焉了,“……我们怎么可能还能赢。” 秦时说:“月琼,是不会得意到最后的。 ” 浮生抿嘴,最后开口道:“……好,我相信你。” 赵元皱眉,低声道:“可是秦时,这些证人的证言都没有问题,我们根本找不出矛盾啊。” 秦时说:“既然找不出来,那就不用找了,我们直接打出王牌!” 秦时终于上前,见此,方丈立刻吓道:“你是对这些人的证言有异议吗?” 秦时说:“我对这些人的证言没有异议,但我对月琼的证言有异议,这些人确实看到了月琼,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证明王爷被害时她到底在不在王爷的房间里,我怀疑,杀害王爷的凶手并不是浮生,而是贼喊捉贼的月琼!” “什么!?月夫人是杀人凶手?”众人不约而同地惊呼。 而月琼,她原本上翘的嘴角一下子就僵了,马上说:“你这是血口喷人!你诬陷我能在郡主那得到多少好处?” 秦时说:“是不是我在血口喷人,你马上就能知道,我要求带我的证人上来,证明我的推测!” 第37章 撒泼耍赖 乍一下听到这话,方丈不禁半信半疑,不是完全不相信,而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令人不免有些愣神儿,新的证人?可是所有的证人不是已经全部到场了吗?怎么会又冒出一个来? “……你说的证人,他是谁?” 秦时说:“天下第一杀手——凌青山。” 在场的所有人又是一阵惊呼,他们早就听说过了天下第一杀手的事迹,只是从未有过见面,但有谁会因此感到遗憾呢?和他见面可是得付出要么掉脑袋、要么倾家荡产的代价。 一想到这里,手臂上就竖起了寒毛和疙瘩,赶紧磨蹭了磨蹭,依旧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毛骨悚然,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恐怕没有人愿意付出。 “居然是凌青山,我听说他在江湖上很少露面,除非是接了生意单子才会从老窝里出来,但实际上即便如此,也没有多少活人看到他到处走动,因为他若是想要杀掉一个人本来就十分轻而易举,事后连磨利剑锋都不需要。” “天下第一杀手的凌青山怎么会和北宫王府的月夫人扯上了关系?难不成……是月夫人让他杀了王爷的吗?” 这些窃窃私语变得逐渐大声起来,一只只眼睛犹如海水上的指明灯,即使有雾有雨也仍然亮得惊人,连黑夜都得忌惮三分只能往边上瑟缩。 月琼不能容忍这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更不愿意秦时站在了舆论的顶峰,立刻为自己辩解。 “简直是一派胡言!我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素不相识,更别提见面,又怎么可能会让他杀了王爷?我能在里面得到什么好处?这绝对是诬陷!他们对我这个无辜的人的可怕诬陷!” 方丈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辩解。 “肃静!既然被告要求自己这方的证人上场,那就让他出场,听一听他究竟是怎么说的吧。” 开什么玩笑,让凌青山出场岂不是要她下一秒就见光死?月琼眉头紧蹙地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秃驴居然敢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妈的,白白浪费了之前她费尽心思做的洗脑包,还不如直接让凌青山先弄死了这个不长记性的死秃驴。 现在想后悔都来不及了,只能尽可能地阻止他们让凌青山出场,琢磨了一晚上才抓到手里的那张牌还不能提早打在桌面上,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得一定小心谨慎,她现在也只有这么一张救命牌了。 “我反对!谁知道那个凌青山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胡同里钻出来的,说不定是他们买来的戏子,为的就是诬陷我,我坚决不同意那个来路不明的人出场作证!” 秦时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她,嘴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 “月琼,先前你不是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吗?怎么此刻反而这么感慨激昂,莫非……是做贼心虚了么?” 月琼被戳中了脆弱的肋骨,脸色不由得一白,吞咽下去口水,强行镇定地反驳道:“……我会感慨激昂激动才不是因为做贼心虚,而是……” “多说无益。”秦时说:“普天之下没有一块真金会害怕被火炼,既然你坚持自己不是做贼心虚,那就让凌青山出场作证,反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还是难道这样做,你也要不同意?” “这……这……”月琼下意识地结结巴巴了,被秦时这样一搞,她算是完了,再说不就是胡搅蛮缠。 “方丈。”秦时直接转过身,简单地用眼神示意,方丈点点头表示同意。 月琼的脾气瞬间炸了,自从嫁入北宫王府后就未曾经历过这样的情况,若是放在以前,早就把这些不听话的低等草民拖出去打了,可在这里哪个都打不了,若是强行出手还可能反过来被打死,气得她不禁想要怒咬手帕,抑制不住炸锅的脾气开始愤慨。 “明明我什么都没干,全是这个狡猾的前魔教教主在编谎话骗人,你们这些江湖人竟然还维护他,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这天底下还有天理吗?我要找皇上,对,我要找皇上替我主持公道!我……呜!” 就在月琼企图用撒泼耍赖强行干扰审理继续进行的时候,喉咙里突然没有了声音,睁大眼睛试图说话,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突然发不出声音来了?意识到这诡异的变化,月琼不禁满脸惊恐,指着自己的喉咙,但依然只能说几个呃呃啊啊的词,抓着方丈的袖子,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虽然月琼表现得很激动,但方丈还在云里雾里,只晓得她刚才气得要死,突然又好似要哭出来,整得好像精神分裂,被她扒拉着袖子,他都觉得她这副不能自己的模样有些吓人。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压根不能明白其中的所以然来,月琼就算手舞足蹈也还是换不来一个人的理解,刚才的气焰嚣张一下子痿了,现在成了翻不过来身的王八。 秦时突然说:“赵元,别玩了。” 赵元不以为然道:“只能怪她不懂得什么叫做礼貌,还没有开始审理呢就故意吵闹个没完,若是我不出手干预,恐怕接下来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月琼这才知道原来发不出声音是赵元做的手脚,她的眼里腾得一下冒出熊熊燃烧的火,心里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然后用铁签子串起来。 瞧着月琼这副毫无悔改的暴怒模样,赵元冷淡地说:“看来某人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该离开就绝不赖在别人家里半秒的知趣,那么就继续这个样子好了,省的接下来吵得我的耳朵不舒服。” 月琼咬咬牙,努力紧闭着嘴,算是勉强服软了。 “赵元,差不多就可以了,别耽搁了正事。”负责当红脸的秦时简单的说了几句话,算是这场他们默契地一唱一和的戏码要结束了,当白脸的赵元相当满意最后的结果,瞧着月琼有气无处撒的苦瓜脸,头一次觉得心情痛快极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就是了。” 他走过来,一只手伸出来覆盖在月琼的后颈上把什么东西给随意抽了出来,月琼却察觉不到一点痛楚,好像只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赵元收回了手,阳光下,一根三根头发丝合并在一起,那么细的银针在他的手里隐隐发着光,就是这细细的小东西使得坏。 正是因为太细不引人注意,所以除了武功深不可测的秦时外,在场的人里面没有一个看到赵元是怎么把这银针飞扎到月琼的后颈上的。 这厮下手也太鸡贼了吧,所有人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后颈,难怪活到现在一块皮肉都没丢,原来不光是有朝廷撑腰的缘故。 一想到他们以后要是与他作对,他随便的几下子,可能在水里、在风里或则就一根银针,到最后大概都不知道自个究竟是怎么死的,顿时一身的鸡皮疙瘩齐刷刷地竖起来,当即就两步做一步地赶紧远离了赵元,在中央形成了个小小的真空地带好像怕沾上了剧毒。 月琼咬着下唇忿忿不平……可恶,以为他是谁啊,竟然敢对她这么无礼!如果不是因为此时此刻的时机不对,自己一定立马就让人把你给剁了! 虽然心里忿忿不平,但月琼却再也不敢撒泼耍赖了,领教过后怕极了赵元会下毒手,毕竟这家伙的冷血程度和尸体差不了多少,只能看着之前接了她的单子奉命去暗杀秦时和赵元的天下第一杀手——凌青山被带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凌青山状态居然还很不错,身上没有露出一处有受伤的痕迹,双手甚至都没有用一根绳子绑起来负在背后压上来,完全是自愿走上来的,而且看不出有丝毫被强迫的意思。 见此,她忍不住想要咬手指,不知道凌青山如今是怎么个情况,到底是已经被秦时收买了?还是其实依旧还站在她这边? 站在她这一边自然是最好的,这样一来,他们就再没有任何证据说她是杀死王爷的幕后凶手,只要摆脱了嫌疑,谁敢对自己动手! 但……如果此时此刻站在秦时那边,那么她无疑就是陷入了绝路,不行,在真的走投无路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嫌疑落在她头上! 这边,月琼暗下决心,另一边,方丈已经开始审问凌青山。 “……你就是天下第一杀手——凌青山?” 凌青山淡淡地说:“是的。” 方丈摸了摸白胡子,“……你说自己是凌青山,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不安好心,故意冒用他人姓名为自己谋取一些利益……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天下第一杀手呢?” “你如果不信,此时就可以一试。” 话音刚落突然出手,掌风直接向方丈迎面而来,这突然的一击使得方丈心里一惊,若是不继续无动于衷就得袭上脑门了,赶紧出手也是一掌迎上,两掌相碰,一股强劲的风瞬间从二人之间窜出来。 凌青山不由得向后退了八步,而方丈仅仅后退了两步。 经过了这一切磋,两者的实力差距看起来那是相当的明显,但周围的众人却是为此心里大感震惊。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挡得住少林寺方丈的一掌,而且结局不是猛的被拍飞出去,看来此人的内力非同小可,就算不是最顶级的,那也一定是武林里极高的那类! 经历了这一试探,方丈立刻知道了对方没有在说谎,毕竟这个世界上能拥有这种实力的也就只能在武林高手榜上的前七名人物,除了凌青山这个为人处世最怪里怪气从来没见到过,基本上他都认识。 也不怪他多心,实在是凌青山太宅家,如果没有人下单,平常都是在线玩失踪,他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也不知道那些买.凶.杀.人的是靠什么找到的,莫非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其实刚才的一打,他能够明显感觉出来对方还没有使出七成的功力,若是真想打个胜负出来,他都还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秦时竟然成功收服了这么难搞的一个有名人物,是灌了迷魂汤还是怎么的? 他越想越觉得这次的这个案件真是非同小可,山路十八弯也不过如此,难得一见的人物都出现了。 前魔教教主、天下第一杀手、玉面圣医,我的天啊,可千万不要中途又蹦出个地府里的什么鬼神阎王了,确认了凌青山的身份无误后他只想赶快让审理快点完结,否则这颗老心脏可真是再也受不了更强烈的刺激了。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8 “秦时,你说凌青山是你的证人,能够证明杀害王爷的凶手并不是浮生,而是月夫人……那我要问了,凌青山究竟做了什么?他为什么就能证明杀人凶手就是月夫人?” 面对方丈的疑问,秦时平静地说:“这是因为在三天前也就是浮生还没有被押送到少林寺前,我和赵元两人本来打算正前去月琼的家乡——莲花村,去调查她的身份,回来的途中却遭到了出其不意的暗杀。” “待我们抓住了暗杀我们的凌青山后,凌青山就老实交代了他的所作所为皆是因为月琼的命令。” “她若是真的没有问题,为什么要派人暗杀我们?正是因为我们要救下浮生,她唯恐即将到手的巨额遗产翩翩飞走,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我们这样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了。” 月琼突然尖叫道:“胡说,你这是在血口喷人!区区一介草民竟然狗胆包天!” 方丈不耐地说:“肃静!被告的话还没有说完,月夫人,现在还不是你发言的时间。” 月琼还想反驳却瞅到赵元正眯着眼睛看她,嘴角的微笑十分骇人,当即感到脖子后面一寒,舌头发抽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秦时眼睛眯起来,盯着她道:“既然某人说我是在血口喷人,那么我现在就要求审问凌青山,来看一看究竟是谁在搬弄是非!” 第38章 秘密武器 月琼虚张声势道:“你以为这样讲,我就会被你吓到吗?好啊让他开口啊,看看到底是谁还在胡说八道!” “哦,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到时候身体又突然出现了什么毛病,那样可太厉害了,我都要怀疑你这病是不是还附带什么探测危机来临的特殊功能了,若是真的,可得一定让我来帮您好好望闻问切,这么神奇真是世间独一份呀。” 面对赵元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月琼冷冷道:“……不劳费心,某些江湖术士还是哪里凉快待哪里去吧,我的身体好得很,还不想过早离开人世。” 虽然这句话说得很是强硬和讽刺,但她的一颗心却是悬在半空中,扑通扑通狂跳好似打鼓般猛烈,没有十足的把握肯定凌青山不会把真相说出去。 胆战心惊却不能表露出来,因为这里有无数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如果一不留神走错一步便会陷入万劫不复。 她直直地盯着凌青山,袖子下的手握紧成拳头,保养的很好的指甲全深深地陷进肉里差点崩成两截,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也只有咬牙选择放手一搏了,虽然很有可能会在下一秒彻底的见光死。 方丈问:“凌青山,月夫人三天前曾经派你来暗杀赵元和秦时两人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闭上了嘴,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即将要吐露的回答,视线全部集中在了凌青山的身上,说他们此时此刻不紧张是假的,谁都清楚接下来的回答意味着什么。 如果凌青山承认这件事是假的,那就是赵元和秦时在对他们说谎,扰乱朝廷看重的审理可是要被重点处理的,别管身份如何,惹了上面就别想走,事后指定没有他们好果子吃。 如果凌青山承认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月琼就别想着全身而退了,轻则是赶出北宫王府贬为草民流放,重则便是死无全尸! 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凌青山只淡淡地回答了一句话,“我无可奉告。” 一瞬间,所有人皆是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一下,在相当短暂的死寂后猛然炸出了一堆吵吵嚷嚷。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无可奉告?开什么玩笑!胡闹,分明就是在扰乱审理,在公然挑战我们的耐心!” 看到凌青山没有交代出自己,月琼的那份胆战心惊在瞬间就烟消云散,又恢复成了原来那一副高傲自负的态度,嘴角的弧度泄露了心底浓郁到爆炸的沾沾自喜,忍不住对着赵元和秦时开启了无限嘲笑模式。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证人?区区一句无可奉告就想判定是我派人暗杀你们、是我杀了王爷,真是够好笑的,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了,从头到尾分明就是你们在胡说八道。” “你们想尽办法地把各种脏臭的水泼在我身上,真当我不知道其用心险恶吗?不过就是想要把我打压下去,好掩盖你们背后的主子掩盖她与她丈夫合谋杀人,这样就可以拿到王爷留下的遗产了!” “恶心……真是恶心至极……你们帮着犯罪的恶徒污蔑无辜的好人时,难道胸口的良心都不会痛吗?连吸血的螨虫都比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之徒来得高尚,只可怜……只可怜了我的王爷啊……” 说着说着一副情到深处不由得落泪的表情,用一个袖子捂住半张脸庞,泣不成声地哀叫着,若是再逼真几分,那真的是悲屈到堪比孟姜女哭倒长城了。 美人哭起来总是我见犹怜,好比鲜花被折断,宝石被摔碎,不心疼不是人类的本性,她的皮相不赖,自然是赢得了不少的外在观感,不少人见着她这样子不禁也悲从中来,心拽得紧紧的。 偷偷透过袖子的边缘瞧着周围,她见着许多人脸上露出了心疼和同情的表情,就知道刚才的苦肉计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只是有些人难搞得很,若是现在不下点狠手,接下来就不够上头了,于是哭得更悲咒了。 “若是你这个时候还好好的活在人世间,这群卑鄙无耻的衣冠禽兽怎么可能敢在这里为非作歹,奴家……只是想为你报仇雪恨啊,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难啊……” “若是再没有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出手帮我,我在这里除了哭还能干什么?与其凄凉地苟活在黑白不分世界里,还不如干干脆脆地随你一起去了,我们走过黄泉路喝了孟婆汤在下一世再做回夫妻罢!” 说完,月琼泪洒当场,突然从椅子上起来,眼看着就要一头撞上远处屋子的柱子,吓得周围的人连忙拦住寻死的她。 “月夫人,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你还这么年轻只活几年多可惜,再说,王爷生前这么疼你,一定也是希望你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好好的,怎么能让他失望透顶呢。” “是啊是啊,我们不是眼瞎的,王爷是不会白白死的,谁杀的就让谁来偿命,就算是皇亲国戚那也得伏法不是?我们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月琼不说话,一个劲地在潸然落泪,有时候,不讲话只用行为和表情表达反而带给别人的冲击力最大,这一操作简直是太聪明,瞬间咸鱼翻身制霸了舆论的顶端,就连方丈也跟着皱眉头。 “……秦时,如果你们想要洗脱驸马的嫌疑,那就赶快拿出一些有用的证据来,若是再像这种这样胡闹,就不要怪我此刻便将这审理的结果一锤定音了。” 月琼用袖子半掩着脸庞,一边轻轻地抹泪,一边低低地抽泣,怎么看都是受尽百般委屈,只是,当她眼角的余光悄悄瞥向秦时那边时,掩盖在袖子下,那没人看到的上翘的嘴角正明明白白地透露着得意洋洋的讽刺。 如今已经没有人再选择站在秦时那边,只要凌青山这个时候继续犟嘴不交代出来真相,就算他们手里有王爷的令牌也是无济于事,胜利的果实最后还是会由她亲手摘下!没有谁能撼动这个结果! 赵元的眼睛不瞎也没毛病,怎么可能没有看出来月琼此时此刻正对着他们在得意洋洋的讽刺。 他很早就清楚的预知到,凌青山一定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消极态度,拒绝吐露出半点有关于他买主的信息,一直不交代,即便的确有这件事,在审理过程中也约等于没有。 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摆设带上来究竟有什么作用?根本就是在浪费所有人的时间,但他昨天还是和秦时表了态,想法始终不移不偏,一定要让木头人一样的凌青山作为证人上来为他们作证。 这个选择听上去十分矛盾,完全就是在自我羞辱让别人看笑话,可赵元依然不改变,甚至看起来有点过于自信了,那是因为他手里藏着一个危险东西,太危险,所以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向世人展示,就算是脾气再倔、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魔见到了也会被迫屈服。 凌青山的脾气确实堪比十头倔驴,和他走了一路,气得差点把对方泡药酒的赵元是深有体会,可这并不能代表他只能拿他一直没办法,再犟的贝壳,不也是被刀子撬开了?只要能取出里面熠熠生辉的珍珠,伤了蚌肉的这点代价,他怎么都能付的起。 戏得做全,观众看了才会拍手叫好,他不能暴露出这个东西带有危险,必须瞒着所有人才能搞定月琼,于是在脸上露出了好像已经胸有成竹的微笑。 这抹微笑,成功让装作十分可怜的月琼心头一紧,不由得感到狐疑,凌青山明显不向着秦时和赵元,都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为什么……为什么赵元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轻松样子?难道……他们还藏着没有用完的杀手锏吗?! 魂儿猛的一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他妈的还有完没完了……不对,情不自禁地咬下唇,都发展成这种情况了根本不可能还有杀手锏!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绝对是在故作玄虚,目的就是想骗自己露出破绽然后一口咬住死死不放,自己绝不能中了他们布下的陷阱! 想到这里,她暂时稳定住了心神,现如今就按计划来操作,不管他们还想搞什么花招了,逼退了凌青山再说,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又呜呜地哭出声来。 “……方丈,你是少林寺的住持,皇上可是钦定了要你公正审理,我家王爷不能白死啊!” 她本来就生得容貌小家碧玉,一哭起来就是我见犹怜,看过了之前相当鸡贼的操作后,任谁都不会在现在对她怀疑。 “月夫人,你放心,我会秉公处理绝对不会草草了事的,秦时,你们手里是否还有新的证据?若是没有,这个审理,我现在就宣布结果了。”方丈冷淡地说。 赵元皱眉,“谁说没有新的证据了,天下第一杀手还好好地站在你们的面前,直接就将他彻底无视未免太过分了吧。” 有人不满意地哼哼道:“他开口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这四个字,你就想当做证言?是把我们当成白痴吗。” “就是,糊弄人也不带这样的,我看他就是拿不出新证据来,是在拖时间为的等援兵呢,可就算等来了又有什么用,我可不信他们的主子敢违抗当今圣上的旨意。” “来了正好,做出了和丈夫一起杀了亲爹只为夺取遗产这等违背伦理道德的龌龊事,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什么皇亲国戚,就该贬成平民坐牢!” 听着这些人不爽快的言语,月琼更加的得意,她整个人都快飘飘然了,恨不得多看一些赵元和秦时出丑。 被他们羞辱的赵元却忽然之间仰天大笑,吓了所有人一大跳,方丈感到不对劲,觉得他并不是气得大笑,便问:“……赵元,你到底想干什么?” “哎呀哎呀。”赵元轻笑道:“方丈,你可知道,这世界其实存在着一种奇妙,即便这辈子都在满嘴胡话的人,在它的面前也得说出真话来,正巧,我手里刚好就有这可爱的小玩意,虽然有点可惜,但总是不能不拿出来不是?” 月琼猛的抬起头来,脸上是不敢置信。 方丈半信半疑地说:“你是说……” 赵元悠悠道:“既然凌青山不肯交代派他来暗杀我们的主子是谁,那我也只能在非常时期采用非常手段,用吐真药来挖掘出被掩盖的真相了。” 果然,话音刚落,赵元就看到月琼的脸色瞬间苍白,手里不由自主地握紧,连十根指甲都被掐进了肉里,他微笑得更加和煦了。 “其实我也不想弄得场面太过难看,如果某人顾及面子选择现在就自首,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收手。” “……”月琼沉默了一段时间,空气一瞬间陷入了死寂,就在赵元以为她现在其实已经害怕到说不出话来时,她忽然缓缓地呵呵笑出了声,一双眸子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赵元,你不是说要用什么吐真药来让凌青山开口吗?还磨蹭什么呢,赶紧动手啊,我可是实在等的不耐烦了,还是说……其实你所谓的吐真药压根就是糊弄我们玩的三流货色而已?” 赵元冷冷地说:“某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月琼盯着赵元,那翘起的嘴角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可不相信光说不练的。” 有人道:“没错,赵元,你说的这么神乎其神,倒是露一手啊。” 方丈也说:“既然能让证人说出证言,那就展露给我们看看吧。” “行啊,不过,方丈可得看好了月琼,别到时候让她给跑了。” 就在这时,秦时突然拉住赵元的手,皱眉,低声道:“……你怎么没告诉我,让凌青山开口的那个方法就是让他服用吐真药?” 第39章 副作用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只是使点小手段让他说出真话而已,没有必要这么思来想去的吧……” 话是这么说,但赵元有点心虚,他知道这个药用起来非常危险,剂量稍微有点过头就会产生很大的副作用,所以才会用在凌青山的身上,对方有多条命案在身,身份不光彩,就算中途出了岔子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但月琼就不一样,若是直接用来逼问月琼,成功了是皆大欢喜,但万一把她弄成智障了,即使是朝廷也不能保住把人家脑子搅成一坨浆糊的他,权衡再三还是决定避过这个风险,强装镇定地回答。 秦时完全不相信赵元的回答,他皱眉,声音里带了质问的语气。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确没有什么大不了,我又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把你拦下来问话。” “吐真药的药效往浅的说就是镇静,不管男女,只要服用了过后整个人都会变得痴呆,自然对提问者有问必答,这种东西会对人的大脑伤害很大,而且还是不可逆的,剂量过头就会让人直接变成了智障或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还作用在一个正常人的身上,也算是不是什么大事情的小手段?” 秦时的一整套质疑太过一针见血,让人实在无法犟嘴反驳,但带来更多的却是难以理解的狐疑。 赵元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吐真药的存在,这个药是祖辈流传他这一代的不可外传的医书里的绝门秘方,除了他就再没有其他人知道,更没办法离开了他制作得出来,在天底下独一无二。 ……秦时,按常理来说应该是和其他人一样从来没有听说过吐真药的,怎么会这么清楚这个药的药性和副作用? “……我以前压根就没有跟你提起过有吐真药这种东西吧?它是我家祖传医书里的秘方,极其珍贵,除了我没有其他人阅读过,江湖上有关于吐真药的传闻更是完全是没有,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听到这话,秦时一下子就卡了壳,哪能想到吐真药在这个世界里居然还没有大范围地传播开来。 总不能说之所以会这么清楚吐真药这个东西,是因为他的师傅李狗剩每天就爱啰嗦一些差不多同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导致他想不记住都难吧? 如果直接这么说的话,那么他肯定要么是被当做疯子抓起来治疗,要么……就是被当成疯子抓起来烧烤啊!还不如买块砖头就这样自我了结,看起来都比前面两个选项来得有尊严。 他忍住想要抹冷汗的冲动,咳嗽了一声,极其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也是只是听说而已……听说而已……” “是吗……” 虽然赵元嘴上是这么简单说说,似乎已经不再非常狐疑秦时为什么这么清楚吐真药这个东西,但实际上他压根就没有放过这个意外收获,早就暗暗牢记了。 凌青山之前推测的其实并没有错误,他接近秦时确实不是单纯为了解决王爷被人杀害的这件凶案,那得追溯到很久以前,久到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确有其事的年代,甚至开始怀疑,准守那条不能说出去的泛黄的嘱咐是否有意义?也许只是一个喝醉酒后碎碎叨叨的随笔而已,算不了真,仅仅巧合而已。 可留下那条嘱咐的人对他们的影响力是那么的巨大,连他的父亲都对那个人是如此的敬重,不许其他人有质疑的声音发出来,他小时候只是随口一说,被父亲拿着一条又长又扎人的竹条子抽得差点儿逐出家门,到了今天,那份记忆依然深刻到无法改变。 所以他才会离开落雁山庄后刻意去接近似乎和秦时相处得不错的柳林林,想从他那里挖出一点有用的消息来,可惜效果甚微,凑巧王府的事情发生,便想到了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接近秦时。 与秦时的接触越来越多,就愈发地觉得他当初在落雁山庄时的猜测果然是没有错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更进一步探究的合适时机,得遵照着那条泛黄的嘱咐继续等待,或许等到那个记载的时间来临了,他就可以解开一直以来的困惑了…… 但现如今,这些从小到大影响着他的想法都得先放一放,他得着手去解决眼前的难题才行,秦时的观察力很敏锐,不相信吐真药是安全无害的,但他不能放弃,除了这个方法,此刻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凌青山开口?只能先骗一骗了。 赵元立刻笑得一脸无害。 “放心放心啦,我手里的吐真药哪里会有你说的这么危险,又不是什么剧毒的砒.霜啊、苏丹红啊之类的毒药,相信我,这东西绝对纯天然、无污染、不会产生任何副作用。” “一天三次,一次两颗,吃过之后身体倍棒,就算抗大米上七层楼都气不喘、腰不疼了,老人小孩都夸真好。” “……你不是在哄我吧?”秦时的嘴在抽,觉得赵元笑眯眯的样子很像是在搞传.销,说话的方式就跟当初李狗剩哄骗他其实穿越很好哒的一样相当可疑。 赵元信誓旦旦地说:“你要是还不信,我现在就可以亲自演示给你看。” 说完,从瓷瓶里倒出了一颗黑色小药丸,不等秦时反应过来就直接将黑色小药丸吞吃了下去,三分钟过去的确没有半点不适应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和没吃前一样精神好得不得了,他不以为然地摊了摊手。 “看,就像我说的,什么事都没有吧?” 秦时看着面前的赵元很久很久,见他依然信誓旦旦,而且脸色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再说其中一定有问题就是故意找茬,只得相信了他的承诺。 “……好吧。” 得到了秦时勉为其难的信任,赵元转过身,背对着秦时,慢悠悠地走向凌青山最后停留在他的面前,自然而然地摸了摸下巴,一个很心不在焉的下意识小动作。 在没有一个人注意的时候,他微微地张开了下唇瓣,趁这个绝佳的机会,把刚刚当着秦时的面没有吞吃进肚子里的黑色小药丸从舌苔下吐了出去,顺着袖子掉进了暗袋里,整个过程如鱼得水丝毫不见僵硬。 开玩笑,只要是药就有三分毒,更何况是这种了不得的针对精神的特殊药物,怎么可能会真的没有任何副作用。 他当然不会老实交代,手里的这瓶吐真药确实和秦时说的一样,副作用很大,实话是两粒吃下去的确没有多大的事,但要是凌青山抵抗住了药性,那么再加大药量的结果可就说不准了。 但他并没有觉得焦虑,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着能抵抗得住这两粒吐真药的药性的人,一般只要用半粒就可以拿到想要的情报,凌青山不是一般人,大概得加大药量,两粒喂进肚子里,到时候必定问什么答什么由不了他任性。 赵元走到凌青山的面前,手里正静静地躺着两粒黑色小药丸,所有人不禁被它吸引走了目光,仔细观察,居然仅仅只有黄豆大小,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真会有这么厉害的威力吗? 在场的所有人大多都不相信这东西有这么厉害的威力,但凌青山心里头却很堂亮,躺在赵元手心里的这两粒吐真药恐怕并不是什么从路边搓出来的泥巴假货的,而是真的。 一般人都认为赵元是在说瞎话,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如果真有这么厉害,那还要那么多的捕快干什么?都一次性发放回老家,想知道真相,直接抓着嫌疑人往他们每个人的嘴里塞几颗不就完事了吗? 少数人觉得赵元之所以会这么做纯粹是在玩诡计,挂着羊头卖狗肉,用两粒名不符实的地摊货使得凌青山的心里害怕不已,还不如自首,这样罪行还能减轻点。 而除了秦时之外认为赵元不是在骗人的,转来转去,最后居然只留下了凌青山一个人。 凌青山并不是随随便便认为的,自打出生以来,他就在阴沟里摸爬打滚,对人心的险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知道谁是好、谁是坏,自然一下就能清楚赵元的为人。 这个人比谁都要狡黠,而且在某些方面更显得冷酷无情,说会喂吐真药逼他开口,那就是真的会喂吐真药逼他开口,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前是绝对不会产生半点怜悯之心的。 他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吐真药,在江湖上也从来没有见过,对服用过后会产生什么副作用也不懂得,但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不受控制地说出对方想要知道的真话,这种药一定会对服用者的精神产生很不好的影响。 精神损伤对习武者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等同于变成了残废,想到这里,如果是其他人此刻肯定是要动摇、犹豫、胆怯了,但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犹豫、胆怯。 赵元还算是有良心,在对他用药前试图再尝试一下说服,毕竟把人弄傻也不是他的本意,如果不是实在没有了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便开口,循循善诱着。 “……凌青山,我也不想对你用吐真药,毕竟我这个药若是要想制作成功也是很麻烦的,还不如你现在就干脆利落一点交代出买你杀人的主子是谁,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接下来也能少吃点苦头不是么?” “赵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以前是在害怕自己做的吐真药连个孩子都麻不倒,现在就更别提了么?”凌青山哼笑了一声,连眼皮子都懒得抬起来,嘴巴仍旧和之前一样刻薄。 赵元眉头一皱,到了这种情况下凌青山还是这么不识趣,让他说话的语气也跟着变得不好。 “你是哪里来的自信以为自己能扛得过去?难不成是觉得我玉面圣医的盛誉是路边捡来的吗?” 凌青山嘴角撇笑道:“难道不是吗?我杀人从来都是精准要价,一千两白银一个人,能够打折当个半赠品刚好优惠8.5折的…… 也就只剩下像你这样在江湖上没名没姓的了。”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怒不可遏吗?”赵元瞬间拉下脸来,一股子风雨欲来的征兆。 凌青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没啊,我没有这样觉得啊,我反而瞧着你对我刚刚说的话很是赞同啊,这不,脸上不是笑得挺高兴的吗?” 赵元的心里只有妈卖批,此刻很想要打人,深呼吸一下稳定住心情缓缓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这家伙该不会是被他气傻了吧?凌青山歪了下头,“我说,你不是笑得挺高兴的吗?” “嗯?”赵元说:“谁笑得挺高兴的?”“你啊。”“我怎么了?”“……我说,你不是笑得挺高兴的吗?”“啊,谁笑得挺高兴的?”“你啊!”“我怎么了?” 这仿佛老年痴呆一般的对答,让凌青山的额头上忍不住爆出了青筋,“……我说……你不是笑得挺高兴的吗。” 赵元依然疑惑地说:“啊,谁笑得挺高兴的?” 操,这混蛋,是在故意玩他吗?凌青山实在是忍无可忍,每个字好像从从牙缝里挤出来似得咬牙切齿,“赵元,你特么是存心……” “嗨,走你的吧!”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赵元立马就把两粒黑色小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他来不及反应,呛都没有呛就咕噜一声咽了下去,捂着胸口,弯着腰猛咳了半会才总算是缓过劲来,感觉自己差点被这两颗小药丸噎死送上西天。 赵元和煦地微笑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是不是感受到了一股,啊,贴近大自然的浓郁青草香?” 操.你大爷的青草香,凌青山瞬间炸锅,“谁都别想拦着,我今天就要打死他!” 第40章 逼问 凌青山刚想要揪住赵元,鼻尖忽然传来很淡的一股甜香,变换着角度勾引着,转瞬间浓郁得让他恍惚地觉得他好像蜜蜂扑进了一堆鲜花里。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渴望顷刻之间从心底慢悠悠地飘上来,那个气味,像是路边一些带刺的植物结出的紫色果肉,春天夏天的时候,天气很热,棕熊和鹿以及兔子很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果实,吃得满嘴都是变成了紫色。 他情不自禁地嗅着,突然又有鱼眼睛烂了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有人故意将两种截然不同的玩意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似的,一会香得令人食指大开,一会又臭得令人恶心。 难受地捂住鼻子,太臭了,眼眶里渐渐变得湿润,这么难受几乎无法想象,他意识到,这不太对劲。 微微地张开嘴,想要说这是什么鬼?一个滑溜溜的小东西却从眼睛里掉了下来,浑身都是尖刺在舌尖上蹦来蹦去,疼得他想吐掉这个神经兮兮的鬼东西,可害怕一动舌头就满嘴都是血。 那个鬼东西顺着喉咙钻了进去,通过一条他也不清楚的小道跑进了脑子,真是美味啊,他还可以听到它环视着周围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接着在里面啃咬着能够看见的任何东西,开始为它的新家刷起了刺鼻的白漆。 “这不太对劲……不对劲……” 他喃喃自语着,使劲揉揉眼睛,想要把笼罩在眼睛前面的白光擦掉,但还是不行,着急了,是白漆的缘故吗?他想着,伸出手一瞬间浮起了可怕的想法,竟然希望把双眼挖下来放在水里洗干净。 在做出自残的行为前幸好立刻清醒了过来,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时间对于他而言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有些难以忍受了。 一只手扶着额头,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又接着睁开眼睛,试图用这种方法摆脱现在这种怪异感觉,但时不时就会有各种五颜六色的图片像屁.股后面着火一样飞过去。 当看到一只水鬼坐在河边吃它妈妈刚刚切好的水果拼盘时,他很确定,这种不受意识控制的异常状态在他的努力里仍然没有停下来。 操.你大爷的赵元,喂的是什么操蛋玩意!暴怒腾地一下炸开来,他很想要杀人,看到血糊了赵元满脸的样子一定会很让人感觉非常快乐,下一秒又变得无比悲伤,杀了这个混蛋连一丢丢的工钱都挣不到,拿去做花树的养料的效果都不及晒干的一袋鸡屎。 身体开始摇摇晃晃,脚步更是虚浮无力,头顶的太阳犹如雪落在皮肤上丝毫没有温暖,他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要渴的冒出烟了,哦!低头瞧见一条金色花斑的大蟒蛇咬着银色水壶从脚边一扭一扭地遛过去,留下一条蜿蜒曲折的泥巴痕迹。 抱歉了小东西,他猛的抓住它的脖子,可能是脖子吧,他也不太确定直溜溜的一条哪块算是腰,但太渴了,甚至不惜放弃尊严企图从一条大蟒蛇的嘴里争夺走一壶水,沙土在周围飞扬起来,不……他看着大蟒蛇钻进泥巴地里,顺便带走了那个银色水壶,绝望地用手扒着泥巴,试图把它重新揪回来。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9 所有人看着凌青山毫无形象地跪趴在地上,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用双手扒着泥巴地,一个个震惊到下巴掉在地上,全程都在表达呆若木鸡是怎么个意思。 接着看见凌青山歪了头,突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太好了,终于抓到你了,他把那条金色花斑的大蟒蛇丢在身后,拿着银色水壶往嘴里头灌,源源不断的清亮的水飞溅在身上,情不自禁地陶醉着。 而现实中,他正在做着常人不能理解的各种怪异动作,平常迅速的动作明显迟缓许多,眼神不对焦,嘴微微张开露出了痴态,瞎搞胡搞后坐在地上一个人呆呆傻傻的笑着,好似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在非常温顺地发着酒疯。 一盏茶的功夫,吐真药的药性就以一种快速到离奇的速度在他的身上作用,所有人惊讶地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万万没有想到赵元所说的居然全都是真的,他手里不起眼的黑色小药丸竟然真的拥有着这么奇异的威力。 而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月琼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好似乌云在聚集,随时都可以降下把山林粗鲁推倒的汹涌大水,你最好能够坚持住,亲爱的,她冷冷地盯着呆傻笑着的凌青山,就像用刀比划着刚刚抓到的一只猫的变态。 这是好兆头,赵元慢慢地在凌青山的身旁踏着步,有点儿像是更遥远的古代,那些拿着红色石头和枯老的树枝在被献祭的人旁边跳着圈的神婆,她会单脚跳着,喊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语言,沾了狗血的手指给被献祭的人脸上画红色的图案,然后将他献给海神、地神或则瘟神,所有人都像敬重惧怕神一样敬重惧怕着神婆。 “嘿,你们疯了吗?她只是在骗人。”他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嘘,你想要被她诅咒而死吗?”于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挑衅。 赵元眯着眼睛,望着凌青山终于没了之前那一副冷言冷语的模样,陷入了不受自我控制的痴呆状态。 凌青山的大脑被强制镇定,根本做不出来撒谎这样需要进行大量逻辑的事情来,也就是说无论他问什么,对方都得老老实实地回答什么,无疑现在就是最好时机。 如果再多等一会,吐真药的药性恐怕很快会消失,那时候就没有自己想要的那种绝佳状态了。 当机立断,他不浪费一点时间,立刻问出了一直以来想要质问的,一旦证明就能够翻盘整个案件的关键问题。 “凌青山,我问你,四天前月琼派你来暗杀我和秦时这件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元的凌厉质问一出口,凌青山脸上的陶醉表情突然间呆滞住了,他全身颤抖起来,掉进冰窟子里冷得要死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犹如豆子掉在地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极不舒服,随时都会屈膝跪地的那种艰难程度,但始终紧闭着口没有答出一字半句。 赵元完全没有料到凌青山居然这么强悍,竟然硬生生抵抗住了吐真药的药性,要知道他可是全程都没有放水,是实打实地喂了两粒,换做一般人,在药性的作用下估计早就把自己小时候几岁尿的床、拿鞭炮炸的谁家茅房全都交代个一干二净了。 居然到了现在还闭着嘴,难不成……是吐真药发生问题了?这个想法一出来,他就立即反驳了自己,不可能,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严谨地实验过了,这一瓶的吐真药比任何一位祖辈都要来得制作完美,是绝对不可能会出现这类嗤之以鼻的纰漏的。 喂现场随机一个武林高手服药,结果也是和当初实验一样,无论问什么都会老老实实的回答,压根就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异常情况,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先前还自信地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着能抵抗得住这两粒吐真药的药性的人,如今看来只觉得此刻的脸很疼……这家伙完全不按套路来,这让他怎么把接下来的步骤继续下去啊! 逼问很明显已经失败,他现在落得了一个很是难看的境地,说是骑虎难下也不为过,如果这时停止这场逼问,那便是彻底没辙了,浮生也不要想着救回来。 但如果继续这场逼问,那就得再加大剂量,但像秦时说的,这种东西对大脑伤害很大,而且还是不可逆的那类,剂量过头就直接变成了智障或则植物人,他虽然以前严谨地有过实验,可利用它来逼供却是头一遭。 并且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的人很容易中招,有的人却要再等等,就连他也无法断言凌青山放弃精神抵抗的那条底线在哪里,很看不惯凌青山是一回事,但真把对方弄成了智障或则植物人却是另外一回事……要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做? 就像只身一人困在茂密的荆棘丛里,不管是向前走还是向后走,都会扎得自己一身是伤,实在是没有了办法,他只能俯下身在凌青山的耳边咬牙说话。 “……我劝你还是不要抵抗了,你心里应该也应该明镜似的清楚,继续下去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也不想日后自己变成吃喝拉撒都要需要人伺候的废人吧?” 话说的这么重,他觉得凌青山也该放弃抵抗了,却在下一秒被无情地打了脸。 “……你不该对我说这句话……因为……在你说了这句话时就已经让我明白了……你……失败了……” 他猛的睁大眼睛,原本期望着这么说能让凌青山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反而把心底的退缩暴露了出来。 和敌人交战时最忌讳的是什么?并不是粮草有多少、伤兵有几个、大将是谁,而是让敌人知道了对方在害怕什么,而他正好犯了这么一个致命的错误,弱点已经被凌青山看得明明白白,对方料定了他现在不敢前进又怎么对他软弱无力的威胁产生惧怕? 虽然表面上他风光无限处在掌控的一方,凌青山很是狼狈不堪,但实际上他才是被凌青山玩弄于手掌之间的那个失败者,现在,轮到他被打压得喘不上气来了。 凌青山挑衅的目光如炬,这股压力仿佛水烧到了沸点,让他像死海一般沉了下来,某些方面的冷酷无情开始显露出来,就像凌青山想的那样,在某些时刻,除非赵元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否则,在那之前是绝无半点怜悯之心的。 凌青山察觉到了赵元的变化,但还没等反应过来,脖子就被卡住,一颗吐真药就这么顺利通过了他的喉咙,赵元松开了手,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凌青山跪在地上猛烈地咳着,腰弯得快腰把头磕在地上。 “……这是你逼我的,凌青山。” “你……”话没说完,阳光就像是寒冰冻在身上,眼睛睫毛上都结了层冰霜,更是不由得颤抖,想站起来,跪在地上的双腿却不属于了他一样软成摊烂泥,人群在眼前晃动,打碎了又立刻合拢在一块,光怪陆离得不像是在人间倒像是在做梦。 我……我刚刚想干什么来着?他睁大眼睛,嘴张开,慢慢地啊了一声像是在放慢动作,然后就再也没有合上,先前勉强维持住的正常表情已经变成了彻底痴态。 赵元立刻摁住凌青山的肩膀,冷冷地质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四天前月琼派你来暗杀我和秦时这件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无法聚焦的视线摇晃了一下,缓缓对上了赵元,襁褓里的婴儿似的懵懂无知,啊了一声似乎要说什么。 众人屏住了呼吸,月琼咬着下唇,抓紧了袖子里的手,只见到凌青山的脑袋像蝴蝶一样轻轻地垂落在赵元的肩膀上,泄露的声音好似风吹过了树枝般模模糊糊。 “……失……失望……了啊……” 听到这答非所问的字句,赵元愣了片刻,然后猛的想起来了一天前他与对方冷言冷语的最后对答——别认为自己胜券在握,若是不相信,明天有的好看! 好啊,到时候,我一定会不会迟到,也请你好好发挥实力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了。 回忆到这里,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 ……这家伙在压倒性的强烈药性下竟然还在用精神硬扛!甚至有气力借用之前的对答嘲笑自己!这恐怖的精神力让他不禁后退两步,接着下意识地咬牙,可恶,这家伙……为什么……为什么…… 就在他还想要再用一粒吐真药喂给凌青山继续逼问时,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转过头一看正是秦时。 秦时平静地说:“够了,赵元,已经够了。” 第41章 戏精 “可是。”赵元不甘地说,“如果现在就选择放弃了的话等于是功亏一篑啊!相信我,只要再坚持一会,或许……” “你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吗?”秦时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语调里透露着无可奈何,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俗语并不是没有道理,即使有着再七窍玲珑心的人有时也会迷失方向,赵元一脸茫然不解显然还不太理解他究竟犯了什么错误。 “我不是怜悯他可怜,瞧瞧现在吧。”秦时叹了口气,“他早就有了觉悟,情愿被打死也不愿意吐露出来一星半点的实情,我们再坚持,最后的结果也还是大同小异,还是你真的想把他弄成智障或则躺在床上需要人全天看护的植物人?” “相信我,接下来的过程里除了会弄出一些惊奇的表演之外什么都不会有,这样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幼稚游戏对于我们来说能有什么意义?” “……”一时冲动的赵元微微张开嘴,试图讲些听起来富有哲理的解释,然而闭紧唇,他清醒了,也沉默了。 刚才秦时说的这番话让人抓不出一个错别字来,理智仿佛穿针引线,贴合得只能让人跟着一起叹息,天色变得灰蒙蒙的,不知不觉中早晨已经过去了,埋在云里的烈日也不再骄傲自满,似乎傲气散尽了。 他知道,他何尝不是很清楚这一点,可就是太懂得才会表现的这么难以理解,准确的讲是拒绝理解,凌青山铁了心不肯对他们服软,除了用药,他能有什么办法?连药都不管用了就更加没有法子了。 谁会有那么浓郁的兴趣想要把一个人弄成智障或则植物人?这样做实在很像一个疯子,而他刚刚若是没有秦时及时拉住了他一把,真就差点儿变成了一个疯子。 虽然清醒了过来,但依然很不心甘,谁能愿意心甘呢?机会就放在眼前,可任他怎么努力地伸长手也捉不住,又是一场飞雪连天,仿佛又陷在雪堆地里,如影随形的黑眸在心底肆意生长攀爬,当初能刻意忘记,可现在呢?他没有当懦夫的资格去试图逃避。 “……那要怎么办?难道就只能看着浮生被杀、月琼拿到北宫王府的遗产独自快活地逍遥法外吗?那我们先前做的一切又意义何在?” 每当更多的字说出口,无法抗拒地觉得要窒息几分,仿佛一种另类的折磨,老天爷啊,表情凝固成一块干瘪发霉的柿子饼,一只鸟也不会去琢的劣质食物,他觉得日后没有什么时刻能比现在更加的穷途末路。 偏偏在这种糟糕透顶的时候,有个人还不怀好意地打算火上浇油。 月琼笑得很端庄淑女,一双眸子却微微上挑满是讥讽之意,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准备开始要猎食,她会先摇晃一下肚子腾出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来,这样接下来就能够不需要顾虑地大快朵颐了,他笑了,为这个形象得恰到好处的比喻苦笑不得。 “赵元,你之前不是说要用吐真药从凌青山的嘴里套出我买.凶.杀.人的事实吗?怎么……我到现在还没有听到有关于这件事的一星半点呢?” 我当然是这样想的,你不是已经看见了?既然如此就别再说了行吗,他很想要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让此时此刻的局面显得不至于对他那么残忍,但每个被送进棺材里的尸体一般都是僵硬的,发青的,开水浇在上面也不会使得他们仿佛泡开的肉干片一样饱满,所以他露出的笑容也没有办法变得很好看。 忍不住后悔莫及,早知道应该没事的时候在家里练练怎么完美控制面部表情,额头上有一阵一阵的汗珠子冒出来,他猜他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狼狈,因为在其他人的视线似乎在说着这个可怜的家伙连衣服都没有,一条裤子更提不起来。 他无法抗拒这些视线透射在身上只能勉强压着嗓子道:“……出了点小岔子,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原来是这样吗?”那个熟悉的腔调,他痛苦地在心底发出了呻.吟,每当听到它就意味着一场酷刑的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压根就套不出什么来,所以正焦头烂额地忙活着,想着该用什么借口来敷衍我们尽可能地拖延住时间呢,我不是学医的,对这些药啊效果啊也不太清楚,懵懵懂懂下忍不住多问几句,圣医……不会怪罪我嘴笨吧?” “……”原来他现在还可以怪罪谁吗?不禁苦笑,知道月琼特意强调圣医两字是存心来恶心他的,话里话外的含义再明显不过,就是明明白白地嘲讽他的医术是有名无实。 换作先前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嘲讽,她怕令牌又怕掌握着她秘密的凌青山,所以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但现在已经摸清楚了局势,有恃无恐就是她此时的最好写照。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怪罪谁?吐真药对凌青山的逼供失败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力挽狂澜救回浮生?没有了……不可能了……他们已经没得救了……就差让人钉上棺材板然后送进黄土里了。 月琼看出了他有话不敢说,越发地更加得意起来犹如一只开屏的傲慢孔雀,绿色带蓝的羽毛几乎是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末了还故意摇晃一下,他根本无法对此表达意见。 “虽然我完全不懂药物还有效果,但是赵元,大伙儿在这里站了许久,又是火辣辣的太阳晒着又是干巴巴的风吹着,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你说出了点小岔子需要时间解决,那也得告诉我们需要多少时间解决吧?难道要我们等到天荒地老不成?” 赵元只能勉强道:“……很快……很快就能解决……” 月琼慵懒地嗤笑道:“算了吧,你就是从凌青山的嘴里根本套不出什么话来,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跳梁小丑一样很有意思么?” 好像想到了什么,她的眼圈红起来,里面似乎翻涌着悲伤凝结而成的大海,无边无际叫人无法在里面扬起笑容,但那只是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背景板,轻轻吹一口气就能倒了,没有真正的悲伤存在,但仍然可以让人感同身受地流下共情的眼泪,这就是她的优势,也是最可恨的地方。 “原本就是莫须有却非要强行摁着我的手签字画押,诽谤我派人杀你们和王爷,我为什么要在这辈子这遭受到这么恶心的屈辱?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好人能够帮我吗?我怎么就这么苦……王爷啊……” 泪不断地从眼角滑落,湿了衣襟和袖子,月琼哭得极其悲伤,周围的众人看得也同情,方丈看向赵元和秦时的目光里满是不认同和谴责。 赵元眼睁睁地让这一幕发生,痛苦不堪,他还能做出什么选择?苦涩发酵得越来越多。 月琼哭着哭着,隐约感觉悲惨的气氛已经酝酿得差不多了,便抬起头来,刻意留着几滴泪珠更显得小家碧玉的脸上楚楚可怜。 最后一击,她的下唇颤抖起来,却是复仇天使在扬起大仇得报的痛快大笑的前兆,一定要你永无翻身之日!带着哭腔怒喝道:“赵元,你搬弄是非、助纣为虐、以德报怨,这样也算是父母心的圣医吗?你到底要帮你的主子欺压我到什么时候?你的良心在哪里!” 被冠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罪名,赵元气得发抖,多想反驳月琼才是搬弄是非、助纣为虐、以德报怨的那个人,可如今的处境怎么能让他有底气反驳?只能艰难地闭着嘴。 见此,月琼更加得寸进尺,借机想要报复,突然拿起地上的石头,用最大的力气猛的抛向赵元,恨恨地喊道:“你这个歹毒的恶人,去死吧!” 她脸上的神情恨恨的,眼泪汪汪,心里却是乐不可支,眼看着抛过去的石头就要重重砸在赵元的脸上,那份乐不可支在她的心里几乎要膨胀到了极限,已经迫不及待等着见到赵元一头是血的模样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石头突然在半空中停止了,它被抓在手里,之近离赵元的眼睛就差一点。 赵元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关键时刻来救他的场的,正是秦时。 秦时冷淡地说:“月琼,没人告诉你,杀人是要偿命的么。” 直面秦时,让月琼的心里不由自主地生起了惧意,但立刻嘴硬道:“如果不是你们一次又一次地想害我,我又怎么会被逼急了愤怒到想要这样做!全都是你们……”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时就直接打断了,冷冷地说:“你可以尽管扯,但你要是想用这个当借口蓄意伤害我的人,那么就不要怪我接下来在你的身上加倍奉还回去。” 她当然不相信秦时敢这么做,这里有这么多武林高手还有少林寺的方丈,他有这个胆子?立刻威胁道:“你敢……” 话音未落,突然有个东西嗖的一声瞬间撩开了她的耳旁,只见到,几缕被斩断的乌黑发丝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被截断的位置仿佛用最锋利的刀刃割断的一般干净利落。 紧接着,忽然听见崩哒一声,一块石头滚落在平整的石砖面上碎成数块,空留下不远处被直直地穿透了主心骨的木头柱子,差一点儿就被拦腰截断。 ……空气顷刻之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不敢重重的呼吸,因为后背已经湿成了一片。 谁都没有看清楚,那块小小的石头是什么时候从他们的眼前闪过去的,轻得仿佛没有了的声音,是他们唯一能捕捉到的秦时出手的痕迹。 忽然觉得脑袋很凉,跟那根木头柱子似得被突然穿透了,浑身上下湿漉漉地仿佛刚从瀑布里出来。 月琼终于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嘴张开,眼睛的余光瞥视,微微颤颤地落在从自己头上掉下来的乌黑发丝上,两条腿不由自主地软了,当即瘫跪坐在原地。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她真实地感受到了杀意,来自近处那个面无表情俯视着她的男人,如果刚才再近一寸,恐怕掉在地上的就不是几缕头发,而是她的整个脑袋了。 不曾被这样威慑,她的脸色越来越铁青,拳头握得紧紧的,眼睛里有一团火在爆炸,突然歇斯底里地骂道:“你竟然敢动手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北宫王爷的夫人!我是皇亲国戚!是尊贵之躯!你个舞刀弄枪的贱民是不想活了吗?我要你死,我现在就要你去死!” 秦时冷冷淡淡地说:“好啊,我就站在这里等着。” 她转过身对身边的武林高手们声嘶力竭道:“谁杀了秦时,我就给他一百万两白银!一百万两白银!” 空气依然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没有人说话,她又说:“一万两黄金!谁去杀了他,我就给一万黄金!一万两黄金!” 依旧没有人说话,死寂、只有一片死寂,她这才发现,这些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武林高手在秦时的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甚至连抬起头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屁都不敢放一个的一群狗日东西,祖宗十八代都是孬种吗?她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无力,喘不过气来只能恼羞成怒地骂他们,“……废物!都是一群胆小如鼠的废物!” 秦时说:“给自己留点口德吧,泼妇骂街可不符合您的尊贵身份啊。” 她转过身,语气恶狠狠得像是一把杀猪刀剁在脊梁骨上,“少对我指手画脚,用武力强行制裁别人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和这群垃圾一样能分出个屁的高低,有种就拿铁据来证明我有罪啊!” 秦时突然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她没想到秦时会这么回答,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有对付自己的方法! 第42章 出其不意 月琼这辈子都坚定不移地相信,好运气始终是跟着她不离开的,瞧着吧,过去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糟糕的事情发生,她既没有染上花柳病也没有饿得昏倒在路边,而其他女人大多过得苦巴巴,当嫁入北宫王府后这种自信就越发地得意了。 所以当想法猛然冒出来就立刻彻底否决了这个可能性,秦时怎么可能还有办法证明四天前的那场暗杀是她策划的,一定是想激她慌了神智然后手忙脚乱露出破绽,哼,门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就又有了无可比拟的自信,把被截断的几缕黑色发丝撩到小巧的耳后跟,眸子慵懒地一挑,小家碧玉却透着一股子风情万种。 没有人能昧着良心说她其实长得很一般,在闹饥荒的年代,这样魅力四射的女人可以用来当货币,交换一些米糠 、猪肉甚至是拉人的车,“只要十五个铜钱。”饿得疯了变成皮条客眼神暗示着,露出黄牙笑嘻嘻,“您就能够任玩。”这样的情况总是见怪不怪。 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常常会有点脾气,所以常人愿意多多谅解,一笑一颦都是赏心悦目,又何必在意生气呢,就算嘴里吐出的都是尖酸刻薄也觉得分外娇软。 “既然你刚刚说还有办法证明我就是那所谓的幕后凶手,那就赶快露一手给我看啊,对了,大可放心,我是不会半路逃走的,毕竟这件事本来就是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又何必要逃呢?但……若是这所谓的方法又是和之前一样只是个拙劣的无聊把戏,那就不要怪罪我没耐心地叫人将你们这两个跳梁小丑给赶出少林寺!” 秦时风平浪静地说:“放心,不会使你失望的。” 就是因为总是这样,所以比起赵元,她更讨厌秦时,那个蠢东西已经没有价值,活着就是在浪费空气,而秦时太过神秘,她压根摸不到他扩散的思维路线,好似古树呈扇形的数千个蜿蜒曲折的树叉,庞大而又恐怖地直插云霄,豺狼试图在上面攀爬的结果就是掉下来被戳成一根叉上的肉类。 她没有说话只回应了不屑一顾的一声哼,但也足够了,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反应出她糟糕的态度。 秦时从始至终都没有惊慌失措,他不在意,只打着他自己能看懂的一手算盘,虽然那账单上的数字排列几乎是每个人都准确地等于出来了,合上书封懒得再复查一遍。 赵元难以名状地焦虑了,与其他人的无所谓相比,万念俱灰才是此刻最真实的心情写照,他以前从不买过期的小报,可现在反而无比希望能够沉浸在过去里,不再抱有一点希望,只觉得失去了手里唯一的王牌后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就灰心丧气地不认为秦时还能有办法力挽狂澜。 月琼满脸不屑一顾的站着等着看戏,赵元灰心丧气的选择了放弃挣扎,他们仿佛一条开阔大路两旁的骄阳似火和冰雹灾难,春天到冬天仍然不见有一丝改变,走在路中央的人就会显得格外突出,他继续走着是会被骄阳晒死还是被冰雹砸死?谁也说不准,但谁都好奇。 秦时走过来,然后在凌青山的身边终于停下了脚步,所有人自然而然地觉得他问的第一句话各有千秋,但没想到问的对象不是跪在地上的凌青山而是赵元。 “赵元,你先前说只要服下了吐真药,服用者接下来所说的每句话全都是真话的话,确定没有错?” 没有想到,秦时会在这种时候询问自己,被点到名字的赵元不禁呆愣了一下,搞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的确是真的又有什么用呢?凌青山继续抵抗不肯配合,吐真药不照样还是没用吗?尽管心里有百般的疑惑不解,但还是迟疑地道出了实情。 “……是这样……没有错……” 秦时点点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再好不过?什么再好不过?其实不止赵元疑惑不解,月琼也是同样,听了这一句云里雾里的话语不禁皱起眉来,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渐渐浮上胸口,她隐隐感到似乎要有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即将发生…… 此刻没有人能读懂秦时的想法,他的行为在任何人看来都太奇怪和太无用了。 从赵元那里得到了所需要的答复,他淡然地对凌青山说:“我知道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还很不错,服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会,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到吐真药的药性已经在开始慢慢减退。” 凌青山抬起头,依然没有说话,他跪坐在地上表情迷迷糊糊的,像极了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想睡回笼觉的小孩,但小孩没有他这么高大,也不会有一双沾满鲜血的手,在他们的年纪里只有放风筝和吃糖葫芦还有躲避老妈扇过来的的巴掌,没有哪个小孩会这么危险系数爆表。 他笑了一下,笑容很甜,能融化起码凝固了十五年以上的冰雪山川,“呜呼呼。”不明所以的一句话,他看起来仍然很傻里傻气,让这场提问的蠢度提升了几分。 赵元不忍直视地捂住脸,没有什么时刻比现在更让他想要幻想这只是一场说醒就醒的梦境,掐了自己手臂上的肉一把,疼痛如期而至,行吧,他后悔死了以前没有染上一些坏习惯了,能够昏厥停下这场诡异的场面什么都好。 多么的可爱,月琼几乎要忍不住对着凌青山抛过去一个甜蜜的飞吻了,若是凌青山在今天不小心死了,她不介意给这个听话的可爱孩子一点奖励,帮忙买口木材不赖的棺材,哦,她宽慰地叹息了一声,自己是多么的仁慈啊。 秦时没有理会周围的人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心思,他难得语气温柔了一些,那调调让傻笑着的凌青山的肩膀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如果可以,或许他会毫不犹豫地一拳打上去,因为实在太恶心。 “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配合我们说出究竟是谁派你在四天前暗杀我和赵元的,因为只要此刻你一开口,那么说出的所有话都将只会是真话,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一定要问你就算你十分不情愿也得非回答不可的一个问题。”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视线集中在他们的身上,在好奇那就算凌青山十分不情愿也得非回答不可的问题究竟是什么?那就是能证明月琼干了买.凶.杀.人的事的法子吗? 就在这所有人都十分好奇的关键时刻,秦时突然伸出手,不留情面地指向了方丈。 “少林寺的方丈,是不是就是在四天前派你暗杀我和赵元的幕后黑手。” 啥几把玩意?!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差点儿一屁股摔在地上,效果不亚于刚刚才知道他们今天吃进肚子里的早点里面混了屎,还是重复使用,都在震惊他们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毛病?如果没有毛病也不是因为听岔了,那为什么……秦时会在刚才问出那么白痴的话来啊! 少林寺的方丈居然是派天下第一杀手去暗杀秦时和赵元的幕后黑手?这……这哪跟哪啊!简直是比母猪会上树和公鸡会下蛋还要扯淡啊! 躺着也能中枪的方丈听了后也是彻底的懵逼了,见秦时说这话时的态度不卑不亢,头上不禁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难道是我老年痴呆了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了吗?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原来傻里傻气地笑着的凌青山简直是忍无可忍,一副看傻子似得表情看着秦时,他知道高人总是会脑回路有点不同于寻常人,但这种疯子都羞于说出的煞笔话是在逼他掀桌然后口吐芬芳么!他刚刚确实是在装傻,但也不是真的傻子!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0 “他一个天天吃斋念佛的和尚,没事干花钱派我来杀人?他有毛病吗?” 秦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原来不是吗?我说呢看着也不像,大概是搞错了吧。”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纷纷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的侮辱,这样也能搞错啊?认真点好吗?又不是在玩猜谜喂。 秦时突然又指向了人群中的一个人,“那就是他了,总对了吧?” 突然被指到的那个人则是一脸茫然,啥?谁会不要命去干你这个修仙了一百年的大佬啊,我真的只是单纯跑过来看热闹的,难道吃瓜也有罪吗?一个群众演员怎么突然就变成幕后黑手了?这跨度未免也太大了吧!作者,你给我的剧本里没有这样写啊! 凌青山只想朝天空翻个白眼,深深地觉得秦时一定是早上喝错了什么药导致现在药效终于发作,脑子抽了。 “一个看起来口袋里只有空气的穷光蛋,他是不是幕后黑手难道还要我解释吗?”他痛心疾首地吐槽道,“还是我看上去已经穷到连穷光蛋的钱都能饥.渴抢走的地步了吗?” 喂喂,你什么意思?瞧不起穷光蛋啊!我也是有尊严的好不!那个人忿忿不平。 秦时看起来很烦恼的样子,“原来又不是吗?真麻烦啊,那干脆就小公鸡点到谁,谁就……” 所有人都快要内伤到吐血躺倒在地上放弃思考了,只想要立刻踹一脚让秦时出门,能不能正常点说话?你当这里是酒楼正纠结着到底该点哪盘菜吗! 凌青山不想继续陪玩这种无聊的家家酒游戏,虽然药性还在,眼前的景物还是抓不住似得又碎又合,但不管秦时想搞什么鬼,他都没有耐心了,冷冷地说:“够了,他们都不是派我在四天前企图暗杀你和赵元的幕后黑手,打从刚才起就一直东扯西扯,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秦时本来心不在焉的语气突然一转,“我想问的问题从始至终就没有变过。” 凌青山说:“那么你也应该清楚,我是不会回答的。” 秦时说:“没有回答?正相反啊,凌青山,就在刚才你其实已经告诉了我真相。” “什么……?”凌青山一怔立刻反驳道:“你在骗谁?我刚才根本就没有说过一个字。” 秦时说:“你会这么认为,我当然理解,因为刚才我就没有直白地问派你来暗杀我和赵元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不是月琼,所以你自然会这么认为。” “凌青山,你坚决的毅力令人感动,面面俱到的防备更是让人佩服到想要鼓掌,但千算万算,可惜唯独还是算漏了一件事,你刚才说了实话否认了这些人和幕后黑手并没有丝毫关系,这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既然回答的如此轻松,那么你为什么不像刚才那样直接否认我月琼不是幕后黑手!” “……!”凌青山灵魂一震,万万没想到秦时的目的居然是这个,他之前做的看似胡闹的一切竟是为了间接套出他的话来!好一出绝妙的引蛇出洞,该死的,他忍不住暗暗咒骂。 秦时说:“如果月琼真的不是幕后黑手,你完全可以直接否认我的问题,不是吗?那么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她就是那幕后黑手,所以你不是不能回答而是不敢回答!” 凌青山不甘地想要反驳,但突然又感到脑子疼得厉害,吐真药的药性又上来,他一时间根本就想不到怎么说谎话!更准确的讲,他现在压根就无法说谎! 秦时说:“这是最后一次,我问你最后一次,凌青山,四天前派你来暗杀我和赵元的人是月琼还是不是月琼!” 凌青山捂着头,咬着牙,脸上的表情异常痛苦,身子颤抖得仿佛筛子,“……我……我……我……” 秦时追问:“立刻回答我!” “……我!呃!”凌青山受不了终于精神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扑通一声直直地倒在地上昏厥过去再也爬不起来。 众人皆是一片哗然! 秦时转过身来,冷漠地说:“现在,结局已经很明显了,月琼,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第43章 加倍出其不意 所有人全都在一瞬间转过头,目光刺向月琼,现在已经是快要接近晌午的时刻,早晨略冷的风越走越低,头顶太阳的热度逐渐上升几乎要燃烧起来。 月琼不说话,她的眼帘垂了下来,睫毛又浓又密,像把小扇子遮挡了眼睛里翻滚的情绪,安静地站在原地,左手搭右手上乖乖的,在这很不同寻常,这太过于诡异。 “月琼,你不是要真相吗?如今真相已经摆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赵元紧接着质问,月琼已经被逼入了绝境,按理说他应该高兴了,但却是更加的焦虑不安,眉头紧蹙得死紧。 他不觉得月琼是害怕了才会表现得瑟缩,在以前的有一阵子,他被迷惑过,天真地以为月琼不过是一只仗着皮肤上有尖刺的脆弱刺猬,仅仅悬挂在火焰上面假装烫一烫就能让它受惊地摊开脆弱的肚皮。 但后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就再也不敢随便认为这只豺狼的任何示弱表现是真实可信的。 她一定是在盘算着什么计谋,他的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可会是什么?他不知道,当提起鱼竿,钓鱼的人才会明白勾子上的东西是一条大鱼还是一团烂草,而此时此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提起这根鱼竿。 所有人一直是隔岸观火的姿态,自从被赵元打脸便不敢轻率地踏进去这场针锋相对的恶斗里,但每场赌局都会压大小,他们也不例外,若是问心中的天平是倾斜在哪一边,他们会露出一脸这还用说吗的嗤笑表情,通通把手里的全部筹码都压在月琼这边。 女人都是柔弱的,是需要男人保护的,尤其是长得太过美丽的女人,他们不觉得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在月琼时常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就更加坚定了这个观点,但此刻……难道是真的吗?这个看似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根本就是一个肮脏的婊.子吗? 观念在悬崖峭壁上一根脆得随时要断了的丝线上摇摇欲坠,再转过头,望着月琼漂亮动人的精致五官,好似一群群的绵羊被牧羊人用鞭子不耐烦地抽打到左边又抽到右边,跑到上面被牧羊犬呲牙恐吓,吓退到后面又是牧羊人甩过来来的一条鞭子,他们根本就无法站好队伍,太复杂了太难懂了。 若是这件事是真的,有几个聪明的却是困惑地想到了一个关键点,那么月琼花大价钱买天下第一杀手杀死秦时和赵元到底为了什么? 抽丝剥茧地思考……秦时和赵元是为了解救浮生而来,浮生获救,那么郡主便能摆脱密谋杀害王爷的嫌疑,一旦摆脱便还能在王府里当家做主,日后,月琼的处境将会如何? 想到这一步,这几个聪明的终于意会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月琼之所以要买.凶.杀.人,是因为一旦浮生获救就会极大的影响到日后她在王府的地位,所以为了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巨大权势,她才会选择决定铤而走险把风险扼杀在萌芽之时。 浮生必须死,北宫辰也必须得继续背着罪名在身上,变成永远的污点才能使得她这个亡夫夫人的地位在未来走得更加安稳。 可是,他们又有点不太明白了,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啊,浮生杀了人犯下了这罪不可赦的罪孽,他必定是要死的,就算赵元和秦时来到这里也无济于事,她根本就不需要害怕对方能逃脱罪责,为什么会害怕到亟不可待买.凶.杀.人的地步?皇室都为她撑腰了,人都送到少林寺来了,她究竟在担惊受怕些什么?这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说不通啊。 ……难道!这几个人突然有了一个惊天地的念头,王爷的死正是她一手策划的?!所以她才会那么怕,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对自己不利的所有扼杀? ……真是恐怖至极,他们在震惊的同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离月琼的身边远点,要是放在一天前任谁听了这段猜测大概都会哈哈大笑说怎么可能,现在却让人下意识地感到毛骨悚然。 仔细想想,事情确实怎么会这么凑巧,案发当晚,刚好让月琼看到了浮生拿着凶器从王爷的寝室里出来,侍卫进行地毯式搜查后又刚刚好从浮生和北宫辰的床底搜到了那把沾血的凶器。 原本还觉得这些巧合没什么好琢磨的,因为人证和物证都放在他们面前一个不落下,世界上简直没有案件比这个更好解决的了,便理所当然不过地略过了复查,顺理成章地就下了结论准备押送浮生到少林寺惩治。 但一切都是错误的,是有人故意拿着一块脏抹布蹭在干净的桌子上,伪造了虚假的现场害得他们抓错了肇事者,根本就不是巧合这么简单的事,是早已预谋的栽赃陷害! 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他们的脑海里闪过有关于月琼的一次又一次画面,捂脸哭泣、尖酸刻薄、虚弱无力、破口大骂……所有表现根本就是矛盾至极,这种种的自相矛盾,仿佛重重的一榔头把他们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对月琼的相信在此刻彻底地抹灭干净。 短短的一个时间内,早晨的衣角垂落在晌午的帽子上,他们的认知就在牧羊人的鞭子下不断地左右上下颠覆,谁是对、谁是错已经没有人能够分得明明白白了,等会无论月琼将要说什么都不敢再相信了,因为已经没有办法确定等会还会出现什么更让人不敢想象的剧情变化了。 面对秦时冷漠的质问和赵元步步紧逼的追问,以及所有人的噤若寒蝉,月琼在长久的沉默里忽然笑了,笑容透着一股只有自己才能知道的乐趣,仿佛扎在她肉.体上的那些能够置人于死地的尖尖刺棍都是一堆软绵绵的废物。 ……这很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犹如神经病发作的诡异笑容让赵元的心中升起了很不好的感觉,想起来了在落雁山庄的时候,扬罗被秦时揭破了真面目后也是一样的突然性格大变。 前一秒身体不住地发抖,手里拽紧信摆着满脸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败了的恨恨表情,下一秒就突然哭了,低垂着头啜泣地说悔过自新的话,那副求饶的模样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接受不做抵抗了,没想到手里忽然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好似一只发狂的疯狗向当时的秦时冲过来,似乎就算是死了也要临时拉上一个垫背的。 赵元忍不住警惕起来,不知道,月琼会不会也像杨罗那样,在被逼上绝路后也会突然之间给秦时捅上一刀。 严阵以待的紧张时刻,月琼猝然停下了笑声,空气一瞬间陷入了诡秘,没有比这个时间更叫人毛骨悚然,所有人甚至都不能呼吸得更多,脸色慢慢地变白,但仍然做不到大口大口吞食周围的空气。 月琼望向赵元,轻而易举地看出了对方眼里连掩饰都没有试一下的怀疑和警惕,似乎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自残或则残害别人的疯狂行为来,这个愚蠢的白痴,她吃吃地发笑,脑袋翻过来流出的水是一湖泊的量吗?她为什么要自残?哦,残害别人听上去倒感觉不赖,但可不是现在。 赵元看不懂月琼到底想干嘛,她仿佛泡在了某种会使人犯病的毒气里,嘴角连变都不带变一下竟然还是让人完全搞不懂的嘲弄笑容,像是要笑他们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她怎么可能还可以这么轻松?他开始头疼了。 “……赵元,你为什么要摆出一副看见了恶狼吃熊的表情,难不成是在害怕?你害怕什么呢,我又不会突然发狂吃了你或则吃了你的同伴,毕竟……” 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衣服下微微隆起的肚子,眼里满是对待最珍爱的宝贝一般的宠溺。 “毕竟我肚子里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家伙还在睡觉呢,虽然没有了爸爸,但他会知道世界上还是有人爱着他的……” “不可能!”听到这话,赵元一脸不敢置信,当即就否定了月夫人的话,“你怎么可能会怀着王爷的骨肉!” 她嘴角的弧度上扬得越发诡异,轻声地呢喃道:“不相信?你不是医师吗?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喜把个脉不就行了,还是……” 她突然停住了没说完的话,像是老鼠吃光了捕鼠夹上的奶酪,唯独就剩下一点故意气死布置陷阱的人。 突然发生的意外太过惊天地,哪位神机妙算的算命先生在场,恐怕都算不到接下来居然还有这种情况,赵元不相信、不相信月琼会怀着王爷的骨肉,所以他上前了,阴冷着一张脸,把手指放在了月琼伸出来的手腕上。 几秒过后表情瞬间变了,脸色一变然后又是一变,最后完全都不对色了,月琼还在微笑着,他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一般震惊,尽管一百个一万个不相信却也无法否认,因为她确实怀了孩子而且万万没想到居然已经有三个月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若是真的有喜了,那么不就是说明她和王爷的死并无关系吗? “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呢,我怀着王爷的骨肉,无论发生什么当然是期盼着王爷活得越长寿越好,这样肚里的孩子出生后就能过得更不错。” “你说是我谋害了王爷然后栽赃陷害给驸马和郡主,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对我百害而无一利的傻事呢?这样做究竟有什么好处呢?呐,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赵元。”月琼欣赏着赵元过山车似得的表情变化,笑得很甜甜蜜蜜。 他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月琼说的没有错,她怀着王爷的骨肉只要生下来就能得到无限宠爱,就算不是儿子也可以再生一个争取到继承,不知道未来的什么时候整个王府都将会是她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去谋害王爷? 不妙……真的不妙……他感觉背后冷汗直冒,现在看来反而是浮生和郡主的嫌疑最大,完全可以说是他们嫉妒羡慕恨月琼以后飞黄腾达的好日子,所以秘密合谋杀害了王爷,可是又有哪个杀人凶手会这么傻到把凶器藏在自己床底下不去偷偷丢掉的? 简直矛盾,所有的一切简直都矛盾到了极端!他能说会道的一张利嘴在此时此刻只能变成了哑巴,表情相当难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月琼突然悲伤地抽泣道:“郡主为了得到遗产,不仅和自己的夫君一起杀了王爷还不惜残害我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这样残忍真令人悲痛欲绝,你说我派天下第一杀手要杀了你和秦时,但你们是郡主的人,拿的证据也不一定是真的,这个所谓的暗杀说不定也是你们贼喊捉贼一手策划的!” 赵元不能忍地怒道:“月琼,你少胡说!” 月琼不落下风地犀利反问:“那你倒是告诉大家,我到底为什么要杀王爷啊!” 赵元想要反驳,一时间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黑锅又丢给了他们,这下该如何是好?他又陷入了焦躁之中,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只手,秦时平静地说:“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审理,相信各位也都累了,方丈,先暂停审理,改日再判吧。” 方丈见到这场审理又一次僵持很难打破的样子,没有新的证据出现,而且大伙们的脑子也确实被弄成一桶浆糊了,他都分不清谁对谁错了,惹不起两方的任何一位便赶紧同意了好聚好散。 “那就这样吧,大家先回去休息。” 眼看着,秦时要带着赵元退场,月琼突然轻笑道:“……别忘了,皇室承诺的时间只剩下两天一夜,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要好好把握呀,我可是无比期待着你们把我扳倒的那一刻呢。” “你……!”忿忿不平的赵元立刻被拦住,秦时低声道:“不要冲动,先回去从长计议。” 赵元咬牙,但只能忍住,在月琼胜利者的姿态下狼狈离开。 第44章 树下 走在少林寺的小路上,赵元浑身上下浸泡在阴郁里,脚步又沉又慢,经过的僧人只要抬眼瞧见他就吓得往边边退缩,那架势,活像是一个从残忍至极的杀人现场爬回来的恶鬼,尽是洪水也浇不下去的可怕煞气,没有谁敢上去和他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一进到房间里,他就拔掉头发上的木簪子,扔在随便哪个地方也不瞥一眼,脚拐过一个椅子腿,啪的一声木头撞了桌子,只要是掠过他身边的通通砰砰啪啪的作响,仿佛在演奏一曲雷电交加着海啸席卷而来的乐章。 空气里有一股檀香味,味道浓厚,仔细嗅来其中还有点点甜味,应该是市面上平常人难以接受价格的高档佳品,很贵重却也小众,现在是正热的晌午,微凉的早晨已经过去了,之所以能在这里嗅到大概是少林寺的香客上香的最热闹时间才过去不久,檀香味跟着风从窗口飘进来了狭窄的房间里。 换作以前,他会欣然享受这份不错的感官体验,毕竟这种香是很少有的,对身体有好处,但现在只想一拳头砸在床头的墙壁,气得要命,手疼得也要命。 “月琼居然怀有王爷的骨肉,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宣布?结果到头来我们还是功亏一篑!” 秦时跨过门槛,把打开的木门在身后关好,转过身走到放错了方向的桌子前面,拿过那把被撞得歪歪扭扭的椅子,简单地摆正,坐下来,桌面上有一个橘子和苹果还有桃子混着的新鲜果盘,底下铺着不少炒熟的西瓜子。 “为什么……怎么可能忽然发生这种事?我完全搞不懂。”赵元烦躁地只想挠头。 秦时已经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橙红色的橘子,橘子不大,扁扁的圆圆的,果皮非常薄,只需要轻轻的压进来往外撕就能剥出来一个半月形的缝隙,没有立刻吃了,而是将橘子皮与果肉区分开来,放在桌面上好像长出了一朵花。 “你确定月琼的肚子里真的怀了孩子?” 赵元坐在床铺上,五根手指和另外的五根手指交叠在一起,手肘放在两条腿上,额头抵着交叠的手仿佛脖子无力支撑,显得非常灰心丧气。 “……虽然我真的真的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没有说谎,那孩子是活在她的肚子里而且差不多已经存在了三个月之久。” 捏住攀爬在果肉表皮的一条白色橘络,轻轻地向下拉,一条接着一条不断开来,秦时又是如法炮制地放在桌面上,就在开花似的橘子皮旁边,手里仅剩下了砂糖般甜滋滋的果肉。 “那么也就是说,在王爷遇害前她就已经怀有身孕了。” “我实在不懂,可是……唉。”他的表情很是苦大仇深,甚至无法做出一个看起来轻松的表面功夫来,尽管对他来讲这种事轻而易举,“是这样没错。” “北宫辰知道这件事么?”秦时在缓缓分离手里的果肉,一瓣又是一瓣,它们实在是太嫩,轻轻一捏就会从薄如纱布的薄膜里渗出橙色的水汁来。 他郁闷地说:“她不知道,实际上北宫王府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如果我早就晓得了,那个时候也不会突然知道男人也会怀孕一样感到这般震惊了。” “也许是你诊断出错了,月琼只是利用一种药物伪造了她有喜的假象。”秦时说。 他说:“如果她真想伪造自己怀有身孕,那也不该傻到在我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面圣医的面前班门弄斧,期盼能够依靠雕虫小技瞒过我,这种行为只有傻子才会想要尝试。” 秦时终于停止了漫不经心的剥橘子,既没有放在嘴里吃也没有递给赵元,而是抬起手放在了桌子上,几瓣散乱在没有分离的果肉边,和一旁整整齐齐的橘皮、橘络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他望向赵元,两个人的视线对焦,在浓重的檀香里沉沉浮浮格外的不真实,“所以,这已经是斩钉截铁的事实了?” 赵元很想要否认,但噎了了半会后垂头丧气道:“……如今看来,确实是的。” 秦时从椅子上起身,窗户外面有几只棕色的母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着,是远处路过的僧人引起了休息中的它们的注意,秦时把原来打开的窗户关上,周围瞬间失去了明亮就剩下了晦暗不明。 “月琼有了孩子就等于证明她没有杀害王爷的动机,我们本身就处于不利的劣势中,物证没有,人证就更没有了,凌青山这张王牌算是废了,这条路已经是走不通,这样……就很难办了……” 赵元摊开手,“就不能再想一个办法激一激月琼吗?” 秦时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果换成你,在吃了差点把自己给搞死的大亏后还会这么草率地冒着风险行动么?” “月琼不是傻子,先前是她太轻敌再加上焦急所以才会中了我们的激将法露出了马脚,现在她已经学乖,根本不可能在一个陷阱还掉进去两次,如今她才是悠哉悠哉地在陷阱边上等着的猎人,看着我们在垂死边缘无力地挣扎。” 赵元愤愤不平地捶了一拳头墙壁,“可我们凭什么要看着她稳坐胜利者的位置?我绝不相信她是无辜!虽然现在驸马和郡主的嫌疑看起来最大,但要我怎么去相信,哪个杀人凶手会这么傻不把凶器偷偷丢掉反而要藏在自己床底下等着被人发现的?” “王爷难道可以白死了吗?这件杀人案不仅搭上了两条无辜的人命,还让郡主一生都得背着污点看别人眼色,我不能忍受这种事情发生!” “你冷静些赵元。”秦时说着,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北宫辰只能依靠你一个人,我们会找到方法的,但不是此时此刻,因为发泄愤怒不会起到任何用处。” “我知道……但我……”赵元虚脱无力地重复一遍,嗓子像是在油锅里滚了一圈,“但我就是忍不住,在这种走投无路的处境下除了愤怒,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我真痛恨自己的医术为什么不能再高超些,若是在凶器上刮下干涸的汗液或则手指的纹路就能检查出是谁拿了这把凶器,或许天底下就不会出现像今天这样的冤案!” 秦时默默在心里吐槽,如果你真研究出来了这种东西,那就不是武侠世界而是玄幻修仙了,当朝皇帝估计都得给你颁发诺贝尔科学奖了。 “不要太给自己压力了,现在的处境是很艰难,但也许还能找到反击的线索。” 赵元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希望不是我们在白日做梦……” 秦时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低声道:“对了,你能借我一样东西吗?” 赵元疑惑了一下,“啊?你要借什么?” —— 审理结束没多久,原本还都是人的空地院子里就已经空空如也,一棵茂密的梧桐树还在微风徐徐下稍稍摇晃着绿荫,墙壁形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圈,没有人打扰的寂静里还能听到不远处若隐若现的诵经声以及淡淡的禅香。 一个人靠坐在那棵茂盛的梧桐树下前,闭着眼,头微微的歪着,半黄的一片落叶从枝头飘忽着,轻轻地落在他衣襟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但突然之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说了一句话。 “你来,是想要看我笑话的吗?” 一个不怎么清晰的阴影处里,秦时迈开脚步慢慢地走过来,“我连一丝气息都没有泄露,你是怎么知道我来了的?” 凌青山睁开眼睛,瞳孔深处的情绪很平静,“你身上的味道。” 秦时疑惑地说:“……味道?” 凌青山说:“你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赵元身上的那股味道相同,一般人很难能沾染上这种苦涩又杂糅着各种草药的气味,如果不是长时间和他待在一块的你,我也想不到还会是谁了。” 秦时赞叹道:“你的嗅觉很灵敏,观察力也是,很少人会注意到这种细微的小事,因为这实在很不值得一提。” 凌青山嗤之以鼻地说:“如果连这种小事情都察觉不出来,相信我这个经常在刀尖上行走的人离死也很快不远了。” 秦时说:“你或许可以考虑应聘看看刑捕,这个行业里,如果没有你这样出类拔萃的人存在会是一大遗憾。” 凌青山撇嘴道:“还是算了吧。” 秦时试探问:“你是觉得,自己会因为过去见不得光的身份而不受其他人信任?” 凌青山懒懒地说:“那倒不是,只是干那活工资太低。” 听到这话,秦时忍不住嘴抽,作为一个杀手要不要这么务实,掉钱眼里都没有你这么夸张喂! 凌青山继续说:“你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给我做职业推荐的吧,让我猜一猜,终于决定此时要报复了么,难得啊,我还以为早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沧海变桑田时才能想起来,现在看来还不算是记性太差。” 秦时很是无言以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上赶着欣慰仇家终于想起了恩怨总算要杀了自己的。” 凌青山摆了摆手,“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比起留着脑袋还不如干脆利落地赶快下刀子。” 秦时耸了耸肩膀,“那怕是要让你扫兴了,我的身上从来不带着刀子。” 凌青山一脸认真,“你若是需要,其实我这里还存着几把货,材质上乘并且品种多样,有蝴.蝶刀、柳叶刀、鱼头刀、即使是菜刀也有,一把本来要五两银子,今时不同往日就当优惠吧,打个折算你二两银子,打算要几把?若是买十把以上可以批发价。” 喂喂喂,约人打架还给仇人推销杀人工具,你确定自己真的没问题?“我只是想交代一样东西罢了。” 凌青山说:“若是炸.弹,容我拒绝,比起血肉模糊,我更想留个全尸。” ……不是,我看上去有这么残暴吗,秦时无言以对地说:“无论是谁和你做朋友,相信一定都会很累。” 凌青山面色不改地说:“若是你能接受借我的钱就得还高额利息的人生准则,我可以考虑考虑交朋友这种入不敷出的交际关系。” 别了,算我怕你了,还是放大家一条生路吧!还是快点把东西给凌青山的好,秦时担心再耽搁几分钟下去他会被憋屈到内伤吐血。 手里接过抛来的东西,凌青山抬起手看,发现是一个白色瓷瓶,轻轻摇一摇,里面还有药丸碰撞发出的细微响声。 秦时说:“吐真药的副作用很大,光凭自愈是很难短时间内恢复,服下这里面的药丸,你的精神会感觉舒缓很多。” 凌青山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秦时说:“不用担心,这不是毒药,如果你还怀疑,我可以先服下一颗给你看看。” 凌青山打断了秦时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你应该很清楚,如今我对你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根本不需要这么讨好,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秦时说:“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恰好想到了而已。”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凌青山显然不相信。 秦时无可奈何地叹气,“不是每个人都很功利,天底下很多事情有时本来就很简单,虽然你大概还是不太相信……药就给你了,至于吃不吃是你的选择,时候不早了,在树下继续坐着是会着凉的,尽早回去歇息吧。” 说完这些就转过身走了,才走出没几步,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喊。 “……等等!” 秦时疑惑地转过身,凌青山站在树下,脸上的表情很难以言喻,最后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树下走过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在秦时的面前。 “这是你的东西,拿去。” 第45章 一封信 秦时低下头,看了一眼凌青山手里的信,那个白色的长方形物体不大,里面似乎没有存放着很重的东西,轻飘飘的有点儿像是蓝天里一朵柔软白云,格外的不真实但又明明白白地躺着哪里也不去。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1 虽然没有弄脏,但四个角被磨损得很严重,很明显它的保管者并没有特意将它放在心上,尖尖的边缘几乎形成了圆弧,表面还有几道类似于被金属划破的微小痕迹,明摆着之前就对此非常心不在焉,让它和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混在了一起,导致它现在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 简单的扫过一遍后,秦时没有立刻把这封信从凌青山的手里拿过来,实际上,他才抬起头,脸上就已经满是疑惑不解。 “……我不记得,我有丢过这个。” 他确实没有说谎,也不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出现了问题,自从遇见赵元便一直与对方待在一起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见到的人除了北宫辰和浮生以及月琼之外就剩下了十几个过场的跑龙套,不曾交流也没有碰触,因为他们都畏惧极了他的身份,躲还来不及呢,这个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 凌青山平静地说:“这是四天前,我刚到北宫王府接受暗杀你们的单子后在一个老流浪汉的手里拿到的,当时他硬要进北宫王府,但被侍卫拦着死活也进不去,见到我从里面出来就非要塞给我转交给北宫辰,我赶时间推不开他的死缠烂打,于是就敷衍应付着随便塞在了身上。” “我没有打开过这封信,至于里面有什么东西又写了什么也不是清楚,既然你和赵元是为北宫辰做事的,想来,这封信给你还是给她之间也没什么多大的差别。” ……老流浪汉?秦时垂下睫毛,暗地里琢磨起来,他不觉得北宫辰会和一个老流浪汉有关系,那样高傲的女人是不可能屈尊在破庙里或则肮脏湿烂的巷子里的,一辈子都无法抵抗住自尊心的抗拒,要她伸出脚踩进泥巴地深处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但看着凌青山的神情平淡如水,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倒不像是在胡编乱造,可是这种事怎么想都怪蹊跷的,不亚于喝酒的时候见到了杯中游动的小蛇,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却还是惴惴不安。 “你要不要?若是不想要,我也可以现在就撕碎,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就当一了百了。”凌青山不在乎秦时的内心揣摩,他瞧出来了但也不生气,谁遇见了这样的发展都会仔细考虑一下,若是直接一把抓过去,他才真要觉得这个人未免也太蠢了。 “其实你大可以选择不告诉我。”秦时说,“我不需要你还清不杀之恩的人情债,也不觉得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完全可以无视之前的发生。” “哈,我先前的烦恼,结果轮到你来纠结了么?”凌青山的嘴角上扬了几分,仿佛赌局上输了只剩下一条裤子的赌徒又不信邪地玩一局,最后居然看到对方败了的不敢相信表情,不禁大笑起来。 “你无聊时想做一个心胸宽广的大善人,难道我就不可以?就像是你刚刚说的,不过是恰好想到了罢了。” 秦时说:“我以为你会对吐真药的事耿耿于怀,而且天下第一杀手被俘虏也不算什么光彩事。” 凌青山耸了耸肩膀,“你没有逻辑走错了位置,我当然还对此耿耿于怀着,毕竟我在很多江湖人的名单上可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大好人或者天生爱受虐的受虐狂,但也别误会了,之所以这样做不是因为被感化了想要帮助你们,只是还个不杀之恩的人情债而已,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要和你们扯上多余的关系。” “如果你临时改变主意了,此时此刻就想要当场报复回来,我也无所谓,反正一年三百六十天、十二个月、一月三十天、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管在哪个时间单位里想要杀我的人都不止一个,多一个和少一个仇家没有任何明显的区别。” 秦时忽然道:“不,不需要,这样就可以了。” 凌青山看着他收起信的动作,突然说:“你就不怕……我是在骗你吗?” 秦时问:“怎么这么说?” “别忘记了我之前是要暗杀你们的,也就是等于我是站在月琼那一边的,若是她想给你们下套,利用我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是吗?”凌青山慢慢地说话,每一个字似乎都在胸腔里轰隆隆作响,他很严肃同时也泛着冷酷,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私聊,盯着秦时就像是在审视着他的危险系数,野狼遇到陌生的狼都会这么做,这决定了接下来它们会撕咬还是嗅探。 “我不觉得,你会做这种事情。”秦时没有敷衍了事,他回答的很平静。 凌青山忍不住追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放心?我既不是你血缘关系的亲人也不是生死与共的朋友,更别提之前那段最糟糕的第一印象,你最正常的反应不是应该对我百般防备吗?” 秦时看着他不带任何感情,仿佛树上熟透了的苹果,沉默地告诉所有人可以摘下来了,不像是其他青涩的果子吵吵嚷嚷着它们已经成熟了,“只是一个感觉,让我不觉得你是个坏人。” “……”凌青山突然没法说话了,严重纠结着什么似乎很头痛的样子,最后只有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真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奇怪的一个,如果不是拥有高深莫测的修为傍身又是前魔教教主,我真觉得,你只要刚刚踏进江湖就会被骗得身上精光。” 被他的想法逗乐了,秦时轻笑道:“其实,江湖上的好人还是很多的。” “这话从你这个魔教教主的嘴巴里吐出来,还真是让人觉得像在做梦一般不现实。”说着,他摇摇头,忍不住低低地嘀咕两声,“难怪赵元能和你走得这么近,简直比小孩子还容易被哄骗……真是让人搞不懂一百年前究竟是怎么当上魔教教主的,难道一百年前的魔教都是一群扶老奶奶过路的友善组织吗?” 秦时没有听清楚凌青山低声的自言自语,疑惑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凌青山说:“没什么,不过是无事可做的牢骚而已,重复一遍反倒只会显得我有点傻,这封信你自己拿去吧,随便怎么处理都可以,这个药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过几天身上突然起痒痒或则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算真的没问题也不想再多欠下一个人情。” “这单纯是我的意思,不算人情。”秦时拿着他丢过来的白色瓷瓶说。 凌青山耸了耸肩膀,“那也是一样。” 秦时不知道说啥好,头疼了,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倔的人,无奈地叹口气道:“好吧好吧,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收回去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帮忙。” 秦时打算回去了,只是才迈开腿离茂盛的梧桐树距离不远就听到凌青山在背后突然说话,他的眼睛不冷,流水在里面摇晃,飘荡着梧桐的绿叶,让秦时想到了一种颜色,倒影在一个孕育着浮游生物和病菌的脏水坑里那浅浅的天空蓝。 “……江湖没有你想象的那般有那么多的好人,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天底下的乌鸦不是全都是黑的,白的也没有都是好鸟,就比如赵元。” 秦时浅笑道:“你是在担心我?” 凌青山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过了几秒终于撇开视线,语气冷淡地说:“……我只是嫌弃这种傻事将发生在江湖里成为武林人士的无聊谈资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有傻瓜被卖了还乐呵呵地替别人数钱的场面了,换了个人变成主角也是更没意思而已。” 听着听着,秦时稍微咳了一声,浅笑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了你的关心,今后会注意的,还有……那些有关于赵元的坏话,放心,我是不会告诉赵元的。” 望着秦时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的身影,凌青山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一个人嘟囔着,“……切,谁会怕那个狐假虎威的赵元啊……” 这时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等一下,谁说我是在关心你啊,少乱讲了,一个比小孩子还好骗的傻瓜哪里值得我去注意关心了!” 越想越生气,他抬起脚忍不住踢飞了身边的一个石子,烦躁地说:“果然跟奇怪的人待久了也会变得奇奇怪怪,以后最好别再碰见了。” 虽然嘴里这样说着,但整个人却没有先前那样阴沉沉的了,踢飞的石头也只是咕噜咕噜滚了小小的两圈,便懒懒地躺在了树荫下的阳光里。 —— 屋子里,赵元看见秦时从门口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他立刻追问三句连气都不带喘的,“已经去过凌青山那里了吗?他有没有为难你?你身上是不是受伤了?” 秦时说:“没事,他态度很好还向我问候你来着。” 赵元一脸的怀疑显然很不相信,“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不然,鬼才相信他会态度很好的问候我,反正我不喜欢那家伙,你可别希望着让我和他握手言和。” 秦时摇了摇头,“我有时候真怀疑,你们俩个上辈子是不是一家人,不然脾气怎么会都这么倔。” 赵元嗤之以鼻道:“别了,我可不想和他做一家人,不然我会控制不住想要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他打死的冲动。” 秦时叹了口气说:“也难怪他不敢吃你给的药,换做是我也不敢吞下去。” 赵元哼了一声,“他最好别吃,我的药给他吃了就是浪费,不过……如果能吃了也不错,起码多少能让他心里不舒服很多。” 秦时吃惊地说:“赵元,你……该不会真的往药丸里面搞鬼了吧?” 赵元郁闷地说:“我倒是很想啊,不过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你肯定会多此一举在他面前试药让他安心地吃下去,没办法,我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了,算他走运。” 看着赵元一脸遗憾的表情,秦时嘴抽,你到底是有多看他不顺眼啊…… “你们两个啊……我真是服了,先别说这个了,我有东西要给你看。”秦时拿出了之前凌青山给他的信。 赵元疑惑地问:“这是……什么?你哪里拿的?” 秦时说:“刚才凌青山给我的,说是四天前刚到北宫王府接受暗杀单子时在一个老流浪汉的手里拿到的,本来是要交给北宫辰,因为进不去王府的大门就转交给了刚走出来的凌青山。” 听着,赵元的眉头皱了起来,“……一个来历不明的老流浪汉……拿着一封信想要交给郡主……秦时,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了他的言辞吧?” 秦时反问:“你觉得不妥?” 赵元说:“如果有一百个数量的衡量,那么我就有一百个的觉得不妥,你难道没怀疑过这是月琼的陷阱吗?我不放心,还是把这可疑的东西烧了吧。” 秦时哭笑不得地说:“你都还没有打开来看过呢,有必要挫骨扬灰吗?未免太过谨慎了吧,就算真的有问题,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成功总是要有风险的,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赵元纠结了一会,在秦时鼓励安抚的视线下只好勉强道:“……好吧。” 于是秦时拆开了这封信,全程赵元都表现的谨慎小心,仿佛拆的不是信而是一个炸.弹。 “咦,这上面好像写了什么……”秦时发出了疑问,然后下意识地念出了纸上面的字,“——想知道月琼的真面目,就到半丁村西边的云来客栈。” 纸上,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字,连署名也是空空如也,赵元思考着自言自语:“半丁村……那地方不就在这附近吗?怪了,一个老流浪汉怎么会知道月琼的过去,还特意写一封信约我们到指定的地方见面……难不成和月琼有着关系?” 秦时把信收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会一会他。” 赵元问:“万一有诈怎么办?” 秦时微笑道:“那就更合我心意了。” 第46章 老酒鬼 深黑的夜幕搭着月勾,它的衣角垂落在几个干枯的树枝上,几只蝙蝠咀嚼着这份死寂,明明是植物茂盛争夺养分的酷热夏季,半丁村却能到处看见一片片的棕黄枯叶掉满了泥土地面,一大堆挨着一小堆。 奇形怪状的石头插在烂掉的叶子堆里,深深凹陷了被风雨捶打的纹路,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半丁村,不得不说很寒酸,配合上黏糊糊的天气,隐隐散发着一股会让人忍不住捏住鼻子不想呼吸的异味。 半丁村原来压根就算不上一个村,不过是几百个孤魂野鬼游荡的乱葬岗,人们不用花一个铜板就能解决干净亲人的后事问题,确实是很方便。 不知道是多久前爆发了一场大范围瘟疫,土匪当家做主,不少感染了病的流民便逃的逃死的死,这块生人勿近的乱葬岗就成了他们的临时避难所,土匪也是很在意风水这门学问的,何必为了一群没多少油水可捞的病秧子惹了一身骚。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鬼地方真是邪得很,成百上千快要死掉的人活在这里竟然苟延残喘的熬过了瘟疫,妇女生下的孩童甚至比外面的人还要健康许多,尽管周围布满了沼泽、毒蜘蛛、蛇、蝎子以及各种疑似会诈尸的尸体。 活下来的人们对这块诡异的土地抱着敬畏之心,但后来怪事频繁,成年男人的残破尸体飘荡在水面上和田地里,村民惶恐不安,有太过害怕逃走了但尸体很快就被其他人发现,乱葬岗成了一个诅咒般的恐怖牢笼。 有人说是因为这块土地的神灵拿走了享用的祭品,所以成年男子都死得差不多,就剩下未成年的了,于是乱葬岗里多了许多没有竖起墓碑的坟头,血液的气息始终徘徊在这个村子里,孩童的视线时常固定在出现在村子里的外乡人身上,那不是友好的打招呼前兆,而是在默算着对方的年龄像是切肉时掂量着它们有几斤几两。 时间长了,直到终于有一天泄露了隐藏的秘密,大批的刑捕来到这里刨坑挖坟,逮捕了一大批的罪犯,巡捕房大牢的大门都关不上的夸张程度,乱葬岗被彻底地治理了一番,变成了类似于名胜古迹的地方。 那些诅咒似乎突然之间消失了,但周围的环境还是一样的糟糕透顶,沼泽、毒蜘蛛、蛇、蝎子以及各种疑似会诈尸的尸体,用再多的笔墨在小报上书写欺骗性的言语都掩盖不了这些鬼玩意,只能安慰地说算是一个奇特的特色了,起码这儿的大夫被锻炼得习以为常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阴风喝醉了酒似的晃过来,地上的几片枯叶棕黄飞到半空中慢悠悠地飘到一处客栈的屋檐边。 它孤零零地坐落在一大片的土地中央,占了那么一丢丢的位置,周围没有一个房子更显得装潢着实破旧邋遢,两盏红灯笼在屋檐的两旁一摇一晃的,透出的微弱烛光,隐隐照亮了高高挂在大门头上那云来客栈四个大字。 一片棕黄的枯叶飘进来,摇摇晃晃,最后停在了正埋头趴在桌面呼呼大睡着的跑堂小二鼻尖上,感觉鼻子有点痒痒的,还以为是虫子便下意识地伸出手来赶了赶。 他抹了两下子吧唧吧唧的嘴巴,换姿势打算再酣睡一会,下一秒,一个苍蝇拍猛的打在脸上,吓得他双眼都还来不及睁开就前仰后合地跌倒,只听见一声巨响然后哎呦呦。 “可恶,哪个混球,居然敢扰了爷爷的清梦,看我不……”他气呼呼地从地上爬起来,捞了两下胳膊的袖子往上挽,看清楚面前人后顷刻之间呆傻在原地。 “不咋地?”苍蝇拍一下接着一下轻轻地打在手心上,老板呵呵笑着,笑容十分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好说话的大好人。 “哈哈……没……没咋地。”他畏缩地尴尬笑着,又委屈巴巴地摸着摔红的屁股,“可是,老板你干嘛打我啊?” 老板又是一个苍蝇拍打在他的屁股上,吓得他连忙捂着屁股躲避,姿势熟练极了似乎已经把躲避刻在了基因里,“干嘛打你?哪有跑堂的像你这样死人似得趴在桌子上,像什么样子没一点儿规矩!” 他小声说:“我这不是太困了么,反正现在也没客人,就……就趴一小会也没多大事嘛……” 老板皱眉头,“不行,被人看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是等着猪进来好宰客的黑店呢!” 他大倒苦水道:“……可不就是黑店么,大晚上的一片黑漆漆连几根蜡烛都舍不得点,我要是客人也不敢提着胆子进来……” “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呢?就要打烊了还不快点起来干活!”苍蝇拍啪啪啪的三声打在桌上,吓得他马上拿过桌上的一条白布搭在肩膀,捂着红屁股,一溜烟地赶紧从老板身边跑了,“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这还差不多。”老板哼哼了几声,转过身回去算账本了。 他手里拿着一条不干不净的白布擦着店里的桌面,唉声叹气自己这辈子怎么这么命苦。 草草做完了表面工程又不情不愿地到另一边去,拍打桌面,相当没好气地对店里两个吃花生米聊天的痞子之外唯一的酒鬼道:“喂,别睡了赶快起来挪个位置,我们就要打烊了!” 老酒鬼被吵醒了抬起头,白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上,衣服破烂,人又矮又胖,一张酡红的皱脸上迷迷瞪瞪。 他以为对方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听见没有?我们要打烊了!” 老酒鬼迷瞪着眼睛,嘴里发出咕噜噜的怪声,像是随时要倒在地上在扬起的灰尘里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在他不耐烦地催促下软绵绵地站起来,又跌跌撞撞地跟只睡死的猪一样扑进了桌面,登时把酒水全洒出来溅了他满脸都是,直到老酒鬼打起呼噜,他还是一脸没反应过来的目瞪口呆状。 等回过神来简直气急了,连脸上的酒水都没抹掉就气冲冲地要把这又肿又衣衫褴褛的老酒鬼从桌上拉起来,但一靠近就被这人身上的臭味给熏得简直辣眼睛,直捏着鼻子连忙后退。 这气味……宛如放了三天的臭袜子泡在醋里又在粪池上熏了一夜一样难以言喻,让人只想弯腰把胃里的隔夜饭呕吐出来。 他一脸嫌弃,这个老酒鬼看上去都六十多岁了,头发全白,脸上皱纹一堆堆,怎么不知道把自己捯饬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臭袜子成精了呢。 虽然百般嫌弃,但也只能把醉成一滩烂泥的对方弄到店外面去,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拖着对方的腰,艰难地往客栈的大门口一步一步挪去,短短的十几步路程就走得小腿直发抖。 他也有二十多岁了,可捞着对方只觉得像拉着一座大山而且貌似还是泰山,没一会儿就累得额头冒汗只喘气了,想呼吸一下,才松开鼻子没几秒,老酒鬼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就钻进了鼻子里面,熏得他一脸恶寒,赶紧撇过头用袖子捂住半张脸,实在没办法只能向不远处的老板求救。 “老板!救命啊,这老醉鬼太重了,我压根就拉不动他,你来帮帮忙吧。” 老板头也不抬地算账本。 “少叽叽歪歪,我忙着呢哪有功夫管这些,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赶快把他拖出去。” 他忍不住嘟囔道:“……小气吧啦,活该生意不好……” 老板眉头一挑,把手里的算盘在桌上一敲,珠子噼噼啪啪作响,“蚊子一样嗡嗡嗡响什么呢?手脚还不麻利点!” “知道了,知道了!” 他不情不愿地拖着老酒鬼,继续艰难地向大门口前进,等终于到了大门口,哎呦一声,屁股啪嗒瘫坐在地上,连刚才擦了桌子的白布都懒得嫌弃脏不脏,拾起来擦擦额头上的汗,不然眼睛里得都是滴下来的汗水。 他跨过老酒鬼的两条手臂,拉着对方想继续往大门外面带,忽然之间感觉背后突然变得阴森森,低下头,有两道阴影越过了脚,又长又细,幽幽地站在后面的大门外面,没有脚步声。 大半夜的本来客栈里面就没有多少客人,除了老板和他就剩下了两个痞子,这些人离门口远的根本就看不到他,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半丁村过去有关于游魂野鬼的许多描述,什么没有眼睛的脸、长发长舌头的女鬼,那些恩恩怨怨的恐怖故事在胸口炸开来,手脚不由自主地传来凉丝丝的战栗。 他惊恐得不敢动,嘴唇发白,想喊又喊不出声音来,但又不可能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不动,只能一卡一卡浑身僵硬地扭过头去,希望现实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只听见天空一声霹雳,他看见两个浑身上下包着布的东西堵住了门口,在惨白的雷电下湿淋淋地往下掉黏糊糊的白色液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吃我啊!你们一定是找错仇人了,我们客栈里面真的没有卖人肉包子啊!”他抱着脑袋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直视那两个东西只敢偷偷透过手指缝隙去看,结果发现其中一个已经伸出手来,这一眼几乎让胸口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别吃,别吃我!求求你,求你们了!”他都快哭出声来了,而那个东西的手也伸到了他的肩膀上,一个语气无奈的声音响起,“……我们没有想要吃你,只是想问问你们客栈现在还提不提供住宿服务?” 啊,如今这个世道连鬼都要找地方住宿了吗?他一下子懵了,这才想到抬起头仔细去观察,才发现那两个东西已经脱下了外表的白色物体,居然只是两件相当普通的斗篷而已。 赵元把斗篷踢到大门外面,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边发牢骚道:“……这个半丁村的环境也太差了吧,四周到处都是沼泽,树上还有莫名其妙的白色蛛丝粘液,要不是一路上都紧紧得罩着斗篷,估计身上早就脏得像从泥巴地里滚过的一样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个人压根就不是什么鬼,那湿淋淋地往下掉的黏糊糊的白色液体也不过是沼泽地树枝上的蜘蛛丝而已,虚脱无力地扶额,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刚刚差一点把自己给活生生吓死了。 赵元走进来,“小二,你这里有热水吗?” 他从地上爬起来,发挥职业精神立即热情道:“有的有的,客人要住宿是吗?两位赶得真是太巧了,我们这里刚好还剩下两间空房。” 赵元说:“等会再领我们去看,你先去准备热水,我实在是受不了身上这股难受劲了。” “没问题,我马上就去准备,两位稍等片刻。”他赶忙一路小跑着去准备了。 秦时望着消失在布帘后面的身影,无奈道:“……看他刚才的样子差点把魂都给吓出来了,咱们俩个看上去就这么像鬼吗?”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你长得比较恐怖。”赵元正打量着客栈的环境,嫌弃了满脸,又抬起擦过了离他最近的一张桌面的手指,啧,全是灰尘。 明明是你这个经常在停尸房解剖尸体的人看上去更恐怖才对吧!秦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个时候,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老酒鬼发出吧唧吧唧的模糊磨牙声,摊煎饼似的翻了个面,一副就算睡成死猪也不起来的样子。 秦时困惑地问: “怎么有个老人躺在这里?” 赵元嫌麻烦道:“远远就闻着一身酒臭味,估计是个醉生梦死的醉鬼,别管他了,我们先去找那个给北宫辰送信的人吧。” 一听到北宫辰三个字,地上的老酒鬼突然睁开了眼睛,从地上坐起来,两只眼珠子直直地盯着秦时和赵元,满脸的防备和怀疑。 “……你们……是谁?手里怎么会有我给北宫辰的信?” 第47章 一百两银票 一听到他这么说,秦时和赵元互相用眼神对视了一下,时间不长仅仅才过去三秒,但这三秒足够他们用四只眼睛交流许多东西了,这个时候完全变得和刚刚走进来的姿态不同,如果说刚才是闲散地躺在床上看书,那么现在就是拿着棍子侧身在门后面准备袭击入侵者。 赵元蹲下身,白色的衣角落在不怎么干净的地上,难免有点脏了,但他压根就不在意,每当控制不住的洁癖消失时就意味着他开始思维快速运转起来,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 这个人岁数看起来挺大,少说也得超过四十了,一套褐色的粗布麻衣穿在身上,红色布条松松垮垮地绑在腰间,似乎是为了让圆鼓鼓的肚子不至于难看的垮下来,脖子粗大比常人肿胀许多,微黄的皮肤给人一种花柳病初期的感觉。 他皱起眉头,忽然不太喜欢这个人,总觉得有股怪怪的气味混在这个人浑身上下的酒气里,虽然不浓,但在他灵敏的嗅觉感受里也够突出了,像是一块腐烂到可以长出菌子的肉,浸泡在淫事和酒里的人常常会不自觉地散发出这样的气息,他被自己的想象弄得有点恶心,不再继续不着痕迹地打量下去。 “……你就是那个在北宫王府前死缠烂打,说什么都要把信交给北宫辰的老流浪汉?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 “少转移话题。”老酒鬼瞪着他,“你们还没有回答之前提出的问题,为什么我给北宫辰的信会在你们的手里?你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 他满脸怀疑地审视着,“第一个先提问的应该是我们这边才对吧,说真的,我并不相信你能爆出多少有关于月琼的过去,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人怎么可能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扯上关系?即便说是父女也太不相像。” “就算你和她之间真有一点关系,那也只有可能是哪天她刚巧路过往你碗里扔了几枚铜钱的关系,你写了一封信,神秘兮兮地特意把人叫到这鬼地方来,我看,怕不是居心不良的诈骗吧!” 一般听到这种不客气的讥讽,普通人早就气炸了,但老酒鬼却一点儿也不气急,他哼哼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扯扯绑在腰间的红色布条,坐在离得最近的一把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勒得那圆鼓鼓的肚子更加明显了。 “别以为使出激将法就能诈和,我不吃这陈旧的一套,你们要是还不打算回答我之前提出的那个问题,那么就赶快撅.起屁股顺溜地滚出去吧,我懒得听两只阿猫阿狗吃饱了没事干放屁。” 他怔住了,没想到这个老酒鬼的警惕性如此之高,居然丝毫没有被激怒反倒摆出一副嫌弃脸,好像压根就不怕他这样不配合会因此遭受到什么危险,不禁思量,难道……这个老酒鬼真的知道有关于月琼的过去?所以才会表现得这么有恃无恐? 他决定还是先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管对方是真的有料还是在故弄玄虚,试试看再说。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你,我们两个是为北宫辰做事,如果你想找她商谈什么事情,那么对着我们讲也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北宫辰呢?”老酒鬼狐疑地问他,“既然她已经拿到了我写给她的信,为什么不亲自出面谈谈,反而要派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喽啰来敷衍我?” “……”认真的吗?说谁是小喽啰呢,见过这么俊的小喽啰吗?赵元感到他的心都碎透了,好歹江湖名号里写着玉面两个字,难道他的脸真的长得这么没有辨识度吗?要不要这么伤自尊啊。 “这就回答不出来了哈,我就知道,果然你们在骗人。”老酒鬼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也要回答?难道你认为皇室的人都是普通人么。”赵元说,“北宫辰是北宫王府的郡主,身份之尊贵当然不会随便出去走动,如果无论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又有谁能担当得起呢,派两个信任的心腹来帮她做事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老酒鬼的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嘲弄的隐秘笑容,“讲得倒是头头是道,但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就是北宫辰的心腹?我活了六十八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见老酒鬼一点也不相信,赵元不动声色地思考,这人心眼还真不是一般的多,谨慎得跟踩在高空上的钢丝线上走路一般,这样看来说不定身上还真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好不容易找到了突破口,这次说什么也得抓紧了机会不放手。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2 老酒鬼见赵元不说话,还以为他是被揭破了编造的谎话所以心虚了,嗤笑了两声,被烟灰染成了黄色的手指尖端在桌面的碟子里辗来辗去,先前吃剩下的茴香豆碎成了渣子,从碟子的边缘掉在了下面旁边。 他捏了几个丢进嘴巴里,牙齿吱嘎吱嘎地咀嚼着像是骨头被压碎,觉得很难吃似的又呸的一声粗鲁地吐出来,废话,沾了一堆人口水的东西能好吃到哪里去,嫌恶地一脚踩进瓷砖缝里丝毫不为小二今后要死命扣出来的苦逼程度着想。 他冷冰冰地用鼻孔瞧着赵元和秦时,二郎腿翘得抖啊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配合上酡红的脸色别提有多刁民样了。 “怎么,现在一直不开口是在盘算着到底该怎么好好的圆谎么?我就知道你们根本就不是北宫辰身边的人!就是听了月琼的命令想杀了我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只要这么做,天底下也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她是怎么踩着血海人肉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上的了!” 赵元的眼睛眯起,这个人,果然掌握着有关于月琼的秘密!他微微一笑道: “如果我们真是来替月琼杀人灭口的,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到此时?早就死了不止一百次,想要证据,我身上是有,就不知道你这两只眼睛能不能瞧得出来这个东西有多独一无二了。” 一枚圆形的铜制令牌出现在老酒鬼的眼前 ,它通体铜色,正面刻着大大的御赐二字,字体刚劲有力,另一面则是刻着只威风凛凛盘坐着的老虎,正是在少林寺时赵元当着众人的面拿出的御赐令牌。 老酒鬼虽然已经有六十八,老眼昏花得很,但怎么可能看不清楚离他这么近的东西,更何况还有那么大的御赐两字,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由得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地更凑近了看。 而这一看顿时惊恐得他心脏直抽抽,一屁股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左只脚还挂在椅子上面,花白的乱糟糟头发下眼睛大的像铜铃,颤抖地指着赵元手里拿着的那枚令牌。 “……这……这不就是当今皇上赏给那个北宫王爷的御赐令牌吗?据说只要拿着这个令牌,不光能够调动兵部发号施令还能自由出入皇宫面见皇上,天底下就只有这么一枚的御赐令牌,而你居然手里会有,难道你……你们真是为北宫辰做事的心腹?” 赵元说:“难得,你还是挺识货的,现在还不相信吗?” 皇上御赐给王爷的令牌就在眼前晃悠着,见令牌者等于见王爷,老酒鬼此时此刻哪里还敢一脸嘲笑地说不相信,连忙道:“我相信了,我相信了!刚才草民若是有什么冒犯还请两位大人恕罪啊!” 秦时平静地说:“既然你已经确认清楚了我们的身份,现在可以把月琼的过去告诉我们了吧。” 老酒鬼此时此刻确实是不怀疑了,但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嘿嘿笑了,搓着手说:“这个……这个嘛大人,你应该也知道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讲个一来一回吧?其实我也不奢求那么多,不像有些贪得无厌的人不光想要家财万贯还要许多金山银山,我只不过想要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小小……” “你想要报酬。”秦时听懂了老酒鬼话里的话,见到老酒鬼布满茧子的老手因为他这话下意识地搓得更用力了,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老酒鬼不说话,他掐媚地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与堕落形象不符的白牙。 秦时说:“你想要多少?” 老酒鬼伸出手仅仅露出五个手指头,赵元忍不住插嘴道:“……你只要五两?”老酒鬼摇摇头,赵元疑惑地问:“十五两?”老酒鬼又摇了摇头,赵元怒了,“那到底是想要多少?直接说,难道还怕我们付不起吗?快点,我们赶时间着!” 老酒鬼嘿嘿笑道:“草民要的不多,五十两银票就可以了。” “什么?五十两银票?你当这是在抢钱庄啊!”赵元差点喷出来。 老酒鬼立刻愁眉苦脸道:“您是不知道,我活到这般年纪,身子骨那是变得越来越糟糕,两条腿都快残了,一到下雨天就躺在床上哎哟哎哟喊疼,我天天想着把身子骨养好了多活几年,可是没钱治病啊能咋办呢,只有凄凄惨惨的活一天是一天。” 说着两行热泪流下脸来,伸出手来拿着破烂的袖子擦眼角,花白的头发乱糟糟,身上臭气熏天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澡,脚上的鞋都破了个洞更是衬得他整个人辛酸可怜。 赵元狐疑地说:“脚残了?怎么我看着还挺生龙活虎的。” “是残了残了,哎哟哟,说着我又开始疼了。”老酒鬼马上脸皱成了一朵菊花,撅着嘴很难受的样子看着还真有内味。 但赵元的嘴巴可不饶人,一针见血地问:“既然日子过得这么苦,难道不应该省钱看病么?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喝得烂醉还能治风湿病的。” 老酒鬼没脸没皮地嘿嘿笑,“大人,你应该晓得,酒这东西一喝就上瘾,我身患绝症也没有办法马上戒掉啊,还不如临死前多喝点再多乐呵乐呵。”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赵元的心里很鄙夷,形形色色的各类人见得多了,但从来没有见过自甘堕落得像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估计给了他钱也是尽数一掷千金丢进了赌场和妓.院里。“哪天你要是突然猝死了,还真是不冤。” 老酒鬼满脸堆笑道:“哎呀,说归这样说,可这钱……当然不是我非得要,但您的主子背后靠着一座金山银山,想着多给点嘛应该也不算什么是吧?” 赵元知道,这老酒鬼如果吞不着钱是绝对撬不开口的,从怀里拿了钱出来丢在桌子上。“这是五十两银票,足够治病了吧。” 没等赵元松手,老酒鬼直接抓过那张薄薄的五十两银票,眼睛跟粘在了上面似得紧,皱脸上都乐开了一朵灿烂的菊花,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一笔大钱别提有多兴奋了,突然想到什么,眼珠子转了一圈又有了主意,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着。 “……这五十两银票虽然是够了,但等治好了我的病也差不多全没了,要是还有多余的钱能买酒的话……” 说着偷偷瞥向赵元,见对方皱起了眉,演技给满分地两行热泪立刻哗啦啦地流下来,“……可怜我活到快埋进黄土里的岁数还是孤家老人一个,身边也没有子女孝敬,若是……若是这辈子再不能喝到慰藉的酒,那我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够了。” 赵元打断了老酒鬼的无病呻.吟,冷冷道:“你不是嫌钱少吗?这张五十两银票和刚刚的加在一起总共一百两,已经足够一个普通人吃喝玩乐半辈子了,现在,你总该舒服了吧!” 老酒鬼一把抓起飘到地上的银票,眼里放着光,就差美滋滋地一嘴巴亲上,把喉咙里的口水糊得银票上面到处都是了。 “舒服极了,现在我就差飘到云朵儿上去打滚了,大老爷,您真是太心地善良了!” 赵元不耐烦地说:“废话少说,告诉我们,你到底知道有关于月琼的多少过去。” 第48章 年龄 “瞧您说的,我又不是肚子里没有存货尽是在瞎扯淡,事到如此实不相瞒,别看我这副邋里邋遢的模样和那个臭婊.子是天差地别,她的过去,我可是一清二楚,若是前面说的有半点虚假,我当场自刎谢罪。” 老酒鬼一只手叉在腰间,另一只手做着夸张的姿势,在脖颈从左到右虚虚地划了一条直线,冲着赵元咧嘴媚笑。 赵元看着他感到很不舒服,尤其是他站得越来越近的时候就更觉得不能容忍了,天知道,这股混杂着烂肉的味道重到能够吸引来多少只饥肠辘辘的乌鸦。 “既然你这么清楚月琼往事的来龙去脉,就赶快说,我们空闲的时间没有你这么多得多。” 老酒鬼收了他的银票,再吞吞吐吐的舌头怎么着也该伸直了,但偏偏还是磨蹭,一双老手又搓了起来,有根木头在手里都得着起火来了。 “大老爷教训的是,小人当然会把全程的来龙去脉都梳理个整整齐齐,只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问题……” 他皱眉,脸上浮起来了冷冰冰的寒气,“难不成你还嫌我刚才给的钱不够多?别太漫天要价,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见到他怒了,老酒鬼心里的那份不满意的贪婪胃口立刻被一溜烟地吓跑了回去窝在木箱里,虽然这辈子总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能捞得怎么着都尽可能地去弯下腰捞,不能捞得甩手一走就旱死得了,但也隐约察觉到秦时和赵元两人的不简单,能够在北宫辰的手底下做事的,即使没有身怀绝技也不是好惹的对象。 想到这里,他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嫌弃绝对没有嫌弃!大老爷都给了我两张一百两银票,足够我这把死老骨头下地府还花不完的了,我怎么还敢贪心不足……”说罢,紧张地忍不住舔了舔干干的嘴角。 赵元没有放过他,“那你刚才只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问题没有解决什么?” 老酒鬼一时间找不到借口急得结结巴巴,这时突然想到了一个最妙转移话题的题材,立即满脸为难地叹气。 “唉……您不知道,在遇到两位之前,我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吃顿好的了,整个人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生怕说着说着就忽然饿昏过去,到时候要是昏倒在地,岂不是要麻烦两位大爷背着我去看病?就算您不嫌弃我一身臭烘烘,我也不好意思去劳烦啊。” “……你没事找事的把戏还真多。”赵元嘴抽,无言以对。 老酒鬼只是嘿嘿笑了一声,“人年纪大了,难免有些毛病嘛。” 因为没有办法测试对方是不是真的好久没有吃饭快饿死了,赵元实在没办法拒绝这个请求,虽然他很不相信这个狡猾得宁肯在捡到的铜板上糊层屎也不愿意让给别人的老混球是实话实说,但也总不能看着他可能会饿晕在地吧。 老实讲,他也确实不想在他饿昏后为他多付一份钱财,只好退而求其次,“行了行了,那就等你吃饱肚子再说关于月琼的事情。 ”选择坐在离他们最近的一张桌子前面的椅子,突然一个急刹车。 噫,抬起抹了一手指的灰尘,他强烈地在内心投诉,这家客栈的卫生指标下降之低简直已经到达了洁癖患者的人神共愤阶段,掏出手帕使劲地在上面擦了又擦,勤奋认真极了。 这场面看得秦时都控制不住面部抽搐,直到光洁无暇到连苍蝇都站不住脚才勉为其难地拉低了接受度,然后对着远处的老板招招手。 “老板,点菜。” 听到招呼,老板这才从沉迷算账不可自拔中醒过来,抬起头一看发现小二不见了,有三个陌生人远远地坐在靠近大门口的一张桌子旁边,也不嫌大门外面吹进来的风冷、枯叶会飘进桌子上的菜里去加点蝎子毒虫料。 三个人里,他略微熟悉的就是手有毛病似的拿着酒坛子抖啊抖全身的那个臭老头子,鬼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来砸场子吃霸王餐的,今天一进到店里来不点菜就淋酒睡觉,还有一个穿着白衣满脸不爽快地土匪样,剩下的那一个黑衣白发的俊哥儿倒是看起来蛮冷淡平静的,就是夹在这两个人中间怎么看怎么怪。 顿时觉得诧异,怎么瞧这三个风格各异的人都混不到一张桌子上来吃饭,看起来随时会掀桌打起来的样子,偷偷用脚踩了踩藏在柜子下面的密道口,应该没问题还能动,要是到时候这三个人真的打起来了,他马上就蜷缩进密道里溜了溜了。 “老板,还赚不赚钱了”见他还不过来,赵元又叫了一声。 “来了来了,客官别憋着急嘛,我这不是已经来了嘛。” 他拿着一份菜单过来,不愧为敢在半丁村这个鬼地方开客栈的老板,毫无违和感地满脸堆笑,对着桌前的秦时和赵元还有老酒鬼三个已经在他心里变成了某种诡异物体的人都没有带怕的,至于小二这个不知道此刻跑到哪里去的小兔崽子等会再找他算账。 “三位要点些什么?” 老酒鬼瞅瞅放在桌上的菜单上面的价格,又默默飘忽到赵元的脸上,“这个……这个……” 赵元不耐地说:“想点什么就快点,我们不吃。” 老酒鬼嘀嘀咕咕道:“但这里的菜看起来都很贵,得花很多钱啊……” 赵元不敢置信地说:“你身上都带着一百两银票了,几盘菜还能把你吃穷了不成?” 老酒鬼说:“可几盘菜的钱省下来能喝不少的酒呢!” 对此,赵元彻底无语了,“我的妈啊,你是有多抠门……行吧行吧,我们来付钱总可以了吧?” 老酒鬼嘿嘿笑道:“大老爷,您……说的可是真的?” 赵元直接把桌子上的菜单甩给老酒鬼,“废话少说,不过是几盘菜而已真以为我穷酸到付不起吗?要吃什么就点,只要别再磨蹭来磨蹭浪费我们的时间。” “好好好,我马上就点、马上就点!”老酒鬼又得了便宜,顷刻喜不胜收,翻动着手里的菜单自言自语,“哎呀这个好,哟,这个也不错……天呐,等等!难道这个就是只有当今皇上才能享受到的佳肴吗?真不错……不错……” 望着快要把脑袋埋进菜单里的老酒鬼,秦时微微歪过来,在赵元的身旁低声耳语,“赵元……你……确定咱们带在身上的钱够吗?看这个架势,我觉得好像很有可能会被吃破产啊……” 赵元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我想……应该……应该没有问题……” 老酒鬼突然抬起头,伸出手在菜单指指点点,“老板,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以及这个,对了这个也是。” 唔哟,这么多菜,三个人也吃不下啊,老板试探地问:“这些都要,是吗?” 老酒鬼说:“除了点名道姓的这些,其余的都给我上桌!” “什么?!”赵元和老板惊得异口同声,一时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元呆滞了一脸,这他妈是人干的事情?老板忍不住怀疑地询问:“客人,你没搞错吧?确定除了这些外其余的全都上吗?这么多,就算你们三个人一起吃也吃不完啊。” 老酒鬼嚣张地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谁说是三个人吃了,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 “那就更不可能吃完了啊,这九十九盘菜里包含了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雪山上长的、深海里挖的,可都是价值不菲,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云来客栈也不敢这么奢侈。”老板半信半疑地问,“你……确定兜里还有剩下的钱吗?” 老酒鬼气愤地拍桌子,“你这是瞧不起谁!” 老板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没有瞧不起你,只是……” 老酒鬼打断了老板还没有说完的话,义愤填膺地指着赵元道:“你可以觉得我穷没有钱,但你怎么能瞧不起我身边这位有钱有势的大老爷呢!你知不知道这些对他都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你这样问分明是在侮辱他!” 并没有有钱有势只是一个每月领工资养家糊口的普通人,不要把我说那么高不可攀好吗! 老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 你恍然大悟什么啊?不要给我误解了啊! 老酒鬼还转过头,“我讲的没错吧?大爷。” 赵元犹如鱼刺卡在喉咙里想哭哭不出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夸下海口强装逼格了啊呜呜……良久才勉强道:“没错,尽管点,我……不差钱……” “那我就去吩咐厨房了,稍等片刻,马上就上桌!”一听这话,老板双眼放光,闪电一般拔腿跑去厨房了,开玩笑,平常来这鬼地方打尖住店的人可以说是少的可怜,好不容易来了三个这么傻的呆瓜怎么能不抓住宰一笔!一边搓手手,一边奸笑。 桌前,赵元已经是生无可恋,瘫在椅子上随时要驾鹤西归的样子,内心泪流满面……看着钱飞走的画面,我的钱啊…… 秦时无奈地扶额,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菜很快就上齐了桌子,整整九十九盘的山珍海味,一张桌子还摆不下又拼了三桌进去才勉强搞定,如果不是赵元脸黑着,老板还想让他们去包厢里吃好了省的摆盘。 其实先前老酒鬼没去掉菜单上的那几个菜的话,那就是刚好一百二十八道菜式,南方菜五十六个,北方菜五十六个,剩下十六道都是点心甜品和茶水,做完一桌起码要坐在桌前吃上个三天三夜才能够干净了所有的盘子。 就像老板说的,天底下,还真是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敢一下子把菜单上的菜全点光的。 老酒鬼拿着筷子,这边夹一大堆,那边捞起来,拌在碗里成了糊糊,胡吃海喝下桌子上的九十九盘都被无一幸免,赵元看着他糟蹋着这些菜的行为欲哭无泪和肉疼不已,这些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就算是想打包也都不成了,我的工资呜呜……这得看多少病人、抓多少药才能赚回来啊…… 二十多分钟过后,老酒鬼啪的一声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终于是饱了。 赵元则流泪捂着胸口,心塞塞,虽然心情悲痛欲绝,但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道:“……你已经吃饱喝足,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月琼的过去了吧。 ” 老酒鬼满足地说:“当然当然,没有问题。” 赵元问:“你先前说,她是踩着脚底下的血海人肉才爬到如今北宫夫人的位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月琼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老酒鬼折了一根筷子充当牙签,感觉牙口舒服了便懒洋洋地说:“嘛,这些事其实很简单,您也不需要这么警惕和怀疑的啦,当然我也知道,像我这样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怎么看都跟她一个二十多岁的黄花大闺女扯不上关系,即便说成是父女也太扯淡了。” “不过我还真和她有着不分彼此的密切关系好像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那个女人若是知道我现在还活着,估计恨不得立刻把我抽筋扒皮了喂狗吧,究其原因还不是她怕别人知道她一直想要隐藏的秘密,那便是……” 赵元焦急地追问:“是什么?” 老酒鬼一脸春风得意,“那便是,我是她的丈夫!” “啥?!”赵元看傻子似得看着老酒鬼,“你是她的丈夫?怎么可能,你和她之间年龄相差这么多,换个说法简直就是在犯罪啊!即使要骗我也不该用这么蠢的理由,谁会相信啊。” 老酒鬼不高兴了,“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去诋毁月琼的声誉,这种事情用脚趾头想想都蠢透了。” 赵元狐疑地说:“但也太妖魔鬼怪了,难道你四十多岁就娶了年仅十几岁的月琼吗?一株还没有长大的幼苗,你也下得去手?” 老酒鬼嗤笑道:“谁告诉你,月琼她才二十多岁?那种老夫少妻的说法省省吧,那女人可比我老得多的多,要是我记性没错的话今年就得八十二岁了!” “什……什么,八十二岁?!”赵元瞠目结舌宛如一道雷劈下来,脑袋瓜再也转不动了。 第49章 人鱼肉 “你确定自己刚刚没有把话说错?那个月琼,她真的已经有八十二岁了?”赵元又忍不住问。 老酒鬼倒是很满意他这么震惊的表情,“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赵元整个人都震惊了,无以复加到可以张开嘴吞掉一个太阳,让人很想要帮他把那块就要掉在地上的下巴托回去 ……老天爷啊,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此时此刻无比想要倒一杯水或则酒,什么都行只要能够立刻喝一口压压惊。 低下头,手在一堆烂七八糟的碟盘里找到了一个看上去还算是干净的杯子,倒了满满的烈酒进去,端在半空中时还些许洒出来落在白色袖子上,但他顾忌不了那么多了,仰头猛的灌进喉咙里,烈酒刺激得肠胃打抖直冲大脑,总算是缓过神来了。 清醒了一点,他开始快速思考老酒鬼说的话里不合理的地方,这么一思考顿时觉得漏洞百出,不禁嘲笑自己刚才怎么会这么无措,连这样傻乎乎的笑话也能相信,这个老混蛋,为了骗钱真是什么鬼话都能扯得出口。 “如果你刚才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那为什么她如今仍然外表青春靓丽一点也看不出年老色衰的痕迹?照理说,八十二岁早该头发花白、皮肤皱巴巴、牙也掉光了,我此前也多次近距离地观察过她的容貌,那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皙透亮,双手纤细修长没沾过阳春水似得,我行医这么多年完全可以斩钉截铁的断言那脸是真脸,不可能戴着一张人脸面具。” “如果确实如你所说,她是一位八十二岁高龄的老妇,呵呵,那我还是至今都未出生在世界上的肚里娃娃嘞,你的说法根本就是荒唐!” 老酒鬼不急不慌地淡定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就忍不住觉得奇怪了,难道你们这些练武的人还不够神奇?不仅飞檐走壁和一掌拍碎人家脑壳还能双手掰弯生铁,我倒觉得和你们这些诧异到不可置信的事迹相比,这件事情还真不算什么。” “……”赵元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操,说的还挺有道理,回想起来他治病救人的时候依靠祖书上的知识,把病人的断肢接上几个月后能下地能干活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的往事,不禁有些心虚虚,好吧……听上去是有那么点不太正常…… “但一码归一码,我们这些练武的人虽然是不仅飞檐走壁和一掌拍碎人家脑壳还能双手掰弯生铁,因为内功和心法导致容貌比普通人年轻许多,但也只能和差不多年纪的进行对比,而八十二岁高龄的老妇看起来像二十多岁,这……这能比吗?” 老酒鬼漠不关心地摆摆手,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口齿伶俐不止一倍,甚至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傲慢。 这副模样让赵元莫名其妙的感到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情景,只是既视感太淡还不能让他一下子记忆犹新,只能皱皱眉头,任由熟悉的感觉坠入心底了。 “诶,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世界上能够使一个人青春永驻的法子多得是,只是藏得深不为人所知罢了,你说自己行医多年应该也听说过其中一二,有什么好奇怪的。” 赵元质疑道:“我知道世界上确实存在着使人长年貌美的方法,但也没有这么夸张的,说是练了一种武功像秦时那样活一百多年还能青春永驻,我还能勉强相信,但她压根就是一毫无内力的普通人!” “……”这边被点到名字的秦时不禁汗颜,虽然他已经开始习惯江湖人说什么也要坚持的误解了……可乍一听还是觉得自己被形容得就像是某种奇异物种,好想辩解并没有一百岁还青春永驻是个正常人好吗。 “既没有戴人脸面具也没有练武,你倒是讲啊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连前因后果都没有,这不是明显在对着我们瞎扯淡吗?还是你觉得我们看起来很像是两个好哄的傻子?”赵元始终在深深的怀疑。 老酒鬼的眼睛眯起来,店里的烛火光芒逐渐晦暗不明起来,照影着他的脸庞摇晃。 大门外面的冷风吹进来,棕黄色的枯叶掉在他们的脚底,发出沙沙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人在意。 “……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听说过,离中原极远的东瀛的鬼怪神话? ” “那是什么鬼东西?”赵元不擅长讲那些神话故事,关于这个男神那个女神的八卦更是一窍不通,他是学医的不是职业跳大神的或则传教的,一点就通才真的是无比奇怪,脸上的表情不是很高兴显然是觉得老酒鬼是在敷衍他们了。 老酒鬼没有理会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继续讲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过来的故事,秦时倒是难得有了兴趣,借着烛火望着他还能讲出什么有趣的东西来。 “传说他们那片海域里有着一种上半身是人类样貌长着鸟喙,下半身则是鱼尾的奇丑无比的生物,他们管它们叫做人鱼。” 赵元挑了一下眉,“不就是中原古时神话里的鲛人?东瀛搞移植也不搞好点,丑化了的是什么玩意?” 老酒鬼立刻反驳:“不不不,人鱼和鲛人可不一样,鲛人容貌奇美而且会做出入水不湿的鲛绡,哭时泪会化为珍珠,身上的油一旦燃烧就可以一万年不熄灭,这些都是人鱼没有的,但人鱼唯一一样可利用的东西却是几百只鲛绡也比不了,那便是只要人类吃了人鱼身上的一块肉就可以长生不老!容貌永远都是服下人鱼肉时的那一天!” “你该不会要告诉我……”赵元满脸怀疑,“月琼之所以能一直貌美年轻是因为服下了来自东瀛的人鱼肉吧?如果是,那我只能诊断你这里。”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有问题了,虽然我们江湖人士飞檐走壁和一掌拍碎人家脑壳还有双手掰弯生铁的种种行为相当不科学,但也比不上你这个吧!人鱼什么的完全就是脱离了现实,你难道认为我会相信这个鬼话连篇的说法吗?其实你根本就是专门来骗我的钱的吧!骗子,快还我的钱!” 老酒鬼吓得连忙捂住口袋,生怕到手鸭子飞走从椅子上起身倒退几步,伸出手防止赵元过来抢钱。 “哎呀,您别急啊,我也没说月琼是吃了人鱼肉,只是打了比方,是怕突然告诉您真相后会一下子接受不能。” 赵元拍了一巴掌桌子,不耐烦道:“我看上去很草鸡吗?别磨磨蹭蹭了,快说。” 老酒鬼怕惹得赵元不高兴,先前拿到手的一百两银票就要溜走,再不敢卖关子。 “我马上说马上说!月琼吃得其实并不是人鱼肉,但也差不多让她类似长生不老,而那东西,就是孕妇三个月内快要成形的肚中胎儿。” “……什么?!”赵元登时大惊失色,他还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又把话反问一遍,“……你是……你是说,她为了自己的容貌青春永驻,在……在吃快成形的胎儿?” 老酒鬼斩钉截铁地说:“没错,而且不止一次,到后来几乎是隔几个月就要吃一次,不然她的皮肤就会很快松弛下来变得又老又皱,不到一年就会被打回原形。” 赵元震撼到喃喃自语:“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丧心病狂到去吃……去吃……” 老酒鬼说:“您别不相信,先前您不是讲曾经多次近距离观察过她吗?那应该也有些嗅到了她身上的气味了吧,是不是隐隐有一股很像是肉腐烂了的气味?” 赵元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白了,显然想起了什么很不好的画面,老酒鬼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回忆起来了,得意地哼哼笑道: “那个老女人最在意自己的脸了,胎儿拿到手后就要持刀剁碎,最喜欢用来包饺子馅,照她的说法,这样煮着吃最锁得住精华一滴都不会浪费,吃得多了自然身上就会隐隐散发出一股肉腐烂的气味……” “别说了!”赵元捂住自己的嘴,胃里一阵恶心,他怎么也没想到老酒鬼说的会是这样泯灭人性的方法,不管是真是假,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是违背道德底线的恶臭!一想到那残忍的画面又忍不住想要干呕,勉强止住了心里的恶心接着问:“……你说,她不止一次几乎是隔几个月就要吃一次,那这么多的量是从哪里弄来的?” 老酒鬼回忆道:“刚开始,她怕被人发现便只吃自己的,后来年纪大了渐渐怀不上便开始惦记着别人的肚子,就专门挑青楼里那些怀孕了就得打掉的风尘女子,装成干这活的婆娘偷掉她们肚子里的肉,被人发现了不对劲就拿大钱堵嘴也就没人追责了。”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3 赵元气愤地说:“身为她的丈夫,看着自己的妻子做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难道你没有一丝的良心不安?为什么不去阻止!” “她爱吃那些东西,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这又不犯法……”老酒鬼一脸委屈并且小声地嘀嘀咕咕,“况且她要是年老色衰了,那我还怎么靠她赚大钱啊。” 一听这话,赵元立刻攥起老酒鬼的衣领,怒气冲冲道:“什么靠她赚大钱?你们这一对夫妻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没有没有,我们都是良民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啊,天地可鉴啊!”老酒鬼被突然发怒的赵元吓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摇摇头大叫。 赵元眯起眼睛,“除非是天瞎了眼否则鬼才信你!给我老实交代,不然……我就把你下面这块东西剁下来泡酒!” 老酒鬼惊恐万状,但还是不敢说出来便嘴硬道:“……真的没有,您真的是想多了。” “好啊,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是想横着切呢,还是竖着来呢?”赵元不开玩笑的冷笑着,一把匕首在老酒鬼的裤.裆那块比划着,吓得老酒鬼哪里还敢嘴硬连忙求饶。 “大爷……大爷饶命啊!千万别,我说,我全都说,我和那个老女人一直干得是坑蒙拐骗,我来牵线搭桥,她用姿色惑乱有妇之夫然后威胁把这不光彩的事情宣扬出去,一般人都想着私了算了,我们就经常借此敛财生活。” 赵元接着逼问:“那后来你怎么跟月琼散伙了?” 老酒鬼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阴毒,恨不得把一口牙都咬碎,“……还不是因为那个老八婆,在偶然见到了什么北宫王爷后就贪心地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看看自己的岁数都足够做别人的奶奶,更别提恶心人的那档事,回过头来就想和我一刀两断,呵,放她的狗屁!她买金银首饰和衣服鞋子还有香水胭脂哪个花的不是我的钱?有了新情人就想要卷铺盖走人,门都没有!” 赵元说:“但她还是成了北宫王爷的新夫人。” 他恶恨恨道:“那是因为我万万没想到,她为了达成目的居然敢起杀心想杀人,那天半夜三更,她下了迷药在酒里,我昏昏沉沉就看见她拎了把杀猪的剔骨刀过来,一刀就往我心窝子捅去,要不是反应快早让她一刀捅死了。” 说着,他撩起上衣,肚子上赫然一大块深深的刀痕,“这就是那天刀滑下去后留下来的伤口,再深几寸就开膛破肚,我夺门而去,幸亏天上下着大雨,躲到一个巷子里堆着草垛的牛车里,地上的血被雨水冲得没了,她拿着剔骨刀不死心地在外面转来转去,好久才终于走了,我才能逃过一劫活下来。” 他越说,眼神越阴毒,“从那以后,我一直躲躲藏藏生怕被她发现,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听说她嫁入了北宫王爷成了夫人,我就更是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当场撕破那脸皮,可谁会相信一个老乞丐的话!现在机会终于到了,我要报仇雪恨,我要她现在就去死!” 第50章 留个心眼 突然的,赵元恶心到很想要吐的严重程度,不仅仅是因为得知了月琼她丧尽天良的勾当,即便看过了肚子上那条可怕的长长伤疤,听过了九死一生后凄惨的往日时光,他也还是无法对面前这个又老又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堕落味的老酒鬼产生一丝一毫的同情和好感。 两个为非作歹的恶徒,在人世间横行霸道这么多年,若是其中有一方有那么一会儿是幡然醒悟的,或许还值得人去同情,可他们没有,王爷没有出现的话仍然是我行我素,更不要提出日后会金盆洗手,因为他们根本是连想都没有想一下。 ……那么多无辜的胎儿终于才有一点儿的意识,还没有来得及降生就被活生生地从肚子里刨了出来扔在菜板上,切得稀碎包成一满满碗的饺子,直到送入那个阴毒的女人口中结束短暂的一生。 闭上眼深呼吸,就怕自己控制不了心中愤怒地挥出拳头,将面前这个至今也不知道悔改还沾沾自喜的老混蛋狠狠地揍一顿。 一定要排一排令人作呕的排名前后,这两个人面兽心的混蛋都是半斤八两,压根分不出个高低来。 现在已经不是搜集证明月琼说谎的证据这么简单的事情了,长达几十年的案件,包含了太多葬送的人命以及被诈骗的百姓,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有个结局绝对不能就这么敷衍了事。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下旁边越说越气的老酒鬼,他慢慢坐回椅子上不动声色地思考着,得先抓住了这个老混蛋,刑部才可以顺藤摸瓜地完善过去几十年被抹得面目全非的所有,到时候,月琼和她的老相好在牢里再相聚也不会有机会喊冤枉了。 想到这里,他调整好此时此刻的心情,平静几秒,然后仿佛刚刚遭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一双眸子里刹那间满是悲痛欲绝,有时拍打着海浪汹涌澎湃浮出几分气愤,开口每个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子无脑圣母的味儿。 “没想到月琼竟然恶毒到这种丧尽天良的地步,你对她一片真情却落得如今惨惨戚戚的下场,真是令人不禁心弦悲痛……” 这个时候的神态和动作让秦时不得不刮目相看,简直了,是个有脑子的人知道老酒鬼这么可恶后见到他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同情起了老酒鬼,都会忍不住痛骂他怎么这么猪头,轻易地就原谅了这个没有道德观可言的老混蛋。 若不是很清楚赵元是什么性格,秦时都要以为赵元一直就是这样别人杀了他全家,他哭了然后立马原谅的傻瓜样儿,此时此刻,完全就是全心全意地在为老酒鬼考虑,听不出来一丢丢的狩猎心眼。 拿起没有遭受过刚才胡吃海吃袭击的干净酒杯,秦时挑眉,在这两个人之间全程隔岸观火,他心情不赖地抿着酒,看来接下去不用他出手了,这下子有一场好戏看了。 赵元依旧是感人肺腑的演技爆表中,诚恳地说:“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只要你出现在少林寺的审理里,便可以证明月琼是多罪并犯的恶妇,即便还是有人站在她那边,铁证如山的事实摆在所有人的眼前,她就想都别想日后能够逃脱正义的制裁。” “这什么馊主意。”老酒鬼眉头一皱,没有附和赵元的真挚请求而是立刻回绝:“我不会跟你们一起去那个什么少林寺的。” “……”赵元的眼睛一眯,他以为老酒鬼怀着对月琼这么浓郁的恨意一定会冲动答应,万万没想到居然连一秒的时间都不思考直接否决了,看来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笨……不过戏还是要做全的,于是摆出一脸的疑惑不解。 “你不是对月琼这个恶毒的女人恨之入骨吗?若是不出现在少林寺的审理中,那么和我们说这些事情有个什么顶用?还是你对月琼其实还是余情未了?” 老酒鬼猛的一拍桌子,桌面的碟盘都震得抖三抖,愤怒道:“放屁!我对她会有情?我恨不得亲手掐死那个死八婆,以此发泄这么多年来受到的苦难和憋屈!” 趁此机会,赵元继续火上浇油,轻声细语地循循善诱道:“那你为什么拒绝在少林寺里露面?难道是担心月琼的事后报复?如果是因为这个,尽管可以安心,她一旦落败,手里就再没有权利去玩弄他人的性命,人头落地便是她应得的下场,这难道不是你心之所愿吗?”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老酒鬼并没有继续愤怒拍桌,而是又开始了下意识的搓手,每当做出这个动作就意味着他又心怀鬼胎了。 “那是什么原因?你说,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定当还你一个公道!”赵元说的正义凛然极了,实际上内心正思量着这老混蛋又想玩什么花招。 “其实要我在少林寺里露面指认月琼有罪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只要大老爷帮我在北宫郡主面前求个情,让我免受因为诈骗而被冠上的牢狱之罪。” 老酒鬼挺直腰板,豪气地拍了拍胸脯,“我什么都肯干!” 赵元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好啊,他就说过程怎么会这么轻松,原来敲人后脑勺一榔头之后准备消声灭迹用的麻袋套在这里啊。 他冷冷地哼一声,若是到了少林寺,他临时反悔不想帮忙,这个老混蛋绝对会反咬一口故意说是他们逼他来做伪证的,想得可真够美的。 “什么事都可以,唯独这件事绝无可能。” 老酒鬼不能理解地问:“为什么啊?!我又没有提出要金山银山也不要妻妾成群,需求也不过分啊。” 懒得重新听一遍他的鬼话,赵元冷冰冰地说:“你诈骗了那么多人,不义之财又拿了那么多,如果让你免罪,那么要置法律于何地?想要免罪绝不可能!” 老酒鬼不服了,他这张嘴可不是白长的,狡辩道:“可被骗的人都是有妇之夫,是他们受了诱惑自甘堕落,都是咎由自取关我什么事?不如说是我让那些女人都发现了自己的丈夫压根就不值得托付终身!我还做了好事勒!”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赵元怒道:“少浑水摸鱼!犯罪就是犯罪,别给自己披上一层好看的皮囊,哪天你杀了人后也用这个借口,难道也要法律放过你吗。” 老酒鬼不爽了,双臂交叉放在胸前靠在椅背上,哼哼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也别想我到时候露脸了,你们爱干啥就干啥吧!看看少了我,你们还能干出什么名堂来!” “你!”赵元起身,不由得愤怒拍桌。 “行了。”秦时突然开口,“别继续争个不停了赵元。” 赵元转过头来质问:“秦时,难道你也认为他说的是对的……” 秦时打断了他没有说完的话,平静地对老酒鬼道:“我承认,我们的确很需要你做证人,但即便是免死金牌,历史上能拥有的那些人里也没有都免于一死的,法律就是法律,诈骗就是诈骗,该入狱就得入狱。” 老酒鬼不屑道:“既然说的这么绝情,那我绝情地回绝你们,想必也没什么不对吧!” 秦时冷冷淡淡地说:“你当然可以绝情到底,但是,你真的能忍受得了月琼在今后的日子里不光可以逍遥法外,还能够享受着荣华富贵么?” “……”老酒鬼突然之间没有了开口的冲动。 秦时继续说:“她害得你这些年隐姓埋名、露宿街头、衣不蔽体、上顿吃了没下顿差点客死家乡,自己却飞上枝头变凤凰后过得有滋有味,难道你心里就一点儿也不怨恨?” “……”老酒鬼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黑。 秦时叹了口气道:“你的心地真是宽宏大量,如果月琼哪天知道了你是这样的为她着想,你说,她会不会有一天带着一份特别的礼物专门来登门拜访?” “……!”老酒鬼突然一个浑身激灵。 秦时瞧着他过分明显的恐慌反应,嘴角微微地翘起,摇晃的烛火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更显得鬼魅阴森,犹如老酒鬼记忆里那个挥之不去的暴雨之夜。 “……不过,我觉得她的那份礼物里面包着的大概不是黄金不是珠宝也不是白银,也许是专门用来杀猪的一把剔骨刀,刚好弥补了当年没能手刃了你的遗憾。” 话讲到这里,老酒鬼再也经受不住恐惧了,身子抖得跟筛子似得,“不要再说了!我……我……” 秦时淡然地抿了一口酒,放下来在桌面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怎么样?你现在对我们之前的建议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老酒鬼瑟瑟发抖地说:“我……我其实不免罪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我真的不能去坐牢,那牢房又冷又硬,饭又臭又馊,我这把身子骨哪能再折腾啊。” 秦时温柔又危险地笑了一声,“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住在皇帝的寝室里?” 老酒鬼连忙摆摆手,“不不不,我哪有那个胆子敢要求和皇上一样啊!” 秦时的语调一冷,“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就应该知道不要让我把话说的太清楚太难看。” 老酒鬼一时间进退两难,冷汗直冒,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连忙讨好地笑道:“不然这样好了两位大爷,我呢就不去瞎耽误时间了,直接把月琼的日记本给你们当做证物行不行啊?” “月琼的……日记本?”赵元半信半疑地说。 老酒鬼赶紧点头,“对对对,就是她的日记本,那个死八婆以前每天都会把重要的事情全部记录在日记上,当年被她用剔骨刀刺伤肚子后我曾经偷偷溜回去过家里,摸了一些背着她藏起来的金银,中途还意外发现了一个本子,翻开来一看上面的笔迹就知道那是她写的。” “我把它随身携带,一直藏得好好的,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现在正好就是它大显神威的时刻,两位大老爷,这东西可比我这个人要对你们有用的多,保证月琼见了得吓得屁滚尿流!”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来,果然是一个陈旧的本子,秦时接过来让赵元辨别真伪,赵元皱眉检查了一会,抬起头点点头, “……这上面的笔迹和月琼平常写的没有丝毫区别,确实出自一人之手。” 命终于被保住,老酒鬼顿时松了口气,乐不可支地说:“看吧,我就说我没有骗你们吧?” 秦时起身,手搭在椅子上,“这样的话,我们也不为难你了,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否则就算不是我们,最后也还是会有人请你吃一顿不那么好吃的牢饭。” 老酒鬼嘿嘿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 秦时和赵元没有在云来客栈耽搁太久,他们接下来可以浪费的时间不多,少林寺的事情急得很,于是很快就收拾妥当离开了半丁村。 虽然离开的过程也很艰难,这个鬼地方简直是人间地狱,一不小心就会毒虫掉满全身或则陷进沼泽地里,没有导游的带领压根就是来送人头的,的亏他们修为高强否则是连具全尸都找不到。 也不晓得那个老酒鬼为什么会约他们到这里来见面,不像是来约人的,倒像是故意守着来收尸的,不过让赵元到现在仍然耿耿于怀的还有一件事。 骑马走在总算是正常画风了的路上,赵元实在忍不住心里蠢蠢欲动的冲动,疑惑不解地开口问:“……秦时,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了?” 秦时平静地说:“你以为,我会怎么对他?” “我还以为照你的个性,也许会把他当场手撕了呢。”赵元耸了耸肩膀。 “……”秦时满头黑线,在你奇思妙想的脑子里,我到底是个什么诡异的形象啊!原来上辈子是做手撕面包的师傅吗? “你不是已经给他教训了么,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多此一举了吧。” 赵元吃惊地说:“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吗!” 秦时轻笑道:“只是你当时的神情太不自然了。” 赵元有些灰心丧气,“……本来还想要炫技一番结果还是瞒不过你啊,失败啊太失败了哎。” 秦时说:“不过我有点奇怪,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假.钱?三张一百两银票全是伪造的,如果不是因为上面的油墨有些掉了,恐怕我一不注意也得被骗过去。” 赵元得意地笑了,犹如一只偷鱼吃的狡猾狐狸,悠哉悠哉地蹲坐在窗口对着愤怒的主人。 “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几张假.钱是六个月前刑部抓捕犯罪团伙时顺带缴获的一批脏物,那个管所有人的老头和我喝酒拿出来炫耀,强掰手非要送给我当做纪念品,我也就只好收下来,后来事情太多忙忘记了,没想到今天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赵元的脸色严肃起来,“不过,就算没有多了个心眼,我也要抓他进官府,这种人连看见妻子吃活吃胎儿都无动于衷,尽想着怎么利用妻子诈骗别人的钱财,事到如今仍然不知道悔改,如果放过了他,不知道日后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秦时无奈地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但你的鬼点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赵元高兴地大笑了两声,接着,狡黠地眯起眼睛,低声道:“……那三张假.钱沾了些特殊的水,不到一会儿就会露出不对劲的地方,我现在还真有些期待了,那个客栈的老板要怎么收拾那个吃白食还不给钱的霸王了。” 十里之外,云来客栈里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这一百两银票……这一百两银票……这一百两银票竟然是假的!” 老板一把揪住老酒鬼的衣领,愤怒道:“好啊,居然敢在我的地盘吃霸王餐!” 老酒鬼吓得连忙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别生气啊老板,这一定是误会,我再找一张给你就是。” 老板一把扯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两秒后更加怒道:“你还敢骗我,这钱也是假的!” “怎么可能!”老酒鬼搜遍自己的身上终于又掏出一张赵元刚才送的银票来,还没等到他仔细去看就感觉手里止不住的黏糊糊,抬起左手,蓝蓝的颜料从手里的银票上掉下来,整个纸面稀糊,这居然又是一张假.钱! 这下子他终于是明白了,原来赵元一开始就耍了他,给的三张一百两的银票竟然全都是假的,没有一张是真货,他简直要气炸了。 “可恶,赵元,我一定要找你算账!” 老板冷笑一声,身后几个厨房里蜂拥而来的壮汉团团包围了他,个个凶神恶煞得叫他忍不住蹲在地上哆哆嗦嗦,阴影笼罩了头顶,数只眼睛在烛火照不到的阴影里寒得刺骨。 “你还是先把我的账给算清吧,要么给钱,要么就跟我见官府去。” “不……不要啊!!!” 第51章 第六感 一路上,秦时和赵元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天气很晴朗,半丁村并不是离少林寺很远,所以他们停留在早晨的时间还有许多许多。 泥土湿润的沾在马蹄底下,连续踩了好几步也没有掉回去,或许是被附近的沼泽地给传染了,若是再多浇十几桶水可能就得连人带马的陷进去,这一带的风景并不是特别丑陋,没有常见得蒲公英、防风草、马齿苋,只有漫山遍野的红花继木以及金叶女贞,红的和黄的相互辉映别有一番美丽。 但赵元没有觉得骑马走在这样的风景里是一件非常心旷神怡的事情,他知道,这种美丽只是一种伪装,用来欺骗那些游玩的人过来花钱,不然,原来萧瑟诡异的乱葬岗景色得吓退一堆人。 他们去的云来客栈也只是沉浮在半丁村表面的一棵浮萍,村子深处早就被封闭了起来,表面之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即使这个半丁村已经经历了翻天覆地的改造为朝廷所掌控。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活着,就像是老酒鬼说的人鱼肉,又有谁能够肯定地认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赵元转移注意力,不把目光放在周围那些过分美丽的茂盛植物上,那实在太容易令人分心了。 一个人也看不见,或则说,现在未免平静得有些过头了,他看着前面的土地,脑子里在想一些在有些人看来觉得莫名其妙的敏感问题,其实一直是怀揣着不安的。 怀疑这一路上是不是有为月琼做事的人正跟踪监视他们,再来几个像凌青山这样不要命的高手,他们就算拥有三头六臂一瞬间也是很难招架得住的,作为一个江湖上修为不是很高强的医师,他第一时间想的怼过去,考虑怎样才能尽量减少损失才是最佳方案。 但事实证明,别说是人了,连只灰扑扑的小鸟都没有,不过也是,如果存在,大概他们没来得及回来就得遭遇不测了吧,大概月琼压根没想到,她本该死了的前夫居然会突然找上他们。 他先前翻看了老酒鬼给的这本日记,泛黄的纸张上写写画画的内容很多,基本是各种男人的名字和年龄以及家庭住址,甚至还有容貌描绘像,详情清楚得可以当做户口来使用,不用琢磨太久就能肯定这是狩猎名单。 又翻了几页,是对那些男人的鄙夷不屑和骗了他们钱财的志得意满,字句不多,词语也大多是千篇一律很是乏味,他没有把全部的耐心一次性地消磨在这里,很快就翻篇了。 唯一显得正常的是记录了几家店名,看来是她经常会去逛珠宝首饰的地方,翻到最后一张纸,页面上俨然正经了许多,密密麻麻地摘抄了许多事情,虽然各不相同,但都紧密地联系到了一个人,那便是北宫王爷。 他的视线停留在这页面上很久,一字一句地嚼在嘴里,直到细碎成粒才吞进喉咙,手捏住纸张翻过来,就剩下最后一个页面,恶毒的诅咒可以说是花样百出,叫人差点溺死在这些粗俗不堪的脏话里伸不出手来。 骂的人全是老酒鬼,之所以会这么断定,是因为全篇都用狗娘养的这个粗话,不得不无话可说,该佩服不愧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一个骂死八婆,一个骂狗娘养的,真是某种意义上的般配啊。 不过,这也证实了月琼确实视这本日记为重中之重,不然也不会把那么多私密的想法和见闻通通都记录在上面,连打算如何施行杀夫的方案都没有落下,但就是太细致了,才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奇怪,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为什么没有好好的保管? 杀死了老酒鬼,理应将这样私密的东西带走或处理干净,结果她反而忘记了,最后竟然会被侥幸活下来的老酒鬼给偷偷顺走了。 计划得这么周全,却留下了致命把柄,真不知道应该说是太过紧张还是愚蠢,赵元合拢了手里的日记,不想那么多了,反正他们已经得到了这本秘密日记,上面的字迹是一清二楚,很明显就是月琼的亲手笔迹,只要找专门的人士将两者进行对比,即使她再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了。 ……只可惜,他无法掩盖地叹了口气,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最终还是要受苦受累,依照老酒鬼之前所说的,她年岁老了后肚子里后续怀上的那些胎儿不是身体残缺就是中途流产,连续怀上又强制打下来的过分行为给身体造成了可怕的影响,还有那经常吃胎儿的变态行径,估计也是产生影响的原因之一。 此刻,她肚子里的那个胎儿怕是早就不正常发育了,谁知道她日后会怎么对待那个孩子,可能命运和它之前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一样被做成饺子馅,筷子夹起来送入它们亲生母亲的口中。 想到这里,他便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这个恶毒的女人!一双眸子里冷若冰霜,秦时注意到了他脸上不自然的神情。 “……还在想有关于月琼的事?” 赵元阴沉地说:“知道了这么多惨无人道的事情,我现在只有一个强烈念头,那就是立刻送她进牢房伏法。” 秦时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过头望着漫山遍野的红花继木以及金叶女贞,白发在它们的美丽照影里尤其的突出,竟然让人感到它们并不是特别容易使人驻足不前,即使这些灌木的花期很长能够在春夏一直这么盛开着,活泼又缠缠绵绵,但还是不如那柔软的白发来得妖艳芳华。 “但这种事是很难说的。” 怎么可能呢,他们不是已经拿到了至关重要的证据了吗?怎么还会很难说,赵元疑信参半地问:“为什么这么讲?” “日记是可以被伪造的,很多案件里模仿字迹的事实也屡见不鲜,如果她咬住这一点不放,是很难找出破解的方法的。” 秦时语速很慢地说话,他知道赵元的脾气有时候会变得异常地急,这个时候不能肖想着随便聊两句就可以把他打发走,因为你会迎来一连串的激烈问号。 赵元扯住了手里的缰绳,马在他的勒紧下不舒服地摇了摇头,他注意到了,不好意思地摸摸它的侧面脖子,又抬起头来问:“但很明显就能被分辨出来这本日记里的字迹是同一个人所写的啊,而且就算她坚持咬住这一点不放,我们也能去那些被诈骗了钱财的人那里求证不是吗?我不觉得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难题。” “她继续死不承认,即便是再真品的东西也会被打成假货,至于寻找那些被诈骗的人求证她犯罪的真实性,恐怕希望也是很渺茫的,我想,他们大多数都不愿意背上出轨被骗的臭名。” 秦时的声音依然很沉着冷静,这是他的习惯,如果说出的话没有蛇一般流利反而漏洞百出,那么还不如烂死在肚子里,他并不想把话讲得这么绝望,但很抱歉,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只有幻想才会充满了东方日出的热烈希望,所以人们才会试图拒绝接受现实。 “如果约我们到云来客栈的那个老醉鬼肯在少林寺里露脸,这件事才能说是没有一丝风险,可惜,最后留给我们依旧只有处在摇晃天平状态里的证据。” 叫人感到幸运的是,赵元在经历了先前一系列跌宕起伏的打击后并没有退化成为软弱无能之辈,他第一个时间想到得不是找个软软的香香的枕头睡觉,而是下意识地咬手指,眼睛转来转去,秦时几乎能透过脑壳的阻碍看到他正在极速地进行思维和思维的剧烈碰撞。 “……照你这么说,难道我们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可是留给我们浪费的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距离少林寺还有几个时辰,这几个时辰一过,明天便是朝廷承诺的给予浮生安全期里的第六天,如果第七天也浪费了,浮生就得被押上断头台了!” “这已经是终末的机会,若是还不成功就彻底地玩完了,月琼飞黄腾达,郡主再无翻身之日,不会存在再来一局的可能,可恶……好不容易柳暗花明又一村,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案件怎么就这么难搞,妈的,”他忍不住爆了粗口,“真是让人头疼到裂开。” “唉,说到底怪我们不是刑部,专业不在这里,若是天下第一名捕——江锦之在的话或许也不至于如此复杂,遗憾他这个人实在难请得动,我与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联系就是他拜托我研究出一种面霜,专门防太阳光,我那时候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大男人这么在乎美白干嘛,现在想想大概这人是得了很严重的阳光过敏症吧,唉。”他又叹了口气,“……若是我当初能够殷勤点不去研制面霜而是立刻研究怎么治疗阳光过敏症,说不定还能请得动他,现在也不至于这样难搞了……” ……这么短的时间,你想的真是够五彩缤纷的,秦时看着赵元一脸后悔莫及,头一次感到人生在世还是不能太计较,不然每天活得也忒累了。 马忽然叫了一声,它忍不住驻足,秦时见到路中央停留了一只体色灰蒙蒙的野兔子,后面草丛里偷偷摸摸地钻出来几个小兔头,秦时没有拍拍马直接走过去而是顺其自然地停在原地,赵元不明所以地拉过缰绳停下来,他没有看见拖家带口想要过路中间的兔子们。 几只小兔子终于大胆地蹦蹦跳跳地跑出来,跟着那只灰蒙蒙的野兔一起越过路中间钻进去了另一边的草从里,毛绒绒的小尾巴消失在红的白的花之间,秦时拍拍马,马继续迈开蹄子,赵元在他身旁骑着马,听他沉稳冷静地说话。 “所以依然在少林寺的审理中遵循正常顺序来质问,结局一定不会产生出乎意料的惊喜,就像你刚刚说的,时间已经不够我们浪费了,只剩下两天的时间,这将是一场争分夺秒的限时战。 “我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遵循正常顺序来质问,必须要耍一个小技巧,用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方式。” “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方式……那是……什么?”赵元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准确来说,他不太懂秦时指的是什么小技巧。 秦时难得调皮地眨眨眼睛,浅笑道:“这就需要你配合我了,而且还得向你借一样东西。”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4 赵元更加疑惑了,虽然搞不懂秦时打得什么如意算盘,但他还是选择了去相信,“无论要借什么,我都会拿出来。” 秦时笑道:“那就太好不过了,也省了找的功夫。” 赵元犹豫一下终于忍不住了,“……秦时,可能是我有些想多,但我总觉得你好像在想着另外什么事?” 秦时没料到赵元会突然这样说,没有敷衍和掩饰,很快就承认了,“我还以为,我表现的应该不太明显。” 赵元摇摇头,“隐隐的感觉到而已,毕竟你老是心不在焉,即使是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也是一样不集中注意力,我搞不懂究竟还有什么难解的需要你去思虑?如果是因为柳林林其实可以不用操心,不论这次的结局如何,我都能保证他会安全回来,毕竟他被绑也是很无辜,如果不是因为我和郡主大概现在正美滋滋地喝着小酒、听着小曲。” 秦时说:“如果打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你们的承诺,直接选择胁迫这种粗暴方式还更快捷一些,我相信北宫辰身为郡主也不傻,她应该很清楚欺骗前魔教教主的代价即便身为皇亲国戚也是付不起的,我也相信你会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不会让她脑子一抽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 “你还是不要相信我为好,我这个人可没有那么好心眼,凌青山先前应该有对你说起过他对我的印象吧。”赵元随口道。 回想起凌青山说过的话,秦时的额头上不禁冒出冷汗,要是现在就把那些话讲出来,日后再遇到凌青山绝对只能看到他那座三尺高的坟头草了,这哪里是问题,分明是一道拉仇恨的送命题啊! 他咳嗽了一下,昧着良心帮忙说好话道:“……其实……他对你印象挺好的……” 赵元无所谓道:“算了吧,我知道他怎么看我的,不过他也说的没差,我表面上被叫玉面圣医,但充其量也不过是在名利场上打滚摸爬的唯利是图之人而已。” 秦时摇了摇头,“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只要心是好的,没有人是不可以被相信的。” 赵元抿嘴,“……你的相信还真多,给了凌青山这个想要暗杀你的人,又给了我这个曾经强行绑走了你朋友的人,我倒是有点怀疑,你的相信是不是批发一堆的,不然怎么这么容易就给了他人,一点也不担心他人在背后插.你一刀。” 秦时说:“我不会随便相信别人。” 赵元反问:“那为什么相信凌青山、相信我?” “因为凌青山和你都是好人,好人值得相信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秦时看着他,那双黑曜石碾碎了月光,黑中揉进了银的眸子是那么的平静。 赵元没了挑刺的念头,想要说什么却喉咙干干的,扭过头,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嘟嘟囔囔道:“……行啦别说了,你能继续讲下去,我可没有这个厚脸皮继续听着拍马屁。” 秦时说:“不是拍马屁而是真心话。” 听着,赵元的心里就像被打了火花,没有注意到他的脸上似乎浮起了一层红晕,很不自然地扭了扭头好像脖子在跟他作对似得,大概是觉得这样有点奇怪,他僵了一下刻意地清嗓子,不知不觉之间声音就变得很大。 “……你还是把这些话讲给爱听的凌青山听吧,他肯定会高兴,但我对这些可一点也不感冒。”末了又多补充一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无论是谁这样讲,反正对我都是一样。” 秦时真的茫然了,他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说得不对让对方心里不爽了,这个世界的人好难相处真是江湖心海底针,只好无奈的不说话了。 赵元似乎觉得空气有点安静,他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秦时无奈地说:“我怕我一开口,你又要不高兴。” 赵元愣了,一下明白了秦时指的是什么但又没法说出来,只能嘟嘟囔囔道:“……我也没有说生你的气啊……反正,既然你说不是在担心柳林林,那究竟在忧虑什么?” 秦时转过头看向周围美丽的景色,微微皱起了眉,声音低沉道:“……我总觉得很多时候都很奇怪……有些事情似乎太过顺利了,就像是事先安排好了的一般……” 赵元不在意地说:“也许是你多想了吧。” 秦时叹了口气道:“可能吧……希望是我多想了。” 第52章 北宫辰 太阳慢慢地移到了天空的正中央,气温逐渐升高,一声又一声的蝉鸣在树荫下此起彼伏,镇子里大大小小的茶馆坐满了休息的人,绿色的爬山虎从土黄色的墙壁顶垂落随风飘荡,逗留少林寺太久的香客只剩下了寥寥无几,手里挎着篮子还在石梯上慢慢走下去。 这儿的土地仍然与世无争,丝毫没有人注意到昨天晚上快马加鞭出去,今天早晨才回来的秦时和赵元,更不知道他们昨天经历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这是一个好现象,赵元这样想,这表明了在他们出来的时间里并没有发生不知情的糟糕变动,但这里的街道真是不宽阔,他拽着缰绳,看见一个到处乱跑差点撞上他们的小孩被连说对不起的母亲匆匆忙忙地拉走,好像很害怕他们,都不敢抬头看看。 摸了摸自己的脸,赵元不禁感到困惑,他也没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啊,瞧着那妇人离开时的表情好像他要生吞活剥了她的幼小孩子一样,若不是身上没有带镜子,他都要忍不住对着阳光观察一番他的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或则背后是不是附着一个恐怖怨灵了。 ……等等,他缓缓地转过头来,果然看见秦时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确切地定义是可怕,那头白发在阳光下刺眼无比让人联想到寒冬的呼啸,足以割伤皮肤,没有表情的面容向着遥远的某处,盯着,皱眉。 他怔住了,然后意识到了不对劲,秦时不会像六月的雨一样突然心情说变就变,一定是发现某些方面的怪异才会表现成这样。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 “……你没有听到吗?”秦时没有看他,依然在对着最初的那个方向说话。 “什么?”他疑惑不解地问,“听到什么?” “嘘……”秦时把食指放在嘴唇前,闭上双眼,微微歪头,像是在细致抚摸着轻风从四周流淌过来的触感。 “……”虽然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但赵元还是懵懵懂懂地闭上了嘴,风吹来,一片落叶从他们身边飘过,瞬间被秦时的手指夹住,绿色的银杏,叶的脉络清晰可见。 秦时睁开双眼,绿色的银杏叶在他的手里慢慢地左右转动,语调平静,似乎已经从沐浴的轻风里回过神来,“……是昂贵熏香的味道,从少林寺的方丈的院子里来的,混杂着那些武林人的汗臭还有几十个训练有素的侍卫的皮革味,听一听十几棵树被一阵阵的剑气震得摇曳枝叶的速度……他们之间估计已经闹开了。” “遭了!”赵元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一定是郡主在王府里实在放心不下浮生的安危,于是也跟着我们跑到少林寺里来,她本来就有杀死王爷的嫌疑在身上,万一被月琼三言两语下了套,那就是火烧灯草——一点就炸……不行,我得马上冲过去拦住她做出傻事来!” 话音刚落,他顾不上其他直接拽过僵绳,抄了一条满是菜摊子的近路,咆哮着都快闪开,吓得所有菜贩通通抱头鼠窜连他们的摊子都不收了,生怕那马蹄子会踩到他们的头顶,只见到尘土飞扬里徒留一句几乎是焦急到从肺里挤出来的话,“踩坏了菜的钱,我会在之后赔给你们!谁都别在这个时候堵在我面前!” ……大哥,就算你不喊,也没有谁敢要钱不要命地上去堵你啊。 飞扬的尘土散去,众多菜贩还心有余悸,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环顾四周,他们的摊子惨不忍睹地乱糟糟躺在西红柿、白菜、大蒜里面,支棱得高高的白布软绵绵地塌下来,这还是好的,有几个已经惨不忍睹地支离破碎了。 卖豆腐的小王嘴巴苦巴巴地瘪着,蹲在地上看着一地稀碎的豆腐渣,手抓了抓又捞了捞,摸到的尽是沙子一样碎碎的渣子,连一块完整的都救不回来。 老天爷耶,他这是倒了几辈子都还不清的霉啊,听说少林寺里乱的很,生怕殃及池鱼于是不在老地方摆摊卖豆腐,还被旁边卖菜的大柱嘲笑是胆小鬼,行吧,他哼了一声两眼一翻,胆小鬼就胆小鬼吧,反正等到你遭了不该受的罪就会后悔,知道我当初的行为是有多么的先见之明了。 可是,咋换了一个新地方还是逃不过啊!才几天时间又碰见那个前魔教教主的同伙,他欲哭无泪,简直是够了,还能有比现在更加叫人倒霉催的了吗? “小兄弟,你有看见一个穿白衣服还骑马的年轻男人经过吗?”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那个人问话的语气礼貌又平和。 “当然看见了,那个混账刚刚就是从这里骑马跑过去,还把我的菜摊子弄得稀里哗啦,你看看,我昨天磨了一晚上的新鲜豆腐全遭遇了,心疼死我了,干活的手掌现在还麻着呢。” 小王气恼地锤了一下地面,从地上起来,脚踢了踢旁边软绵绵的白布,虽然很烦,但也不能干放着不动,只能叹口气还是拿在半空中甩甩糊在表面的许多豆腐渣,嘴里还忿忿不平地絮絮唠唠着。 “都怪那个前魔教教主,来踢馆就来踢馆嘛,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排场干什么,一点也不知道低调这个词语怎么写,所以他的同伙也都是一个糟糕德性,在这里住的就都得注意,见到他们都必须绕着走,否则就要变成我这么倒霉的倒霉蛋了,嗨,真是气得我都顺不好气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没听到接下来预料的那般附和声,小王猜疑地转过头,对那个刚才还搭着一只在他的肩膀上说:“咋的不说话变哑巴了?你……”下一秒,他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先行一步变成了哑巴。 白到仿佛几乎能够透光的头发,简单的黑色衣服,那双眼睛里的视线不闪躲,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威慑力,不同于一般人的英俊容貌又有着妖冶的特殊魅力,互相矛盾又无比和谐。 沃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啊!他僵硬得后退,内心如同有一大群草泥马在奔跑着咆哮,为什么没有人提醒他前魔教教主会出现在这里?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转过头,惊异地发现所有人全都不见了,空空荡荡就剩下了他和秦时一个人,圆鼓鼓的西红柿寂寞地缓缓滚过去。 难怪会拍他的肩膀,合计着出现就把所有人吓跑,就只有他这个傻瘦条任由对方站在背后听他吐槽各种毛病,真的是应了一句古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娘诶!你儿子这下子是躺定了棺材板啊呜呜呜……他在内心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这位前魔教教主,我能求你大发慈悲给我一个痛快吗?碎尸什么的死法太不体面了啊。 “把手伸出来。”秦时面无表情地说。 呜……结果还是逃不过吗?他啜泣地抹泪,佩服不愧为魔教中人,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看来相当明白,把扭断脖子放在了结局先从断手开始流程,确实更具有暴力美学的艺术氛围啊……屁嘞!结果死到临头,自己这自我安慰的技术还是这么烂哇,啊哭。 看着小王迟迟没有伸出手来,秦时决定亲自行动一把拉过他的手。 嘶!他怕得马上紧闭双眼,整个人动也不敢动像块石头僵硬无比,但预想的剧痛并没有出现,反而手里冰冰凉凉的,他胆怯地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愕然见到手里躺着五锭重重的金元宝,每一锭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似真实。 “我的朋友弄翻了你们的菜摊,这些钱就请拿去分给大伙当做赔礼吧,算是我歉意下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不多,不用放在心上。”说完,秦时就礼貌地转过身,独自一人离开了这条路,徒留他呆呆傻傻地拿着金元宝站在一堆烂菜裂瓜里。 过了一会儿,卖菜的大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听说有疑似前魔教教主和他同伙的两个人在这里短暂出现,本来是不在意的,可是突然想到那个瘦条条的小王因为胆小怕事就溜到这里做生意,刹那大叫不好,赶紧跑过来看看这个头脑简单的笨家伙死了没有。 等到了地方,他停下脚步,惊愕地看到周围一片狼藉,啪嗒一声,支棱起来用作遮阳的白布下的木头折断,掉在他脚旁发出好大一声吓得他差点儿跳到半空中。 抬起头,一个人站在远处,打量着穿衣风格似乎就是那个倒霉催的的笨家伙,跑过去,对方脸上还傻乎乎的发呆着,脑袋被打傻了么?不像啊…… “喂喂,还认得出我是谁吗?”狐疑地下意识低头,“哇擦,什么玩意?怎么这么亮!” 他一下子抓起其中一个,近得都快塞进张大的嘴里,不信邪地咬上一口更震惊了,“……好大好重,这……这真的是金元宝吗?!我的天呐,还有这么多,小王,你究竟是从哪里捡来这么多的?” “诶不对不对,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等等……我的天呐,该不会这些钱是那个前魔教教主给你的棺材本吧!你难道已经没有多少日子活了吗?” 他愤然于心地说:“太可恶了,那个畜生怎么能这样!” “你怎么能说他的坏话。”小王回过神来不高兴地说,然后娇羞了一脸,仿佛少女怀春让大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可是和光同尘的好人,怎么能是你可以污蔑的了的。” “哈……?你没发烧吧,居然为那个恶贯满盈的前魔教教主说话,难不成真的被打傻了连讲事情都颠三倒四了?诶呦不得了,再拖下去真要变成傻子,你赶紧跟我去看看大夫。” 他抓起小王的手臂,结果对方咋咋呼呼地说:“我没毛病用不着看大夫,还有,不许再说那位大人的坏话,不然我跟你今后没兄弟可做。” 说完就趾高气昂地走了,剩下他一个人呆呆傻傻地站着,不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刚他是错过了亿点点细节吗? “别走啊小王,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你告诉我呀!” —— 赵元下了马,快步冲进方丈住所的院子里,还没有停下脚步就见到一堆训练有素的侍卫出现在这个地方,手拿刀剑正在与同样手持各类武器的武林侠士们打斗在一起,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人。 就连少林寺的方丈也在其中只是出手没有其他人那么狠,留有一方余地并且注意力不集中地左顾右盼着,好像在焦急地等待着救场的人为什么还不出现。 赵元当即怒斥道:“你们在干什么!” 这一声怒斥瞬间把僵硬的空气点起了火,所有人像是被灼伤到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几步,总算是分开出了一大块能够使人大口呼吸的空隙。 赵元从越来越宽阔的空隙中走进去,整个人自带寒冰效果,口气又怒,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他站在两队人马的中间环顾周围的一圈,眼神很冷,比冬季最冷的雪还要来得麻痹体温。 虽然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但赵元心里很清楚,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在害怕他,不过是在忌讳他身上的那枚令牌或则说是身后的皇室势力罢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要赶快拦住郡主不让她做傻事,一旦落下了把柄,朝廷这座靠山一倒,这些人哪会管你到底是卑贱畜生还是皇亲国戚。 这时,一个充满了惊喜的声音响起,“赵元,太好了,你总算回来了,快,让秦时把这些分不清黑白是非的混江湖的全部打飞,我要带浮生离开!” 赵元望着从一堆侍卫的身后走了出来的北宫辰,她的头发有点乱,大概是因为刚才混战的关系,几缕掉在了脸颊旁边,但依旧美丽动人好似百花丛中过的翩翩起舞的蝴蝶,那双眸子一眨一眨就像是夜幕的繁星,看着看着叫人不禁有了醉意。 赵元没有直接满口答应而是语气冷肃道:“郡主,请你命令这些侍卫离开这里到少林寺外面去,以及让驸马回到房间。” 北宫辰不能理解地问:“赵元,你为什么要选择和我作对?” 赵元苦口婆心地说:“因为你正在做傻事啊郡主,即便你真的带浮生走了也是根本挽回不了什么的,你听我的话先住手好吗?” 北宫辰疾言怒色道:“你不站在我这边却帮那群无赖说话,赵元,我以为你会永远地忠心于我,我一直都是这样相信着的,却没想到,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赵元只能谨小慎微地拿捏着词语,轻声细语地缓缓劝道:“郡主,你先冷静点,我知道你此时此刻的心里不是一般的着急,但……但听我好好说一说行吗?” 北宫辰怒容满面,不打算留给他一星半点的时间,“打从你选择站在那群无赖的身边起,我和你就再没有什么话好讲!” 赵元发现北宫辰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此时谁也不相信,什么劝告也听不进去,就跟一块榆木疙瘩似的不成器,他急的头都快疼死了,情况发展到现在简直比淋了一身雨又中途翻船到阴沟里结果吃了一嘴的鱼粪还要来得糟糕透顶。 如果真的让北宫辰带着浮生跑出了少林寺,那便是毫不留情地给朝廷泼了一桶的粪,还是最臭的那种,朝廷若是不出手将她抓回来就等着被普天之下芸芸众生们的唾沫喷死吧。 赵元知道自己必须得拦住北宫辰,拦不住也得死命地拦,立刻伸出手道:“郡主,秦时和我之所以昨天不在少林寺里是因为跑去寻找揭发月琼作伪证的证据了,而我们已经成功找到了,浮生其实是能够得救的,你千万不要冲动,若是做了傻事,不光是浮生连你也要一起搭进去的啊!” 只可惜北宫辰依然不肯相信,“你肯定在骗我,一定是见我不听从你的话行动就想哄下来再从长计议,不然怎么到现在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姑奶奶唉,你若是把聪明才智放在正确的地方而不是一叶障目,我也不至于这么浪费口舌和时间啊,赵元这下是彻底没辙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北宫辰,你可真是不知好歹,你的心腹都这样好言相劝了又何必强撑着呢?不如放弃了,反正皇室也不在乎你这个污点了。” 一个清丽的身影慢悠悠地出现在面前,北宫辰的心情一下就火的更大了,新仇旧恨一起算,她若是说不想弄死面前人那根本就不能算是人,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给我闭嘴!如果不是你暗中策划杀了我父亲又把污水泼在我身上,我和浮生又怎么会落得如今的地步?月琼,你这个毒妇也好意思在我眼前露面!” 月琼看起来气色不错,青涩的眉目一挑格外的撩人,就算她诚实说了她的真实年龄,别人也不会相信还以为在说笑呢,对比因为太过愤怒而面部隐隐狰狞的北宫辰,实在使人忍不住向往月琼那边去。 不过这是以前,此刻在场的武林侠士们可不敢再因为容貌的缘故去选择站哪边了,他们在月琼身上被打的脸已经够多的了。 月琼满不在乎地说:“你爱怎么污蔑就怎么污蔑吧,反正你都小夫君也活不了多久了。” 说着露出嫌弃的表情,拿出一条粉色绣帕捂住口鼻,“我记得后天就得上断头台了吧?那场面一定好残忍,估摸着苍蝇乱飞,血溅落了一地,啧啧啧,虽然是罪有应得,但我也不忍心看了呢。” “你想都别想,我是不会让你如意的。” 被月琼的三言两语轻易地激怒,北宫辰哪里能忍得了,暴怒夺过身边侍卫的刀指着包围了她的众人,“即使拼上性命、丢掉名誉,我今天也一定要把浮生从这里救出来。” 糟糕!情况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发展了!赵元急得大喊:“郡主,你理智点,不要听信月琼的话,她是在激你啊!” 北宫辰完全不理会他,一个劲地挥着手里的刀,“你们全都给我退后!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侍卫们拿着刀要逼上武林侠士们的包围圈,眼看着,见血的大战一触即发,一句淡淡的话随之响起。 “……北宫辰,如此危机四伏的时刻,你确定不转过头来检查检查自己夫君的安危么?” 北宫辰的心一惊,意识到这是谁的声音后立刻转过身,这一看,手里的刀当场掉了。 浮生面色苍白地站着动也不敢动,秦时就在身后,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走到浮生的身边的,即使是一片叶子从枝头落下时也会留有丝痕迹,但……他却似空气般无声无息……多么的恐怖仿佛空气掐住了喉咙。 秦时什么过激的行为都没有,就这样平平淡淡地把手搭在浮生的肩膀上,但谁都清楚,他若是想让浮生死,压根就不需要用手触及对方的脆弱处,只需一用力就能让手底下按着的人在眨眼之间四分五裂,因为他就是有这样恐怖的修为。 秦时轻描淡写地说:“我想你应该非常在乎你的夫君。” 北宫辰咬牙道:“当然!不然,也不会……” 秦时继续说:“不然,你也不会去做普天之下的人都认为不对的事情,对么。” 北宫辰忍不住含泪,“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你可知道现如今除了这一条路,我和他已经没有其他可以选择了!” 秦时沉声道:“你还记得你的姓吗?” “……”北宫辰眼睛睁大,张开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秦时说:“我以为,你的脑袋被爱情的火焰烧糊已经忘记了。” 北宫辰说:“我没有忘记,但我不能放弃浮生……” 秦时说:“救走了他,你要皇室的脸往哪里搁?又是否顾忌到了天下人怎么想?” 北宫辰咬了下唇,“情有可原,他们……他们会谅解我的……” 秦时说:“你说这话时连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使我们相信。” 北宫辰听着,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哭道:“……那我要怎么办?浮生根本就没有杀人,真正的杀人凶手还逍遥法外,我怎么能心无波澜地看着他死啊。” 秦时叹了口气,“我和赵元已经找到了证据,这次回来就是救出浮生,我既然答应了你,你总该多相信才对。” 听到这话,北宫辰呆呆地说: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秦时说:“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你的心腹,他为你做了那么多,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感觉到?” 秦时又叹了口气,走到北宫辰的面前拿出一条手帕,“擦擦吧,还不到尊严要被别人踩在脚下的时候。” 北宫辰抬起头,又转过头看了看赵元,赵元一直在看着她,她犹豫了会,最终还是抬起头从秦时的手里接过那一条手帕,拭去脸上留下来的泪,整个人好了很多没有像之前那样冲动,眼睛里带着很不好意思的神色。 “……抱歉,我……刚刚为难了你们,本来我应该相信的。” 秦时说:“人总会有犯糊涂的时候,能及时醒悟就好,先让这些侍卫离开少林寺吧顺便带浮生回房间去,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方丈想必很头疼的。” 北宫辰随即让那些侍卫离开,她则和浮生一起搀扶着走回房间里。 武林侠士们虽然很不满意北宫辰的任意妄为,但毕竟人未走茶没凉,他们这些不被朝廷放在心上的混江湖的也不好摆谱,只能嘀咕几声埋怨话也结伴离开了,地上躺尸的‘尸体们’也跟着起来,好家伙,差点没被踩死,他们侥幸地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不过得亏先前见风使舵地倒下来了,不然伤到了郡主都不知道朝廷对他们会是怎么个想法,也赶紧溜了溜了。 见人都差不多走光了,秦时低声问:“……赵元,你还好吗?” “嗯?”赵元困惑地说:“为什么这么问?” 秦时说:“被信赖的人完全否决了信任,不管是谁,多少都会有些难受。” 赵元摇摇头,“我没事,我知道她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暂时失去理智而已,世界上很多人都会犯这种错误,我还没有小心眼到要纠结这种小事。” 说着,眼神变得忧郁,“只是我很担心,她今后会陷得太深使得自己受到伤害……” “有功夫担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如担心她的小命吧,你们真以为朝廷会包庇她合伙浮生一起杀死王爷的滔天罪行吗?还是……”所有人都走了,月琼仍然在不远处冷笑道:“你们以为我会真的相信你们手里有证据,而感到惧怕最后不打自招?” 第53章 其实还没结束 “北宫辰本来就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又何来担惊受怕一词呢。” 秦时淡然地说,“只有人的心里一直居住着鬼魂,不管身体去到哪个地方,双眼才会无一例外地见到滋润着鬼魂生长的层层恐惧,甚至需要常常虚张声势地谈论自己,以此迫切地隐藏真实的自己,唯恐他人发现不正常。” “哦?那可真是遗憾,我的心中一直是坦坦荡荡犹如太阳光芒万丈,并没有你想的那般污秽,就算孤魂野鬼只有一只也不可能在这里好好的活下去,只有晒得尖叫最终化成灰烬。”月琼不屑地笑道。 秦时说:“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欺骗自己也能成为一种本能反应,而你已经玩得如火纯情,当洪水舔上脚,你说不在乎、当洪水漫过腰,你说不过而已、当洪水填补了发梢的空隙,你就再没有说话的机会,月琼,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细讲应该也能理解刚才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若是这个时候愿意回头是岸也不算太晚。” 月琼笑得整个人颤抖起来,她捂着额头,抬起眼,视线里是一条毒蛇在吐着分叉的舌头威慑地斯斯叫着,随时都可以竖起滑溜溜到恶心的细长身子,从尖尖的牙里射出两道可以送一家五口一起躺进棺材里的毒液。 “在我月琼的词典里从来就没有回头是岸只有无往不利这四个字,倘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会降下惩罚给予犒赏的神,那也只有是我自己!劝人行善积德的无能手段还是省省吧,我可不吃这一套,有这个功夫不如帮北宫辰多想想她的杀父墓志铭怎么写才能够流芳百世吧。” 撇下不屑一顾的话,她便傲慢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不轻不重,但没有人知道她的手心在刚才就非常冰冷,不是在旁边围观了一场激烈异常的混战的缘故,那只会使得她心眼儿甜滋滋地冒出蜜糖水来。 直到走到秦时和赵元看不见的角落,她才停下脚步,巡视周围还有没有什么人在,确定没有一个人后便提起袖子嗅上面的气味,鼻间是浓浓的廉价熏香味,只有这么廉价的品质才能在短时间内香气扑鼻,昂贵的熏香是需要慢慢起作用的。 很好,放下袖子,她满意地嘴角勾起,内心再没有一股紧抓着不放的忧虑,终于可以安心回到她的房间里好好补一下睡眠,她可是很期待接下来与秦时还有赵元的大战的,迫不及待要看到她自己经营已久的计划要实现的那一刻的美妙景象。 —— 绿色的银杏叶成片成片地铺在头顶,这儿风景如画却不是一个谈论紧要话题的好去处,这个感觉,秦时和赵元都没有特别大的分歧。 他们想要离开,方丈却突然叫住了他们,不光唤他们进屋,还拿出了一套价值不菲的古典茶具放在桌面,笑得慈眉善目地邀请秦时和赵元进到他的房间来落座,一同慢慢品茶算是感谢先前的救场之恩。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5 态度不错,词句更是挑不出毛病来,但若是百分之百地相信了他完美无瑕的客套话是真心实意的话,那真是让人拜服的蠢透了,想让他们赶紧拒绝麻溜地从他的院子里出去才是真实情况。 只要幻想一下,左边一个使毒的玉面圣医,右边一个修仙的前魔教教主,方丈就觉得他自己这个走岁月静好的老凡人夹在中间简直是要心肌梗塞,可也不能直接赶他们走,幸好赵元和秦时压根就不贪那点茶水,随便讲了几句好话就离开了小院连房间的门都没有迈过去一步,让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唉,这件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他坐下来给他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热气腾腾地在瓷杯里转悠,倒影出他心不在焉的老脸。 今天是七天内的倒数第二天,明天便是最后的期限,怎么着也不会发生什么拖延时间的变故了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不禁回忆起先前混战时赵元对北宫辰说的那番话——郡主,秦时和我之所以昨天不在少林寺里是因为跑去寻找揭发月琼作伪证的证据了,而我们已经成功找到了,浮生其实是能够得救的…… 难道他们真的找到了证据?还是说,这其实只是一句让北宫辰不要意气用事的安慰?他思考得越多越觉得其中的过程过于复杂,摇了摇头,觉得他还是不要想太多了,不管是圆是扁是宽是长,到了明天即便再不情不愿,一切最终都会迎来无法改变的终结。 梧桐树下,赵元已经走回了他们房间外面的院子里,一直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在忿忿不平中,谁也不能劝告他在这个时候静下心来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原来一身洁白无瑕的衣服变得灰扑扑的,连衣角都碰了几点褐色的泥巴,怎么也无法让人忍住盯着它看的冲动,但洁癖症过重的他现在没有这个心情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小事上。 “做了那么多恶事,月琼居然还敢这么大言不惭!她的脸呢?丢到海里顺着浪拍到世界的尽头去了吗?真是气死我了,我的天啊,真不知道我怎么能活到现在还不被她的一系列厚脸皮操作给气死的。”赵元气恼地使劲挠挠头发,让秦时很为他担心,为了发泄情绪总是这样,会不会有一天终成秃顶? 秦时说:“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她种下了恶因,不需要太久就会吃到她自己种下的苦果。” “话虽如此。”赵元皱眉,“可我还是不放心,她的尖牙利嘴可不是装模作样的,也许能把她的嘴用针缝起来,用锤子打碎牙齿,但只要她的心脏还没有毁灭,那么没有人能够打倒得了她非凡的轻蔑。” 秦时挑了一下眉,“你对她的评价似乎和以前完全不同,意外地居高不下。” “那是因为我以前对她的认识还不够深刻,经历了昨天后,我才深深地意识到一个人越是攀爬得接近太阳,脚下就越会牢牢占据着黑暗,黑暗不会杀死她只会令她更加强大。”赵元低低地叹气,语调渐渐没有足够的气力支撑。 他不像秦时那般活得通透,身上缠绕着太多的利益关系,一环接着一环,断了其中一环就是山崩地裂的巨大影响,北宫辰输不起,他同样也输不起,所以他无法打败月琼,畏手畏脚总是顾忌太多,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秦时可以行事不羁,而他只有羡慕的份。 秦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度柔和地透过衣料传达,眼神坚定。 “但黑暗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一阵飓风可以折断她的身躯、一场洪水可以推倒她的整个世界,只对他人秉持着非凡的轻蔑,而对自己的欲望尽是纵容,终究有一天她会不满足地吞噬掉她自己,此时此刻就是那一天的到来。” 话语在耳边回荡,赵元忽然感到膨胀的自信在内心生长,就像肩膀上的柔和温度一样无与伦比,仿佛一个太阳,他仅仅是抬头望着便能获取到无穷的力量,若是用手触碰,那是最好的礼物。 他慢慢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对了秦时,你之前说的那个专门用来对付月琼的手段究竟要怎么做?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再没有其他蹲在墙角竖起耳朵偷听的人,可以讲了吧?还有,你到底需要什么?我要借什么东西给你?” 秦时轻笑了一下,对他招了招手似乎不太想让其他人听到,虽然这里真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但这个事实仍然没有改变他这个时候的想法,显得格外的神秘莫测。 “……”赵元满腹狐疑地凑过来。 两只偏棕色的小麻雀在细细的枝条上跳来跳去,它们歪了歪脑袋,嫩黄色的小嘴不动,乌黑的眼睛里是摇摆不定的梧桐树叶面的那些大小不一致的虫洞,底下一黑一白的两个高大身影并不能吸引起它们的注意力。 它们低下脑袋顺一顺棕色的羽毛,抬起头,慵懒地享受着暖烘烘的阳光落在身上时只听到梧桐树下的几句轻声细语,“我要你借给我……” 赵元立刻抬起头,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一双眸子瞪得像铜铃有些失态,“你是认真的吗?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秦时取笑道:“怎么,你心疼啦?” “说什么呢,我可没穷到这么抠门的地步,你想要多少尽管拿去,我一个字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担心……”赵元皱起眉头。 “月琼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不觉得她会起疑心,只是担心在场的其他武林高手会看出来你计划里的破绽,若是中途被他们扰乱了,这个计划功亏一篑,我们就等于全盘皆输了啊。” 秦时无所谓地说:“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变成瞎子吧。” “……!”呼吸猝然呛住,赵元忍不住猛烈咳嗽起来,用手捶打着胸膛,力气大得把半空中的麻雀惊得从树枝上展翅飞走。 秦时只好无奈地拍拍他的背部帮忙顺气,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他深呼吸一口像是要吞掉这辈子的最后空气,紧紧地盯着面前人,鹰一般警惕又紧张。 “秦时,你难不成是要……” 意识到他的脑瓜子里究竟在想什么,秦时摇了摇头,忍不住调笑道:“想什么糟糕的东西啊,我不是要活生生地弄瞎那些人的双眼,而是要利用周围的环境,做出一点点的小变化而已。” “周围环境上的……小变化?”赵元一脸的半信半疑,但秦时却是神秘地不说话了,好吧好吧,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看来还是要等待了,只希望,最后的结果不会让人肠胃绞痛而是觉得很有趣吧。 —— 月亮很圆,比任何一个夜晚的月亮还圆嘟嘟的,此时此刻的时辰是几时?准确的时间没有谁能够记得清楚,因为他们都困得打着哈欠,双臂交叉只想要昏昏欲睡。 周围是深沉的默默无言的黑暗,仅有几根火把在徐徐燃烧着,那光线太暗,在风的吹动下像是随时都会熄灭,每个人更加睁不开耷拉下来的眼睛,仿佛一个个木偶师手里被极细的线条牵制住手脚和头部的木偶,若是木偶师没有将他们提起来就只能瘫在地上不动。 若不是大门被砰砰砰地敲响,睡衣还穿在身上连靴子都没有套好,焦躁地打开门,一听,居然是秦时和方丈说好了要在午夜时分开始审判杀人案件,日他的大爷啊!中午不赶晚上不赶,非得他们睡得正香甜的时候叫他们从温柔乡里爬起来,这不是故意扰清梦吗? 虽然嘴里骂骂咧咧的,但该怂还是得怂,谁敢去向前魔教教主抗议这个行为有多么的不人道,是成心找削啊,他们只好把他们自己收拾妥当出来充当群众演员了。 于是就出现了三更半夜的少林寺里,各路的武林侠士们都通通聚集在一处,老的少的,三两成群地站在这个空旷的院子里,若是没人打哈欠,不知道的路人经过的话还以为这是在集体梦游呢。 本来挣扎在昏昏欲睡里就已经够痛苦的了,偏偏主角们还不赶快出现,难道是中途掉进茅厕里怎么也爬不起来了吗?他们怨气冲天的在内心吐槽着,虽然龙套普遍没有多少人权,可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知不知道睡眠不好是会影响寿命的喂。 实在是等不住了,其中有人忍不住抱怨道:“……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杀人案的审判偏偏选在鬼敲门的三更半夜?刚开始还能安慰安慰自己,出门还有头顶的月亮,现在连月亮都跑了,顶着乌压压的云站在这儿吹西北风简直就是活受罪啊!” “谁说不是,咱们都快赶上猫头鹰了,等会饿急了干脆抓几只老鼠解解馋好了,每个人一只随便红烧、清蒸、油炸、水煮,居然还有点小激动呢哼。”有人也跟着一起发牢骚,别提有多嘲讽了。 又有人摇摇头,“你们俩个就别大声嚷嚷了,鬼知道我现在有多想睡觉……这审判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再没有人说句肯定,我可不奉陪了。” “就是,哪有这么耍人的,谁愿意等下去就等吧,被那个前魔教教主杀头也随便了,反正老子不玩了。”有个暴脾气的气呼呼地说。 “我刚才是不是听到,有一个人想求我帮忙砍一砍他的头,嗯?”秦时从某个深处黑暗里缓缓迈开腿,白发飘荡,眉眼淡然,嘴角勾起竟然看起来心情不错,但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贼吓人了,“有这回事吗?” 那个暴脾气的惊得巍巍颤颤,赶紧摆了摆手拒绝承认这是他说的,尴尬地笑着试图活下去。“没有没有!您刚刚一定是听岔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笑的事情呢,我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说这种话的家伙脑子瓦特了吧哈哈哈。” “是么,那可真是令人遗憾啊。”秦时难得坏心眼,叹了口气表现得十分不高兴,让周围的所有人都自觉地遵守着远离前魔教教主十米,健康快乐一辈子的名言警句。 很快,月琼就一脸傲慢地来了,赵元和北宫辰以及浮生也在不久之后到场,方丈是最后一个到的,主角们站在中间,武林侠士们则作为吃瓜群众散布在周围。 空旷的院子里,几根火把在摇晃着燃烧的火光,所有人只能隐约看到身旁对方的半个身子,犹如墓园里捉摸不透的鬼祟,气氛比起晴朗的白天仿佛被绳子系得死紧。 方丈同样不太好受,伸出左手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一阵阵冷汗,从未感过压力像今天这样山大,遥想当初他还觉得这件事真是简单的很,浮生押送过来,按照朝廷的指令惩罚了就行,完全没有预料到时至今日少林寺里竟然同一时间出现了这么多难搞的人。 传说中修仙一百年不久前才出关的前魔教教主、即使肾脏少了也能将人救活的玉面圣医、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却迎娶了郡主的年轻侠客、权势强悍带着一堆佩刀侍卫的北宫郡主,以及容貌青涩实则狡猾的北宫新夫人,这群家伙全都聚在一起恩怨纠缠,希望他们不撕逼都难如登天啊! 而且若是真发生了,别说是他,就算其他人一起上那也根本拦不住啊!方丈心里泪流满面,上辈子老朽到底做了什么孽,为什么要陷入这样恐怖的修罗场哇…… 趁着审判还没有正式开始,他只能先给他自己吞下两颗降血压的黑色药丸,以防他自己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遗书还没有写,就直接在今天撒手人寰……唉,做人本来就好累,为什么做和尚也辣么累啊。 秦时平静地说:“方丈,可以开始了。” “那我现在宣布,第三次开始审理北宫王爷与浮生一案。” 方丈抱着视死如归的坚定心态,想着只要熬过了今晚和明天,这辈子说什么也不接这种心力交瘁的苦差事!又跟前几次一样重复了一遍这次案件的前因后果。 “原告人月琼状告浮生,杀害了她的夫君也就是这次案件的受害人——北宫王爷。” “据调查,半个月前王爷被刺死在自己的寝室里,凶器从驸马床下搜出,只有一个人宣称看到驸马拿着凶器,半夜从王爷寝室里跑出来,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就是郡主的继母——月琼。” “对此,原告承认自己的证词吗?” 月琼理直气壮地说:“我承认,而且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并且秦时和赵元先前反驳我的那些证据都是没用的,这就更加证实了杀害王爷的凶手就是浮生!而郡主就是共犯!” 秦时轻描淡写地说:“月琼,你这么心急下结论……是不久前掏了蜂窝,害怕蚂蜂在后面追着咬你不成?” 月琼嗤道:“是有几只老鼠正不知好歹地偷东西,我看着格外的烦,让他们快点滚回老家罢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你说的这群老鼠似乎刚好淘出了一样深埋已久的宝贝,正好用来扒下一只老狐狸伪装在外面的人皮。” 听到秦时说的话,月琼的瞳孔瞬间一缩甚至都忘记了反驳,脸色变得极不正常似乎明白了他的题外话,回过神来后急忙用手帕捂住半张脸,掩盖下意识流露出来的慌神,凌青山出来做证的那个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失控过。 很明显,秦时刚才的暗喻死死戳中了她最害怕别人会知道的惊恐里,所以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连飘忽不定的视线都掩饰不住,秦时看出了她的心慌意乱,他乘胜追击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一个本子。 “昨天,我和赵元去了一个地方,那有个人交给了我们这个本子,说这是月琼的日记,里面记载了她每日的心得体会,原本我根本不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夹在其中一条信息却让我不得不看下去。” 秦时分开书页,众人听到他读着上面的字,火光在照着书页,摇曳下隐隐约约露出几行。 “……北宫王爷果然喜欢上了我,不枉我花了那么多钱装作卖身葬母,很快我就可以嫁进北宫王府,什么荣华富贵不手到擒来,以后下在王爷饭菜里的慢性毒.药发时,连那北宫家的遗产也将会是我的……” “你给我闭嘴!”月琼突然恶狠狠地打断了秦时没有说完的话,“拿着莫须有的东西,装模作样的打算污蔑谁!那不是我的日记,这本所谓的日记根本就是你伪造的!” 秦时扬了扬那本日记,“不是?但这上面的字迹和你的平时所写的可是一模一样。” 月琼强行镇定下来,用很不屑的语气道:“字迹一样难道就是我的吗?这个世界上有的是能够伪造字迹的骗子,能证明什么?” “而且我写日记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在这种粗糙的低劣纸张上,每一张都是不容易褪色的昂贵白色纸张,外面再用鳄鱼皮缝制,并且每一张白色纸张的角落里都会用黑线刺绣上我的姓,就算想污蔑我也好歹做点功课吧,拿个破本子满口胡言乱语,堂堂的前魔教教主竟然做出这种蠢逼的事来,哎哟,其姿态真的是好好看呢。” 月琼笑着,讽刺意味像粪一样糊在秦时的脸上连语句的修饰都懒得了,受到了这样奇耻大辱,若是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得气得浑身发抖,秦时却没有。 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又慢条斯理地拿出一个东西,一个用鳄鱼皮缝制、露出里面因为时间关系微微泛黄的白色纸张、角落隐隐有黑字的日记本,嘴角微微翘起,挑衅地在月琼的面前扬了扬。 “你说的,是这个么?” 月琼脸上的笑停滞了,目光直直地望着秦时手里的日记本,嘴张开,脸色忽然变得无比苍白,手不住地发抖。 秦时微笑地说:“不好意思,我刚刚记错了,刚才这本只是赵元的医书笔记,而现在的这本,才是我昨天从你未结束关系的丈夫手里拿到的你亲手写的日记。” 众人乱糟糟地惊呼,“什么!月琼居然还有丈夫?” 月琼浑身开始发抖了。 秦时接着道:“同时,我也要感谢您的配合帮助我们确定了这本日记的真伪,你还有多个可以在日记里找到的罪行:诈骗钱财、杀夫未遂、重婚、活吃胎儿等等。” “多案在身并且嘴里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如此谎话连篇,看来你之前提供的见到浮生是杀人凶手的证言是无法作数了,如果对此还有疑问的话,我相信刑部里有不少大师能够帮忙辨别上面的字迹。” 在场的众人脸色完全变了,震惊已经不能形容此刻他们的心情了,“诈骗钱财、杀夫未遂、重婚、活吃胎儿……天啊……是真的吗?这也太泯灭人性了吧!” “……你在说谎……是你在说谎!这些根本不是我做的!”月琼突然间就发了狂,眼睛通红,恶狠狠地瞪着秦时,一副要抓得他皮开肉绽、肠子流一地般暴怒。 她突然把身旁的火把扔过去砸在另一边的火把上,两个火把倒在地上,院子里一下就没了光。 黑暗中,北宫辰立刻愤怒地大叫,“快抓住月琼,她一定是想趁乱逃跑!” 众人乱成一团,谁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哪里还晓得月琼在哪个位置,忽然间一个火苗窜起,秦时拿着一盏油灯。 月琼双手在背后,被赵元擒拿在地,即便如此,她嘴里还在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脸上的表情扭曲得恐怖哪里还有少女的样子。 赵元冷冷地说:“早知道你会不老实,嘴巴放干净点,月琼,别逼我现在就卸掉你的一条胳膊。” 秦时转过身,看着对这一发展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方丈和众人,冷静道:“我想,审理已经可以结束了。” 第54章 被迫同伙 出了这么大的一档事,若是还有人振振有词地表现得不相信秦时讲的那些话,那纯粹就是他脑子有毛病。 午夜已经过去了,天空泛起了一层厚薄不一的偏灰蓝色的浓雾,从山的那头背后隐隐约约地折射出来,但院子里的黑暗还是浓稠得像一锅米粥,几个人把摔灭了的火把捡起来试图点燃,但大概是因为沾了过重的露水,很难重新噼里啪啦地摇曳着红黄色的火焰,只好作罢。 剩下的两根火把被他们转移到了院子的中心地带,燃烧的木头块散发出一股类似于放在铁架子上炭烧熏肉的朦胧烟味儿,并且越来越浓郁,连患有鼻炎的人都能清楚地嗅到,不过比起刚才发生的惊天动地的插曲,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发现,所以没有多少人搭理。 审判被暂时中止,方丈和其他武林侠士聚在一起讨论,进入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空房间里,秦时手里拿着的那本日记也被一起拿去辨认。 他们把那本不怎么大的日记本摊在长方形的桌面,油灯起码点了六盏,有的放在这里,有的放在那里,还有的干脆拿在手里,但得小心了,不能让油滴下来掉在了那陈旧的发黄纸张上,它看起来太脆弱了,仿佛轻轻松松地一戳就能捣鼓出一个手指大小的圆洞来。 左边放着的是从月琼的房间里搜查过来的手抄佛经,她初到少林寺里的时候总是表现得十分虔诚,还随身携带着一本由她自己亲手抄写的佛经与方丈交谈,含泪道王爷死后她日日夜夜在佛前跪拜吟诵等等就为了让王爷在黄泉路上不会走的歪歪斜斜,让方丈听了不禁大为感动。 但现在看来,她的种种行为不过是在演戏而已,且演得是非常的入木三分还骗走了不少人的一片真情实感还有眼泪,更叫这些被骗得惨兮兮的人在此时此刻恨得牙痒痒,在这间空房间里对她的调查也越发地紧锣密鼓起来。 记笔记的记笔记,对照的对照,划重点的划重点,一群连绣花针也烦得穿线的糙汉子竟然是空前绝后的默契合度,秩序井然地快速完成了辨认笔迹,接下来就等着刑部的人过来进行专业的复查了。 待到天空泛起了鱼肚子的白亮,山的那头慢慢爬上一个圆嘟嘟的太阳尖,这件事终于有了结论。 方丈走出了房间,身后跟着十几个武林侠士,浩浩荡荡地向空地那边赶过去,陈旧的日记本在他的手里随风发出刺啦刺啦的小声像是在哆嗦嗦。 空旷的院子里,月琼还在被强迫压制在地上,她扭动着身子试图扯开绑着手臂的麻绳子,但结实得要命,一圈又一圈越是使劲挣扎就勒得越是紧,直到手腕红通通的,勒出了一条皮肤略微刺痛的伤痕。 或许是因为疼痛实在太微小了,也可能是她愤怒过头导致一点也没有感到皮肤传达到脑子里的痛觉,依旧好似一只豺狼与毒蛇交合之后生下的怪物般暴怒发狂。 方丈严肃道:“经过辨别,我们确认秦时带过来的这本日记确实没有作假,月琼的动机不纯,她作证的证言无法让人完全相信是真实的,经过长时间的辩论,我们一致认为浮生杀害王爷的杀人罪名并不成立,他应该得到释放。” “月琼数罪在身又是重婚,与先前北宫王爷的婚姻关系不能算数,现在就剥夺北宫夫人的身份立刻押入大牢,等到刑部在日后明察暗访,确认了日记本上她自己写下的诈骗罪行的确存在再选择该怎么量刑。” 即便被绑住双手强行押着,月琼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要气得在地上翻滚了,她甘心吗?自然是不甘的,好不容易得到了如今的高地位,结果要因为一本记载着过去的日记毁掉所有荣光,最可气的是,这本日记上的全部内容还都是她自己写下的,失败犹如一把利刃插进了瘦骨嶙峋的胸口里,流出的血都是乌黑带臭的。 她暴怒地叫道:“你们这群瞎了眼的白痴,我是无罪的,我是无罪的!我要诅咒你们不得好死!全都不得好死!” 她恶毒又暴怒的咒骂没有维持很久,很快就被人一脸厌恶地强硬扣住了双肩,踉踉跄跄地叫嚣着押下去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北宫辰激动地抱住浮生,脸上满是喜形于色,“你听到了吗?浮生,你被释放了!你已经无罪了!” 没有了束缚着手脚的沉重枷锁,浮生终于可以展开手臂抱紧了北宫辰,连日来的苦难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黑了眼圈,瘦了身形,黑发里长出了几根白发,但这改变不了他抒发对北宫辰的深深感情,忍不住流下泪水。 “……阿辰,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不离开不放弃,如果不是你一直守护在身边,我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北宫辰伸出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摇了摇头,“在困难来临时不离不弃本来就是夫妻之间的约定俗成,只要你还好好的,我这辈子就别无他求。” 浮生感动地再次抱住北宫辰。 望着眼前这无比美好的时刻,赵元松了口气,心里满是欣慰,困扰他们头顶已久的磨难终于结束,犹如乌云密布却在一场雨后烟消云散,跌宕起伏的生活很快就会恢复往日的平静祥和,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使人高兴的吗? 赵元转过身,想要向秦时真诚的道谢,如果不是秦时的帮忙,可能这一幕,他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见到只能活在懊悔当中,但转过身后却发现秦时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在想着什么事情,一件似乎不那么让人愉快的事情,连眉头都微微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 “……”秦时皱眉头,他望着不远处与北宫辰拥抱在一起的浮生,就像是在望着一个会跳舞的葡萄架,内心充满了违和感,这不太对劲,他在心里焦躁不安地喃喃自语,甚至严重到无暇顾及回答赵元的问题。 “难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你在想什么?”赵元又问。 秦时说:“……你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吗?”“奇怪?我不觉得啊,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赵元摸不清头脑地说。 “不,赵元,这不好,我隐隐发觉到之前那种怪怪的感觉又逐渐浮上来了……我知道这感觉有些多余,但好像并不是我们发现了解决方法,而是……其实事先就已经有人帮忙安排好了一样……”秦时的嘴里念念有词,仿佛陷入了某种中邪的状态里,叫赵元不禁有点担心。 “只是我们之前经历的事情太过一波三折,让你产生了不太.安心的焦虑而已,月琼已经被抓进了大牢,你不用再担心她还会耍花样了。” 秦时打断了赵元的安慰,沉声说:“不,我担心的不是她接下来还会做什么,我担心的是,我一直以来坚持的认为……是否错误了。” 赵元当然不觉得秦时会把一些事情搞混了出现了错误,人在历尽千辛万苦后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就会感到不安全,忍不住回忆以前发生的点点滴滴,检查一下是否中间出现了纰漏甚至严重到半夜三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作为大夫,他很清楚这种心理症状,想说一些令人放松的话让秦时不去想那么多不必要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还没等他开口,就看见对方突然迈开腿自顾自地往别处走去,“秦时,你是要去哪里啊!” 秦时没有听到问话就立刻回头,他连回头都没有时间,急匆匆地向前走,留下一句话给背后站着的赵元,“我去见见月琼。” 远远地望着那个黑色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赵元整个人都糊涂了,“……去见月琼?她有什么好见的啊……” 离开了散发着禅意的少林寺,秦时没有做多少准备,孤身一人就直接迈开腿踏进了衙门的大门里。 原本是有人要拦他的,可一见到他从赵元手里借过来的令牌就马上闭嘴了,还有几个不懂事的义正言辞地表示必须先核对一下身份才行,被他平平淡淡的一句“现在,一百年的人的身份证还有效果么。”给堵得瞪大了眼睛,不能呼吸地倒退了好几步,眼睁睁地让他过去了前面的路。 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大牢前面,他见到了看守犯人的年轻狱卒,那人虽然年轻,但还是机灵的,得知了他的名字和身份后被吓得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搜刮了这辈子积攒的所有恭维话全都一股脑地倾注在了他的身上,就差给他脸上贴金了。 在狱卒的殷勤引导下,他踏入了这座阴冷的牢房里,月琼就被暂时关在这里,在还无法确认她犯下的罪行有多么严重的期间,恐怕她要在这个脏乱差的环境里被关上好长一段时间。 青灰色的石壁和地板很冷,即使周围每隔一段距离就挂上了点燃的火把,也还是冷得让人忍不住从骨子里发起抖来,很难想象,平日里里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月琼是怎么去忍受这些,或许她会尖叫着摇着牢房的门不停地咒骂着,然后在踩到地上的一只只臭虫后吓得缩在角落里,脸色发青,眼睛因为心里的恨而被染红成血滴。 狱卒在前边狗腿地说:“大人,您说的那个犯人就在不远的前头。” 秦时说:“你先下去吧。” 听了这句,狱卒那是巴不得立刻跑了,早就听说有关于秦时的传闻,万万不敢在对方面前多转悠,生怕说话和动作上的一个不小心,他自己这个倒霉鬼就被对方看不顺眼地给咔嚓了,摸蹭着手掌,笑得十分和善。 “好的好的,大人您慢慢看不着急,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走,小人去外面大门口等着了,您要是有事招呼我,小人马上就到!”说完赶紧溜了。 秦时往前继续走着,这地方治安不错,大牢里并没有很多犯人被关着,只有零星的几个还在刚刚走过去的远处睡着,格外的安静,他越走越近,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最里面的深处响起,懒洋洋的像是松软的棉花掉在地上不起劲。 “……我还以为,你应该已经走了,却没想到还会回来看我这个又老又恶的毒妇,到底是该说你念旧呢,还是来炫耀呢?” 秦时站停在一间牢房的面前,里面,穿着白色囚服的月琼坐在墙壁边,一只脚弯曲踩着黄色的干草上没有想象中的疯态,看起来精神状态居然还很不错。 秦时平静地说:“……你现在似乎心情很好。” 月琼开了口,说话很平淡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冷嘲热讽,仿佛面对的不是之前她恨不得咬下一口的仇人,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邻居。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6 “还行吧,这间牢房地上的干草很多不怎么冷,大概是我肚里怀着孩子的原因,所以给的一点特殊服务。” 秦时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才道:“……你的精神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月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这时的心情居然还很愉悦,“看来,我这样平静的模样让你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啊,不过也是,怎么说,我这个时候都应该把你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骂了一遍,恨不得骨灰给扬了才对,像现在这样和和气气的交谈在你眼里简直就像已经疯了一样吧。” 秦时冷静地说:“我不认为,你已经疯了。” 月琼耸了耸肩膀,“我当然没有疯,同样的我也没有恨你,相反,对于你的到来,我简直是高兴坏了。” 闻言,秦时皱起眉头。 月琼注意到了却只是无害地说:“你用不着这么表情严肃,我没有想使什么把戏和诡计,只是单纯的高兴,感激你一直以来勤勤恳恳的配合罢了。” 秦时眉头一皱,“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勤勤恳恳的配合?” 月琼的眼里露出了狡黠,“秦时啊,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吗?你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在一番波折下斩六关过五将,完美的将戏幕落下不光只是你一个人的功劳,还要再多谢谢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就在你的面前牢房里下场极其悲凉又老又恶的毒妇,我,月琼啊。” 秦时的瞳孔猛的一缩,他一直以来隐隐的不对劲感竟然是真的,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这种胡掰的玩笑,你说出来是想骗谁?” 月琼双手放在脑袋后面枕着,很放松地半靠在墙壁边像是在度假,如果忽略掉周围那些阴森森的石壁和她脚腕上的镣铐的话。 “我没有胡掰什么,这也不是玩笑,我是打心眼里的感激你啊秦时,如果不是你完美的配合,浮生根本就不会获救,那老和尚和一群混江湖也不会相信杀了王爷的他是无辜的,此刻,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吧,谁在说慌,谁又在演戏?只可惜就算知道了也太晚了啊。” 她嘴角翘起,露出自鸣得意的笑,那是一个只属于胜利者的微笑,秦时此时此刻的脸色完全不对了,他冷肃地盯着月琼,表情变得深不可测。 突然,月琼从乱糟糟的地上窜过来,猛的抓住牢房的栏杆摇晃,砰的一声巨响然后更让人惊叹的事情发生了,她的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色眯眯的,好像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就连发出的声音竟然完全不同了! “大老爷,您真是太心地善良了!给了那么多银子把我肚子上的刀伤都给治好了,瞧瞧吧,就连它也在感激您呢!” 说着一把撩开了上衣,露出那光洁苗条的腰,在欣赏到了秦时不敢置信的表情下哈哈大笑地捂着肚子,仿佛看到了最滑稽的喜剧,秦时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冷地说:“……我以为我自己已经猜到了全部,没想到却没有猜到这个。” 月琼不以为然地摊了摊手,“这当然不怪你,我那天把自己搞得又脏又臭就像刚从蜘蛛窝的烂虫窝里爬出来,为的就是让你们不凑近观察看出了破绽,至于那伤疤倒是真的,就算是医术高超的赵元当时再重新看一次也不会发现那是一张刚从人身上割下来的肚皮。” “虽然过程很是惊险刺激,被发现了就是死路一条,但这些年干了那么多的诈骗,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秦时追问:“……那日记呢?难道也是假的吗?” 月琼摆摆手,“一半真一半假吧,诈骗、杀夫、活吃胎儿什么的差不多都是真的,虽然是这样,但可真是累坏我了,几天几夜的抄写让我的手腕都酸痛得不行,不过,只要浮生能够脱罪能够活下来,无论要我做什么,就算是杀人放火,我都愿意去做!” 月琼幸福地说着说着,秦时的眼神渐渐变得很冷,他盯着牢房里的月琼,“你和浮生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55章 陷阱 很享受这种大获全胜的感觉,月琼轻笑了,她的手腕上的镣铐碰撞实心的铁栏杆,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就像是冬天最开始的时候先凝固的冰块,呼着白气踩在脚下,支撑不住整个人的重量而在一瞬间支离破碎的碎裂声音。 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难道看不出来水结成冰块时的厚度吗?总会有不能理解的人笑话每年冬天都会溺水的那些人,但其实那些人并不蠢,他们当然知道冰块结的厚度有多少厘米,只是从一开始就估算错了,那冰层下面的水远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深和刺骨。 月琼舔了舔嘴角,她的嘴唇因为缺水变得干干的,虽然不至于能撕下一小块死皮来可仍然非常让人容易去注意到,黑头发、挺拔的鼻梁、红润的脸颊还有那囚衣也遮盖不了的丰满身材,一个绝妙的吸引体,难以想象只是这样看着就让人春心荡漾的女人,她疯狂爱上的男人又是什么样子的,有什么好值得她去付出一切不惧死亡的。 “这是一个不错的好问题,世界上能为一个人做到这种奋不顾身的地步的关系有很多,有亲情有友情也有爱情,你猜……我和他是其中哪种关系?” 一个故弄玄虚的反问,秦时的眉头依然皱着,一般人在听到质问后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常常不脱离三个原因,要么是确实不知情于是主动抛出圈套了解信息、要么知道所有事情但不想说便逗弄对方这样就能无聊地打发时间、要么就是知道的同时也想要炫耀。 最后的这种人一点也不在乎你会回答什么,就算你牛头不对马嘴地评论今天的早饭难吃得像坨屎,他也会当做没有听见,随后开始得意洋洋的长篇大论。 三个原因里,第一个可以直接排除,这太自相矛盾了,秦时不觉得月琼在犯癫疯只为了给自己挖坑,可她为什么要救浮生?因为爱他?那为什么又要死命地让他去死?派去凌青山刺杀、假扮老酒鬼送信和日记本甚至把她自己都搭进了大牢里,他忍不住怀疑月琼是不是在玩什么扮演精神病人的游戏。 剩下的两个原因其成分无比接近,留给他的选择也都不太一样,是按部就班地回答她想要的,还是竖起中指然后一脸鄙视地离开,他不确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月琼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戏,既然这样,那就来吧,他现在的时间足够到可以随便浪费。 “身为母亲连亲生孩子都能剁碎了做成饺子吃下口,为的仅仅是保持青春永驻,如此泯灭人性的行为至今都不当一回事,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孩子的性命安危去奉献自己,若说是为了友情,我更不相信,只要对方好就算杀人放火也在所不辞,这种不正常的心理是友情?根本是病态。” “现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那便是你爱着浮生,爱到,甚至不惜毁掉一切也要替他铺路的痴狂程度。” 啪啪啪啪,月琼很热情地鼓起掌来,就像在听着一场激昂的演讲,只不过这场演讲内容里被批判的主角是她自己,尽管如此,她依旧笑得非常大方得体,若不是面前竖着整整齐齐的铁栏杆的缘故,几乎要给秦时来一个相见恨晚的拥抱了。 “猜测的真不错,不愧是破了落雁山庄悬案的前魔教教主,讲得真是有理有据和精彩绝伦,连我这个对手都忍不住要为你使劲鼓掌了呢。” 得到了由衷的称赞,秦时却一点儿高兴不起来,这不是假话也不是反讽,若是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那么他不会有丝毫的不舒适,但当站在了这里,面对着确实是在真诚地赞美着他的月琼,他的心情就跟屎没有两样。 被敌人赞美的人不是称职的聪明人,只有厌恶、诋毁、畏惧才是正确的,所以他的语气没有之前那么的好了,冷得过分,一股子不会让人想要接近的气息。 “你对浮生的痴狂爱恋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知道吗?” “天啊,什么时候开始?他知道吗?秦时啊秦时,你难道到了现在还在以为我与他只是纯粹的单相思么?”月琼不禁大笑起来,抹抹眼角因为笑得太厉害而挤出来的泪,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 “啧啧,我原本以为像你这么聪明绝顶的人,应该只要一经点拨就很容易猜到了我为什么痴狂爱恋着他,却不想你还是无知着呐,但要怪谁呢?想来也只能责怪我的演技实在太高竟然让你这个聪明绝顶的人也吃了哑巴亏,抱歉抱歉,真是不好意思了呢。” 这次倒不是赞美了,字句里嘲笑意味满满,秦时却没有因此恼怒,几乎是瞬间理解了月琼的画外音,可正是理解了才瞳孔地震,原来他竟然是在不自觉里陷入了骗中骗吗? “……你很久以前会杀夫难道其原因也是为了浮生?也就是说浮生与北宫辰在相识、相恋、结为夫妻前,你和他就已经发生了那种关系吗!” 很显然,秦时不敢相信又震惊的语调取悦了月琼的心情,她的神情看起来极为得意,打败了前魔教教主的愉悦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尤其是先前他还从来没有输过的这点,就已经够值得在舌尖上慢慢品味一番,直到这份甜美镶嵌在脑海里方便下次再拿出来炫耀了。 不过她并没有品味太久,发生过的事情再有趣也不需要依依不舍太久,毕竟那些更有趣的,此时此刻都还在后面焦急不安地排着队伍准备供她享用呢。 她懒洋洋地说:“没有错,早在那个北宫辰横插一脚前我和浮生就已经是如胶似漆的爱恋关系,那时他对待我可比现在这个北宫辰要疼爱有加到超过一千倍一万倍,凡是什么好的贵的全都先给我用,我叫他向西,他就不敢向东,我要他立刻撞墙,他就连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 对此,秦时只有一个内心活动,那就是根本不相信,难道浮生和北宫辰的那些恩爱戏码都是演出来的吗?若是真的,未免演技也太好,还有一个原因,只要是没有丧失理智的都会点头同意这个原因。 他冷冷道:“除非他脑壳子敲了个洞,里面的智商都流出去了,不然我死也不会相信,最起码,一个正常人绝对不会选择和你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人相爱。” 嘲笑声在牢狱里回荡,月琼很喜欢秦时不承认现实选择嘴硬的表情,她在脑袋里曾经无数次描绘过这样的场景,当然里面并不存在赵元,因为那个毛头小子实在是蠢透了,连空气都会嫌弃他,只有秦时,这个活了一百多年的前魔教教主才值得她满脸快活地嘲笑起来。 “哎呀哎呀,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她叹了口气,“那还真是抱歉了呀,看来我不得不揭露一下现实了,浮生刚好和你所想的相反呢,他不光早早就知道我做了这些事还会时不时帮忙呢,我可没有硬逼着他隐瞒事情帮忙干这干那,全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哦。” 望着秦时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月琼就说着说着更加来劲,眸子里不经意间流露出了骄傲和满足,她是如此的爱着浮生,坚定地认为他配得上她的爱,可正是这样,才叫秦时觉得更加恶心。 “打从刚开始见面起,浮生就已经知道了我做的是诈骗勾当和靠活吃胎儿来维持自己容颜青春的秘密,若是一个普通人知道了这些事肯定会立刻恶心想吐,然后让我有多远滚多远,但他完全不同,他包容我又帮助我,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他是打从心底的爱我和心疼我才会有这样的表现,和那个压榨我的价值又满脸嫌恶着我的丈夫是一个天一个地的云泥之别!” “他为了能更好的照顾我和给我自由自在的生活,于是提议杀了那死老头,我自然是欣然同意,事情进行的也十分顺利,烧干净了尸体后我们就开始了浪迹天涯用那个死老头的钱潇洒的快乐生活。” 瞳孔在地震,若是有实体的影响,恐怕要砸得这座牢狱砰砰直响,瓦片都得掉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秦时盯着月琼,铁栏杆阻挡不了他那越发阴沉的视线。 “既然你们已经选择了在一起,为什么又要转过身去祸害北宫王爷和北宫辰?莫不是浮生大手大脚的花光了钱,在尝了奢靡的甜头后便动了邪念,把魔爪伸向北宫王府想要攀高枝干脆来个一劳永逸么。” 月琼立刻瞪着他,像是企图用目光杀死他,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世界上没有一个事例说谁被谁一眼睛瞧死了,但足够显示出她此时此刻的愤怒了。 “你懂什么!他才不是那种为了钱就出卖感情的人渣,他这样做是为了我们的生活过得更好,只要嫁进北宫王府就能偷偷做假账,一点一点把王府的金库掏干净后便可以卷钱走人,就像他对我说的,日子将会比以前过得更加舒舒服服。” “什么王爷什么郡主通通见鬼去吧!你以为我会稀罕那什么北宫夫人之位吗?那狗屎一样的东西谁爱舔谁舔去,一想起曾经天天和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头躺在一张床上扭来扭去和互喂菜饭还有呼吸同一块空气,我就只想当场呕出来。” 秦时冷冰冰道:“说的好听,偷偷做假账,一点一点把王府的金库掏干净后便可以卷钱走人,但现在王爷却死了还是被你的情人用一把刀给杀了,从一开始就只想偷偷卷钱走人的人到后来突然就杀了人,如果不是贪得无厌还会是什么原因?” 月琼露出嫌恶的表情,“那是因为他犯贱,意外知道了我和浮生有染居然不仅不把我们浸猪笼还觉得是浮生勾引了我,而我是无辜的。” “先前每天乐滋滋地煮燕窝粥送来给我,担心我怀着孩子会遭到北宫辰的毒手便谁也不告诉,逮住了我和浮生之间的奸情后还愿意相信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只想把浮生打得半死赶出王府,像他这样被带了绿帽还自欺欺人的蠢货活该被一刀捅死,正好让这个世界少一个不长脑子的白痴。 ” 人生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秦时目定口呆,完全无法想象月琼说这些话时是什么心理活动,被捉奸在床居然摆出一张十分鄙夷不屑的脸说对方蠢得可以,活该被一刀捅死,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一般人心理的认知。 相比于落雁山庄的扬罗的心狠手辣,他竟会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更加恐怖,是啊,他早该明白,她对待自己孩子的血肉都能以一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心态吞下的人,就不该期待她能有什么正常心理,但真正面对还是无法接受这种病态的三观。 “王爷这么相信你,愿意放你一条生路,你也下得去手?” 月琼不屑一顾道:“他对我好,管我什么事?我求他了吗?” 秦时斥责道:“他为你,甚至还与女儿决裂。” 月琼嗤之以鼻道:“那也是他犯贱,枕边人吹吹风就直接脑子一糊纯粹是咎由自取。” 秦时给这件事下了定论,“所以你和浮生就毫无心理压力地合起伙来一刀杀了他?” 月琼眉头一皱,“合起伙来?呵,你怕是对我的智商有什么误解吧,如果我想杀他,那么我会从头到尾都做的干干净净,最后展示出来的就像是一场万分之一才会发生的意外,而不是现在这样把场面弄得这么难堪,仿佛走在高空的一条绳索上差一点就会毁了所有。” “……你是说,杀害王爷的凶人只有浮生一人?”秦时试问。 月琼明显不太想谈论这个,用词简洁明了很多,也是,他们的苦难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的,不想回忆也是正常。 “当然只有他,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连凶器都没来得及藏好就被北宫辰看到,只能遮遮掩掩地先暂时塞在床底下想着找机会将这个烫手山芋赶快处理掉 ,却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快被发现。” “进来端茶送水的侍女发现王爷死了就下意识尖叫起来,随后就是地毯式搜查,彻底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凶器自然没了机会丢掉,当晚就被人从床底下拖出来。” 讲到这里就很不高兴的臭着脸,“这全都要怪那个死老头!如果不是因为他没眼力见发现了我和浮生的私情,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还差点害死了浮生把我也拖下水,早知道我就应该提前下毒解决了他!” 秦时已经不想再和月琼谈论下去,此刻十分确定,月琼就是个人人面兽心的疯子,而与她蛇鼠一窝的浮生或许不是个人面兽心的疯子,但也正常不到哪里去,北宫辰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心里眼里的好丈夫会是这样变态的人,不仅背着血债还杀了她的父亲与名义上的岳母偷情,偷情的是月琼这样不正常的人。 他根本无法忍受自己再继续待在这里,实在看不过去真正的杀人凶手还逍遥法外,而促成这个结果的一半功劳居然是源于自己,冷冰冰地说:“你毫无顾忌地吐露了这么多,就不怕我把浮生扔进大牢与你一起作伴吗!” 月琼仿佛被逗乐了,她笑得很厉害,让人怀疑下巴会不会因此而脱臼,这个女人是绝代佳人,不仅仅是容貌上的还关系着智慧,没有一个女人对自己狠毒的程度能比得过她,魅惑的微笑好似浸泡在毒蛇的毒液里整整三天三夜,即便只是轻轻嗅一嗅也无法抵抗住死亡的召唤。 秦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在落雁山庄的时候也不及现在,这很不妙,他在强迫自己注视月琼的眼睛不能移开一厘米,若是移开了一点点距离,那是懦弱,是即将投降的潜台词,可是戏剧已经落下了帷幕,观众甚至都已经拿着他们的各自东西离开座位,他在幕后和敌人交战得声嘶力竭,有谁知道?又有谁能帮助他? 耳边,毒液浸泡的柔美嗓子在轻轻呢喃着,带着一分嘲笑、两分得意、三分不以为然。 仿佛一把锋利得异常的好刀子,一刀接着一刀地切割在他的身上,猩红的血液从刀面上流下来,他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里原来有那么多的血,这滋味真的不好受,可拿着刀的人却没有同情地体谅着他的感受。 “……秦时啊秦时,你还真是天真得可爱啊,你以为他们会相信我说的话吗?不是哦,因为啊,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个满嘴谎话的疯婆娘,就算我说浮生和我早有一腿又有谁会相信呢?就你这个天真烂漫到可爱的蠢货才会相信呢,只可惜,却没人愿意相信相信了我说的是真的的你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6章 疑心病 月琼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她爱极了这种感觉,尤其是在看到秦时的脸已经乌黑成了锅底的情况下,哎呀哎呀,尽管秦时没有开口,但她知道他现在一定相当的怒不可遏,嗯,这样一想似乎就更加有趣了呢。 “这就是你的目的?利用我去救你爱的不可自拔的情人,一个杀了人的罪犯!”秦时的语气冷得要冻住所有。 月琼懒得反驳秦时在形容浮生时用的这个不好听的称谓,或则说,她压根就不在乎这个。 “他杀了一个人变成了不可赦免的罪犯,那又怎么样?只要他还依然深爱着我,就算他亲手杀了一万个人包括年幼的孩子、有家庭的妇女、生活幸福的孕妇,我也全都无所谓。” 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恶劣的人,简直比呕吐物还要恶臭,秦时咬牙道:“你简直是疯了!” 疯子,多么侮辱性的形容词,可戴在月琼的脑袋上就犹如为她戴上了一个闪闪发亮的金皇冠,闪烁的钻石、夺目的红宝石镶嵌在周围,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足够耀眼神气,她很高兴自己能够获得这个称谓,这证明了秦时完全拿她没办法只有暴露出愤怒来,简直就是对她设计的计划的最好赞美了。 “秦时,虽然你辱骂了我,但我不会生你气,相反我会宽容大度的原谅。”她嫣然一笑道,“因为正是你,才让我能够这么顺利地帮助浮生逃出生天啊,这份功劳,你当之无愧。” 头一次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挫败,秦时的整个脸黑得不能再黑,一只手抓着面前的铁栏杆,他鹰一样地盯着月琼,铁栏杆在他不自觉的使力下渐渐变形,逐渐弯成一个象征着危险的弧度。 月琼察觉到了秦时此时此刻盛不下来的怒气,那必然是可怕的,如同风暴一般的暴躁狂野,你必须赶在它到来前迅速带着你最重要的家当赶紧撤离,而不是还不以为然地躺在凉椅子摇着扇子眯眼睛,否则,当它走到你的头顶时,你就已经摸不着离开了脖子的头现在在哪里了。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不感到害怕,死亡是最可怕的经历,永远不知道它到底是一条路还是一个没有出口的房间,普通人此时此刻应该害怕得不行,唯恐秦时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求饶才是最佳选择,不会有人愿意和生命开玩笑,但月琼反而乐得更厉害了。 她甚至还有心情咯咯笑地说:“不要生气嘛,这样可是很容易变老的,哦对了,我记得你好像已经有一百多岁了呢,都这么大岁数了就别学年轻人出来瞎溜达了,要是忽然气得倒在地上抽抽,谁敢上前扶您呐。” 啪嗒一声,一根铁栏杆被瞬间捏断,秦时慢慢松开左手,一小截栏杆的黑色残渣掉在了地上发出咚的清脆响声,异常清晰,仿佛除此之外的所有事物都失去了表达声音的能力。 空旷的牢房依然阴森潮湿,没有一丝阳光落入,人的想法能够在这里被无限放大,一步步接近恼怒、绝望、嫉妒的极限并且循环往复,他一向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很难会发生今天这样的异常激烈,只有忍受已经到达了极限才会做出这么失控的行为来。 青灰色的砖头砌叠在一起,垒成充满了压迫力的墙壁,似乎隐隐约约就会流下黏糊糊的液体来,他们面对面,眼睛对着眼睛,身体动也不动,一排的铁栏杆一根根地竖立着阻挡在他们之间,却好似形同虚设,这是一场愈演愈烈的战争,就算不在此时爆发也会在下一刻爆.炸。 月琼不惧怕这场战争的开始,她的真实想法正在闪烁着花花绿绿的扎眼颜色,吸引着别人走近,然后就会被它们一拳打在眼睛里痛得倒在地上,她惊讶地捂住嘴,却一点也不打算收起笑容里满满当当的嘲讽和挑衅。 “居然把铁栏杆给硬生生捏断了!哎呀,又不是小孩子,至于为这点小事生闷气到这种地步么?这么努力地抑制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想必很难受吧?真是难为了你呢。” 这些充满了嘲笑和挑衅的花花绿绿的真实想法真是不光让人眼睛疼,耳朵也不舒服,秦时紧蹙眉头,尽可能离月琼的恶意远点,它们闻起来就像小孩子经常拿的那几种草和花然后用石头碾碎了流出来的汁液,放了三天三夜,散发着让人忍不住捏住鼻子试图撑住不要呼吸的腥臭味。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哦哦,一如既往的强大威慑力,月琼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抖了,但这更加激发了她清醒飞向了激昂的天空,眼睛里露出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狡黠。 “我当然相信你敢,但杀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没有,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都没有,这样做只会更加突显出你的无能而已。” 秦时冷冰冰地说:“我不杀你,你也一样会死,不过是时间长短的简单问题,而死了的人得到的就只有死。” 月琼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我会死……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哎,你似乎搞错了什么呢,我呢,不过是暂住在这一小会顺便欣赏特殊风景的观光客,可没有打算在这里享受一条龙服务。” “只需要再过小小的一段时间,浮生便会卷走北宫王府的所有家产,然后把我从这个烂透了的肮脏牢房里带出来,我们很快就能再次浪迹天涯过上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比以前更加有钱任性又怎么会像你说的死了呢?虽然这个设想很有趣,但太不切实际了呢。” 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秦时慢慢眯起眼睛,“……你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浮生一定会救你?” 月琼再理所当然不过地说:“这还用解释吗,他爱我,而且我们的目的一开始就是夺取北宫王府的财富,以后就可以潇洒自由,他已经得到了这些,为什么会不救我出来呢。” 秦时忽然低笑了,这低声的笑声是那么的令人猝不及防,让月琼皱眉,明明她才是最该骄傲得意的那一方,此时此刻已经正站在顶端享受作为胜利者的快感,顺便嘲弄一下底端人的仰视,为什么身为失败者的对方竟然在对着她嗤笑着?他凭什么?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月琼冷冷地说。 秦时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嘴角翘起,“我只是在奇怪,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的情人一定会抛弃普通人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财富和权利,选择余生和你这样的人坐吃山空?” “要知道,现在的他不光是北宫王府的驸马还是接下来北宫王府的新主人,坐拥庞大的财富、接近至高的权利、身边还有国色天香的娇小美人,哪个人不渴望这些?不爱这些?而你满身污点不说、背景也不说,单说年纪就快要步入风中残烛,你的爱情和那些庞大的财富权利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月琼咬牙道:“……他不会这样做的,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根本就诱惑不了他!” 秦时轻描淡写地说:“真的吗,但你的语气却似乎在微微的颤动着呢,像是一个年迈的老母亲突然发现自己管不住叛逆的孩子一样不安焦心。” 月琼气愤地说:“别以为这样恐吓,我就会被你吓到!” “我没有讲这是恐吓,不过是一种基于现实的猜想,倒是你,为什么要这样激动?如果心里没有感到不安焦心就不会认为我这是恐吓,当你提出了这个词语并且否认自己接下来会产生不希望的表现,就说明已经开始在相信这个猜想。”秦时笑了,“那么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现在其实正在害怕呢。” 月琼突然一双手抓住面前的铁栏杆,怒斥道:“少一本正经地继续恶心我!我相信浮生,他是不会背叛我的!” 秦时悠悠道:“相信和害怕本来就不冲突,通过反驳别人来一遍一遍地催眠自己难道不觉得更加空虚么。” 月琼一下子说不上来话了,短短的几段谈话,两人的地位便完全反了过来,站在高处的人跌了下来,站在深渊里的人则坐在悬崖边看着,既不出手也不推对方一把,因为坐在悬崖边的人知道对方迟早会因为脱力而松开手掉进去,身边已经没有人再为那人伸出手,而耐心等待就是最好的获胜方式。 秦时的话宛如一滴水掉进了水面,在月琼的心里不可控制地泛起阵阵波澜,要说不害怕浮生背叛她自己那是假的,越是爱一个人,怀疑时产生的情绪震动就越是强烈。 她忍不住想要咬指甲的冲动,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些很不想看见的糟糕画面,心如同被一群蚂蚁啃咬一般难以忍受,恨不得冲出这牢房去问一问浮生寻得心灵的安心,哪怕只有几个字也能填满空洞,仿佛快渴死的骆驼趴在地上干嚼着沙子期待尝到能支撑起四条腿的水分。 但秦时在面前,她不愿把软弱和不安表露出来,只有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冷硬得像块石头,秦时双眼盯着牢笼另一边的月琼,他的表情依然和之前一样没有起多大的变化,嘴角却隐隐约约地翘起。 “你既然心里这么害怕,为什么不自己去看一看呢。” 月琼冷冷地说:“我出不出去关你什么事。” 秦时说:“也是,确实不关我事 ,是时候该结束探监了,不过……临走前果然有件东西还是得物归原主。”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7 月琼看到了一把匕首,正是当初浮生杀了北宫王爷的那一把,眼睛猛的睁大然后立刻表情阴冷,“……你给我这个是想要干什么?” 秦时微笑道:“别紧张,我不想让你用这东西自刎,只是单纯字面上的物归原主罢了。” 留下带过来的匕首,他竟然真的打算走了,只是走前,空气中传来细不可闻的一声轻响,随后他那几秒的话语便很是漫不经心的道出,“……虽然这里的治安是挺不错,但关住犯人的锁到底还是太松了啊,轻轻一拽果然会很容易从牢房里逃出去么……” 月琼望着秦时毫不在意地松开拿着锁,就这样转过身独自一人走出牢房,匕首在地上静静地待着,那明亮可见的刀面上正映出她的脸。 脚步声在地上一踏一踏,最终穿过了幽深的小道,停留在了有阳光洒落的牢狱大门口,看守这里的狱卒一直都在大门口等候着,一见到秦时从里面出来立即揣摸着手上前,一脸殷勤道:“大人,现在是要离开吗?” 秦时没有马上开口说什么,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隐藏着某种意味的目光投来让狱卒不知怎么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里头莫名的开始发慌,结结巴巴地问:“大……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秦时低声说:“这里就你一个人值班?” 狱卒不知道秦时问这话是干嘛,但他也不敢多问,于是赶紧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今天刚好轮到小人值班,一整天都要在这里管着这些犯人。” 秦时伸出手来,沉甸甸的一袋子扔在他怀里,“那就拿着这些钱,去给自己买点酒。” 狱卒打开棕色的布袋子,看着里面那几个银色闪闪的元宝,嘴巴情不自禁地张得老大,“这……这……真是给我的吗?” 秦时沉声说:“你可以拿走这锭元宝,但必须去外面买点酒,还是那种一喝起来就什么都忘了的酒。” 狱卒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懂得了秦时话里暗藏的意思,讨好地笑嘻嘻道:“当然当然,我马上就去外面买酒,谢谢大人赏的钱!” 秦时在即将离开牢狱前转过头,视线仿佛穿透了牢狱半闭着的大门落在那不见底的幽深里,“……不要浪费了我给你的机会啊,月琼。” 第57章 撕破脸皮 朱红色的酒楼,晶莹剔透的珠帘垂落成随风飘荡的一片,几扇刻着浮夸风格的浮雕的木头窗户敞亮地打开着,外面的暑气正热,窗户里面却是几个公子哥们表现得好不快乐。 随意地酒过三巡后,带头的一个富贵公子便使了个眼色,那群年轻漂亮的舞女立刻心神领会,收起乐器顺便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这间宽阔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和刚刚洗脱了冤情才春风得意归来的北宫王府的新主人——白浮生。 这个男人,他们此前也见面过几次,虽然不陌生,但依然没有放在眼里,因为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唯唯诺诺不像个日后能成大事,一听到王爷两个字就点头哈腰,屁也不敢放出去一个,这种人怎么可能入得了他们的圈子,在朝廷上巴结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拿,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却不想,只是一段时间过去,他的命运就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混江湖的摇身一变成了北宫王府的新当家人,踩着一阶接着一阶的云朵阶梯,叩开了通往权利富贵的镀金大门。 他们吃惊到差点吓坏了,话本里的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居然在现实中上演叫他们猝不及防,但消化了这个过于爆炸性的惊天大消息后便急忙命令下人备上厚礼,准备亲自带着礼物跨过遥远的路途去攀附道贺。 不凑巧,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就出现了最开始的场景,他们装腔作势地说什么“恭喜。”,又道“请驸马爷收下这份微不足道的薄礼。”,翡翠、玉石、金银样样出彩,浮生只是报以微笑,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让身旁奴才上来全盘接受,官腔似乎早就在心底里排练了不知道多少次,不然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应酬自如。 只是当有个人无视了阶级地位直接热情地喊他一声全名时,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浮生坐在位子上瞅也不瞅连句答应都没有只和身边人笑谈各种各样的事情,叫这个人尴尬得不行只能自罚一杯酒,虽然也是没人搭理他。 他们知道这是为什么,也知道浮生除了不满意这个人故意无视阶级地位之外最烦的就是连名带姓喊他,照他还没有出人头地的那段日子里说的,名字很有诗意,但加上了姓就怪里怪气了许多,白浮生谐音白肤色,听起来就像是在故意内涵他是个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虽然他确实就是。 这是在示威,他们后背冷汗直冒,拾起了不该有的妄图挑衅立刻又饮酒作乐,无比希望能够将这篇翻过去,还好浮生并不十分恼怒这点,轻飘飘地接受了他们不言而喻的求饶,犹如上天的一个恩赐。 “恭喜驸马爷总算是洗脱了冤屈,现在真相大白,我们的这颗心终于是能放下了。”周围是满脸堆笑的公子哥们,浮生笑得很肤浅没有直达内心,但鉴于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够给他们面子了。 “我与各位相识不久,各位却如此担心着我的安危真是令人感动,在此敬各位一杯。” “哎,使不得使不得,应该是我们来向你敬酒才是,你可不光是北宫王府的驸马爷还是日后的新主人,到时候我们这些人还需要倚仗着您呐。”他们卑躬屈膝地拍马屁着顺便暗示了一下今后的利益合作。 浮生随意谦虚道:“说笑了,我只是个混江湖的,如果不是因为郡主看得起,我哪里能有今天的地位,更不要说在这么豪华的酒楼里与诸位上流人士喝酒了。” “哎哟,我们算什么上流人士啊,只是这辈子投胎投得好罢了,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能让郡主看得起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反正比我们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厉害多了。” “没错,您就别谦虚了,如果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们义不容辞,也请您接下来多多关照呐。” “几位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其实大家之间不需要这么拘谨,朋友相称就可以了,往后我也会有事要麻烦大家。”说着,浮生从桌前站起来拿起盛着酒的杯子,姿态十分彬彬有礼,“今天朋友们汇聚一堂真是一件令人兴高采烈的喜事,我来起个头,在这里先敬大家一杯。” “您真是太客气了!”坐在桌前的公子哥们纷纷站起来,他们一一双手拿起酒杯,掐媚地举高迎向面前的杯子,杯壁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夹杂着一片你争我抢的恭维声音。 —— 从朱红色的酒楼里走出来,街上的屋檐下已经挂起了一盏盏明黄的灯笼,一时间气氛热闹非凡,小贩都出来摆摊,热情地叫卖着,路上都是许多年轻人或则上了年纪的说说笑笑和闲庭散步。 浮生刚走出来,在路旁边等候多时的轿夫一眼瞅到赶紧撩开布帘,让他不需要他自己动手就稳稳当当地坐在了舒服的软垫上,嘿的一声,两个身强力壮的轿夫就扛起来了轿子向王府的方向赶过去,即使扛着这么重的轿子也还是身轻如燕,一点也没有让轿子里的人感到明显的颠簸。 浮生的手臂搭在窗边,闭着眼睛,不太舒服地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从中午开始,他和那些名门望族的公子哥一直没停歇地喝到了现在,你来我往的假模假样考验极了精神状态,若是还不觉得疲惫那真是铁打的脑袋。 他知道这群公子哥专门从大老远跑过来,压根就不是真心实意的来祝贺只是狗腿地找他搭关系的,不然为什么在出事时没见到一个表示关心,现在又一窝蜂的前来贺喜,如果真相信了他们嘴里的甜言蜜语才真的是脑子进水了,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 他放下揉着太阳穴上的手,搭在窗沿旁,脸上的表情冷冷淡淡,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着这些墙头草帮衬着,这条路想要走下去,拉帮结派是必不可少的,即便是草包也得尽可能的利用,而且北宫王府的新主人的位子可没有他们嘴里说的那么容易坐稳,北宫辰现在很爱自己那又怎么样,她若是有一天移情别恋了,那么自己就跟窗外这些小贩没有任何区别,有兴趣了就看几眼,没兴趣了就挥挥手看下一家。 唯有权力才是能掌握在手心里的,至于爱情……嗤,不过是随时会破灭的泡沫而已,他望着车窗外那些可劲地推销着商品的小贩……多年前,自己也和他们一样为了生计拼命地推销自己,得到的酬劳却只有几个小小铜板,多么的可悲啊,每日奔波犹如地上的蝼蚁,劳苦一生然后尘归尘、土归土,但自己,如今已经和他们完全不同! 富贵、权利,这些普通人穷其一生无法拥有的东西如今就在自己的手心里哪里也去不了,轻松的仿佛探囊取物,他的嘴角渐渐翘起,放松的手慢慢地握紧成一个拳头,用不了多久,这些东西就会完全成为自己的谁都夺不走…… 就在他幻想着未来的自己大展宏图的时候,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俏丽身影在窗外一闪而过,让他的心脏突然间停滞了跳动,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急忙伸出手撩开帘子,但任他怎么左顾右盼,就是找不到刚刚从窗户外面一闪而过的人影了。 焦虑不安蔓延全身令他坐立不安,放下帘子闭上眼睛试图平静心情,可不管在心里默念几遍不可能也不能止住,左思右想还是睁开了眼睛冲前面的轿夫叫喊,“停下轿子!” 前面的轿夫不解地问:“现在就停下来?可到王府就差几段距离了,而且已经这么晚了,如果不早点回去,郡主会责怪我们的……” 浮生听了后怒上心头,反过来冷笑道:“原来我这个驸马爷说的话还不及郡主的心情重要啊……虽然我不能让你们停下轿子,但让你们这群蝼蚁滚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主子您别急,是……是我们多嘴,嘴巴欠教训,我们马上就让轿子停下来!”两个轿夫一听到他们要被解雇,吓得连忙停下了轿子让浮生的额头差点儿撞上木板,他的脸瞬间黑了两个度,不过现在没没有功夫理会这些小事情了,得先去搞清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才行,不然今天晚上都得整夜睡不着觉。 轿子停放在地上,浮生从里面弯腰出来,甩了一下衣摆角落不存在的灰尘,臭着脸在两个轿夫诚惶诚恐的低头下离开。 有个轿夫见他不说一句就要走,还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连忙问:“主子,您是要去哪里?” 浮生不客气地傲慢道:“我去哪里,有必要和你这个抬轿子的说吗?” “但回去后,郡主一定会问起您怎么没回来,我们不好交代啊……”轿夫畏畏缩缩地说。 浮生不耐烦地说:“就说我和其他人应酬太晚,所以今天不回去了。” “可是您已经结束了应酬了啊,这不是在让我们说谎吗……” 浮生突然一转身拽住说话着的轿夫,原来斯斯文文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好像下一秒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我才是你们的主子,胳膊肘不能老是往外拐知道么?如果再让我听到这种令人不顺心的话……” 轿夫吓得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道:“我……我们知道了,回去后会如实向郡主回复,您……请您继续和朋友们应酬……” 浮生松开手嗤了一声,看也不看轿夫,转身就直接离开。 他慢慢走在街上,皱眉看着从边上擦身而过的男男女女思考着,刚才分明看见了怎么眨眼之间就不见了……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吗…… 迈开的腿停下来,他待在原地,人群依然来来往往不见一个奇怪的人出现,几分钟后他放弃了这次的寻找,大概那时候自己眼花了吧,那个人现在正被拷在牢里蹲着怎么可能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街上,一定是这几天太累了导致神经都紧张着,哪里都觉得怪怪的。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觉得胳膊一紧,谁抓着他的衣袖一下就拽进了旁边昏暗的巷子里,大吃一惊地下意识反手勒住了对方的脖子,胳膊力气大的仿佛要掐死对方,冷酷地恶狠狠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那人被勒得呼吸困难,说话很是艰难,“……是……是我啊,浮生,难道你认不出我……了吗?” 浮生的眼睛睁大,趁着他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放了松,那人挣脱了压制,吃痛地摸着她自己隐隐淤青的脖子,瞪着他,毫不掩饰地表露了她自己的不满。 浮生看着眼前的人仍然内心不敢相信,狐疑地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不应该正在牢里吗?是怎么逃出来的?” 奇_书_网 _w_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月琼忍不住埋汰道:“怎么会、不应该、怎么……真是的,我们都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面,好不容易才重新相聚,不该拥抱住我然后心疼地嘘寒问暖一番么?” “……”浮生没有说话,他这个时候也不想对着月琼说什么甜言蜜语的话,好像有看不见的虫子爬到身上,脸上露出的表情又是烦又是不耐,月琼明显察觉到了他的疏离和冷漠不禁有些生气。 “怎么,见到我,你觉得很不开心是吗?” 浮生不认为自己态度有错反而斥责:“一个本来应该蹲在大牢的犯人越狱到大街上玩似的突然出现在面前,换做是你会很开心吗?” 月琼委屈地说:“我不是想你了吗……” 浮生气得眉毛挑起,“所以你就跑出来还来找我?” 月琼倔脾气道:“那我以后都不能来找你吗?我只是太想你了所以来见你给一个惊喜,这也有错吗?” 浮生怒道:“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要是那些人知道了你在联系我就会马上怀疑我和你的关系,我好不容易脱罪,难不成你是想拖我一起下水蹲大牢吗?呵,还惊喜,这他妈是惊喜?我看你是想让我他妈的去死!” 从来没有被自己一向柔情蜜意的情人用脏话骂过,月琼那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你居然骂我……你竟然骂我。” 浮生毫不在乎地说:“我骂你怎么了。” 月琼恼羞地说:“以前我做错了什么事,你都不会生气永远都是温柔的安慰,现在怎么是这样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浮生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嗤道:“告诉你吧,我根本就没有变一直都是这样,我只是烦了,不想再跟你这个老不死的八婆浪费时间了。” 闻言,月琼更是瞠目结舌仿佛看到的是个怪物。“……你刚刚……说什么?!” 第58章 物归原主 浮生嗤笑一声,“还听不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我烦了,不想再跟你这个老不死的八婆继续浪费时间了,你现在懂没?” “是不是……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如果我做错什么了让你生气了,你尽管提,我马上就改!”月琼抓住浮生的一只衣袖,抬头望着他,柔情似水的眼睛里有无限的脆弱和渴望,“拜托,不要这样生气好不好?” 浮生直接甩开了她的手,退后几步像是在避开染有瘟疫的病患,一脸的嫌弃。 “你好烦啊,到底要我说几遍才懂啊,我和你之间已经彻底玩完了,别再纠缠不休了很烦的诶。” 月琼喃喃自语地摇了摇头,“我不相信,明明我们之前那么恩爱,为什么突然会变成现在这样……啊,我知道了,是因为那个北宫辰对不对!” 有了假想敌,她的愤怒腾的一下就上来了,拳头握得死紧,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面去,“我就知道,居然敢得寸进尺地想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这个不知廉耻的臭婊.子!我要用刀刮花她的脸让她没脸见人,终日像个废人窝在房间角落里痛哭流涕,会落得这个下场怨不得人,全是她活该,谁叫她自作聪明敢挑拨离间我们的感情!” 浮生实在听不下去她的污言碎语,伸出手直接一巴掌重重地扇过去,指着摔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捂着脸的月琼,怒不可遏道:“真是够了,你一个人要自言自语到什么时候?要发疯一个人发疯去别赖上我,我可不能和你这个杀人犯纠缠不清。” 猛然,月琼发觉了浮生的真实想法的冰山一角,眼圈隐隐泛红,“……所以这就是你和我分手的原因?” 浮生连掩盖一下的想法都没有考虑过,再理所当然不过地说:“是啊。” 没想到他竟然恬不知耻地承认了,这算什么?她冒着生命危险累死累活地做了这么多如今全给别人当嫁衣了,浮生,你原来打的是这么个如意算盘吗?不能忍受有一天会被别人踩着成了垫脚石,从来都只有她设计别人,没有别人设计她的,这股愤怒来得是这样又凶又狠几乎要肉眼可见的燃烧起来。 “当初我们计划好了,进入北宫王府就尽快偷走财产然后带着钱财远走高飞,难道你已经忘记了这个承诺了吗!” 浮生冷淡地说:“我当然记得。” 月琼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既然记得,你怎么还能背叛承诺、抛弃我!” 浮生向天上翻了个白眼,仿佛这个问题简直是白痴中的白痴才会想到的愚蠢,让它进入到耳朵里都是一种痛苦。 “拜托,你的智商没有问题吧?用你那核桃大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我记得承诺和抛弃你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记得就不能抛弃你了?这是什么鬼逻辑。” “难道……难道你一点儿也没有心生后悔过吗?” 月琼感到无法呼吸的挫败,她能够清晰地摸到浮生和她之间隔着的那堵厚墙,又高又整齐从砖块的黏合处抠不出一点点的缝隙来,原来她从来就没有进入过浮生的心,更不要提在他心里占据着多大的一块位置吗?“不可能的,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你还是深爱着我的对不对?对吧?” “嗤,我为什么要后悔,你很重要吗?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贝吗?还是你有着能够帮助我走上人生巅峰的能力?”浮生忍不住嘲笑出声了,“得了吧月琼,认清现实吧,如今的你对于我而言,哪怕是一粒尘埃大小的价值都压根不存在。” 真相是如此的尖锐,在她柔软的心上扎了一刀,月琼发出恼羞成怒的刺耳尖叫。 “难道北宫辰对于你而言,比我还要有价值吗!她做了什么?她看上的就是你的一张脸,别忘记了人是会老的,过不了多少年,你的皮肤就会又干又皱,到时候只有被丢出王府大门外面的份,我为你费尽心思地做了那么多苦劳,你却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情愿日后被抛弃,难不成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 浮生无情无义地承认:“这次你总算说的对极了,而且比起你的竭尽全力,她的一个微笑可比你做的那些都重要的多。” 月琼气得牙齿磨磨,“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是美貌?若是论身份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投了个好胎攀上高枝吗,只要我们有了成堆成堆的钱就能过上神仙一般的好日子,土皇帝不一定就比皇亲国戚差!” “若是论美貌,我哪里不及!皮肤吹弹可破、珍珠般细腻、五官花似得美丽更不要说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我不懂,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甚至连一个微笑都不如?” 浮生挑了挑眉,“你一定要比个明白?” 月琼坚持地说:“我一定要知道在你的心里,我和她之间到底差在了哪里!” 不禁觉得格外滑稽,浮生想笑又摇了摇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争着抢着要自取其辱的,行吧,既然这么想知道,那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让你彻底死了这条心。” “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因为你就是连狗都不会咬上一口的一坨屎,用身体去骗别人的钱,移情别恋后便毫不手软杀了丈夫,更不要说挖自己肚子里和别人的肚子里的胎儿吃的行径,做了这么多恶心的事情,哪个正常人知道了后还会爱你这种没有道德观的神经病?你真以为我和你一样神经病了?” 月琼争辩道:“我杀了前任丈夫难道不是当初你提议的吗?杀他的那天,你也有帮忙,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浮生立刻打断了她的质问,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很不需要月琼在过去的功劳簿上写上他的名字。 “诶诶诶,别乱讲哦,我那时候只是随口说说,谁让你自己当真了,再说了是我想要帮忙吗?还不是因为你拿着刀把尸体拖到房间里逼问怎么办,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帮忙。” 月琼又辩解道:“那吃胎儿呢?难不成也要把锅推给我吗?如果你觉得我做的事很恶心,为什么反而亲自骗那些女人让我来打掉她们肚子里的胎儿!” 浮生完全不当一回事地说:“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她们愿意额外给我处理费咯。” “……处理费?什么处理费?”听到这句意想不到的话,月琼愣住了,她从未见过那群风尘女子给她钱,因为她也十分嫌弃那些可能沾染了花柳病的钱,所以也就没有考虑过收她们的钱。 浮生有点不耐烦,自以为讲的已经足够清楚明白了,看着月琼还是迷迷糊糊的白痴脸就很想把她扔进坟坑里埋了算了,耳根子就能清净多了,反正他混江湖的那些年做过的这档事也不算是少。 “你的理解能力到底是有多差啊,用核桃大的脑子想想都能明白吧,一般的大夫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扼杀了未出世的胎儿,又都是风尘女子,如果她们找专门的流产的产婆,价钱昂贵得要死,自己来的话十个里面八个会因此落下病根,好不容易有个手段不错的人出现,特别是我向她们讨要的价钱还算是优惠,思来想去自然是选择在我的牵线搭桥下找上门来了。” 月琼握紧拳头,直到它从骨头连接的地方隐隐发出咯吱的声音,可这远远不够发泄她的愤怒,“所以你一直都在偷偷利用我为你赚钱,为什么!难道你还觉得从我丈夫手里抢过来的那些钱财还不够多吗?” 浮生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很多吗?拜托,只有那么一丢丢根本就不够花好吗?本来嘛,既然有钱赚又何乐而不为呢,而且你不也从里面得到好处了么。” 月琼愤怒地反驳道:“这压根是两码事!你就是在利用我,把不知情的我全程当成一个工具来使用,行为和当初只想榨干我价值的亲夫有什么不同?” 浮生还有闲情的打趣道:“区别有啊,他拿了钱还知道分给你一半,我拿了钱则是一声不吭到永远,这样想来他对你好像还蛮好的,只是实在令人可惜啊,即使你在此时此刻想要回心转意,他也回不来了。” “你……你……”月琼伸出手指着他,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厚脸皮给气得说不出话来,浮生鄙夷地瞧了她上下一眼,露出了恶心到想要反胃的表情。 “别你你你了,真以为自己很有斤两么?不过是个卖身子的骗子也好意思对我指手画脚,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还有点用处,以为我很想要和你一起搭伙过日子吗?” “这具身体不知道曾经对着多少个男人敞开在床上翻云覆雨过,北宫辰好歹是个处女,和她相比你算是什么东西?一想到以前天天和你这个老不死的淫.娃贱妇躺在一张床上滚来滚去互相甜言蜜语、呼吸同一块空气,我就想呕出来。” 月琼在发抖,“……原来,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吗?把我当成一个工具没有倾注丝毫的感情……所有……都只是一个谎言,是吗?” 浮生很自然地承认了,或则说,若不是这个老不死的八婆还妄图和他在一起不肯相信,他老早就甩袖子走人不干了,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解释。 “总算是明白了,讲得我真是烦了,总而言之,我们已经玩完了就这么和平分手了吧,至于你接下来是会被砍头还是五马分尸什么的反正和我没关系了。” 浮生打算就这么转身离开,有些饿了,一想到回家之后就是富足的温柔乡就觉得全身都轻快了许多,月琼带给他的坏心情也没有那么多了,只是话音刚落,月琼就猛的扑过来,像是在洪水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吸附着他的手臂不放。 “不!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了,我为你做了那么多连命都搭上,你不能走!你不能离开我!” 烦死了,还有完没完,浮生嫌弃地试图扯开月琼的手,“那是你自愿的和我无关,别再烦我了,我们已经彻底玩完了。” 月琼哭喊着,“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离开我然后去北宫辰的身边,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忘了吗?拜托,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离开我!” 浮生不耐烦的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他毫不留情地直接把她推倒在地上,没有收敛哪怕一两的力气,“真是够了,你到底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啊!”摔坐倒在地上,月琼捂着肚子痛苦地呢喃着,“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浮生厌恶地说:“行了月琼,你还装什么?就算你使苦肉计,我也不会回心转意的。” “我没有在说谎……”无法有力气再开口挽回什么,月琼痛得额头上冒出冷汗,一张脸失去了血色,身子不住地颤抖着,直到他们两个都能够看见她的裙子下面渐渐漫出了猩红的血。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月琼惊恐地发出尖叫,崩溃的她试图把那些血抹掉,但没有用,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裙子下面染了五分之一的血,她崩溃地抓住一脸呆滞的浮生剧烈地摇晃。 “是你害死了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从反应不过来的呆滞里回神来,浮生的心里有些慌,但更多是想要赶快从这个疯婆子的束缚里脱身,月琼又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到墙壁边,捂着腹部感到里面一阵吃痛。 他揉着他自己被抓疼的手腕,强装镇定地不屑道:“死了就死了呗,至于这么激动吗?你又不是没弄死过自己的孩子,再说,谁知道那肚子里的种是哪个野男人的,我警告你以后别再纠缠我了,不然别怪我告发你,押上断头台的滋味可没那么美。” 月琼瘫坐在墙壁终究是忍不住地泪流不止,他没感情地冷哼一声,转过身打算一走了之,脚步在阴森森的小巷子一步步响起,与之一起响起的却是在他远远的背后从月琼的嘴里吐出的一句沙哑声音。 “……那就再见吧。” 几声脚步又急又重地在背后响起,浮生还没有来得及转过身就下意识地张开了嘴,低下头,看见柔软的衣料里钻出了一个带血的锋利刀尖,刀被猝然抽出来,他倒在小巷子深处发出沉闷的声音,猩红色的血液很快就从身下流出来逐渐染红了一大片土壤。 月琼就这么看着由她亲手造成的这一切,靠在墙壁边缓缓地滑落下来,手里的刀啪嗒一声掉在了一旁,她又哭又笑。 “我都做了什么……什么啊……” 第59章 报复 清新的早晨,没有了和尚们一起吟诵经书的声音和挥之不去的禅香,耳朵和鼻子都清净了许多。 金色的阳光丝丝缕缕穿过了窗口,折成宽细不一的几段,流连忘返在乌木做的精致桌上,几枚褐绿色的茶叶看起来炒得不错,在剔透的水里缓缓地打转不沉落于水底,若是盛它的是琉璃杯大概美感的分数能够增加更多。 瓷杯里浮起白蒙蒙的雾气,用手扇了扇,还是不紧不慢地从水面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沁香,一个可以打满分的早晨,足够直接了当的肯定,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哪一天比这一天的开头来得更加完美无暇了。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8 秦时坐在椅子上,他泡的茶水闻起来让人食指大开,鉴于吃过了简单的餐点的刚才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再喝一杯也不算什么增加肠胃负担,只是手托起瓷杯,还没来得及把上面立起的茶叶吹到另一边去,睡觉的这间屋子的大门就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随着从外面带过来的风尘被暴力撞开。 “秦时,你知不知道,月琼她昨天居然偷偷从被关押的大牢里逃走了!不仅锁链被弄断,而且看守的狱卒也不见,没人清楚她是怎么从里面逃出来,最关键的是至今为止还下落不明!” 没有看一眼,前几秒好似爆破小队一样粗鲁地破门而入并且满脸焦躁的赵元,甚至都没有及时地接上他的话。 秦时依然我行我素地继续之前还没有完成的动作,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瓷杯里的茶水,没有抿进一根褐绿色的茶叶,然后再慢慢地把这盏茶放在桌面不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阳光凑巧落入他的眸子里折射出好似黑曜石的光彩,一如既往的表情风轻云淡。 “我知道啊。” “怎么会这样!”听到他这么说,赵元的心情就越是崩溃,他忍不住抱头又摊开手然后重复不停地走来走去,“连你都知道了,难道说我才是最后一个听说了这件事的人吗?亏我还是北宫辰的心腹军师,竟然还不如整天待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啊啊啊啊!我今后有何面目去见在黄泉之下的王爷啊!” “你未免也太紧张了吧,先坐下来喝杯茶压压惊,没想到北宫辰的品味居然还很不错,这茶不涩微甜倒是让人惊喜。”秦时把桌面上倒放的一个瓷杯翻过来放正,慢慢往里面倒茶也为自己闲暇地再来一杯。 赵元两只手拍在桌上,震得瓷杯都荡了一下,若不是秦时不着痕迹地用内力化小了这股力道,险些让这些昂贵得可以使平民百姓少吃一个月饭菜的茶水流得到处都是。 “我现在哪有时间喝茶啊!好不容易才让她进去怎么突然间又出了这档事,这下要怎么向郡主交代,我的头……我都要头疼死了。” “不用头疼,她等会就会自己走回来。”秦时说。 赵元丧着脸形同一条翻不过身的咸鱼,若不是还有点理智在脑子里,他就差瘫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了,“你不用勉强安慰我了,她好不容易逃出去怎么可能会自投罗网,这样做不等同于自杀吗?” 秦时还是风轻云淡地说:“我可以和你打包票,她一定会自愿走回大牢里来。” “……”赵元突然感到不对劲,半信半疑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秦时像是在聊今天早晨不错的口气道:“因为人,就是我放走的。” “咳咳咳!你刚刚说什么!人是你放走的?”赵元差点被自己呛死,瞪着秦时,脸上满是你是傻了吗的表情, “你是不是中邪了还是被她的伪装给洗脑了?那人可是月琼!什么没底线的事都能做得出来的人渣,你为什么要偷偷放走她?” 秦时把倒好了茶水的瓷杯往前推了推,轻笑了一声,看起来怪神秘兮兮的,“先喝了这杯,我再告诉你答案。” 赵元狐疑地问:“喝不喝跟你告诉我之间有什么关系?” “喝了再说。”秦时拿起来他自己的瓷杯,调皮地向赵元先敬了一杯,他这个时候说话的调调并不强硬,但明显是在表达若是有谁不想要照做,那么就不要想着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重要的消息来了。 “……”赵元无言以对了,只好闷着口气,把桌子上的杯子拿起来很快速的一饮而尽,连里面的茶叶都吞了下去,说实话,北宫王府里供给客人的茶真的蛮贵的,毫无疑问是上品的好货,这么着牛饮简直是糟蹋。 但赵元管不了那么多,放在以前还会细细的品,此刻心里急得连痛心都没有了,一鼓作气喝完了,他放下手里的杯子本来是想张口就问的,但好像心里的焦躁和火气稍微平和了一些。 秦时轻轻地笑道:“怎么样?这茶品着还可以吧。” 赵元竟然也不由自主地顺着杆子下来,“还行吧,就是稍微烫了点。” 秦时可惜地摇了摇头,“像你这样一口吞就算凉水也会嫌烫舌,现在心情平静了么。” 赵元无奈地说:“你要是能快点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放走月琼的答案,我的心情会更平静许多。” 抿了一口微温的茶水,舌苔上没有涩只有甜,秦时满意地回味了一会非常喜欢这种感觉,他决定以后一定要进一批这样的茶留着没事的时候慢慢品味,不过现在还是先开始解释吧。 “我也不是存心想放走,实在是被逼无奈的下下策。” 赵元紧接着问:“是她又使了什么花招吗?” 秦时说:“没有这么简单,她使的不是花招,而是下了一盘棋,一盘很大且步步为营把我们骗到最后依然团团转的棋局。” “什么?哪里?她骗了我们什么?”赵元大吃一惊,不认为秦时这样说是因为无聊在开玩笑,但听了又没想到其中的破绽不禁变得着急,本想要再问,大门外面却突然跑进来一个侍卫,他单膝跪地道:“医师,逃.狱了一天的月琼刚刚已经回到了大牢。” 赵元目瞪口呆,“她竟然真的回来了?” 侍卫说:“是的,而且还与郡主见过了面,但不知道耳语了什么导致郡主忽然昏厥,还请您前去查看!” “郡主还昏厥了!我……我的头……”赵元捂着额头,一时间感觉头疼得厉害,哪里能想到这么多事情一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侍卫问:“医师,您没事吧?要不要我找大夫给您看看?” 赵元忍不住吐槽道:“找什么大夫,我不就是大夫吗?哎……先不要管这个了,赶紧去大牢那里,还有秦时,你一定要在路上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然我等会真得去找个大夫治头疼了。” —— 牢房的大门外面已经有一堆人聚集,就连那失踪了好一段时候的狱卒也在场,准确的说是从青楼的姑娘怀里被同事们抓到了场,一见到秦时和赵元过来,那狱卒差点跪下来哭爹喊娘了。 “大人!您总算是出现了,请快点告诉他们,我之所以不恪尽职守是因为您要我这么做的,压根就不是故意放走犯人的啊!更别说是贪恋美色了啊!” 狱卒长气坏了,“明明就是你自己玩乐误事还想把黑锅推给别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 狱卒怕得连忙求饶,“老大饶命啊!这次真的不是我的锅啊!你相信我啊!” 狱卒长说:“这次想我相信你,除非天上掉下个仙女!” 秦时拦住了狱卒长,“虽然天上不会掉下个仙女,但这次你确实得相信他,的确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狱卒长傻了,“可……可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时平静地说:“这件事,赵元会和你们细说,先放了他吧。” 狱卒终于被松了绑,手脚可以活动连忙感动涕零道:“……大人,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幸好我的屁股总算是不用遭罪了,您真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仙女哇!” 赵元把越来越靠近的两个人扒开,无语地嘴角抽抽,“肉麻的求爱话就不要讲了,我的鸡皮疙瘩简直都要起一身了,再接下去可不想当你们俩的婚庆主持,秦时,你先进去见月琼吧,外面的事情,我来处理,顺便……和郡主谈一谈。” 秦时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狱卒长想要一起走却在他的眼神下停下脚步,意识到自己虽然在牢狱里地位很高但站在赵元和秦时的面前实际上就是一个小喽啰,尴尬极了,为了挽回颜面赶紧亲手奉送上牢房的一大把串着钥匙的钥匙圈,狗腿地为他打开了大门。 秦时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又是同一条道路只是不是同一间牢房,或许是因为上次,锁链断成了齐刷刷的两截的缘故,这次牢房外面的锁链居然有成年人手臂那么粗,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关着一嘴能把成年人那么高的大石头咬成碎片的猛兽呢。 秦时在牢房的前面停下了脚步,站在外面,望着里面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披头散发的月琼,“你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好。” 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呵声,月琼抬起了讽刺的双眼,“……看来,你早就知道了我会回来,当初说的物归原主也是预测了发展后提前说出的结论吧。” 秦时平静地说:“我确实预料到了这点,毕竟人一旦彻底没了寄托就不会想着活下去,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一了百了是很正常的选择,但我没有想到你会专门去找北宫辰实行报复。” 月琼呸了一口水在地上,“我为什么不去报复她?如果不是她,我和浮生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秦时冷冰冰地说:“……我还真是低估了你自欺欺人的能力,不要告诉我,你到这个时候还在认为过错全在北宫辰的身上。” 月琼立即反问:“难道不是吗?不是她的错还是谁的错?如果没有进入北宫王府,他就不会变心,就会一直对我好,都是钱、权,她的错!” 秦时摇了摇头,“……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月琼冷笑着,“……你一定认为,我算是彻底的输了吧……但是不对哦,虽然我得不到浮生,但同样的北宫辰也失去了他,而且,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浮生看待她也和看待我一样如同粪土,依然满心欢喜的以为他还爱着她呢。” “所以我告诉她,我杀了浮生并且到死都不会告诉她尸首在哪里,就是要让她绝望,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没有防范于未然,陷入失而复得却又失手把一生的幸福葬送的痛苦里!” 秦时沉声道:“这就是你报复的方式?让一个人的一生活的痛苦,让自责像看不见的幽灵在她的心里徘徊,渐渐毒入骨髓。” 月琼眼睛泛着光,嘴角上扬,“没有错,我的痛苦是一时的,而她则要经受一辈子!区区的死亡又能怎么样,真的是我输了吗……哦不亲爱的,应该是我赢了,这次是我赢了才对,你懂吗哈哈哈哈……” 秦时望着牢房里癫狂大笑着的月琼,觉得她可悲又可怜,“……你说对,这次我确实输了,你也确实赢了,但……” 他一脸平静道:“谁都知道,即便梦很美,可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是不能当真的,虽然很遗憾,但我们还是要说再见了。” 月琼不由得嘴张大,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在内心坠了下来,像是秤砣压弯了杆,“什么……?你在说什么?什么梦?” 秦时没有理会月琼,随着平静的话语响起,一个清脆的响指也在他手里缓缓出现,“我想,审理已经可以结束了。” “等等……!”没等月琼伸出手扑向牢笼外面的秦时,就感觉到话语和响指结束的那一刻自己不受控制地往后坠落,睁开已经睁开的眼睛,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等再抬起头竟然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不在牢房。 环顾四周,三更半夜的深夜里在两个火把的照明下少林寺的墙壁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各路武林侠士三两成群地在这处空旷的院子里。 在她面前站着的是秦时,一旁还有赵元、北宫辰以及没了清醒的神志在喃喃自语着完了都完了的浮生。 月琼彻底混乱了,她张着嘴,“……怎么……为什么……” 秦时平静地说:“欢迎从梦里回来,月琼。” 第60章 吐血不治 月琼还陷在震惊中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是啊,换作其他人经历了刚才跌宕起伏的事情也不会觉得那些只是幻觉。 她突然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拿着地上的石头,用最尖尖的角度嘶啦一声划向自己的手臂,这一下过于凶猛像是在骨头上狠狠地来了一刀,疼痛如期而至,她无法控制地尖叫,额头抵在土地上,呼哧呼哧地跪着湿了汗水。 竟然是真的,怎么可能呢?那杀了浮生的触感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到了此刻还能想起来血液流淌在手上的温热,以及牢狱里的冰冷和阴森,这些怎么可能只是她自己产生的幻觉,又重新抬起头,愤然于心道:“一定是你使了什么妖术,否则我为什么会在少林寺!” 赵元冷哼一声,对于月琼的丑态鄙视无比,“秦时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妖怪更不会使什么妖术,你之前也没有中妖术。” 月琼立刻反驳:“胡说!如果不是你使了妖术,那为什么我会突然瞬移到少林寺?刚刚不是还在大牢里和你说话吗?而且我还亲手用一把匕首杀死了浮生,就捅在他的肚子里,摸着他胸口的心脏越跳越慢直到完全没有了声音,那肉的酸味在我的嘴里充满了真实感不可能是假的!” “既然你满心疑惑不解,那我就帮你好好梳理一下过程吧。”秦时冷静地说,“虽然在你的记忆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但应该还没有忘记你被赵元生擒住的那个时候吧?你毁了少林寺的院子里仅有的两根火把在黑暗中佯装逃走却被擒住,那一刻其实就已经陷入了梦里,自以为已经离开,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半步。” “确实,如果换作我也会怀疑人生,明明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的真实为什么反而被告知一切都只是梦?虽然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很遗憾的是,先前发生的那些确实都只是一场梦。”” 假的?全都是假的?月琼捂住脑袋,张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能接受这个残忍的真相,如果像秦时说的,这他妈就是个脑内的虚幻世界,那不正是表明了浮生并没有情感出轨,是她自投罗网地表现出了对浮生的不信任,所以才会幻想了有关于背叛的情节并且自作主张地杀了他吗? 不,不会的,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浮生对她的情感,明明就是浮生背叛了她要找那个婊.子比翼双飞,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兴许自己其实已经疯了,面前的所以人也都是假的!对,没错,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解释她被赵元生擒住时会突然陷入那么逼真的幻觉里?诱发的东西呢?在哪里? 手向秦时指着,她步步紧逼地怒斥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就是个假货,这一定是某种新型的药物作用在人身体上的感觉,我老早就杀了浮生又回到了牢狱里让北宫辰做了寡妇,肯定是赵元恨得牙痒痒于是拿毒药实验在我的身上。” “而且,如果我先前真的是在做梦,那我是怎么毫无察觉地进入梦里的?即使是再好的迷药吸入后要昏迷也会意识到不对,而我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现实和梦切换时的差异,难道你眨了下眼睛就让我睡着了吗?这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 秦时平静地说:“你当然不会察觉到其中的异常,因为这压根就不是吸入迷药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是正如你所说的,它是一场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完美催眠案例,结果也是让人倍感欣慰。” “催……眠?那是什么鬼东西?”月琼目定口呆地说,对于她一脸茫然的表现,赵元眯着眼睛,适时地出来帮忙助长了一下她的理解水平。 “嘛,也难怪你会不知道什么是催眠,毕竟放眼望去整个中原也只有我和秦时才知道这是什么,那就由我这个专业人士来为你扩展见识吧,催眠就是通过言语暗示使人处在类似于睡眠的状态里,然后进行暗示或者精神分析的一种心理治疗方法,会在暗示下说出一些平常不会说出的事情来却只会以为自己正普通地进行着日常生活,这就是为什么从催眠中醒来的你会震惊刚刚还在大牢里的自己突然瞬移到少林寺的原因。” 月琼还是不相信,不是因为这种情况这辈子都闻所未闻,她也知道迷药之类的诱骗别人从实招来的事情,可是,那都是有组织的,身边的人都是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知根知底,只有他们两个进行实施,是怎么瞒过在场完全不知情的其他人的?扯淡,这简直就是在扯淡! “就算你这么说,那也不可能!催眠必须在气氛安静下才能逐渐进入状态,我还能理解这是为什么,但当时周围站着那么多嗅觉、听觉都是上上层的武林侠士,你们又才抓到了我,这么焦躁忙乱下怎么可能做到成功催眠一个人的!” 赵元得意地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你却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催眠师可以利用一些特殊的物品达到辅助的效果,这个特殊的物品就是我的独家秘方——六香虫粉,吸食了它的人要么轻者昏睡要么重者不醒,再强的武林高手也会中招,用来给催眠做辅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东西珍贵的很,即使是身为玉面圣医的我迄今为止也只得到小小一罐,之前秦时要取半罐时,我的心里可是滴血啊。” 看着赵元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捶胸顿足,秦时嘴抽,哎,当初不是你一脸不以为然地表示不会心疼的吗?合着一个字也不会多说什么的话纯粹就是傲娇么? 月琼忽然发现了其中的漏洞,马上质问:“如果你早就下了药,那为什么在场的武林高手们都没有察觉到?” 赵元说:“你想到的问题,我自然也想到了,一个普通人是不会起疑心,但要想瞒过在场的人都火眼金睛却是比登天还困难,只是恐怕要令你失望了,不巧的是秦时早早就想到了解决方案,而这个解决方案便是让在场的人通通都变成瞎子。” 月琼皱眉,“你在乱扯什么?他们那个时候若是已经变成了瞎子,我会看不出来吗?” 看着她像以前的自己一样表现得满脸不敢置信,赵元的嘴角更加上扬,“我什么时候说过秦时要弄瞎他们的双眼了?瞎子不一定就是指瞎子而是指人注意不到变化,你应该还记得当时审理的时间是几时吧?” “不就是三更半夜吗?有什么好说的。” 月琼不太能明白。 赵元为她的理解能力可惜地摇了摇头,“你错了,正是因为时间是三更半夜才是整个计划最关键的点。” 月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张大嘴,“难不成……你们是……” 赵元说:“嘛,看来你已经发现了,没错,三更半夜正是人睡得昏沉的时候被硬生生从被窝里拉出来难免精神不振和昏昏欲睡,在这个时间段下药就是不会被人发现异常的绝妙时机!” 月琼喃喃自语:“……难怪……那个时候他们都打着哈欠,即使试图打起精神来在不怎么灯火通明的火光下还是困得不行,我还以为是因为时间太晚了很想要睡个回笼觉,原来……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出现被下药的效果了吗……” 赵元点了点头,“你总算是明白了。” 月琼又追问:“那六香虫粉呢?你究竟把它下在了哪里?若是在饮食里,无论是饭食还是茶水又或则是点心都有专门的人帮我试毒,我绝对不可能接触到,若是提前散布在空气中也应该早就被风吹没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让在场的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中都一起中招的?” “当然是……” 等等,对啊,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赵元突然发现他自己居然也忘记了这至关重要的关键,压根就不知道秦时拿到六香虫粉后是怎么做到让在场的人都一起中招的,一时间不禁有些莫名的尴尬顿时额头汗如雨下 ……遭了遭了,装13装脱线了,这下要怎么圆场啊! 他赶紧眼神求助一旁的秦时帮帮忙,口嗨太多不可自拔,这么多人等着要是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日后得丢脸丢大发了,江湖上流传出去要如何做人啊! 秦时对上了赵元投来的求助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接上话, “是火把。” “火把……?!”月琼和赵元同时懵了,包括在场专心致志吃瓜的众人也是一脸懵,那火把有问题?可他们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啊。 秦时继续说:“院子里只有两根燃烧的火把,这不是图省钱而是我刻意而为,这两根火把的外面一层都被涂上了六香虫粉只要火把持续的燃烧便会持续着药效。” “……所以,当时我把两根火把的火弄熄灭后,你就立刻让赵元擒拿住了我进行了催眠。”月琼冷冷地接下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因为我终于演完所有的戏,认为我自己接下来一定是万无一失的必胜,在这种极度放松的情况下警惕最弱容易被催眠,而且火把差不多要燃了一半,涂在外面一层的半罐六香虫粉就要燃尽,你不想错过了那个时候的最佳时刻对吗?” 秦时平静地说:“猜的不错。” 跪在地上的月琼低下头长长地吐了口气,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向站在面前的秦时,一双眸子里没有出现任何的感情。 “……你赢了,我认赌服输。” 秦时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恼羞成怒然后对我破口大骂,用不重复的脏话连续骂上整整三个时辰。” 月琼冷漠地说:“有翻盘的机会却在疏忽下失之交臂才会使得输了的人恼羞成怒,而我从一开始就彻底的输了,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恼羞成怒只会看起来更无能而已,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不该让你进到北宫王府,换作任何一个人来都不会让我输得像现在这样难看,接下来也不想说什么了,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拷上锁链把我带走吧。” 有人走上前来,把她的双手铐上准备带去离开少林寺后的附近衙门的大牢,另一边,脸色惨白还在喃喃自语着完了都完了的浮生却扒着北宫辰的腿,哭诉道:“阿辰……你救救我……我真的和那个臭婆娘没有任何关系……我是清白的,你相信我!相信我啊!” 北宫辰脸上露出痛苦,泪从眼角落下,“……事到如今,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一直都以为你是真心待我的原来也是在利用,虽然父亲确实不把我当成亲女儿看待,但怎么说也是我的父亲啊!就算你和月琼没有关系,但你杀了他,今后又要我如何平常地和你相处下去?你……太令我失望了……” 浮生还在哭着哀求着,但依然撼动不了北宫辰,直到有人上来也把他铐住强行拉了下去,赵元走上前来,伸出手按在北宫辰的肩膀上,眼里露出担心,“郡主……你……” 北宫辰抹了抹眼角,强做镇定自若,“我没事……只是一时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可能……我想回去好好整理一下心情……” 赵元说:“那我送你回去。” 北宫辰低垂着眼帘,摇摇头,“不了,我一个人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赵元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派人护送你回去。” 送走了北宫辰,赵元站在少林寺的大门外面,远远地望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土黄色的墙壁在背后矮小,反而是周围栽种的梧桐树枝干茂盛高耸,风一吹,犹如被惊飞的群鸟从枝干上扑哧扑哧地展翅,到了秋天,这里应该会别有一番美丽,枯黄的落叶红成了一团又团的火,燃烧得璀璨夺目,只可惜等到那个时候,他和秦时是没有办法再一起结伴同行了。 秦时从后面走上来,站定在身旁,“……终于结束了。” “是啊,终于结束了……”赵元转过头,很敬佩地说:“这次真的是要感谢你,秦时,如果不是你帮忙,真相大概永远都不会大白。” 秦时说:“这没什么,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柳林林此刻身在何处?” “呃……!”赵元突然犯了难,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 秦时挑了挑眉,“你该不会是要跟我说……不打算放走柳林林了吧。” 赵元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鼓作气道:“秦时,我就对你坦白了吧,其实……其实我和郡主从来就没有绑架过柳林林,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想到这个办法令你答应帮忙,你要打要骂就随意吧!我心甘情愿照单全收!” “……”秦时沉默了。 眼看着气氛变得无比尴尬,赵元不由得更加心虚,不过毕竟是他种的因,最后结出来的果有多苦都得咽下去,没想到,秦时却笑道:“瞧你说的,我怎么会生气呢。” 赵元惊讶道:“你真的不生气?” 秦时微笑地说:“我当然不会生气,不过……既然我帮了你的忙,你也顺便帮我一个忙吧。” “啊?什么忙啊?”赵元一脸疑惑不解。 —— 时隔几个星期后…… 街上,秦时正走着,突然背后一个人拍了他的肩膀,转头一看竟然是柳林林,“柳林林,你怎么在这?” 柳林林看起来很高兴,“当然是来玩的啊,我瞧着前面那人的独特冷傲气质好像你,结果真的是,这个人脸面具制作得也太完美了。” 秦时难得笑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肯定每一天都相当舒服啦,就是……”柳林林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前些天赵元突然找上门来,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他却非要给我画一张画像,最奇怪的是还非要我给自己化妆和穿女装,画完了就送给了我,我还在想他是突然身患绝症了么,不然为什么画画就画画怎么还不断地口吐鲜血,吐血到吃十全大补药都接着画完,那场面简直是超诡异,你说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出现什么心理疾病了?” 秦时笑得格外灿烂犹如六月的骄阳似火,“他没有身患绝症也没有心理疾病,只是你的女装太美,他实在是太感动所以感动得吐血了而已。” 柳林林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哄我啊……” 秦时揽过柳林林的肩膀,心情似乎非常不错,“怎么可能呢,你一定是想多了吧,好久不见,我请你去喝酒。” 闻言,柳林林立刻眼睛闪闪发光,“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快走快走!你都不知道我老早就馋死了。” 某处,一位大夫放下把脉的手,困惑地问:“你的身体没有毛病啊,年轻人。” 赵元咸鱼瘫在椅子上,脸色发青,眼圈全都是乌黑的像大熊猫,“……不,大夫,你压根就不了解我现在严重到病入膏肓的情况,我的毛病不光是心理阴影有整个中原那么大,而且我觉得我自己的眼睛已经被某个人给亮瞎……且没救了……” 第61章 回家 和柳林林见面聚会后,秦时才意识到什么叫做宁愿半路失踪也不要继续碰杯,明明年纪轻轻为什么喝酒这么厉害,嗓子眼就跟个无底洞似的。 他只能拿着酒杯,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豪气干云地一杯接着一杯,到了兴味特别浓厚的时候还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有节奏地划拳,喊着哥俩好、三星照、四喜财、五魁首、六六顺、七个巧、八仙寿、九连环、全来到的口诀,这样也就算了,最奇异的是脸蛋一点儿也没有浮出半片红霞来。 若不是这番架势吸引来了隔壁桌的另一位粗野大汉,两个人蛮上劲来了,你一个激情划拳,我一个仰头一饮而尽,两个人在一堆不嫌事大争当吃瓜群众的围观群众里爽快斗酒,他还真不知道他自己能够什么时候脱身回家。 难怪刚开始,他和柳林林一进门就被嗖的一下出现的老板特别关注,在不信任的狐疑目光下提前支付了一大笔钱以及还了柳林林不知道哪年哪月在这里一直积攒到现在的陈年旧帐,这才被放了进去。 柳林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表示这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没变成习惯,就是偶尔的小爱好,现在看来根本是熟练极了的原形毕露啊! 努力控制着脸部肌肉不会抽搐,他实在挤不进去这群激情四射的吃瓜群众的包围圈里,好吧,你们继续继续,他先溜了。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9 走出这座不怎么大的酒馆来到街道的中间,茶棚、当铺、酒肆、肉铺在两边大开着,在屋檐一溜长的遮盖阴影里似乎将快要过去而变得尤其闷热的夏季扇走了一些,走在下面多少有了少拉袖子和脖子的清凉。 道路向西北方向延伸过去直到下一个路口开叉成新的方向,虽然整个镇子的结构没有王府坐落的那块地方来得富丽堂皇,甚至算不上精致。 一眼就能瞧见砖块之间生出翠绿色的厚厚青苔,打扮鲜艳的楼阁的底下狗尾巴草和蒺藜长得奋发图强,走着走着不小心就有可能踏到一块不怎么结实的路砖,白天还好,若是碰上了下雨天,那得抹一抹脸上的水自认倒霉了。 但偏偏他就很喜欢这样,这种自成一派的市井味儿真实多了,没有成心招摇,路过的人都懒得搭理你只管忙他们自己的事情,漫步在富贵华丽的街道上才总是叫他感到如芒在背,似乎背后老有人在盯着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薄暮的夕阳在山的那一头逐渐下去,天空从红变蓝又淡淡的紫色,轻柔地洒满在红砖绿瓦的楼阁飞檐上面,给眼前这一片不怎么华丽繁盛的镇子增添了几分不容易的诗意。 他没什么要买的,若不是之前凑巧碰见柳林林,考察完各个商户对于提供的货物的满意程度和接下来月份里哪些东西会升值,他用不了一个时辰就散步回家去了。 不管过去多久时间,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他还是无比坚定的认为练武不是重点,发家致富才是最重要的,若是给他武功秘籍的怪老头知道他的想法估计要气得吐血三升而死,合着老子给你的经验值和武力值是用来玩农家乐的?啊!叫我如何面对当年围攻我的一众大佬啊,接班人不务正业怎么办?在线等,急。 心里盘算着交易,秦时往某处慢慢走去,人们目不斜视地从边上穿过,都在忙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事情,挑着担或者和朋友说话,要么抱着孩子,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此时此刻戴着人脸面具并且衣着打扮十分不引人注目的他。 慢慢地走着看似漫无目的,其实是在往离这里极远的无底崖走去,虽然脸上没露出多少表情,但实际上心里正在忧愁的唉声叹气。 ……算起来,距离当初离开无底崖好像有一个月多,也不知道在那下面住着的穆宁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倒不是担心没人喂他,他会饿死,仓库里有十几麻袋的大米囤着,即使过了一年半载也不会吃完,再不济,外面还有一群被喂成圆鼓鼓的走地鸡的胖鸟可以用来烧烤,应该不会傻乎乎到干躺在床上像一株小幼苗那样只靠光合作用来努力补充营养……吧? 虽然这个担心有点多余了,但还是些许不安,忍不住想回去看看可又有一点小小的想要逃避心理,离开无底崖是不小心在对方面前露出破绽,所以才心虚地偷偷溜走。 他不确定,穆宁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会做出什么样子的表现,应该……都不是什么好结果吧……想到这里欲哭无泪,天知道,他被碰瓷成修仙一百年的魔教教主有多惨,如果是要杀要剐就随便好了,可偏偏就是没人敢动他,行吧,只好放弃了,转过头去过普通人的平静生活,但为什么……还是辣么难实现啊! 一想到只要暴露了前魔教教主的身份后走到哪里都如同一颗程光瓦亮的星星频频遭人围堵观赏、时不时还会蹦出一两个人来找麻烦,就更加欲哭无泪,那场面……简直堪比人间地狱。 他叹了口气,心里很忧愁却也没办法终究还是要回去面对的,只有默默祈祷,穆宁的神经最好大条得分不清李狗蛋和秦时之间到底有多少相似。 —— 经历了漫长的跋涉,他终于回到了这个世界里的家,简单朴素的茅草屋外面几只胖乎乎的傻鸟努力地弯下腰去啄泥土里的虫子,碍于前面实心的胸毛阻挡,整个动作看起来很是艰难困苦。 还有几只站在细弱的树枝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圆鼓鼓的身子压弯了枝条,抬起头看过去就像是刚长出来的肉松。 茅草屋的边上,菜园里在不知不觉里长了很多说不上来的野草,没有到小腿但也高过了脚,和田里原来水嫩嫩的萝卜、白菜们展开了激烈的竞争,看样子,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拔掉清理干净。 秦时望着这一切,心里忍不住吃惊,那家伙该不会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每天真的都傻乎乎地干躺在床上,以为可以像一株小幼苗一样靠光合作用就能补充营养吧! 这想法怎么想都很扯,可他却着急了,那家伙练武总是如痴如醉,早上在练、中午在练、晚上在练,有时候半夜起来喝水居然还能看见他在外面练!牛都没他这么勤劳,说不定,还真一不小心就给练傻了! 他推开茅草屋外面的大门,几步就冲进屋子里着急地喊道:“穆宁,你在哪?没事吧!” 屋子里没有人回应,又推开门,每个房间都空空如也没有见到一个活人,花盆里养着的大把青葱也焉了,没有了水的滋养一根根的都垂头丧气,有一些连颜色都成了微微的枯黄,周围摆放的物品倒是被整理得很妥当,只是用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滑,便能看见指头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灰。 又走到仓库里,原来堆放着快成一座小山的米袋还是一袋没少,鼓鼓囊囊的很是饱满。 真是奇了怪了,穆宁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秦时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房梁上猛的扑过来一只黑色物体,没有迟缓直接往他的脸上窜,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抓,竟然是软乎乎的毛绒触感,提得远远的,定晴一看原来是一只淡褐色的大狸猫,张着爪牙在手里不断扑腾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居然把他的仓库大大咧咧地当成了自己的窝,想着米袋也没有破掉,吃得大概是老鼠。 这样一看平时伙食还真不错,吃得那是身材匀称,扑过来的行动矫健得很,稍微差一点,自己就有可能被它抓破了相。 “……”秦时默默地和它对视了两秒,然后默默地检查了一下它的下.体,再抬起头来,脸上半信半疑,嘴里犹豫着发出很不确定的疑问声,“……穆……宁?” 狸猫报以了回应只是态度很不是令人满意,它张开嘴露出牙,企图去咬抓着它背后颈部的手一口。 “……”秦时放开了手,蹲在地上看着狸猫远远警惕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一溜烟窜出了仓库,“结果……是我想多了吗……也是,人怎么可能会变成猫,不过看现在这情形这里已经有好久没有住人,四处都透露着一股落败的气息……奇怪了,穆宁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好好的为什么就走了……” 正当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声的咕咕叫,闻声走出去,一只白色鸽子正挑衅着地上胖嘟嘟的走地鸡们,它一会飞到半空一会飞到下面也不争泥巴里的虫子,不让胖鸟们走就差把翅膀叉着在腰上了,看着格外嚣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见那些被欺负的胖鸟们正在哭唧唧地瑟瑟发抖了。 鸽子正耀武扬威着,忽然感觉爪下一空,自己命运的脖子被抓住,整只鸽就像土里的萝卜一样被拔了起来。 秦时抓着它的脖子,一脸笑眯眯,“……小子,敢欺负我家的鸟,胆子很大嘛,跟熊借的吗?” 被笑眯眯的脸给吓到,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鸽子瞬间怂了,它在秦时的手里装死,不经意泄露的咕咕声听起来也弱了很多,这时,秦时发现鸽子的腿上绑着一个类似于锦囊的东西。 他解下绑着的锦囊,放开了手里的鸽子,松开系的得紧紧的小绳子从里面倒出来东西,被放开了命运的脖子,鸽子心有余悸地扭扭还僵硬着的脖子,扑腾着翅膀赶紧走了几步飞了,生怕自己下一秒被熬成一锅放着枸杞的美味大补汤端上餐桌。 秦时没注意到鸽子已经偷偷摸摸地飞走,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手里,金色的阳光下是几粒银闪闪的银子,货真价实的银子,普通人能用它吃上半个月的有鱼有肉了,除了这几个银子之外锦囊里再没有其他东西,也不知道是谁放的银子,更不知道戴着这东西的鸽子怎么会出现在无底崖下。 “……”秦时看着手里的小东西思量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向茅草屋里面走去,推开穆宁住着的房间的门,伸出手在床上的枕头下摸了摸,再收回手果然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张纸。 纸上写着字,字迹清晰,但之间的空隙却有的大、有的小,似乎在这张纸上写字的那个人经常写着写着就犹豫不决,停停顿顿下花了很长时间才完成。 直到读完了纸条上写的每一个字又在嘴里嚼了嚼,他才明白了穆宁忽然消失不见的原因,原来是觉得这里不够环境艰苦,历练的始终不够才决定出去锻炼身体和心智,临走前担心仓库里的米会被老鼠偷吃,就买了只猫养在仓库里,又怕他会焦心便写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话,让他不要为他想很多能够照顾好自己。 放下手里的纸,把银子放在桌上的纸上,同时,秦时也知道了为什么无底崖下会出现鸽子,而在茅草屋旁边转悠的鸽子为什么会带着钱财的原因,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穆宁这个傻小子走了很久后还心有愧疚,认为没能报答他什么,在外面历练的同时赚了钱就通过信鸽把钱寄回无底崖来。 秦时无奈地扶额,这家伙,在外面历练还一边想着赚钱养他真把他当成揭不开锅的穷人了,要怎么告诉对方,其实只要他稍微动点心思就可以躺着轻松赚钱的真相啊…… 看着这几个银子,秦时就忍不住联想到对方弯腰在田里辛苦插秧给他寄钱时一脸满意的景象……不能再想下去了感觉良心超不安的啊! 站起来从书架上拿过纸,在桌子上铺好又是研墨又是提笔,打算写一封信让穆宁千万别再寄钱过来了,突然之间想起什么,自己刚刚好像错过了什么东西…… 几秒后,啪的一声,一扇大门被猛的重重推倒在一边,他伸出手向远处飞在空中的信鸽后悔万分地大喊:“等下!快回来啊!先不要走哇!” 信鸽一听,吓得飞得更快了,好家伙,这是后悔了要把它给炖了啊,爷才没有那么傻呢,说回来就回来啊,你铁锅炖自己吧。 望着天空就剩下了一个小黑点,他欲哭无泪,不是,现在还能重新发货吗? 第62章 狸猫 天空的颜色接近玫瑰红又要沉淀成黑色,秦时连门都没有关,直接行尸走肉一样过来瘫在椅子上动也不动,若是有人不经意地进来打劫就得吓死了,好嘛,谁把一个隔了半夜的不新鲜尸体搬在椅子上了,俗话说的没错,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咋就没有先把鸽子抓起来呢,哎,烦勒。 现在肯定是追不回来已经飞得老远的信鸽了,想来想去也只能先把这几个银子暂时保管着,等到下次信鸽回来的时候再和已经写好的劝说信一起回寄过去,他叹了口气只希望穆宁千万别再寄更多的钱回来了,自己真的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穷啊! 见到屋里子的光线逐渐削薄,大概的轮廓都不是很明显了,朦朦胧胧好似在大雾的天气里钓鱼一样,他从椅子上起身,拿着打火石擦碰几下点了一盏油灯,灯芯燃烧起来,橙黄色的火焰摇摇晃晃被他小心地护在手里,又接着点了一盏油灯分开放在房间的两侧,这下子,房间里是看起来是亮堂多了。 肚子忽然感觉有点空,秦时记着他自己之前去考察的时候有商户的老板送了自己一只烧鸡的和烧饼的,但遇着了柳林林就把这些小馈赠品一起当做下酒菜吃了,但酒喝多了消化得也快,没一会儿便肚子空空如也了。 虽然小烦恼很多,但现在暂且抛在脑后,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他可没有人手一份的高销量报纸——武林快报上写的那样只用吸收天地精华和日月之光辉就能吃得饱饱的,那是草,一种植物,不是正常人好吗? 一想到那上面诸多关于他不切实际到神乎其神的谣言就忍不住扶额瘫椅,真想知道是哪个脑洞大开的人才想出来的,哪天有机会他一定要微笑地把拳头握得咯嘣咯嘣响与他好好交流一下。 “啊糗!”一间古色古香充满了人文精神的屋子里,正在奋笔疾书的武林快报的主编突然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拿过手帕抹了抹鼻子,困惑地想奇怪了是谁在背地里念他。 “主编,这篇文章您看行吗?” 他接过来一看立刻不高兴地吹胡子瞪眼,“什么玩意,这样狗屁不通的垃圾东西也敢放在我的面前污染我的眼睛,以前划重点多少次了,写这个前魔教教主的时候一定得夸张得天花乱坠,最好是描述成佛祖要压某猴五百年,我偏偏要压佛祖一千年!这味儿就对了嘛。” “会不会太骚气了啊……”报社的编辑被雷得满头大汗。 主编满不在乎地甩甩手,“现在的日子多太平啊,故事不夸张一点,标题不刺激一点怎么能吸引读者?瞧瞧我们之前的销量自从这位前魔教教主出来后是直线上升,我就算是坐在马桶上方便的时候想到这个都不禁笑乐了,反正改,通通给我改。” “好……好吧。”编辑汗颜地感赶紧退下了,主编转着笔心不在焉地在想,接下来该怎么编……啊呸呸呸是写呢?有了!他立刻奋笔疾书,就定个标题——前魔教教主竟有特殊异能!堪称一绝,武林盟主听了都得拉上老婆护自己周全,你若是还不知道当真落伍! 得了,他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就看销量好到能加印多少了,殊不知,日后亲自去采访新一代大商户李狗蛋的那一天,笑得彬彬有礼的自己在脸黑的秦时面前会遭遇怎样的恐怖故事…… 画风转移到这一边,秦时准备出门去外面的小菜园子里拔几个白菜和萝卜,再去不远处的小溪里抓条鱼,将这些食材随便处理一下做道简单朴素的午饭填饱了肚子。 刚走到菜园子里就看见排排齐的水灵灵的大白菜堆隐隐有个黑色的小团子,注意到他走进来后似乎僵硬地顿了顿,眨眼之间就嗖的一下跳进旁边的草丛堆里不见了。 他走过来用手扒拉开大白菜,捡起地上一根细长的毛,仔细看,这根毛又棕又带着黑莫名的有点眼熟,原本还以为受到惊吓后跑到别处去了,没想到竟然回来了,捏着那根细长的毛思量着,突然有了个主意。 第二天早上,一条晒干的咸鱼静静地躺在地上闻起来很是腥香,在阳光的持续照晒下散发着步步沦陷的诱惑。 茂密的绿色草丛里,有两只竖起的黄色眼瞳紧紧盯着那躺在空荡荡地上的一条扁咸鱼,盯着盯着,小舌头忍不住舔了舔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个黑色的团子动也不动好像无动于衷,但视线却一直被咸鱼牢牢地抓住,终于按捺不住越来越强的诱惑,它从草丛里钻出来,悄无声息地逐渐靠近那视线里没有丝毫威胁力的食物。 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它就更加兴奋,长长的尾巴在后面一摇一摆,毫不犹豫地低下头,一口咬住了地上那只香喷喷的咸鱼,想要赶快拖去某个安全的地方慢慢享用这美味的大餐。 突然后颈被一只手抓住,整个身子被提到了半空中,“……在草丛里蹲了两天两夜还亲自喂了不少蚊子,终于抓住你了。” 秦时提着手里愤怒嗷呜叫着的大狸猫走到茅草屋的后院,打开一扇不大的笼子门把张牙舞爪的狸猫放进笼子里面,期间还要防备着不老实的它反咬自己一口。 关好笼子门,他蹲下来观察起这只野性十足的狸猫来,先前想的没错,这只小家伙因为凶得很的个性,身上带了几处伤应该经常跟某些动物打架,毛长长的纠缠在一块有些脏乱似乎还是只混血,肯定的是混的绝对是非常凶猛的类型。 狸猫见他在观察着自己,整个毛都炸开来不服气地瞪着,也没有考虑面前的小家伙听不听得懂人话,秦时平静地开口说话要把一番道理讲给它听。 “……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样的,既然现在生活在我的地盘,那就得守我的规矩。” 狸猫听了似乎嘴撇了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面前这只小家伙在摆出一副谁管你啊的不屑表情,嘴抽,这猫……脾气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坏啊…… “总之,你的伤要治好,还要顺便检查一下试试身上有没有其他问题,再打理干净这些乱糟糟的脏毛。” 一听到要理毛,狸猫凶狠地嗷一声,身体力行地表示自己内心的愤慨,毛炸得快冒出笼子外面了,他百分百地确定,对方刚刚那一声凶狠的嗷绝对是在冲着他骂不可描述的脏话。 竒_書_網 _w_ω_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总而言之反对无效,今天就得出发,去附近的镇子上找兽医。” 提起笼子说走就走,笼子里的狸猫快要气坏了,它不肯轻易认输,强烈的自尊心膨胀到极点,认为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屈服在这个脑子瓦特了的人类的淫.威之下。 在空处转了转身子,用胡须仔细测了每根木头之间的宽度,找到一个宽的后便把头努力往外钻,企图从缝隙里钻出去。 秦时察觉了它的逃.狱举动,颇为无奈,“……你就不能乖一点吗?就算把头钻秃了也是跑不出笼子的。” 不!猫猫永不为奴!它更起劲地把头钻出外面,只听见噗的一声,一颗毛绒绒的脑袋突兀在外面,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见此,秦时不禁瞠目结舌,它大喜过望准备再加把劲一口气冲出去,但……好像……不小心除了头部……以下的身子都卡住了…… 狸猫:“……” 看着这格外尴尬的一幕,秦时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都快直不起腰。 狸猫恼羞成怒,但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继续着这个尴尬的处境,听着秦时停不下来笑,原来很黑的脸更加乌漆墨黑了,愚蠢的人类!居然还敢笑,有种就换你来在笼子里面憋屈地卡着脑袋啊! 大概感受到了狸猫深深的怨气冲天,秦时终于停下了持续几分钟不人道主义的爆笑,咳了咳清下嗓子,“抱歉,我马上帮你锯开木头。” 在找来锯子,准备开始锯掉那两根罪魁祸首的时候,狸猫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他憋着笑意尽可能谦和地说:“……我会小心注意,不割伤您宝贵的六根胡须的。” 狸猫歪过头哼了一声 木头被锯断落在地上,它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宝贝胡须看看六根胡须是不是还完好无损,要是有哪根受伤了,绝对和这个嘲笑了它窘迫处境整整两分钟十一秒的人类没完,半夜就踩在对方的脸上来回蹂.躏,等早上迷糊醒来照镜子时就等着看到自己一脸都是猫毛吧。 所幸的是,六根胡须都好好的,还是那么完美有弹性,它满意地挺胸,今天又是完美的一只小猫猫。 “还好,你看起来没有多大问题,要是骨头受伤就糟糕了,可惜笼子被弄坏了,其实我做了挺久的呢……”秦时叹了口气然后微笑,“不过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早早就为你多准备了一个。” “……”原本骄傲挺胸的它瞬间僵硬了。 两秒后…… 秦时一只手按住企图逃跑的狸猫,听着它恼羞成怒地不断口吐芬芳,微笑道:“别急,我马上就加固木头之间的距离,保证你这次不会再卡住头了。” 又一次被抓进笼子里的狸猫跳脚:不许再讲我的黑历史了,气死猫了! —— 把笼子放在桌上,年老的兽医透过木头的缝隙观察着里面那只很不给面子背对他的棕黑色团子, “这只猫……它的食物是被你偷吃了吗?” 秦时无辜地摊了摊手。 兽医抚了抚自己花白的山羊胡,“……好吧,看来我遇见了一只脾气很暴躁的坏小子,先把它从笼子里拿出来,让我检查一下它的身体状态。” 秦时半信半疑地说:“你……确定?它可能会有点凶……” 兽医自信地说:“我什么猫没见过,小意思。” 秦时便将信将疑地把笼子打开,里面的黑棕色团子还是一动不动好像睡得很熟。 就在兽医伸出手要从里面摸出来时,突然,团子炸毛一瞬间窜了出来直扑向兽医。 “大夫!”秦时叫出声。 下一秒,一系列来不及看清楚的神操作后,狸猫一脸懵逼地被按在桌上四肢固定在特殊关卡里,兽医伸出手举在半空中慢慢靠近惊恐的狸猫,脸上洋溢着慈祥关爱的笑。 “……接下来,让我们好好检查一下吧……”房间里传来极其凄厉的惨叫声。 走到街外面,笼子里被改头换面整理了一番的狸猫没精神地待着,一副仿佛猫生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需要这么夸张吗?又不是切了你的蛋蛋…… “秦时?你又出来散步啊。”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又是没事就出来逛街的柳林林,正站在面前好奇地看着他手里提着的笼子。 “……这里面……是猫吗?真奇特,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活物呢,原来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养毛绒绒的宠物啊。” 合着我不是普通人,是妖怪吗? “只是帮人代养而已。” 闻言,柳林林更惊讶,“居然还有人敢把自己的宠物托付给你养着,不怕死吗?胆子真大。” ……喂喂喂,越说越过分了哎。 柳林林蹲下来看,“这只猫看着还挺乖巧的诶,蛮可爱的嘛。” 说着忍不住伸出手,想逗一逗它,狸猫睁开眼睛,眯起来露出了你敢伸进来就咬断你手指的目光。 “……”柳林林默默收回了手。 他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悻悻地说:“你的猫……还真是有个性……” 笼子里的狸猫显然很不高兴这样被形容,威慑地发出低沉的吼声。 秦时欲言又止道:“柳林林,你……” 柳林林再正常不过地说:“啊,怎么了” “……”秦时无言以对,不是,我说,我手里提着的笼子里面待的是洪水猛兽吗?为什么你离我越来越远了啊! 第63章 三人相见 直到秦时无奈地把手里的笼子罩上一层黑布,遮得里面严严实实看不见一丝缝隙,柳林林这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从远处走回来。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保持着那份难以言喻的心情,心有余悸地偷偷瞅了瞅那个不怎么大的木头笼子,记忆起刚刚那形似狸猫的动物威慑似的眯起眼睛,当着他的面微微拱起腰甚至整个毛炸开,发出山林猛兽咆哮一般的低沉吼叫,他浑身上下就不寒而栗起来。 ……我的天呐,这真的是猫吗?分明就是林中大王的老虎幼崽啊! 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某个不知名的主人会选择把它交给秦时,若是不选择交由秦时这样的非人类饲养着,普通人怎么可能降得住如此凶残的生物啊!要不是他的手一下子缩回去的快,估摸着早就掉几个手指头了。 脑补过多的柳林林不着痕迹地离那个被罩上了一层黑布的木头笼子远点,暗暗给他自己备份好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警告,平时千万不要没事找事,现如今连一只狸猫都这么不按套路来,谁知道街边卖葱大婶的真身是不是一个能够单挑四大猛汉的铁血壮士。 秦时丝毫没有察觉到,在短短的三分钟里柳林林的思维已经从广阔的土地上一下子跳跃到了燃烧的太阳里,嘛,不过也习惯了,之前经历的各种深井冰事件早就让他练就了好似钢铁的坚硬神经,能够面无表情地无视所有问题。 抬头看看太阳在蔚蓝的天空中的轨迹,他拿好手里的木头笼子,迈开腿,“我还有事情先回去,改天再聚了。” 柳林林忽然想起一件头等大事,立刻一个拦在秦时的面前,笑容如沐春风,但怎么瞧,那笑容的弧度里都在藏着坏主意。 “哎,你都能带猫出来溜达,今天应该还有不少空闲吧?刚好我有两张票不如一起去放松一下吧。” 秦时疑惑地问:“……票?什么票?” 柳林林从怀里掏出两张票来,手拍打着长长的票尾发出啪啪的声音,仿佛小贼穿过了层层艰难的阻碍却非常轻松地得手了奇珍异宝,脸上满是得意洋洋。 “当然是集会了,诶诶诶,先别露出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好吗,我可以拿自己的人格做担保,这绝对不是你这个时候脑子里浮现出来的一般集会。” 他认真无比,虽然秦时很明显的身体内的魂儿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也许是在严肃思考着接下来的午饭该吃什么。 “那可是朝廷每年特别扶持的交流活动,里面的各色摊位都是来自大江南北的一等一的稀奇古怪,而且一年只举办一次还是在不同的地方,要不是去年我的钱包里一个响叮当的铜板都没有,天一亮,我就跑在所有人的前面去抢门票了,那门票就得花不少钱呢。” “等等,那你是怎么拿到这两张票的?” 秦时察觉到了有问题的地方,昨天的酒钱都是他帮忙垫下的,若是说柳林林兜里还有闲钱,他敢当场把旁边茶棚的桌子吃下去还不混水,该不会……是套上黑头罩戳出两个眼睛洞,拿着一把蹭蹭亮的菜刀就一脚踹开钱庄的大门去抢钱了吧!凭着平常的风格很有可能是啊! 手按在柳林林的左边肩膀,秦时脸色严肃并且痛心疾首地说:“看着我们关系不错的份上,柳林林,你老实交代,这两张票子是不是从事非法活动搞来的?若是真是如此听我一句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啊不是,是坦白从宽,回家过年。” 柳林林瞪大了眼睛,“哈?你瞎想什么呢,我是那么法律意识薄弱还有道德观不坚定的人吗?有这个想法,我早就当上山大王了,这两张票子自然是昨天从那个吹牛皮吹大发的人手里赢过来的。” “那个人被我笑了一下酒量就气炸了,非要和我喝酒比出个高低,结果嘛……当然是人财两空了,我还寻思着,这两张票如果只是一个人去也没意思,还不如低价全卖了换几瓶好酒喝喝,今天碰巧见着你刚好有了着落,反正你也没事情做,与其百无聊赖地靠着树发呆还不如和我一起去耍耍呢。” 秦时确实被说动心了,这些日子多少有些无聊没什么重要的事急着做,只是一个人在清净的地方独来独往惯了突然跑到那么热闹的地方还是感到不适应,思虑道:“我……好好想一想……” “还想什么啊,照你这种想法等终于下了决定,天都已经黑了,走吧走吧!”柳林林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平常想到什么就去做,想到好笑的事情就嘴咧开来实在等不起秦时这么左思右虑,一把勾过秦时的手臂拉着就往某处走。 人都被拉走了,再说拒绝也太那啥了,秦时放弃本来就很多余的思虑,从某方面来说,其实他也很好奇柳林林口中的集会是怎么样的。 穿越前的上个世界,有关于集会的活动不是从来没有去过,相反,因为要照顾每天各种研究如何将凄惨的演技提高致力于乞讨事业的师傅,他这个猎户当得真是敬业无比,为了掌握一手市场资料,这会流行什么皮下半年流行什么毛,跑集会什么的早就成为家常便饭了。 其中也有不少说是集会,其实就是上流的有钱人偶尔玩玩低级趣味的娱乐场所,异域歌姬、魔术表演、稀奇古怪的各种玩意也见了不少,算是有阅历的老人了,就是不知道在这个江湖道义很浓重的武侠世界里的集会是怎么样的。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0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居然也生出了几分隐隐的期待。 —— 县城虽然说远很远,但对于两个有武功傍身的人来说,只是眨巴眨巴眼睛就可以落地到达的极近距离。 这片场地很大很长,临时竖起来的围栏是不高但很难看见里面的情景,东南西北无论哪个方向都有壮汉看守着,可以让人进去的入口就只有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正进行着非法活动呢。 一般人若是想要走进去就得按规矩老老实实地买票,想吃霸王餐?那屁股上得先挨好几打棍,打得那些想捡便宜的人只能哎呦呦捂着自己的屁股直叫唤,为了抱住这条可怜巴巴的小命,要么乖乖地交出钱来补上票子,要么赶紧在混乱中从两条腿下偷偷爬出去,当然,后者是你有这个顽强不屈的生命力能在被打死前撑住。 秦时和柳林林有武功傍身,即使不买票也能够轻松进退自如,但他们都不是很乐于贪小便宜,为了一时兴起做类似于偷鸡摸狗的事情来并不在他们的习惯内。 就像是在落雁山庄的时候,这么大的一个江湖集团轰然倒闭,秦时转身就走了,柳林林则想着自己的心事,谁都没有趁机从中摸点金银珠宝来,给看守的几个壮汉检查了两张票子的真伪,又搜查了一遍身上有没有带着武器,什么都符合规定便双手一放,撇撇头表示可以放行。 他们很自然地走了入口,拿着被剪掉的两个票根进入集会,刚一进去就听到扑面而来的喧闹声音,里面果然热闹非凡,一个个摊子井井有条,吃的、玩的、用的层出不穷,大江南北的稀奇古怪差不多都聚集在了这里,倒是有点儿像是他还是刚被收养的小孩子时期从极不靠谱的师傅偶尔无聊涂鸦的画上看到的游乐园,只是眼前的一切比起那上面画的游乐园还要相对朴实、木头一些。 不过这样的景象才是符合他之前心里想象的画面,若是看到一堆充满科技感的设施出现在面前并且古代人民对现代化见怪不怪,大概得魂都飞了,一脸我是谁?这是哪?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林林的两只眼睛已经闪闪发亮了,一副迫不及待要走这看那的兴奋样子,秦时倒没有那么兴奋。 他一边向前走,一边随便看看,没有特别想要吃的、玩的、用的,纯粹就是融入这种热闹环境里让自己的心情稍微放松一下,在一个卖各种面具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老板很是热情招待,他辛辣的阅历让他瞧出了秦时是个不在意花钱多少的阔佬,要是做成了这笔买卖可得大发了,这样想着,笑容更加可掬,恨不得亲自把那些小玩意捧起来给秦时挑着看。 秦时倒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之所以停下来不是因为他是面具控,而是人脸面具虽然方便,但总是戴在脸上并不是很舒服,买个面具有时候换着戴还是非常有必要的,想挑个看起来吓人的,奈何挑来挑去都是清一色的萌系……好吧,的确得承认他自己是有些居心不良。 最后还是付钱买了个青铜色的面具,这是里面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不那么可爱的。 老板故意说多了价钱,但意料之外的秦时竟然和他讨价还价,不是吧,这家伙原来不是冤大头吗?他据理力争,试图原价卖给对方,怎料秦时挑了挑眉,不甚在意地转过身打算走。 “哎啊啊,别走别走,我卖给你就是了,拿去拿去哎呦呦。”如意算盘打的一窍不通,他苦逼一脸地收了钱,瞧着秦时打量着手里的面具,突然计上心来故意说话。 “客人,你的眼光真是太好了,选的刚好就是我们这里卖的最有个性的,这个兔子面具可是今年的流行呢,好多姑娘们买呢。” “……”秦时脸上的表情崩了,这是兔子!?难道不是蝙蝠吗?一想到以后自己一出场面对正经严肃的各路武林高手,脸上都戴着这么一个今年流、最有个性充满萌系的兔子面具就羞耻地想捂脸。 “……老板,现在重新换一个还行吗?” 老板满脸笑意,最终商量的结果……当然是不行,秦时只能含泪收起了这个戴上去就让人感到极度羞耻的面具,这时才发现柳林林不见了,那么大个人肯定是不会被人拐跑,把别人给拐跑倒是有可能。 他也不着急,在边上小范围的转转,等会大概就能看见对方回来了,万万没想到,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熟人。 “赵……元?” 听着耳边传来的疑惑问话,赵元差点被手里吃到一半的肉夹馍馍给呛死,猛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很不想、非常不想、极度不想看见在背后喊自己名字的人是那个人。 但很不幸的是,虽然脸长得完全不一样,但从那一对眸子里流露出的情绪,以及微微抽动的嘴角上来看,还真就是那个人,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还能碰见啊!前魔教教主的高逼格人设呢?你这么大众化真的没问题吗?赵元绝望了。 两个在江湖上都相当高逼格的人,此时此刻在卖肉夹馍馍的小吃摊前相认,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接地气的摊主还举着热气腾腾的馍馍,对另一边的秦时笑道:“这位小哥,要不要来尝尝看?是驴肉的,味道好西好哟。” 秦时:“……” 赵元:“……” 在没有人聚集的一条路边,赵元望天,天上既没有陨石滑过去也没有一头牛飞着,脖子都酸了,但就是尴尬得不想面对秦时。 丢脸、太丢脸了,本来他来这里就不是为了玩乐,是因为上次六香虫粉用掉了一半只有再次收集原材料,意外得知流动到这里的集会将会举办活动,头等的神秘大奖就是六香虫粉中最为难寻找的原材料之一。 为了能得到这个,他特意大老远地跑过来想要参加活动赢得神秘大奖,结果……居然意想不到地碰到了秦时! 实在是太丢脸了……要是秦时问起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要怎么说?本来就是买就能拿到的材料只是太贵不想掏腰包,现在这种情况就好像是平时风风光光当官的因为没钱,所以就暗搓搓地打工一样掉价啊! 正当赵元仰面想要流泪时,只听到秦时难掩惊讶道:“……凌青山?你也过来玩?” 又多了一个熟人见证自己社会性死亡的赵元:…… 哪里有砖头麻烦借给我,让我先去撞一撞。 第64章 四角恋 要是早知道会碰见这个为朝廷卖命的狗腿子,他一定在视线对上之前转身就走,凌青山手里拿着一根刚刚从摊贩那里买来的冰糖葫芦,面无表情地站在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之间,开始测算多少秒后赵元会向他投来一个很不爽的瞪眼,一、二、三、四、五、六秒,难为对方这么体贴了。 视线慢慢转到另一边,站在赵元身旁的那个陌生人,他并不认识,奇怪的却是,是那个人首先准确无误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用一种好似老相识的熟络语调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力出现了问题。 不着痕迹地打量起这个人……穿着?普普通通 ……相貌?平平无奇,努了努力,依旧记不起来是在什么时间段,自己这个在刀尖上舔血的杀手和对方这样看着普普通通的正常人有过不浅的交集,难道……是听闻过他的事迹?不对,这更加不可能了。 上次被秦时还有赵元抓住绑到少林寺虽然被很多人看到了真面目,但在场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官大的还互相看不起呢,江湖人就更是了,今天还在称兄道弟,明天或许就突然反目成仇,谁也不晓得哪天自己会不会上了暗杀界的通缉榜,也不晓得哪一天自己会不会用到这些见不得光的亡命之徒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即便很喜欢乱嚼舌根也不会散播出去他这个天下第一杀手的画像。 排除掉了两个选项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答案了,凌青山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下,若是说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很是平静,那纯粹就是在放屁,秦时带给他的失败感相当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居然又看到了这个令他心理阴影面积有山那么大的家伙就更是忍不住表面微笑,心里妈卖批了。 若是要问,面对不可能战胜的最好办法是什么?憋着一口气的凌青山会回答:谢邀,白手起家,身家过万,尽量微笑面对失败,早点回去砍人舒心。 想着这里,他翻了个白眼,觉得现在还是装成小聋瞎比较好,他可不想再和这两个人纠缠不清了,每次都没有好事情发生。 刚打算转过身离开,没料到赵元反射弧有点长地反应过来,没好气地对他说:“……你怎么会来这里?今天不用砍人?” 你属狗的吗?嘴里就不能吐出象牙来么?凌青山忍住又要翻一个白眼的冲动,偶尔想当一个安静的文艺青年怎么就这么难,瞧着赵元鄙视又怀疑的目光终究还是忍无可忍,瞧不起是吧?行,论喷人,我可从来没有输过,今天注定喷得你无比沉痛地后悔今天的举动。 他走到距离赵元有一米远的位置,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摆好挑衅的架势相当于拉开了嘴战的帷幕,“今天休息日,我来度假不行么。” 开玩笑,赵元满脸你扯什么犊子的不信表情,“度假?我看出来是刚刚收拾完沾血的家伙准备回家吧,凌青山,我警告你,你想弄自己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在哪里都可以,但这里想都别想,它是朝廷扶持的活动,这里的所有人都在朝廷的保护伞下,若是出了事情,影响得的不止一个方面,我这是好心提醒别不知趣。” “嚯嚯,赵大老爷好大的官威啊,真是让太阳和月亮都畏手畏脚地躲进云层里失去了原本的光辉,我真的好怕呀。”凌青山嗤笑了一声,无所畏惧地摊摊手,“不管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就是没事干在瞎逛,大不了就再用那个……诶那个什么来着……哦对了,吐真药是叫这个名字对吧?我保证会乖乖听话说出一切真话的。” 一嘴巴的阴阳怪气,赵元越看越觉得凌青山面目可憎,懒得和他继续打嘴仗,走过来,对上他的眼睛,冷冷地在耳边低沉说话。 “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把珍贵的药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你虽然是游离在黑色地带的人不惧怕法律,但不要忘记了,只要脚下的土地还叫中原就别想脱离朝廷的管制,它既可以放任你一时也可以瞬间断绝你的所有活路。” 讲到这里,手背轻轻地叩了叩他的胸前,动作直接了当地表达他的轻视,“类似的话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心里想必也有数。” 话音刚落,他便毫不迟疑地转过身离开,凌青山沉着脸望着他就要走远,忽然喉咙里窜出来一声哼笑。 “当然了,我很清楚地晓得自己是什么人,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让自己将来的处境看上去相当难堪的,不过……”他故意放缓了语速,果然赵元在他预料之中转过身来皱眉头,他嘴角翘起,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 “我倒是没有预料到少林寺之后你居然还会和秦时结伴出现在一起,看来武林快报上写的故事不是空穴来风啊。” “……武林快报写什么了?我和秦时能怎么了?”赵元眉头紧蹙,从凌青山不怀好意的眼神里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下意识地选择了逼问。 凌青山故意挤眉弄眼,“这点小事,江湖上的人全知道了,你还扭扭捏捏地装什么不知情?没想到你这个正气凛然的家伙也沦陷了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赵元立刻抓住凌青山胸口的衣襟,脸色不好看,强行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你说这种污蔑人清白的话害不害臊?” 凌青山被抓着衣襟也不生气,取笑道:“污蔑?我至于么,要不信呐,我身上带着一张,你自己拿着看去。” 赵元一把夺过去报纸,翻开几页一看,头版正是一个月多前发生的少林寺审理,其中多处描写到了他和秦时,通篇下来字句条理清晰,描绘场景有声有色给人身临其境的奇妙感觉,不得不说这是一篇精彩绝伦的头版头条,如果非要打个分,那么赵元一定会不怕它骄傲地给打上满分。 可是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分明都正常的很呐,凌青山瞧出了赵元心里的疑惑不解,他也不开口提出来就这么笑而不语。 看完了这一面很正常的新闻版块,赵元翻开另一面的情感板块,才把目光落在上面就被不伦之恋和沾花惹草的八个字雷得外焦里嫩,同样是头版头条,内容却比新闻板块劲爆得多。 虽然在里面出场的一个个人物全都化了名,但那多方位的描写简直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你——你要是还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就别继续在江湖上混了。 观看着情感版块上有官职的赵某与非人类的秦某、有名剑客的穆某陷入难分难舍三角恋的劲爆文章内容,赵元拿着武林快报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脑海中浮现了令人瑟瑟发抖的画面——妈,你在阴间不是待的挺好的吗,放下手里的竹竿不要激动啊,听我解释,你儿子真的没有勾三搭四有夫之夫啊! 凌青山还在一旁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笑着说着风凉话,“恭喜啊恭喜,什么请我喝喜酒啊?” 赵元勉强放下手里的武林快报把手搭在凌青山的肩膀上,“……凌青山,你听我解释,这件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凌青山很宽容大度地点头,“我知道,虽然这件事你确实不占理,但谁说小三的爱不是爱!你放心,无论有多少人谴责你,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赵元崩溃道:“谁说这个了?我是清白的!这是谣言,这就是莫须有的谣言!” “你竟然还是清白的?”凌青山大吃一惊,随后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 “……朋友,虽然每一个人都有爱的权利,但在做舔狗时莫要活得太卑微了。” “我真的没有做这样的事情,这是谣言!你信我啊!”赵元抓着凌青山的肩膀猛烈摇晃,心脏都要为此梗塞。 凌青山一脸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不用再说了的感同身受的表情,感动地只吐出了一个字——“哦。” “……”赵元真想此时此刻上吊死了算了。 在他魂都从嘴里快要飞走的时候半路失踪的柳林林回来了,他没有看到另一边摇晃成狂暴状态的赵元和凌青山,炫技地冲秦时刷的一下展开手里的一柄折扇,扇了扇画着花鸟鱼的正面和题诗的反面,心情颇有些得意。 “秦时,你看我刚买的这柄折扇怎么样?上面的花面和字面可都是我亲笔书写的,漂亮吧?” 忽然发现这个时候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转头一看才注意到另一边还站着有点熟悉的相识,不免讶异地说:“赵元?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有……这位是……?” 凌青山注意到了柳林林,他沉默地望了望柳林林又看了看赵元,最后露出心服口服的神情对秦时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厉害,佩服。” 秦时:…… 赵元:…… 柳林林:…… 赵元抓着凌青山的衣襟,疯狂摇晃,“厉害你个鬼啊、佩服你毛线啊,不要把想象力给我点到奇怪的地方上去啊!都说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了啊!” 望着近处在疯狂摇晃着的两个人,柳林林不明所以地问:“秦时,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秦时一脸平静地捂着柳林林的两只耳朵,“小孩子不要听懂,这是只有大人才会有的肮脏龌蹉的邪恶思想。” 柳林林:??? 经历了一番狂风暴雨,凌青山懒洋洋的心情还是纹丝不乱,把赵元怼得生无可恋的结果让他很是满意,可以选择放过了,于是说话很正经,态度很随便,“所以秦时是和柳林林一起来中途碰上赵元,所以才在一个地方巧遇了是么?” 秦时点头,“差不多吧。” 凌青山露出遗憾的表情,“……原来真是这样吗……真可惜。” 刚刚才气累了的赵元险些又要暴走,“这才是正常的发展好吗!你们杀手界难道都是闲着没事在看无脑的三流爱情话本吗?” 柳林林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秦时的预防措施,赶紧跑到前面拦着要冲上去把凌青山揍一顿的赵元,“别冲动啊赵元,看开点,好歹说明你魅力无限不是吗?” 赵元忿忿不平地说:“可我在里面是舔狗啊!” 柳林林在前面让出了个空位,“啊,这样啊,那算了,你上吧。” 赵元:…… 果然,无论是男是女,舔狗都没有尊严。 “既然误会解除,那我们就各玩各的吧。”凌青山耸了耸肩膀,他本来就没有想和他们牵扯太多,要不是瞧着赵元那臭脸很不爽,早就玩够打算跑路了。 柳林林却笑着向凌青山提出了一个让赵元魂魄一震的邀请,“先别走啊,反正相聚也是缘不如多个人,大家一起玩还有趣得多,我听说等会就有个活动开始,报名参加的人可以赢得奖品呢。” 冷汗立即从背后冒出来,开什么玩笑,要是四个人都聚在一起,他要怎么找机会开溜去参加活动啊!赵元按着柳林林的肩膀,强颜欢笑道:“……这……这样不好吧,人家有自己的事情,强留太为难了吧。” “慢着。”凌青山的眼神渐渐犀利了起来,“你……刚刚说参加活动有奖品拿,是吗?” 柳林林点了点头,“是啊,有三个奖分四个名额参加,赢得奖品的几率很大呢。” 凌青山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道:“不用说了,我们四个现在就去报名!” 柳林林困惑地问:“我们四个?” “废话,四个人有三个就能赢,有免费的奖品不拿是傻子。”火焰在眼睛里徐徐燃烧,凌青山抓着柳林林的手臂大步流星地走,“事不宜迟,马上出发,今天的奖品我拿定了,谁也不要肖想着抢走!” 赵元:……妈,我想回家。 第65章 画像 打开盖着的松杉木制成的木盒子盖子,从里面沾点白色的粉末,对着明亮的黄铜镜均匀地扑抹在本来就非常白皙的脸上,直到右边眼角的大片明显得过分的青色胎记被完全遮盖住,变得和其他地方一样白净。 看着明亮的铜镜里俊秀的自己,许晚阳忍不住皱眉,拿过桌上的手帕随便擦擦沾着粉末的手,头在脖子上转来转去,注意力集中的堪比用针在米粒的表面雕刻山水图,明明已经是完美得不能再完美,可他盯着自己足足超过了十分钟之久还是放心不下。 凑巧,这间简单搭建起来的屋子里不止他一个人,帮忙看看还是可以的,于是转过头,伸出手拉住从身旁跑过去的打杂小工,“我看起来行不行?有没有哪里感觉有些奇怪?” 小工疑惑地嗯了一声,收回已经迈出去的左腿,顺便把堆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木头箱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凑近了他,忍不住在心里椎心顿足地哀叹,同样身为男人,长得比自己高就算了为什么皮肤都这么好啊!白白的像块软豆腐,用筷子夹一夹就会弹动的一样。 心好痛,他如今二十七八算是老小伙了想找个不靠谱的老婆都难如登天,可这家伙每次只要他们团换个地方就会被一大群未出阁的好看姑娘羞答答地抛帕子,引得他还有其他老小子在旁边的墙前酸溜溜地靠着咬根草,最可气的是,他对这些姑娘们都没什么兴趣还有姑娘一大堆地倒贴上去,他们酸溜溜的程度都可以挤出来做一锅的酸辣土豆丝了。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抹了抹幻想里眼角不存在的辛酸泪水,虽然心底多是怨念,但到底还是没有忘记许晚阳拜托的事情,开始认真地上下左右研究。 “……是有点奇怪。” 听到对方这么说,他不禁紧张起来,“哪里怪?” 小工偷笑道:“奇怪的点在于长得太帅了导致完全就不像个专业搞活动的普通主持人,倒像是哪个贵妇偷偷豢养的情夫。” “……”许晚阳无语地说,“我早该知道,问你还不如去问乌龟。” “别呀,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要是能去掉眼睛旁的青色印记,谁敢说你不是美男子就是眼瞎。” 小工看着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的许晚阳又转过头来不放心地对着铜镜在脸上又开始扑粉的许晚阳,这个人好似一朵湖岸边随风而逝的兰花,对着镜子般干净的水面垂落着翠绿的叶和带蓝紫的花瓣,沉静得给人一种心灵上的安详,难以想象这种气质是怎么养成的,那些未出阁的大小姐都比不了他这样既长着一张不错的脸又有着绝佳的气质。 小工两个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下颚,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你说说,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就留了那么难看的胎记呢,还好死不死是这么大片,虽然可以用白.粉遮瑕住效果还不错,但也多少有点遗憾啊。” 许晚阳不在意地说:“还能怎么,娘胎里带出来的怨谁?只能怪我命不好,不然就可以凭着一张好看的脸舒舒服服地去吃软饭了。” 小工挑了挑眉,“你会去吃软饭?耶,要是真有这个心思,你干嘛不早点走反而还跟着我们团走南闯北?” 许晚阳不甚在意地说:“我懒咯,这一行做了这么久,再换一个工作还麻烦。” “耶……说的挺像模像样,其实是为了这个画像里的男人吧?”小工用手指夹着一张仅有手掌大小的画像在他面前晃了晃。 许晚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夹在桌上书里的画像不见了,他一下抓过小工夹在手指之间的那张小小画像,紧张地检查着,翻来覆去后确认没有受到损伤,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严厉地瞪了对方一眼,“不要拿这个开玩笑。” 小工举起手来,“好啦好啦,我不该拿你的宝贝来开涮,但其实我先前说的也没有错吧?打从你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进到团里就紧紧把这个画像抱在胸口,过了这么多年依然不离身体片刻,这个画像里的男人到底是谁啊?居然值得你这么爱惜,莫非……是父亲?” “也不对,天底下哪个父亲会这么狠心竟然把一个不足六岁的孩子丢在沙漠里,如果不是我们团要经过那一片沙漠,说不定你就要饿死渴死又或则冷死在那一块了!” 许晚阳低下头,摸索着那张画像里的人的五官,“他不是我的父亲,而且当年若不是他,我在见到你们之前就可能已经死在沙漠里了。” 奇*书*网*w*w*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小工疑惑不解地问:“那他为什么把你送去有人烟的地方?难道不知道在这样的死亡之地最不缺的就是尸体吗?” 许晚阳摇了摇头,“……我想,当时他是在顾忌身边的其他人,所以才只能这样。” 小工忽然想到什么紧接着眉头一皱,“你不会是想找到他报答恩情才一直留在团里走南闯北的吧?” 许晚阳没有抬起头,他始终低着头在抚摸着画像,记忆里对方的样子已经模糊了,只能依稀记得当时发生的情景。 一小碗的白色太阳在没有一朵云的天空高高的悬挂着,沙漠的棱角圆滑得好像根本就摸不着限制的边界线,深红色的,土黄色的,所有的一切都凝固着不动弹,他细弱的脖子被沉重铁镣铐拷住顺着铁锁链直到坐在骆驼的谁的手里,一个不耐烦的扯过来,便扑倒在沙子里险些呼吸道进去了几口红黄的沙,像跌进了一片海里,唯一不同的就是海没有它足以烫伤肺的灼热。 沙漠地带的气候总是像六月的雨说变就变,前一秒钟天气晴朗,下一刻便黄沙狂野不给你反应的机会,那些人叽叽呱呱地惊慌乱叫着,他勉强听出沙暴,来了的几个模糊字眼,过于疲惫的身体已经对这些东西毫无感觉,但还是被迫要快点跑起来,好累,喉咙里要咳出血来,尽量努力了可还是无法继续迈开腿,膝盖一弯,彻底地跪了下去倒在滚烫的沙子里,感到脸颊烧成烤肉能闻见味道。 “跑起来,跑起来!”那个谁跳下了骆驼,愤怒地用鞭子抽打着他的后背,他们的傲慢摆放的位置是如此的高高在上,宁愿他走得累死也不想拖上骆驼背和他们坐在一个高度上。 大概是要死了吧,虚弱地笑一下,也好,这样就可以不用再走路了,眼里,那无边无际的沙漠像海一样浮动着红黄色的波浪,金光灿灿,叮铃叮铃 ,一阵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在空气里响起而且越来越响。 ……什么声音?努力眯起眼睛,仿佛突然瞧见了翠绿的绿洲,卷得高高的沙尘里,平底冒出了一匹又一匹的黑色骏马,披着看不清颜色的精致遮光布和铁盔甲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光芒,一个个连脑袋都罩得严严实实的人骑着那些黑马踏着红黄的沙向这边气势汹汹地卷来。 从地底升腾起来的一股股热浪让人觉得呼吸艰难,他开始恍惚地怀疑,是不是因为日照和云影的原因让他的眼前出现了海市蜃楼,耳边惊慌失措的叽叽呱呱声音还在掺杂着,紧接着就是血洒满了骆驼还有沙漠的模糊记忆。 马蹄声在耳边踢来踏去,沙尘飞扬,多到几乎鼻腔里面全是大颗粒的沙子,他已经没有力气抬头了,闭着眼睛,有阴影笼罩在整个身体的上方,难得可贵的清亮,在这个漫无边际的沙漠里他有好久好久没有遇见过能够栖息的遮阳处了,连烫伤脸颊的沙子都觉得不那么疼了。 只是还没有享受一会,脖子就被无情地扯起来,勒到半空中只得半跪着,短暂的休息结束,镣铐着他自由权的铁锁链只不过是又换了一个主人罢了。 “把水全部带走,这个还活着,请问是杀了?还是扔了?” 中原的话,而不是青蛙一样听不懂的叽叽呱呱,他终于缓过神来睁开了双眼,好多好高的人骑在黑马上,血染了马蹄子下的大片大片红黄的沙,那几个谁的尸体乱七八糟地躺在别处,有的在东有的在西,他能清晰地嗅到空气里湿润的带点猩红的血味,虽然有点恶心,但他仍然不可避免地喉结在上下移动,咽着少的可怜的口水,饥饿地渴了。 哈,他嘲笑着他自己,已经陷入绝境到灭绝人性想要吞食人肉了吗?真是恶心啊,他低垂着眼帘,管他呢,反正他自己也是快要死的人了,这些家伙杀人不眨眼,想必也不会对自己这个没多少肉的小屁孩有什么怜悯之心。 “扔了。”一个清冷的好听声音响起,“沾上了软弱的人的血只会使得刀剑失去原本的锋利。” 居然被瞧不起,言语里透着不屑于杀他的意思,他睁大眼睛,抬起头来看向是哪个混蛋这么嘴毒。 只见到下半张脸被一块布围得看不见,而兜帽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脸庞上,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毫无感情,骑在黑马上高高地注视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漠然得叫人竟然心生恐惧。 但他却能感觉得出来,对方心里是希望他活下去的,傻的吗?他暗骂他自己刚才怎么想的突然间脑子坏了吗?可在恍神的时候,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已经骑着黑马浩浩荡荡地又消失在了卷起的沙尘里。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还是一片没有边界线的沙漠,灰心丧气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走了几步突然脚撞上了一个硬疙瘩,意识到可能是什么后立刻趴下了用手去挖,是水囊!还是满满的,他茫然了,可是他们不是把水全部带走了吗?怎么还会留下来一个…… 脑海里浮现对他冷言冷语的那个人的身影,难道说……是他? 他看着手里的水囊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从沙里重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某处继续走,滚烫的沙子犹如岩浆踩在脚下生疼,风一吹,脸被刀割了一样,但他依然一如既往地往前走,紧紧抱着那个满满的水壶,单薄的衣服在背后飞扬……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1 小工见许晚阳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只好问:“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沉浸在回忆里的许晚阳反应过来,紧抿着嘴,慢慢地摇摇头。 小工不免吃惊地说:“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想着去找他报恩?哦天,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单纯还是缺根筋。” 许晚阳的双眼里流露着持之以恒的坚定,“我想,只要不断地在各个地方走动说不定有一天就能碰到他。” 小工指着画像,露出一脸你傻吗的表情,“拜托,他虽然戴着面具,但又不可能天天都戴着,要是哪天换了个造型,你连他的真面目都不知道怎么在茫茫人海里认出来?况且当年你才只有五岁,那人的岁数往少的说也要接近二十了吧?距离那天都过去整整十八年了,人家都三十八了确定会一点也没变化?敢在死亡之地里骑马不骑骆驼的,不是身份危险就是存心找死,我看他不像个找死的倒像个危险人物,说不定啊早就被仇家追杀死在哪块了又何苦这么紧张他呢。” “他不会死的。”许晚阳抿嘴,眼神依然坚定不移,似乎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愿意继续下去,“一辈子那么长,我相信一定能找到他。” 小工无奈地说:“行吧,我说不过你。” 这时,门上垂落的布帘子被卷起探进来一个脑袋,是团长来招呼他们了,“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呢,许晚阳,你也别捣鼓自己的那张脸了,这次活动的四个名额已经满了赶紧出来主持,对了,这地方的县长也来凑热闹当评委了,全程可得小心说话千万不能掉链子给团里惹了麻烦。” 许晚阳点点头,“知道了。” 得到答复,团长探出来的脑袋立刻不见,布帘子又被潦草地放下来。 小工抱起箱子,“那我走了,活动加油。” 许晚阳说:“嗯。” 房间里重新归于平静,他对着铜镜转了转脸,确认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桌前,临走前把画像又夹在书里保护着,把布帘子掀开来走出了这间房间。 那张画像被保护的很好,十八年过去了,纸质看起来依然非常崭新,画上的男人戴着一个覆盖全脸的面具,虽然无法端详面具下的脸长什么样,但连纸都遮盖不了的气质却给人非同一般的感觉,想必脸长得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有些奇怪,这个样式乍一看仿佛蝙蝠的面具,仔细观察似乎……莫名其妙地像只……兔子? 外面意料之中的人声鼎沸,日光很亮,一切都是热腾腾的叫人难以名状地口干舌燥,许多个黑黑的人头耸动,颜色鲜艳的服侍掺杂在一起仿佛鱼群在一个不怎么大的箱子里游来游去,天空的蔚蓝清澈到略微不真实,即便见识过了比这还要夸张的人数,许晚阳还是一样的紧张。 他清了一下嗓子做好心理准备,在其他同事的点头示意下稳健地踏上了舞台,标准的职业笑容立刻在脸上绽放,他面对台下站着的百名游客沉稳不失热烈地说出了开场白。 “欢迎各位观看这次的有奖竞猜活动,还有感谢三位评委的参与——县长郑大人、武林快报的李主编、容貌绝美的黄琴师,哇,今天真的是很热不光是天气的缘故,大家的热情同样高涨啊,在开始活动之前来一次鼓掌好不好?” 舞台下的群众们随即响应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许晚阳表面笑着,心里冷静地思考……现场的反应还算不错继续保持下去,“感谢大家的捧场,那我们现在就来看一看今天参加活动的嘉宾,请他们为自己做个简单自我介绍。” 他笑容可掬地转过头来,在看到左边站在高桌后面的第一个人时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嘴不由得张大,倒影在瞳孔里只有对方那一对深处没有任何感情的黑色眸子,就这样互相对视着,两个人站着的距离不远却好像相隔了数年的时光一般遥远,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舌头只听到耳边有颤抖的声音在说:“你今……年多少岁?” 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疑惑似乎不理解年龄有什么好问的,但还是开口道:“二十二。” 仿佛一瞬间又跌进冰冷的水里,他呆了一会,好像魂都被勾走,长长地哦一声低下头,在不知情的其他人看来好像是头晕感到不舒服然后用手蹭了蹭眼睛。 ……喂,许晚阳,你怎么回事?行不行?同事在台下人看不到的暗处做无声的口型。 他注意到了同事的询问,在背后一只手伸直,左右摆动几下又五指伸直,指尖向上然后拇指不动其余四指弯动几下,用手语告诉他们自己没事,被他刚才突然的难得失态吓坏了的同事们这才放心下来。 他尽可能地平静躁动的心情,默念深呼吸……对,深呼吸……再缓缓地吐出来……对方只有二十二总不可能四岁就长得自己记忆里的那么大只吧,认错人了而已,得继续主持活动才行。 短时间内平复好了心情,他才抬起头,笑容显得十分调皮,“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小兄弟长得实在是太帅了连我这个糙汉子都忍不住呆了呆,诶,不知道令郎家中可有未出嫁的小妹?能否……那啥见面一下?” 秦时平静地说:“小妹没有,当乞丐的老头有一个,你有意向不?” “……”许晚阳的笑容刹那间裂开了。 第66章 比拼 “这位大哥真爱开玩笑啊哈哈……各位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许晚阳尬笑了几声就把这件事翻篇过去,心里嘀咕着今天的运气实属不好,这个人居然是个不好好配合的硬茬,只能寄托希望在后面的人身上,能够安分点让他把这个活动轻松完成。 既然要自我介绍,当然是由站在最外面的人开始基本流程,但秦时却是打断了这个即将进行的操作,领先所有人第一个站了出来,不知道不爱出风头的他为什么突然变得积极起来,只听见平静地说:“我叫秦空。” 许晚阳转过头,打算再去问其他几个人的名字,可看到除了秦空的其余三个人全都目定口呆。 怎么回事?刚刚他是错过了什么吗?许晚阳愣了,忍不住回想刚才秦空平静的回答,但怎么翻来覆去也找不出里面有什么不妥的问题,还没等他细品出可能存在的潜台词就看到这三个目定口呆的家伙又忽然之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哦~的恍然大悟的神情。 ……哦什么?你们到底懂了什么啊!难道是因为我的逻辑思维跳跃得太慢已经跟不上现在人的节奏了吗? 许晚阳忍不住拿着帕子抹抹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对接下来的现场把控产生了异常严重的危机感。 其余的三个人都按照流程一个接着一个开口,第二个人冷静地说:“我叫赵扁。”第三个人兴致缺缺地无聊道:“凌绿水。”第四个人笑容开朗道:“我叫柳荒荒。” ……虽然随便评价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这些名字……真的让人无言以对的好土…… 许晚阳觉得额头又开始汗如雨下了,帕子都快湿得能拧桶水了,简直是懊悔莫及前两天怎么没有去庙里算上一卦,勉强安慰他自己,虽然这几个人的表现是奇怪了一点,但接下来的对答……他们……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努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去,抬起头来看向另一边的那四个人,祈祷能够见到一个可以使得他心灵得到慰藉的画面,然而…… 一个沉默不语地魂飞天外、一个在摸着下巴沉思、一个在闲着没事干地用舌头调转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揪过来的狗尾巴草、一个在用准备杀人的表情正拿着绸缎帕子擦拭长剑…… 果然完全不行啊!他顿时在内心泪流满面地垂头跪地,这几个人怎么看都相当的不靠谱,真的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虽然对接下来的发展感到回天乏术,但人生没有重来这个选项,只能悲痛欲绝地开始了业务。 “自我介绍完毕,那么大家来了解一下关于游戏的大概吧,内容总共分成德智美三个关卡,评委的分数全部打完,参赛选手们将依分数的高低次序获得三个奖品——三等奖是毛巾一条、二等奖是县长郑大人的亲笔签名一张、一等奖则是……哎呀,让我们先保持神秘感,好了,废话不多说即刻进行第一轮德的比拼!” 台下面的同事们尽责地抬过来了道具,在准备下场的时刻背对着下面的观众,一个个都用食指指着他,一手拇指和食指还有中指捻住连续几次,然后食指和中指相搭变成十字,万分同情地用手语表示祝他好运。 向那群恬不知耻地用袖子擦擦眼角的空气好似他已经挂了的混球们竖了一个中指,尽量保持着完美微笑的许晚阳继续刚才只进行了一个开头的流程。 “呐,各位都拿到纸了吧?接下来呢,听到问题后请把答案写在纸上,第一轮的问题很简单只有一道题,各位竖起耳朵听好,请问,如果有两堆人同时被绑了炸弹,一堆的人数少,一堆的人数多,而你只能解救其中之一,另一堆没被解救的则会死,你会选择救哪边?” 话音刚落,台上的四个人都陷入了思考,在许晚阳催促的倒计时下才终于动笔,短暂的时间过后许晚阳立刻叫停他们。 “好了请停笔,我们来一个个看不要一下子都把答案露出来哦,喔,秦空选择了人数多的一堆,这是为什么?” 秦空无奈地说:“选择抛弃一边拯救另一边的话,只能是去救更多的人吧。” 黄琴师叹了口气道:“是啊,没办法。”“普通想法。”李主编没兴趣地撇嘴,郑大人笑眯眯道:“和我的老婆子一样善良呢。” “来看第二位,身份二字,是什么意思?” 赵扁说:“既然是极端选择当然是看哪堆里面的人都是什么身份,哪边重要就去救哪边,就好比其中一边有当朝皇帝敢不去救?” “这……”黄琴师皱眉,李主编赞赏的点头,“很长远的眼光。”郑大人笑眯眯道:“和我的老婆子一样周全呢。” “来看第三位……咦,只写了钱,这是……” 凌绿水冷淡地说:“字面上的意思,谁出钱,我救谁。” 许晚阳不禁汗颜,解释道:“不好意思,这位选手你可能搞错了,这是不包含利益交易的。” 凌绿水不以为然地说:“那还救什么,不管救哪一边都会得罪另一边的势力不被追杀才怪,犯不着惹上甩不干净的祸水,这个选择我让给别人。” 黄琴师眉头紧蹙很不满意道:“未免太没有感情。”“有趣……”李主编眯起了眼睛,郑大人笑眯眯道:“和我的老婆子一样谨慎呢。” 现场的气氛暗流涌动,许晚阳尬笑几声,忍不住想要抹额头上汗的冲动,“我们来看最后一位,两个都救……等等,这位参赛选手,你是不是没听清楚?” 柳荒荒一脸认真,“我听得很清楚,但我觉得不一定非要哪边死,两边都活下来也是可以的。” 许晚阳结结巴巴地说:“但是……但是这个两全其美的选向是不存在的。” 柳荒荒的眼睛里闪着奋发图强的光芒,“所以才要在绝对里创造啊,我相信奇迹是可以发生的。” 黄琴师总算露出了笑意,“没错,拼尽全力是能够出现奇迹的。”“单纯。”李主编摇了摇头,郑大人笑眯眯道:“和我的老婆子一样认真呢。” 逐渐把控不住现场,许晚阳简直快要维持不住他自己脸上的职业微笑了,啊啊啊啊!这群人为什么不能虚伪点别把真实感情写出来啊,难道你们忘记这是来赢奖品的游戏了吗?现场的气氛都黑残深了喂! “请……请评委们写下对各个参赛选手们的评分,十分是满分,零分是最低分。” 评分很快就写完了,过去的一轮比拼只浪费了一会儿时间,许晚阳却感觉自己好像在度秒如年,但还好,下面的比拼是很轻松的内容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他重整旗鼓地打起精神清咳了一下。 “让我们马不停蹄进行第二轮智的比拼!这一轮呢听上去非常的容易其实是很考验各位的智商的,我会问三个问题,各位写完答案后答案重复最多的加一分,重点在于努力去猜每个人会写的答案是什么,请问,如果去当教书的夫子,各位认为四位里谁会受学生欢迎?” 四个人开始了沉思,笔在纸上涂画。 “好了,时间到,各位都把答案露出来吧。”许晚阳惊讶地说,“除了秦空的纸上写着赵扁,其他人的纸上居然都写着秦空,能说说是因为什么吗?” 赵扁摆摆手,“因为都太不靠谱了,凌绿水去教书一定会把人捅死,去当他的学生等于在炼狱,而且那么抠门,哪个学生会给他好评除非是受虐狂。” 凌绿水呵呵道:“还好意思说我,你每天泡在停尸房里研究尸体还要去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各种稀奇古怪的毒物,做你的学生恐怕不是被吓死就是被毒死,连安全都得不到保证,我看受欢迎的程度比起来也不咋样。” 两个人互瞪,歪过头同时哼了一声,柳荒荒连忙出来打圆场,“其实……我觉得你们俩都挺好的……” “他挺好?”赵扁和凌绿水一脸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语气里尽是对对方的嫌弃,柳荒荒在这个火花四溅的时刻到底还是怂了,“……没有没有!我是说我好,我好。” 赵扁和凌绿水倒异口同声地吐槽道:“你一收到学费铁定就去买酒,直到喝到酩酊大醉在路边呼呼大睡,谁会让你当老师啊!” 柳荒荒不自觉地在背后绞手指,整个人格外心虚,“……我……我可以退学费的呀……虽然可能被喝完了……” 又是打死又是停尸房合着你们曾经一起在火葬场工作啊?许晚阳实在忍不住问:“那你们为什么选择秦空,是因为他模样看起来很靠谱吗?”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回答:“不是,他更不靠谱,但活得比我们都老,教教历史或许勉强还行。” “我真是谢谢你们了。”年纪只有二十二岁的秦空嘴角抽搐。 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理由,通过刚才的这番对话总算是清楚了这四个家伙原来是一伙儿的,好嘛,难怪都是差不多的不靠谱,真不晓得是哪个怪地方来的 许晚阳默默在心底吐槽着,若是他知道这四个人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划掉其中一个,(柳林林委屈地噘嘴,喂!什么意思嘛!))的人物的话,估计要惊得连台本都拿不好四仰八叉倒地了。 “好吧,那除了秦空以外其他人都加一分,第二道题,请问如果去喝酒,各位觉得四个人中哪个人的酒品会最好。”他讶异地说,“喔,这次好快啊都写完了答案,也是整齐划一的答案,这次写得是柳荒荒,诶,为什么,为什么秦空被刷下去了?” 赵扁脸色沉重,“因为他的战斗力太恐怖了。” 凌绿水难得附和地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 “是会死人的啊。”柳荒荒神情凝重。 秦空无言以对道:“喂,过分了,战斗力爆表的你们一个个是在假装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吗?” “……”赵扁、凌绿水、柳荒荒默默在角落里用小铲子挖坑种蘑菇,表示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许晚阳点了点头,“所以选择了柳荒荒这种一喝醉酒就呼呼大睡的良好类型么?也蛮有道理的,所有人都加一分,啊,到关键时刻了,非常重要的一题可以加两分逆袭,请问,如果从四位里找一个去约会,你会选择谁?” 话一说出口,四个人都皱起了眉头,看着手里的纸在苦思冥想似乎很难抉择。 “……三、二、一,好了,时间到,请展示答案。” 四个人都把纸翻了过来,看到四个人纸上的答案,秦空和柳荒荒的眼睛一起睁大了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许晚阳也很讶异,“柳荒荒、秦空、柳荒荒、秦空,诶……!居然是平手吗?能先说一下选择柳荒荒的想法吗?” 秦空平静地说:“感觉和他待在一起会很轻松。” “他看着傻。” 凌绿水用在理所当然不过的语气道。 许晚阳汗颜,怎么感觉最后那句才是真实想法,“那为什么选择秦空呢?” 赵扁痛苦不堪地说:“我和柳荒荒待的太近或则太久会导致突然不断吐血,总而言之就是待在一块会死人的,至于凌绿水,哼,我和他磁场不和。” “真是巧了,我也是同样。”凌绿水呵呵两句,两个人又是歪过头哼了一声。 许晚阳好奇地问:“那柳荒荒,你选择秦空的理由是什么?” 柳荒荒不好意思地说:“理由吗?其实我最近真的有点缺钱,如果约会的话不光可以玩还可以诱骗他的亲笔书画偷偷拿出去卖,一举两得呀!” “……”刚被对方约出来的工具人秦空、一直以为对方天真得很的赵扁、几分钟前才说对方傻的凌绿水,当着当事人的面,用一脸纯真的表情说着黑残深的话真的好吗? 第67章 做菜 许晚阳表面微笑,心里在跪地哀嚎,先前究竟是什么给了他这群人会正常点的幻觉?苍天啊,这几个二货是树上结的果吗?真的不是存心来砸他的场子的吗! 虽然已经崩溃到要怀疑人生,但多年锻炼的职业精神在这时发挥了作用,深呼吸一口气再舒一口气总算是好了些,没有突然之间心脏梗塞然后两眼一翻被人放在支架上抬走。 “第三题打成个平手,分数忽略不计,第二轮比拼除了一号得一分其余人都得二分,比赛进行到现在秦空选手的表现似乎不太妙呀,远远落后了其他选手要加油哦,那么德和智的比拼已经结束,现在让我们迎接最后一轮美的比拼!” 他的同事们给台上搬来了很多厨房里的专属物品,锅碗瓢盆是一应俱全,还有各种春夏秋冬的海鲜和蔬菜那叫一个丰盛。 实在看不懂这番南辕北辙的操作,柳荒荒忍不住举起一只手,满脸疑惑,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问,“主持人,你让别人拿这么多做菜的工具和食材到台上来是干嘛啊?不是说选美比赛吗?” 许晚阳伸出一个指头摇了摇,得意地说:“诶,亲啊,你这句话说的就很不对了,什么是美丽?我认为虽然外表美是很重要,但心灵美更加重要!若是只是容貌上的比较岂不是肤浅至极?会做得一手好菜就能为你的魅力增添数倍,这难道不是一种心灵美的体现吗?所以这一轮我们要比的便是各位谁的菜做的最好吃最能打动三位评委的心。” 他妈还能这么扯犊子?听着许晚阳的鬼话连篇,赵扁呆了,不是他说,比什么都好为什么偏偏要比做菜?谁想出来的骚操作,明摆着是挖了让人爬不上来的火坑坑爹啊! 秦时是平日里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前魔教教主,闭关修炼一百年出关后想必也不用吃饭了,只要呼吸一口和晒一晒收集日月精华就饱了。(秦时嘴抽:并没有好吗。)不过也很难准确地断言他的厨艺会很垃圾,毕竟活了一百年怎么想都各方面经验多。 凌青山每天不是在杀人的路上就是在杀完人回去的路上,能够在荒郊野岭里遇到一个不是专门卖人肉包子的黑店的正常客栈已经是相当的大海捞针,风餐露宿想必对他而言一定是家常便饭,平时在野外野炊的手艺不应该很差。 而柳林林这货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吃喝玩乐,他的舌头是尝尽了山珍海味,正因为如此,所以导致钱兜里常常在吹西北风,馋得很的情况绝对会捣鼓点吃吃,做的菜即使比不上顶级也大概味道不错。 算来算去,这几个人里居然只剩下了他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料理白痴,迄今为止有过的经验之谈就是四岁蚯蚓拌沙子、八岁炼制蜈蚣药酒然后十一岁点外卖送到家的习惯直至今日……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面对这个比登天还难的考验!可恨、可恨啊!赵扁心中跪下捶地,哭得泪流满面,早知如此就该事先地狱训练一番厨艺,也不至于在此时此刻苦了吧唧啊。 虽然心里苦有泪不能言,但不管怎么着,比拼都是要继续的,看着同伴们都开始精心挑选食材,他只能哀怨地叹口气,认命地迈出脚步给他自己整一份了。 许晚阳把一个沙漏放在桌上,“计时一个时辰,请各位拿出十二分活力去准备你们最擅长的料理,我现在宣布比拼正式开始!” 沙漏里的沙子渐渐从上面滑落进下面的瓶底,每个人都在洗菜、迅速切菜又是颠锅又是翻炒,动作华丽得犹如一条鱼儿从水里猛的跃出再悄无声息地跃入,在莲花之间不激起一片哗然水花,仿佛都是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全是穿上围裙手拿菜刀,解下围裙去文艺装逼的武林高高手,除了赵扁。 在其他人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刻,他正面对着菜板上奋力弹跳的活鱼,灵魂出窍般的生无可恋,好想逃……却逃不掉……我只想回归炼制毒物的生活,哪怕只有辣么一秒呜呜呜…… 身边忽然凑过来一个人,许晚阳看看那条奋力弹跳着逃离旁边立着的菜刀的活鱼又看看已经落下半瓶沙子的沙漏,“赵扁选手,你还不打算开工吗?时间快过去一半了耶是打算要放弃了?要不要我帮你弃权?” “不!”不知道怎么的,赵扁突然心中升起一股很愤怒的不甘,握住菜刀,瞬间从菜板上拔起来,直直地指向天空火辣辣的太阳,他盯着菜刀,许晚阳也跟着抬起头,手掌半遮着太阳光一起看菜刀,虽然不清楚一把破菜刀到底有啥好看的…… “无论如何,就算是最后结局失败了,我也绝不放弃!” 望着一脸坚定撂下豪言壮语的赵扁,许晚阳面无表情 ……兄弟,这真的只是做菜不是救人,听我一句劝,评委们都好好的,没有人快饿死了瘫在椅子上就等着一口饭,求你像普通人那样正常的做顿饭吧! 最后一粒沙子终于掉在了瓶底,许晚阳笑道:“好了,所有人放下手里的锅铲把菜肴盛在碗碟里,先由秦空选手首先上菜。” 秦空把自己做好的菜放在了评委们的桌上,盖子掀开,露出的竟然是三碗蛋炒饭!三位评委的眼睛都瞪直了。 许晚阳也瞠目结舌,“等等,这位选手,虽然我说的是做出最拿手的料理,但这个是不是太随便了?这是三岁小孩都可以做出来的蛋炒饭诶,你确定要拿来比赛?” 秦空平静地点点头,“是啊,有规定不能做蛋炒饭吗?” 许晚阳拿着手帕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苦哈哈道:“也……也没有说不可以啦……” 秦空说:“没有规定说不能做蛋炒饭,那么我的菜就符合比拼的规矩,请三位评委品尝。” 看着这摆放在自己眼前的蛋炒饭,三位评委虽然嘴里没说什么,兴趣却很是乏味,蛋炒饭谁这辈子没吃过?拿个剩饭就着鸡蛋随便炒炒完事的东西还有这个必要尝出个滋味来么? 不过,道理虽如此,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做的,三位评委同时动筷,夹了那么一小块蛋炒饭放进了嘴里,准备随便嚼几下咽下去再评个友谊分完事,突然之间神情一下呆滞,灵魂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漩涡一般。 这饭粒,轻轻经过牙齿一碰就好像豆荚里熟透的豆子一样顷刻间炸开来,里面柔软的心流入舌尖,丝滑得仿佛刚刚采摘的新鲜蜂蜜,最奇妙的是鸡蛋,初吃有点硬越嚼越觉得Q弹无比,不光有鸡蛋的味道而且还带着一丝米饭的甜味,似乎两者在翻炒过程里合二为一了一般。 黄琴师、李主编、郑大人手里的筷子掉落在桌上,一个个仰头流下了泪水,三个人一副灵魂得到了升华的模样闭上了双眸喃喃自语道:“……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炒饭。” ……这么夸张吗?有没有这么好吃啊!许晚阳对三位评委此物只有天上有的评语深表怀疑,不相信地用筷子夹起一块来嘀咕道:“气氛确实被调动起来了,但表演也太浮夸了吧,区区一碗蛋炒饭至于这么激动么,我亲自来试试看……” 扑通一声,他跪了,捂脸痛哭流涕,妈的,为什么?为什么真是好吃到哭啊! 赵扁、凌绿水、柳荒荒:挖槽!原来你个装嫩的糟老头子一直都在深藏不露吗? 黄琴师抹泪道:“这道菜,我给十分!” 李主编激动地说:“我是个很苛刻的人,可这个时候也得点头赞同,十分在这道菜的面前算少的了,我给它一百分!” 郑大人笑眯眯地说:“很棒的一道菜,不过我的老婆子做的更好,但还是要鼓励鼓励,十分。” 许晚阳满脸兴奋,“三个十分!天呐,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持人还是第一次看到齐刷刷的满分,难道这一轮的第一名要板上钉钉了吗?马上来看看,赵扁选手做出来的菜肴!” 赵扁端着菜走上前来,毫不做作地说,他的确要紧张死了。 盖子掀开,许晚阳不在意地低下头看了看碟子,风轻云淡地转过头忽然又猛的转过来回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是……这是什么?” 赵扁硬着头皮说:“……番茄鱼丸。” 你敢再说一遍这是番茄鱼丸?分明是刚刚杀完人染了一身对方血的鱼丸啊!这么红彤彤的逼真血液状态究竟怎么做出来的啊大哥!你真的没有偷偷下真材实料进去吗?许晚阳整个人都震惊了。 赵扁不敢直视地低下头,“……请三位评委品尝。” 黄琴师夹起鱼丸,沉默了一会,抬头问:“……这真的是番茄吗?” 赵扁说:“是啊。” 在场的所有人:信你个鬼啊! 黄琴师把鱼丸吃进嘴里,那一瞬间脸色立刻变了,她双手撑着额头,等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鱼丸已经被强行咽了下去,一脸平静道:“其实还可……呕!” 一边的黄琴师在垃圾桶里狂吐,李主编脸色沉重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番茄鱼丸,筷子艰难地从一碟子红血里夹起来颤抖着塞进自己嘴里,“呕!” 郑大人面不改色地拿起筷子,吃了鱼丸,放下筷子,笑眯眯道:“很好吃和我的老婆子做的一样嫩滑呢。” 在场的所有人:你对嫩滑这个词语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第68章 全灭 许晚阳小心翼翼地说:“……那么,三位评委打算给这道菜打几分呢?” “……造型总体来说还是很别出心裁的,我给五分吧。”黄琴师非常艰难地委婉道。 李主编非常不满意地说:“还用说吗?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下咽的食物,零分!什么都别说了,就零分!” 郑大人笑眯眯地说:“这道菜让我回忆起了老婆子,冲着这份非同一般的丝滑,我投十分。” 赵扁垂头丧气地拿着碟子下去了。 简直是太可怕了,许晚阳一想起来之前的那盘菜就觉得眼睛的存在是多么的糟糕,幸亏只是一个不太正常,接下来的菜肴总不会……发生……什么问题了吧?他心有余悸地想。 “现在,让我们上凌绿水选手的菜肴。” 凌绿水掀开盖子,露出里面的盘子,“我做了麻辣兔头,请评委们品尝。” 低头看着仿佛生前经历了一番非人折磨,在一堆绿色香菜和红色辣椒的簇拥里阴森森散发着怨念的数个兔头,长久并且诡异的沉默后,黄琴师试探地问:“……容我斗胆问一句,你……以前是不是跟我们结过深仇大恨?”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2 凌绿水毫不客气地说:“对。” 三位评委:所以你才故意用黑暗料理毒死我们吗?! 黄琴师忍住想要逃走的冲动,用筷子夹起盘子里的一个兔头放进嘴里,入口的一瞬间兔肉如同阳光下的冰一般融化了,香菜和辣椒以及兔肉交相辉映,含在舌苔上一浪拍打着一浪回味无穷,犹如…… “呕!”扒拉着垃圾桶的边缘疯狂吐完,她含泪地双手合十撑着额头,陷入深深的怀疑人生中不可自拔。 见此情形,李主编的心理压力很大,他盯着盘子里蔓延着不详气息的麻辣兔头咽了咽口水,筷子发颤地夹起一块又不稳地啪嗒一声掉了下去,反复几次后才算是夹在了筷子中间,不忍直视地闭上眼,心一横,一口咬了下去在嘴里用尽全力地嚼了嚼。 “呕啊!”下一秒,他痛苦到仰头并且呲牙咧嘴,也和先前的黄琴师一样打开身旁的垃圾桶盖把嘴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扶额,脸色发白。 “……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吃过屎……实际上其实大部分人都曾经吃过屎,鸭肠、猪肠、牛肚,所以我也可能有吃过屎,但这是被动吃的,所以不能算数。”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哽咽了一下,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有一天居然会主动吃屎!如果有人问我有没有吃过屎?我可以专门在武林快报上写一篇文章——论,狗为什么改不了吃屎,亲身经历揭秘屎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说罢再也支持不住,在众人面前失态的捂脸痛哭,三个人里除了正处在面临崩溃的黄琴师与李主编只剩下了郑大人还没有品尝。 众目睽睽之下,郑大人不受影响地动筷吃进口中细嚼慢咽地慢慢吞进去,稳稳地放下筷子,笑眯眯道:“和我的老婆子做的一样口味重呢。” 在场的所有人:这他妈是简单的口味重吗? “……三分,真的不能再多了,我的良心都隐隐在绞痛了。”黄琴师含泪地捂着胸口。 李主编喃喃自语:“长得不像屎,更不可能沾到屎,却被做出了屎味,多么的神奇啊……十分,我给这盘屎十分!” 凌绿水笑呵呵道:“再在我面前讲一个屎字,小心我马上捅死你哦。” 李主编暴走掀桌,“我就讲了怎么着,有种你有一天被人喂屎试试!” 许晚阳抱住李主编的腿被迫在地上被拖行着,千万不要,这是试试就逝世啊!求求你不要轻易放弃生命啊李主编! 郑大人笑眯眯地说:“得了我的老婆子十分之一的真传相当不赖,十分吧。” 在场的所有人:十分之一的真传就已经是这么恐怖的程度,十分的话岂不是跟见人杀人、遇佛杀佛的化学武器肩并肩了?你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其实根本就没有味觉这种东西的存在吧! 等到终于稳定住了暴.乱的现场,全程都在内心疯狂吐槽的许晚阳已经有气无力的不想思考了……好想罢工不干,苍天啊,给我头顶下道雷吧…… “三位参赛选手的菜肴已经展示完毕,此刻让我们来看看最后一道菜能否超过一号选手的大满贯上演一场绝地大反杀。” 柳荒荒提心吊胆地端着碗走过来,他对自己的厨艺很没有自信,生怕做出来的成品会惹得三位评委的满脸嫌弃,紧张地连走路都差点儿崴了。 把碗放在桌上慢慢掀开上面的盖子,他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个是糯米甜酒煮鸡蛋,请三位评委品尝!” 三个人的视线难得一见的默契度满满,一起看向各自面前的碗里,糯米甜酒煮鸡蛋,做出来的最终成品应该是汤面上黄色的漂浮物和透明的汤底,用手拂来上面热气腾腾的香气,鼻尖嗅来是一股淡淡的甜味和蛋味,是居家旅行和过年过节的一道简单至极的甜品。 别说是三岁小孩,一岁的宝宝都能做呢呵呵呵……所以啊……你到底是怎么把这么简单至极的一道甜品做成浇在田地里的沥水的啊!臭,臭得根本不能凑近了闻,一股气味熏得直辣眼睛,因为刚装碗还不久的缘故,绿油油的糊糊上还冒着气泡越看越像发酵好了的沥水。 李主编吐了口气,捂着胸口十分愧疚道:“……我真的错了,刚才我还讲三号参赛选手的菜肴长得不像屎却有屎味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吃屎是一种什么样的珍贵感受,这是非常不严谨的说法,这道菜才真的是刷新了我的眼界,我想,不管我这辈子见过多少屎都没有它这样像一坨屎。” “……李主编,评语归评语,但请不要在没有品尝时用言语攻击选手。”许晚阳不禁面部抽搐。 李主编狂暴地说:“都他妈这样了,你竟然还对我的话有质疑?那好,我们现场干脆抽取一位观众,让他亲自来品尝一下这道菜!” 在场的所有人:???为什么要让我们吃屎?我们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不要靠近我们啊! 李主编叹气道:“没有一个人有冒险精神吗?太令人失望了,那这样好了,请地上那只不知道哪里溜过来的狗代替我们先品尝一下吧。” 李主编,求你做个人吧! 李主编决定亲自动手,掰开狗嘴,拿着勺子从碗里舀了一大勺黏糊糊的绿色诡异物质,在狗惊恐的眼神下笑得犹如四月的桃花朵朵开,“放心,俗话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我相信它会欣然接受能挺过去的。” 一勺进去,狗被迫吞了进去,两秒过后,狗哇的一声吐了李主编一脸。 “……”李主编淡定地伸出手,拿起手帕抹掉脸上的呕吐物,“看到了吧,连狗都吐了,这根本就不是活物能吃的东西。” 许晚阳辩解道:“但是李主编,我们要尊重比赛和选手,不管味道怎么样都要吃一次的,即使是屎,那也是有价值的!” 柳荒荒一个人窝在阴暗的墙角独自画圈圈,“……这真的不是屎啊……” 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逃不开吃屎的命运,李主编诡异的沉默了两秒忽然笑容满面道:“要不黄琴师您先请吧?” 黄琴师恭恭敬敬地说:“不不不,您比我年长,小辈要孝敬长辈,还是您先请吧。” 李主编笑得春暖花开又强硬地推了过去,“哪里的话,您得的荣誉比我多多了,我该仰慕您孝敬您才对,您先请!” “您太客气了,还是您先请吧!”黄琴师礼貌待人地强硬对峙着。 许晚阳搭着两个人的肩膀,转过头看看黄琴师又看看李主编,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用你请他请了三位同时品尝吧,要赶快哦,不要逼我亲手拿勺子喂几位哦。” 黄琴师:…… 李主编:…… 郑大人摇摇头,慈爱地叹了口气,“如今的年轻人啊……大风大浪还是见得太少了啊……” 实在避无可避,黄琴师和李主编只能颤抖地拿着筷子在碗里舀起一勺诡异的绿色糊糊,视死如归地仰头两眼一闭和笑眯眯的郑大人一起吞了食物。 就在这一刻,惊人的情况发生了,他们睁开眼睛,身边居然是生机盎然的一片鸟语花香还有许多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在树上吹笛奏乐,有的互相说笑着发出银铃一样的笑声,整个世界犹如仙镜一般美得不真实。 欢快活泼的乐曲里,他们相视一笑走过小桥在另一边的花海岸上手牵着手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只有快乐地转圈圈,“啊哈哈哈哈哈哈……” 许晚阳拍打着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三位评委的脸,吓得急忙道:“黄琴师!李主编!郑大人!你们清醒一点啊!” 这时,郑大人缓缓地伸出手,许晚阳一把抓住,关切地紧张问道:“郑大人,你还好吗?能不能说话?” 郑大人笑着流下了眼泪,“这……这就是我一直苦苦寻觅的只有我去世的老婆子才能做出的味道,太好了,有生之年终于能再一次尝到,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你的老婆子只是想下毒药弄死你吧!果然你的味觉早就没有了吗! 没等许晚阳吐槽完,郑大人呃一声然后手垂掉在了地上,“郑大人!郑大人啊!” 第69章 神秘大奖 台上一片鸡飞狗跳,许晚阳的同事们哪里见到过这么不得了的阵势,手忙脚乱地把昏厥的通通抬下去紧急送往有大夫的附近地方,要是发生个好歹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帮忙将吃瓜不嫌事大的台下人群疏散离开,望着冲出了包围圈的同事们,许晚阳这才松了口气有时间抹抹额头的汗。 惊心动魄的事情经历得多了,他就学会了把紧张隐藏在心底埋得深深的,但这次是真的叫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三个人的厨艺简直堪称是危险武器就不能称之为食物,幸亏把评委们送去的及时。 等等,他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转过头来左边瞧瞧,右边看看,就是找不到名字土到极致的那四个人,奇怪了,他们几个跑到哪里去了?难不成已经偷偷摸摸溜走了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失落,那个叫秦空的总是让他情不自禁地代入到记忆里的那个人身上,没有办法,他们都有一双同样的黑曜石的眼睛,里面折射的情感冷漠、疏离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 摇了摇头,许晚阳觉得他自己这么纠结实在傻得很,两个年纪差别如此之巨大的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说是父子或则兄弟还有可能,等一下,父子……兄弟…… 他皱眉开始思索,这样一想好像是有点像,难不成真让他给碰见了吗?猛的抬起头,转过身环顾四周,只要找到了那个叫秦空的,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当年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人了!意外没有发生太久,他们一定还在这里没有走远。 正当他打算不打一声招呼就要去寻找他们的踪迹的时候,一个背影极为眼熟的人凑巧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原来是在团里帮忙做杂活的小工,正拿着一筐空空的箱子打算往回走,短到几秒的空隙里他眼尖地觉察到这是放着准备发放给选手奖品的箱子,可为什么现在变成空空如也了? 脚步猛然顿住,他一把抓住小工的肩膀,“你手里拿的是不是装奖品的箱子?” 这力道大得叫人忍不住疼得哎呦一声,小工生气地瞪大眼睛,本来想要看一看是哪个家伙这么没有家教,结果一看是许晚阳。 他的表情严肃,说话低沉仿佛在谈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这下子就有点奇怪了,不禁疑惑不解地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里面的东西呢?怎么不见了?”许晚阳皱眉头。 “哦,刚刚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个叫凌绿水的过来索要他们应得的奖品,我看你们都在忙没工夫搭理,他们又表现得匆忙好像很着急离开,我就把奖品给他们了。”小工毫不在意地说。 许晚阳气得声调都拔高了好几倍,“什么?就这么给了,你怎么能这么草率!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见着他这样激动,小工惊讶地诶了一声,“难道不能给他们吗?我,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啊本来就是他们应该得到,而且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尤其是其中一个叫凌绿水的,我要是不交出来就给我好果子吃似的,你是没有跟他面对面简直是贼吓人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许晚阳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有气无力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他们已经走了而且还表现得那么匆匆忙忙,大概是不会在这里徘徊了,也对,留在这里说不定还会被揪住强留下来为意外负责,虽然这场活动是团里发起的,可也保不准想要甩锅不是?是个有智商的都会赶紧溜之大吉,只是…… 他难掩失望地长叹了一声,又失去了一个也许很有用的线索,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遇见那个叫秦空的人,团里的人不会在这里留太久,他也只有几天的时间在四周到处走走兴许能够碰到,可其中鱼龙混杂又怎么奢求一定能恰好碰到呢,大概也只有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缘分了。 他望着蔚蓝的天空那一盘圆圆的太阳,热气在脚旁边的嫩草里升腾起来,不似当年的沙漠却让他无比怀念过去的那份灼热,不禁幻想,若是当年他一个冲动亲手扒下了那人覆盖在脸上的面具,是不是就能有不一样的结局了? 但也只能想想罢了,他慢慢从石头上起身,小工看着他魂不守舍地不知道要走去哪里,忍不住问:“你去哪里啊?不吃饭啦!” “出去散散步,不用等我了。”许晚阳背对着他摆了摆手,逐渐走远,身影消失在目光里不见。 “什么啊,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需要这么心疼吗?”小工纳闷地摸摸后脑勺,“大概是因为活动被搞砸了吧,县长还差点儿魂归故里了对这次参与的感受一定会打超出满分的差评,团长肯定得骂死他,诶,算了,等会把我的那只大鸡腿给他留一份吧。” 听到某个角落有人叫他,小工应了一声把这件在他看来不算事的小插曲抛在了脑后,又去忙他还没有完成的工作。 —— “结果到最后为什么四个人中只有我被取消资格出局了?这是黑幕!这里面绝对有黑幕!”柳林林无比沮丧地一脚踢飞了地上无辜的小石子。 凌青山不屑地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你都差点儿毒死了那三位评委,没有被抓进牢狱里就已经不错了,要不是我出手抢先在他们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捞走了奖品,过几天恐怕我们就得集体上断头台等着午时问斩了!” 这家伙怎么比赵元还毒舌,柳林林心虚地绞着左右两根手指,不太想承认地辩解道:“有……有那么差吗……我觉得味道还算好吧……” 凌青山立刻笑得善良,“哦,你觉得原来味道还好啊,正好我刚刚采集了一份在罐子里带在身上准备回去研究区区一道菜为什么会产生这么恐怖的威力,你现在要不要亲自尝试一下?” 我的天呐,你收集这么吓人的东西是干什么,柳林林连忙摆手,“不不用!我……哦对对,我突然才想起来自己最近肚子突然变得很不舒服,大夫说了不能再随便乱吃东西了,这个,这个还是你自己收回去吧……” 凌青山故意问:“真的不需要?” 柳林林猛点头,担心赵元又要问他自己便赶紧捂着肚子喊疼,凌青山无言以对,装得跟要生孩子似的夸张,这个演技着实辣眼睛。 想起来一件重要的打算,他转过身拍了拍赵元的肩膀,“你在朝廷里当着官也不在乎那个破地方的县长的亲笔签名吧?不如跟我换换,这条毛巾可比那破签名实用多了。” 赵元狐疑地上下瞧了瞧,本来就对凌青山抱有防备,之前的各种操作更加让他觉得这个家伙简直是一点便宜都要占的人精,实在没有办法相信凌青山说出口的每一句话是没有藏着坏主意的,就算是交换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叫他忍不住左思右想。 “……既然你的毛巾比我的亲笔签名要实用得多,干嘛不留着自己用?” 凌青山鄙夷地看着他,“堂堂七尺男儿的肚量竟然这么小,比菜市场的老婆娘还斤斤计较,难得我好心一片不要那就算了。” 没想到凌青山表现得这样刚正不阿,赵元不禁愣了一下,他的狐疑反倒显得他这个人的态度很不好,眼看着对方面色不愉快地就要转身,他连忙伸出手道:“我没这个意思,确实这个亲笔签名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用处,要拿就拿去吧。” 只是拿来了交换的毛巾,他也还是弄不明白凌青山究竟在想什么,忍不住嘀咕道:“……换一张破纸能有什么用啊……” 趁他们不注意,凌青山则独自在看不见的角落里迎着太阳观察那张郑县长的亲笔签名,检查笔墨是否有透过了纸张,终于肯定了这东西的确是不掉色的真货,把纸收起,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是噼里啪啦作响。 赵元那个不识货的傻瓜到现在还没猜出来他拿这张破纸究竟有什么用,绝对不会想到,一张这地方的县长亲笔签名可以用来暂时逃过几次官府难缠的追查。 要知道,即使是他这样顶级的杀手这段时间的日子也开始变得不好过,生意变得很不景气的原因想想就糟心,若是只是碰上那些个当捕快的小鬼也就罢了,三两下就能轻松甩开,可偏偏自己是跌在了被皇帝特封的天下第一名捕的江锦之的手里。 也不晓得那死精明的混蛋怎么就对他有了兴趣,天知道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更加没有惹过刑部的人,难道刑部也流行冲年底业绩了吗?平常神龙不见尾的传说级别大佬都请出场了还让不让人讨生活了啊! 倒霉,真是太倒霉了,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看来要给自己放个长假了,不然下次吃饭的地方就得在牢房里度过了。 凌青山正郁闷着,肩膀突然被人两只手按住,抬头一看只见到柳林林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他不理解对方突然这样到底是作甚,于是皱眉道:“怎么,你终于要生了?” 柳林林没有在意那句极其扯淡的话,依然很严肃地问:“凌青山,你此时的心情是不是很不好?” 居然被这个傻乎乎的家伙给看出来了,他烦躁的情绪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柳林林灰心丧气道:“我的心情也很不好。” 凌青山说:“所以呢?” 柳林林眼巴巴地看着他,“所以,你能和我们一起拼团凑票去鬼屋吗?” 听到这话,凌青山瞬间懵了,“……鬼屋?我跟你们去那里干什么,吃饱了没事专门找人吓唬自己吗?” 柳林林兴致勃勃地说:“但有礼券拿诶!我来这里之前就做过攻略了,宣传单上写明白了只要三人以上游历鬼屋一圈时全程无动于衷,就能拿到中原四大酒楼的酒水七天限时免费礼券,想想看吧,无论多么名贵的酒水通通都能手到擒来,大口喝酒和大口吃肉,哇,分明就是梦中的天上人间啊。” 凌青山无语道:“我从来都不喝酒,给我礼券能有什么用。” 柳林林满脸吃惊,“怎么可能!世界上还有不喜欢喝酒的江湖人,你还是江湖人吗!” 凌青山鄙视地说:“过多的酒精只会使人麻痹大意最终的结果只有掉脑袋,反正我不爱那玩意。” 话音刚落就想走。 “别介啊!”柳林林眼巴巴地抓着他的腿,“钓鱼的一个个都充满了敬业精神,没钓着草鱼就钓鲤鱼,没钓到鲤鱼就钓河虾再不济在边上捞点野果,实在不行趴在河边喝口水总之不能空手而归,你来都来了,难道舍得让自己就这么两袖清风地走回家吗?你甘心吗?” 凌青山说:“甘心啊。” 柳林林震惊一脸:挖槽,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没办法了只能出绝招了,打死也不放地抱着凌青山的腿,柳林林眼泪汪汪,“这是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拜托了帮帮忙行吗,这对我来说真的是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的实现梦想的机会啊……” 凌青山不耐烦地说:“我真的很忙,忙着去捅人洗地和刀剑保养,你去找别人行不行?” 柳林林没有说话只是睁大了水汪汪的双眸可怜巴巴地对着凌青山,好像现在瞧着的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好看、最让人敬佩的人,似乎他的一颗心全信赖着你让人实在没有办法对他生起气来,那两只饱含着委屈的眸子瞧着你,你就不能说出一个不字来,即使你知道这家伙是个小混蛋、做着混蛋事也是一样无可奈何。 “……”心硬得跟石头一样的凌青山跪了,他总算是明白了所有人都惧怕无比的前魔教教主为什么会留这么一个智商脱线的家伙在身边,因为这家伙非同一般人类的不怕死的自来熟啊!不对,应该说秦时的身边就没有正常的人啊! 不行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也要跟着这几个家伙迈入不正常的世界了,要知道治疗精神疾病的费用可是很贵的。 若是秦时、赵元、柳林林知道了凌青山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他们一定会忍不住吐槽,原来每天盘算着如何更高效率地捅人,没有像同行那样精神压力过大导致抑郁反而一心一意扑在暗杀事业上的你其实算是个正常人吗!而且最后是跑题了吧! 虽然坚定地决定了要跟这几个人扯清关系,但在柳林林泪光闪烁的眼巴巴下还是败了阵,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服了,答应你可以了吧。” 柳林林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欢呼雀跃道:“太好了!秦时,你们等会一起来鬼屋哦,我们现在就先跑去排队了!” “等等……!”没来得及说完,凌青山就被柳林林给风驰电掣地拉走了。 看着远处的那两个残影,赵元惊讶地说:“没想到,他们两个性格完全对不上的人竟然玩得还挺好。” 秦时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柳林林那个可怕的自来熟性格,就算是豺狼虎豹也能顺毛成他的狐朋狗友,我在以前就见识过了,这家伙为了能喝着酒什么你想象不到的事都能干得出来。” “幸亏他没进官场,要是进了,指不定哪天就和皇上在皇宫的房梁上哥俩好的酩酊大醉,揽着肩膀大唱春宵苦短的艳曲了,不过这样的性格很好,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用事事闷在心里去折磨自己……就比如你赵元。” 赵元愣了,不清楚秦时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来。 秦时把他的奖品拿出来,“你一直想要的是神秘大奖吧,我还没有打开来看,但里面应该是六香虫粉里的一种配料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赵元这下是真的愣住不动了。 还不是因为你总是不让人帮忙,让人没有办法只能努力去猜,秦时无奈地说:“这个东西你拿去吧。” 赵元沉默片刻,抿嘴,推拒道:“……我不能拿,这是你自己赢来的,我不应该拿。”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么个反应,秦时直接抓过赵元的手把东西放在他的手心里,“我知道,但我想给你,所以收下它吧。” “……”赵元拿着手里的盒子,不重,明明很轻却好像有千斤重,手心隐隐发热仿佛捧着一个小太阳。 看样子总算是接受了,秦时松了口气,每次都要表现得这么强硬才能使得赵元心服口服,害得他经常感觉他自己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棍,心好累。 想起了柳林林和凌青山跑出去了有段时间,再不去找他们就得失去联系了,“走吧,柳林林和凌青山一定等着我们两个都不耐烦了。” 赵元望着向着远处走过去的秦时,脚停在原地不动,没有说话直到很久很久,最后还是忽然追了上去,在秦时的身边慢慢放缓脚步,肩并着肩一起在热热闹闹的人群之间走着。 第70章 误会现场 原以为去鬼屋玩的人并不会有很多,结果走到那片区域远远地看到一条老长老长的队伍,虽说现在的气温下降不再回升有了一点夏季结束的意味,但人挤人还是难免会互相影响着散发出来更多的热气,其中有打伞的和喝水的,知了在绿意葱葱的树下面不停叫唤,让人忍不住摸摸脖子后面是不是还在流汗。 慢慢地从队尾走到中间,他们怎么寻找也看不见柳林林和凌青山。 正搞不懂到底是跑到哪里,队伍前头就有一个熟悉的脑袋探了出来,似乎是预感到了他们的寻找,柳林林往队伍后面一瞧果然是瞧见了还在左右都找不到人影的秦时和赵元,不禁惊喜地招手,“在这里!在这里!” 于是他们就走了过去,虽然已经是非常靠前了但前面还是站了十几个人不知道要等多久。 好像这个鬼屋活动是限制人数的只见到一次性进去的人纷纷都是有伴的,没有伴的就得在一边努力求别人可不可以带上他一起,要是还凑不齐一对那么也只有泪奔地和这个活动说拜拜了。 秦时问柳林林,“你们排了多久?怎么还没到?” “谁晓得会有这么多闲着没事干的人,真是让人搞不懂被装神弄鬼的吓到究竟有什么好玩的。”柳林林还没有回答,凌青山就抱着胳膊很嫌弃地说话。 也许是太阳的关系,他的一整套深色系的衣服看起来都要被晒得融化了,最让他不服气的是明明秦时才是穿得最黑的那一个怎么依然表现得清亮,难道是衣服里面自带降温的一大袋冰块么?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他的烦躁心情还是改变不了,继续满腹牢骚地抱怨着。 “与其在这种装神弄鬼的傻地方寻找感官上的刺激,还不如跑去我们那边专门培养暗杀者的训练场里逛一圈来得实在呢。” 喂喂,那样不是找刺激是绝对会死翘翘的吧。 大概是他的怨气冲天实在是太过于明显,导致在前面排队的人都如临大敌一般感到背后阴森森的,实在是坚持不住这么夸张的盯梢,有几个汗颜地中途溜走了连鬼屋都不敢进去了,唯恐后面的那位一脸想要杀人的阴沉哥真要打算把脑内的想法付之行动。 不到十分钟,这条长长的队伍就缩短了一大半,他们提前许多时间终于排到了拿号的第一位。 刚想进去,他们却被守在外面卖票的两个工作人员拦住,一个指着秦时手里的笼子说:“这里面不允许带宠物进去,麻烦给我们拿去给那边让专门管事的人保管。” “不用了,我们自己拿过去就可以了。”凌青山对秦时说:“我去。” 对于这个突然的强烈要求,秦时满脸不解,又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不会有人起歹心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走一只猫,而且他也不觉得他自己家这只脾气贼臭的小东西会惯着偷盗者,偷盗者被它抓伤和咬咬导致痛哭流涕才是最可能发生的情况。 “好了给我吧,专门负责保管物品的地方就在那里是吧?”凌青山完全无视了秦时满脸的不解,拿过那个木头笼子就往那个方向快步地走,好像身后有猛虎在追着他似的恐怖。 离开了那个热气腾腾的排队现场,凌青山迈出去的脚步频率就逐渐放慢许多,人太多了,汗水和熏香的气味毫无章法地搅拌在一起有些恶心,感到越来越无法控制住他自己的暴躁情绪又不好当场发作,但没想到秦时会真的会放任他这样没有礼貌的糟糕行为。 微微掀开来罩在上面的黑布,里面似乎是一只体型健硕的狸猫,这个用词好像有点夸张了不应该放在猫这种生物的身上,但相信他,无论是谁看到木头笼子里面的这个生物都会下意识地想到粗莽大汉,真的是一点也无法和可爱搭上一点关系,前魔教教主居然会养动物在身边,总觉得充满了魔幻色彩。 “你们是来托管物品的吧,放在这里就可以了。”远处的工作人员似乎是看见了他们过来,随便地瞥一眼,然后头也不抬地继续整理桌子上的东西放进箱子里。 秦时也来了?他没料到秦时也会跟着过来,难不成是放心不下这只狸猫吗?唔,这么关心毛绒绒动物,放在这个武力值和智商爆表的恐怖人物身上真是有着一股子莫名的诡异。 他本来打算把手里的木头笼子交给秦时,却发现站在他身后的秦时突然脸色一变,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蜷缩着躲在了他的背后,什么鬼?他往左移,对方向左躲,他往右移,对方就向右躲,你是小鸡,我是母鸡吗?这是闹哪样? “嘘!”秦时脸色不好地指了指近处。 凌青山随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还在低头整理箱子里的东西,一堆一堆,保管的物品真是不是一般的多,所以神情看起来格外的仔细认真,感觉很普通啊?究竟有什么好怕的。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3 “他是你仇家?” 秦时低声道:“……那是穆宁。” 凌青山差点喷出来,咳嗽了好几声才把你他妈的在逗我的这个句子艰难地咽进喉咙里。 “他就是武林快报上扒出的年度情感大戏里与你还有赵元一直纠缠着陷入难分难舍三角恋的主角之一的有名剑客穆宁?”不加着标点句号的一次性说完,凌青山还不要紧的,因为他的整个人都陷入了要被雷劈中的边缘。 秦时冷静地纠正道:“是有名剑客没错,但他没有和我还有赵元发生任何关系。” 屁嘞!那你现在心虚地蹑手蹑脚躲什么? 大概是见到他们迟迟没有过来把物品交给他保管,穆宁终于诧异地抬起头来,远远地望见两个穿着深色系的人形物体在烈日下推推搡搡格外古怪,便走了过来查看一下是怎么个意思。 “你们到底是不是来保管物品的?” 脚步声逐渐在面前响起,秦时躲在凌青山的身后努力将他自己的高大挺拔的身子蜷缩起来,只留脑袋上翘起来的头发冒出来。 凌青山望着穆宁越走越近最后站停在了面前,皱着眉头打量着他,他的背后不禁大汗淋漓,僵硬地把目光移到一边不敢对上探究的视线,完了完了这下是真正意义上的抓奸在……等等,什么抓奸在床,我又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为什么要心慌? 突然间觉得不爽,凭啥他要帮这个吃了点心拍拍屁股就走的渣男躲避老情人啊!是男人就勇敢面对! 秦时正躲着突然发现前面空空荡荡的,他僵硬地慢慢抬眼看去,只见到穆宁一边左手叉在腰上右脚在地上敲打着,一边怀疑地看着他自己。 凌青山面不改色地在一旁仰头看蓝蓝的天上缓缓飘过去的白云,好像那几朵白云忽然开出了花的奇妙,充耳不闻这边他偷偷投过来的眼神求救。 秦时当场石化,之前不是说好了是出去找块地方修炼吗?为什么穆宁会出现在这里帮鬼屋打工还让他好死不死地碰上,难道今天就得彻底地掉马甲了? 穆宁终于开口了,平静地说:“……这是需要保管的物品吗?” 秦时呆了会,反应过来后连哦几声。 “那交给我吧,我帮你们放到柜子里。”从秦时的手里提过木头笼子,盖着黑布的里面猝不及防地发出扑腾扑腾的声音还有威慑的嘶嚎声,穆宁的动作停顿了一刻,把黑布微微掀开往里面瞅了瞅,他抬起头来对秦时说,“你的笼子的一根木栏杆快断了里面的动物似乎很凶猛,麻烦等一下,我去找个新笼子来装你们的宠物。” 诶……?这是不是意思是穆宁压根就没有觉察出来他是前魔教教主?想到这里,秦时顿时松了口气,吓死他了,还以为今天就要掉马甲了。 临走之前,穆宁一脸认真地在耳边轻声道:“……狗蛋哥,你放心,我是不会在你爱吃醋的那位面前说出我们曾经认识的,你们两个就好好约会吧,有进展了要记得请我喝喜酒哦。” “……”望着消失的背影,秦时张大嘴在原地站着,半晌回过神来才懂得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一下!你回来,我和他真的不是你脑子里想象的那样啊,听我解释!他险些崩溃地跪地,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啊。 凌青山狐疑地看着,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不对,虽然秦时戴着人脸面具,但他俩的视线交汇时明显很是熟络说明这两个人一定是认识的,之所以假装不认识就是想避讳外人,而这个外人就是自己,果然武林快报上写的没错,秦时和穆宁以及赵元就是在理不清剪不断地搞三角恋! 自以为自己弄到了一个大新闻,凌青山摇头,惋惜世风日下现在的江湖人心不古,望着秦时痛心不已,你当反派也就算了怎么还玩弄起少男少年的芳心来了,让两个人同时为你忍辱负重隐瞒真相真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渣男。 秦时正哀怨着,突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凌青山不苟言笑地说,“秦时,我请你做个人吧。” “……啊?”不明所以的秦时的脑袋上冒出了三个问号,丝毫不知道他自己又被套上了一口洗不掉的大黑锅了。 第71章 分外怨念 解决了保管,他们便要回去,不过在临走前秦时特意与穆宁私下严肃地交谈了一会。 他虽然住在崖下的普通茅草屋里、家具也很朴素不怎么高雅、吃的也十分粗暴基本是就地取材、日常生活比一般都农民还要深居简出……但真的,真的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穷啊!千万不要再给他寄钱过来了。 听完了他苦口婆心的解释,穆宁迟疑地点了点头,本该放心了,可……他怎么好像看到穆宁眼里的同情越来越明显了?总感觉……误会变得越来越深……怎么救都救不回来了…… 突然想到个事,他问穆宁之前不是说是出去历练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打起零工来了? 听到这话,穆宁不好意思地道出最近几天的奇遇。 原本他准备寻找一处清净的环境,这样就能在没人打扰的世界里好好参悟绝世秘籍里的武功,也确实找到了非常符合心目中的标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只有惊没有喜。 一连几天都隐隐察觉到有人似乎在偷偷地跟踪着他,好几次就要从某处揪出来却消失了。 特意查看了一下对方可能待过的地方,扒拉开草丛,泥土上面没有一片被踩碎的枯叶,这在一堆枯叶里看过去实在是很神奇。 那一刹那,他真怀疑他自己是不是青天白日遇到鬼了?否则,这人的轻功怎么会恐怖到这种非人程度,全身似一根羽毛般轻盈,脚尖压着的泥坑痕迹测起来居然都不足五厘米。 他开始地毯式搜索地想遍武林高手榜上的人,甚至从一数到了第十位,可到最后也还是想不到这人会是里面的谁,不怪他这般烦恼,他们其中之一会跟踪自己?那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身上又没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且现在武功尽失一眼就能瞧出,想从排名上把他打下来是轻而易举,有必要一连几天的跟踪着么?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惊雷的念头,难不成……那个人是武林高手榜第一位的十一指怪耄?据说这位前辈出生时不光有十一根手指还得了一种病,容貌是十一岁的模样,身体更是一直犹如孩童。 这样的人,是很容易被他人歧视而陷入人生的低谷最后郁郁而终的,但幸运在众多不幸的人中却唯独眷顾了他,五十多岁居然意外在挖白薯的地里得到了一本绝世秘籍。 普通人在这个迟暮的年纪,即使得到了这东西也不会想去练,反正练成了离老死也不远了还不如倒卖给正需要此物的有野心的人获得一笔足够翻天覆地的财富,但十一指怪耄不同,他恨透了自己这具羸弱不堪的畸形身体,所以奋不顾身地一头钻了进去,也不怕自己在练武时不得要领就走火入魔猝死。 俗语说,上天给你关上了一扇门的同时也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他少不得志反倒是老来一举成名,当年凭着那一身诡异莫测的武功踹开了各大门派的大门,谁上来挡谁倒地,一路杀到了顶尖成了江湖上人人谈虎色变的恐怖人物。 此后,也有不少人不甘地前去挑战他,但结果全都无一例外地从地上被打到树叉上、河里、土里导致三观崩溃,武林高手榜的第一位若还不是他,那正道里真是不知道要由谁来坐这一位置了。 可惜,这样一个神仙人物却被魔教给盯上了,虽然当年前魔教教主还在一百年的闭关中不知生死,但魔教组织在关外却是日渐庞大,其势力甚至渗入了中原地带,早就对十一指怪耄手里的绝世秘籍垂涎三尺便下尽阴谋诡计。 十一指怪耄虽强,但也只是一个人更何况久久参悟不透最后一级,在魔教又一次偷袭围攻下受了伤的他怒火攻心却无力回天,直直地跌下无底崖后与那本神秘莫测的绝世秘籍一起再无音讯。 谁也不知道是否已经死了,但即便四十八年过去,武林高手榜上的第一位的名字也依然从未被改写,不是没有人不想去夺,但更怕对方突然诈尸回来霸气外露地一脚将人从位子上踢开,那场面光想想就别提有多灰头土脸了,可以说,所有人都被这个脾气超臭的怪老头给硬生生整怂了。 奇!书!网!w!w!w!.!q!i!s! h!u!9!9!.!c!o!m 这个惊雷的想法一出来,穆宁就立刻否定了,他虽然排名武林高手榜第八但已经武功尽失,这么废物的自己会被神仙人物偷偷跟踪?那他可真是太有脸面了。 没办法追踪只能随对方的便了,穆宁静下心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致志地参透绝世秘籍,两个从未正式见过面的各怀心思的人就这么怪异又和谐地待了快一个月。 天空在竹林的衬托下显得明净碧绿,河底的石头缝里涌出几条长着亮晶晶的鳞片的小鱼,大大小小,交错着,闪闪发光,朦胧地看过去真是如泻万斛之珠,瀑布的水花飞溅在石头上,每一滴水都少见浑浊,婆娑点点的金色阳光下像是不存在一样的清澈闪耀, 瀑布下,穆宁正打坐着调息,周围无比寂静只有瀑布的声音的时候,突然一个快速移动的残影猛的向他接近,睁开眼睛的同时两人已经雷厉风行地对打了好几招。 两对手掌互相一撞,一股产生的气流将两人撞开,穆宁足足倒退了数十步险些呕出一口血来,而对方纹丝不动唯有发丝稍稍飞起了些。 好强,这人简直是非同一般的强! 那人身高不高算是矮小的个头,但年纪已经很大,花白了头发,不过人越老就越缩水,所以想想也不奇怪。 他傲慢地负手在背后,“……小子,你的武功套路令人好熟悉,在哪里学的?” 穆宁警惕地说:“……与你何干。” 他哼哼道:“若是我没猜错,你的手里有着一本绝世秘籍吧。” 穆宁更加警惕道:“有或没有,也是一样与你何干。” “怎么与我无关简直是胡说八道!这是老子十一指怪耄的绝世秘籍,你小子不光偷学还不想认主子了是吧。”他立刻吹胡子瞪眼。 穆宁震惊了,“你……你是十一指怪耄?” 十一指怪耄得意地说:“不是我又会是谁有这么出神入化的武功?” 穆宁怀疑地说:“可是据说十一指怪耄即使已经五十多岁,外貌也依然多年如同十一岁的孩童,脸长的嫩得很……” 一听这话,十一指怪耄就愤愤不平,“哪个不长眼的小混蛋造的谣?我十一指怪耄老成持重是最帅的老头子,哪里长得像没断奶的顽皮小孩子了!这一定是有人为了故意黑我散布出去的谣言。” 穆宁无言以对。 ……看来是真的,这个人是十一指怪耄,据说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长得嫩,但是有一点不对劲,他问:“可十一指怪耄有十一根手指,你为什么只有十根手指?” 十一指怪耄无所谓地说:“嫌不好看,砍了。” 这么随便的吗! “所以,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这本绝世秘籍的?”十一指怪耄问。 “……”穆宁沉默了良久,才说:“我不能说。” 十一指怪耄脸色阴沉,“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站在这么远的位置也觉得对方气场强大,穆宁不禁压力倍增,之前打斗伤了肺叶让胸口还隐隐作痛,即便如此,他还是熬着倒退几步的冲动坚持下去,“我有恩于别人,怎么能对不起他。” 十一指怪耄皱起了眉头,迈开腿一会左转圈一会又右转圈,看起来烦恼极了想出去打一群人的样子,突然停下脚步忍不住问:“小子,你跟前魔教教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啊?”穆宁傻了。 十一指怪耄摊开手说:“那不然你是从谁的手里拿走这本绝世秘籍的啊!” 穆宁困惑地说:“我怎么可能会和前魔教教主有关系?这本绝世秘籍是一个农夫从山里捡来的,他觉得没用就送给我了。” “……”十一指怪耄脸上的表情,突然之间变得很是一言难尽。 穆宁不解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十一指怪耄仿佛自信心严重受挫,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没什么问题,那你练吧,我走了。” “等等。”穆宁突然说。 十一指怪耄没好气地说:“做什么,还要敲诈勒索我付你医疗费啊。” 穆宁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您现在还有没有收徒的兴趣。” 听到这话,十一指怪耄的眼睛亮了起来,“……哦,你想拜我为师?” 穆宁谦卑地说:“如果您现在没这个心情,我并不强求。” 十一指怪耄哈哈大笑道:“谁说我不愿意了,小子,这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到时候累瘫了可别后悔莫及地哭着要我放过你。” 穆宁认真地说:“只要您一天承认是我的师父,我就永远是您的徒弟,这一点沧海变桑田都绝不会改变。” “哈哈哈,好好好!好好好!”十一指怪耄得意极了,他想到了某人,不服气地哼哼道:“……看不起我的绝世秘籍是吧,随便乱丢垃圾是吧,呵,我就用这你看不起的垃圾养出个比你还厉害百倍的徒弟,今天有种爱理不理,明天就让你高攀不起!” 穆宁无奈地摊摊手,“所以就是这样,我之前一个人可以不讲究但现在要养两个人,而且师父很厌恶抓兔子吃说对山林有心理阴影,所以就得开始注意生活质量了,只是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觉得我和那个前魔教教主会有关系?看他的样子总觉得对前魔教教主似乎怨念很深。” “……”秦时嘴角抽搐,已经想到了那个十一指怪耄究竟是哪位了。 第72章 诡异的门 看着秦时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令人熟悉,似乎……跟他师父当时差不多的一言难尽?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难道他又不小心说错话了吗? 正当穆宁疑惑不解的时候,秦时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满脸同情地道了句不明所以的辛苦你了便离开。 ……不是,后面说的话都正常但为什么前面要同情他啊?能拜得武林高手榜上第一位的十一指怪耄为师对江湖人而言怎么想都是一件天大的大喜事,怎么搞得已经跌进万劫不复的魔窟一样? 穆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狗蛋哥的表现怎么会这么奇怪,难不成……他曾经跟师父是认识的?不会吧,他只是一介农夫身上半点修为都没有,自己曾经亲眼所见连只飞不起来的小鸟都能和他打架半天。 师父也从来没有朋友,即便有,那也是江湖上结交的仇人,据他说自己四十八年更是都困在无底崖没有见到一个人,不可能说谎的啊。 狗蛋哥整天在无底崖下喂鸟种田又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会和师父认识,他俩的年纪也对不上号,一个今年才二十二,一个已经过了百岁,难道狗蛋哥前世就见过了师父? 想到这里,穆宁就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实在不能想象,四十八年前哆哆嗦嗦拄着根拐杖的老头外表的狗蛋哥和自家暴躁内在五十多岁外表一个嫩娃娃的师父相亲相爱的画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穆宁敲了敲自己头疼的脑壳,哎,算了,还是先回去干活,也许狗蛋哥只是田种多了变得常常杞人忧天,刚才做的的那副姿态仅仅是在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件事而被卷入不应该的江湖恩怨里吧,又不是那个一百多岁的前魔教教主怎么可能会和十一指怪耄在以前有过认识嘛。 穆宁耸了耸肩膀,转过身回去工作,殊不知他和真相在机缘巧合下已经擦肩而过。 回去的短短路程里,秦时思考着,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穆宁会拜得武林高手榜上第一位的十一指怪耄为师,更没有想到那个十一指怪耄居然就是在无底崖下交代自己绝世秘籍后就死翘翘的怪老头。 他就知道,哪有绝世高人会把本该属于主角的秘宝在临死前迷迷瞪瞪给错了反派的,果然当时是认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在直挺挺地装死么,不过也好,这就说明了这个世界的主心骨并不是他,像穆宁这种没爹没娘经历了遭人追杀跳崖然后修为尽失获得绝世秘籍之后拜了第一绝世高人的人才是正统武侠故事里的第一主角嘛。 他颇有些欣慰,这样一来就不用纠结,日后会被好多人频繁地下战书根本过不了普通的平静生活了,穆宁会代替自己在江湖上大出风头。 流程掰着指头都能算出来,一定会遇到助修为的珍奇异兽然后暗自修炼偶尔扮猪吃虎,当着众多武林高手的面一鸣惊人,就算招惹强敌也能越阶挑战逐渐各项全能,一路恐怖如斯最后开天辟地,称佛道祖不死不灭成为代代相传的传说!咳咳,最后一段好像有些夸张了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总而言之,别说是中原,关外的魔教都能给打下来,区区魔教教主?不过是小菜一碟,灭他只够用来当提高逼格里的一颗小小垫脚石,脑海里有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既视感,他的欣慰中透着骄傲。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浑身僵住……等等,此时此刻魔教组织里最出风头的教主……好像……就是他自己啊!也就是说穆宁接下来一系列的流程里要打的反派之一,就包括了成为了武侠世界的修为最极限天花板的他自己吗…… 老天爷,不带这样玩他的!现在穿回去,一掌拍死那个代替不知道化在哪里成灰的原主出关就装逼的他自己,收回的霸道狂妄的宣言还行不行…… 悲催地考虑,在下面几个尽量救自己命的办法里究竟是选择拼命刷穆宁的好感度呢?还是选择隐姓埋名赶紧逃出中原呢?又或是到关外请魔教出面赶紧打假澄清谣言呢? ……好像……不管选择哪个……都会死得很难看……他痛苦捂脸,这无人可敌的人生实在是操蛋啊。 在鬼屋外面里等候了一小会,赵元和柳林林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秦时和凌青山,他们本想开口却不禁顿住了,因为对面这俩人怎么看怎么奇怪。 一个仿佛经历了掀天揭地的事,一脸承受不住这残酷现实的面如死灰样,一个眼神飘忽不定,满脸写着这绝对有问题和我在想东西别烦我的沉思表情。 不是,你们两个是刚刚分别去了公猪屠宰场和母猪接生区,全程近距离观赏完限制级画面才回来的吗?灵魂状态相差的也太吓人了吧! 柳林林疑惑道:“秦时,你是……” “别问了,我想静静……”秦时痛苦捂脸说。 赵元皱眉道:“凌青山,你怎么一副……?” 赵元的话还没有来得及从嘴里吐完,就看到凌青山将飘忽的视线向他这边投过来,对着他流露了失望、怜悯、体谅的复杂神色。 赵元懵了,凌青山已经走过来在耳边低声道:“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以后……唉,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摇摇头,叹口气揽过一旁的柳林林往鬼屋的里面走,留下一脸茫然的赵元摊开手,内心发出这是什么鬼的频频疑问。 柳林林不解地问:“凌青山,你刚才对赵元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们说话为什么变得越来越难懂了,是我一不留神错过什么了吗?” 凌青山一脸平静地捂住柳林林的双眼,“小孩子还是不要看了,这是只有大人才会有的肮脏龌蹉的邪恶关系。” 柳林林:??? 各怀心思的四个人走在鬼屋里。 鬼屋里扮鬼的工作人员确实非常敬业,手段之高和花样百出换做别人早就吓得尖叫连连、趴在地上抱头大哭、哇哇叫着夺门而去了。 可当面对心事重重的这几个人,那些花样完全就是做给了聋哑人看,纵使他们竭尽全力和累的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有吓到一边沉思一边漫步的这四个人。 还有一个工作人员,因为猛的跳出来趴在他们面前张牙舞爪喊得太大声,而被赵元瞪了一眼、凌青山嫌弃了一脸、秦时叹气了一声、柳林林才注意到咦了一字。 在他们沉默不语的集体注视下,这名已经吓到不少人,骄傲自满的工作人员尬到不行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嘴咳了一声灰溜溜地跑走了。 “……”鬼屋里的工作人员们全都傻了,这些人是经历了大大小小鬼屋的职业选手吗?存心不把他们的尊严看放在眼里是吧,虽然他们是鬼,但要知道就算是鬼也是有自尊心的!这活,太伤心了不干了! 鬼屋的工作人员纷纷撒手不管,一起回去打麻将了,这下真是一只鬼也看不着了。 等走过了这个鬼屋里差不多所有的地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四个人才发现原来阴森森的鬼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了? 赵元低头,看着柳林林手里拿着的鬼屋地图,“我们好像已经走完所有的地方了。” “红发白面吊死鬼、地狱油锅、生切裸.体、鬼大夫、长满手的长廊、只有一半身体的龙凤胎……”柳林林也跟着研究地图,指着上面的标签一一校对,掐着手指差不多点完了全部内容确定他们的票花得值钱。 无意识地抬起头突然惊讶地发现,有个奇怪的黑门突兀地立在刚才分明还是空空荡荡的角落里,若不是他眼尖就抛之脑后了。 “……诶,等等,这里怎么会有一扇门?地图上没有设置啊?” “怎么会,我看看……”拿走赵元手里的地图,秦时对照着地图,确认东南西北没有弄反也没有沾上一些污渍导致看不清下面的字体。 虽然这里的灯光确实不行但他的视力还是很可以的,这张鬼屋地图确实没有标志着这扇门的存在,按照地图上显示的这堵墙的后面应该是人头狗身的展示区,而这个区域,他们刚刚已经去过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里面并没有这扇门的存在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奇怪,确实没有,这里怎么凭空出现了一扇不存在的门?难道是隐藏关卡?”他隐约觉得莫名的诡异,转过头,赵元也看着地图抬起眼来与他对视,互相从对方的眼睛里瞧出了困惑和怀疑。 但不相信鬼神的凌青山没有当做一回事,直接上去非常粗暴地踹开门,“有空在这里多想,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鬼打墙也得破解不是。” 说完就毫不迟疑地头一个进去了,剩下的三个人互相对视,既然这扇门出现了就一定有它的理由,于是没有在原地待太久也迈开脚跟进去了。 第73章 生死赌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根本无法判断出到底有多大的空间和周围摆设着什么物品还有是否有活物的存在,仿佛还未劈开成两半的混沌世界。 柳林林疑惑不解地说:“……怎么这么黑,几乎都看不见前面有什么,喂,有人吗?” 说着迈开脚尝试往前面走几步,赵元警惕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我们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先不要轻举妄动。” 刺啦一声,一点火焰猝不及防地在黑暗中显现,火红色的像是毒蛇的猩红舌头,空气里有醋的味道还有些许的臭味,很难讲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混合体,小小的火焰猛的炸开来,瞬间点亮了原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房间。 黑暗消失不见,让人窥见了被它隐藏的一切,原来这里再普通不过,白蒙蒙的墙壁仅挂着几个颜色有些令人看着不舒服的怪异面具,空洞的在高处注视着进入房间的来客,同时,唯一的一根蜡烛的烛光也让坐在一张长方形桌子前的男人暴露在他们的面前。 那个人穿着厚重的深棕色兜帽披风只露出尖尖的下半张脸,垂放在长方形桌面上的两只手臂缠满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从两只手的宽度判断体格应该十分消瘦不及成年男子的一半重量,若是脱了身上的兜帽披风一定是肉眼看来的格外瘦骨嶙峋。 他就这么坐着,整个人仿佛要融入背后的影子里,对于进入这个房间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都是摸不着看不见的空气,若不是还能察觉出这人有呼吸都要以为已经是一具死了的尸体了。 气氛太过诡异,有一种说不上来原因的不安感,虽然可以解释这是鬼屋的特色装扮,为的就是让进来玩的每一个客人都能体验到心脏狂跳的惊悚刺激,但也太怪了。 地图上明明没有做出任何提示却突然就出现的不该存在的大门,机关也有些说不通,以及面前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说话并且打扮不正常的男人,越往深处想就越令人不安,这个不存在地图上的房间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其中一定暗藏着问题。 “……你是谁?” 赵元的浑身上下都明明白白地写着警惕。 那男人伸出了左手,两根手指里夹着一枚金子做成的铜钱,在橘黄烛火下闪烁着令人花眼的光芒,他开口,声音竟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嘶哑或则尖利,而是意料之外的懒懒调调完全不符合此刻穿着的诡异装束,像是很不愿意从床上爬起来的消极怠工。 “一个无名的赌徒,你可以直接叫我无名或则赌徒,我哪一样都不会介意,四位客人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坐下来玩一局呢?” 凌青山嗤了一声,转过身摊开一只手。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只是一个装神弄鬼的无聊把戏,浪费我的时间。” “先别着急离开啊这位客人,这盘赌局并不是没有奖品,若是赢了我可是能够获得一笔不小的财富哦。” 话音刚落就用手里的金铜钱向旁边的墙壁里一刺,往下一刮,雪白的墙壁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破了,旁边的墙壁居然是用纸糊出来的,从里面咕噜咕噜翻滚出大堆金子制作的铜钱,一地的金色几乎要闪瞎了人的眼睛。 凌青山看着这一地的金子没有兴奋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柳林林从地上捡起来一个金铜钱,半信半疑地用牙咬了咬,抬起头目瞪口呆道:“天呐,是真的,是真的金子!” 无名赌徒微笑道:“当然都是真的,怎么样,现在有兴趣留下了么?” 柳林林拉过空椅子坐在长方形桌前,迫不及待地说:“那么说,只要我在赌局里赢了你就能直接抱走地上全部的金铜钱是吗?” 无名赌徒微笑道:“是这样没错,不过……凡事有得就有失,赢了我,那些金子全归你,但若是你输了,你的灵魂就得送予我。” 听到要把灵魂做赌注,柳林林丝毫没有感到哪里有不对劲,觉得这个赌局对自己而言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至于灵魂,嗨,搁哪的封建迷信呢,对方又不是阎王殿的黑白无常哪可能真勾走他自己的魂魄,于是豪爽地答应了。 “小菜一碟,来吧。” “好。”无名赌徒突然一个令人没有防备的动作将两根手指里夹着的金铜钱向上高高抛起,金铜钱在半空中翻滚了几圈落回他的手背上,另一只手心则在同一瞬间盖住了手背,“请问,此时此刻铜钱朝上的一面是字还是花?” 柳林林顿时傻了,他才坐下来,对方突然搞这么一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哪里还有功夫去看清楚此时此刻铜钱朝上的一面是字还是花,糟糕,这下该怎么办? 没办法,柳林林苦思冥想也记不起来刚才铜钱落回对方手背上的画面,只好随便胡掰一个答案。 “……是……是花面!” 另一只手挪开展示了手背上的金铜钱,“真是令人遗憾,你答错了。” 柳林林的脸上露出了没法掩饰的失落,虽然看着钱从手里逃走的滋味很不好受,但输了就是输了也只有接受失败的现实了。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4 他刚想从椅子上起来,突然间双眼里的神采消失不见,只听见啪嗒一声,犹如整个身体里的骨头都被抽走,他整个人歪倒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柳林林!”赵元着实被这一幕惊吓到,蹲下来去测柳林林鼻尖的气息还有呼吸,把耳朵放在胸口还有心跳,但无论他怎么叫也叫不醒呆滞了脸,跟鱼似的睁着没有神采眼睛的柳林林。 “混蛋,你对他做了什么?!”赵元愤怒地掐着无名赌徒的脖子,力气大的要把脑袋摘下来,可见他的怒火是如此的可怕把人命看得是多么的重。 无名赌徒的脸上是似有若无的一丝笑容,“我不是说过了吗,若是输了就得将灵魂送予我,躺在那里的只是肉.体没有灵魂。” 赵元怒不可遏道:“我不管你使了什么妖术,但现在必须立刻马上把灵魂放回他的肉.体里面去,不然,我就把你扔进蚂蟥窝里吸成干尸!” “那你动手吧,反正他的灵魂就在我的手里,我若是不高兴了只要心里一想就能捏死这个灵魂使其魂飞魄散,大不了来个同归于尽。”无名赌徒被兜帽遮盖的眼里透着戏谑。 “……可恶!”赵元放开无名赌徒的衣领,咬牙切齿,一拳砸在了长方形桌面上。 被推倒回椅子上,无名赌徒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披风,两只手的十根手指交叠在一起,看着赵元很是彬彬有礼的提醒。 “其实想要回他的灵魂也不是不可以,规则同样,只需在赌局里赢了我,那么我就将他的灵魂送回原本的肉.体里,当然,若是你输了,那么你的灵魂就得归我。” 赵元死盯着面前人,怒火中烧地很想狠狠揍对方一拳,但柳林林的灵魂还在对方的手里,想要救回他就不能把面前这个人怎么样,可恶,为什么偏偏让他们遇到这个竟然能取走人的灵魂的妖怪,修为高到深不可测的秦时在这里也不能拿这个妖怪怎样。 难道……真的只能参加这个拿灵魂做筹码的赌局才能救回流柳林林吗?可要是输了该怎么办?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人,要是不小心再失去一个难道还要用其他人的灵魂再去赌吗? 就在赵元混乱不堪的时候,凌青山上前冷冷地说:“这个赌局,我来。” 赵元焦急地抓住凌青山的衣袖,“等一下,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赌局,如果输了,你的下场就会和柳林林一样啊!” “我当然清楚输了的代价,但这家伙必须要由我来弄死。”凌青山瞧着无名赌徒,他的眼里透着一股使人不寒而栗的凶劲好似一头猎物被抢走而激怒的雄狮子。 “这些日子里,用我的名义在偷偷干着杀人灭口的勾当的混蛋是你对吧,那么多胸口被捅穿了的平民百姓的胸口都有一个十字的划伤,那是我平时习惯留在尸体上的划伤,可我分明记得自己的名单上没有写着他们的名字。” “而且他们的金银细软尽失,这个案件流传到江湖上把我的名声都搞臭了说乱杀人只为劫财,害得我最近被衙门追得要命连天下第一名捕都出动了,这么多金制的铜钱全都是崭新的,果然最近发生的这些龌龊事全是你干的是吧!” 无名赌徒勾唇一笑,“是呀,是我干的又如何?” 凌青山一把拉开椅子,直接丢在桌子上一叠厚厚的银票,口气狠毒无比地说:“那么就在赌局里再加一个筹码,我输了,这十万两银票和我的灵魂一并拿去,但若是我赢了,不光柳林林的灵魂要回到肉.体里,你的命,也得给我留下!” 无名赌徒微微一笑道:“请吧。” 第74章 决定命运的纸牌 唯一的蜡烛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屋子里影影绰绰,墙壁后面的一个个面具们高高地俯视着桌面上开始的赌局,一场用各自灵魂做筹码的生死赌局。 无名赌徒伸出左手,用两根手指里夹着一开始和柳林林做赌局的那枚金铜钱,颜色依旧闪闪发亮好似金色火焰,但在凌青山看来就是一个恶毒的诅咒工具。 “游戏规则和先前的一样,我将这枚金铜钱抛在半空中,当它重新落回我的手心和手背之间的时候,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猜出我手背上朝上的究竟是什么,没有第二次机会,能回答出正确答案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便再也没有办法后悔,怎样,还敢继续下去么?若是现在想退缩也是来得及的哦。” 凌青山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逃?” 无名赌徒怜悯地摇了摇头,“你对自己倒是很自信,殊不知,自信若是过满只会反过来吞噬了自己。” 凌青山冷酷地说:“动摇人心的废话还是讲给其他总爱犹犹豫豫的胆小鬼听吧,对于这种无聊的把戏,我早就不耐烦了。” “唉,现如今已经没有人懂得享受别样刺激了么?真是个扫兴的人呐……好吧,既然希望速战速决那么就如你所愿。” 话才讲到一半又故技重施,突然将那枚金铜钱在半空中高高抛起,昏暗的光影里一切都犹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所有的动作放慢,金铜钱在半空中翻动的轨迹甚至让人产生了时高时低的错觉,这简直是危险至极!好比跟人对决的时候凑巧刮过了一场风沙糊了眼睛,等揉完眼睛看到的就是自己已经人头分离的结局。 柳林林刚才就是因为中了这一计才会在迷迷糊糊里输掉了他自己的灵魂,但这一次,相同的计策下绝对不会再出现完全一样的状况。 从一开始,凌青山就咬紧牙关地时刻盯着着无名赌徒的动作,当对方在他预料之中狡猾地突然抛起铜钱,他的两只眼睛就开始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那枚金铜钱在半空中的每一次翻滚,仿佛那就是他的命也确实决定了他自己接下来的生死。 直到金铜钱落回对方的手背上,同一瞬间被另一只手心盖住,无名赌徒微笑地问:“请问,此时此刻我手背上朝上的是什么?” 没有像柳林林一样听到问题就傻了,凌青山终于可以有时间眨他酸痛的眼睛,幸亏有修为傍身否则换做普通人是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清楚的,而他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枚金铜钱朝上的一面是什么,冷笑一声,这次谁也不会失去灵魂,这个混蛋是输定了! “是字。” 无名赌徒却在关键时刻顽劣地卖起了关子,“……哦,真的是字吗?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是否要更改答案吗?” 烛火下,寒光猛然闪过竟然是一把利刃出鞘,眨眼间已经悬空在了无名赌徒的头上,只要凌青山他想,那锋利得可以轻松削石的剑刃就会直接向眉心劈落下来,把无名赌徒的身体砍成分毫不差的两半像是切一块软软的豆腐般简单。 凌青山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无名赌徒,平时那没多少感情的冷淡脸上此刻满是止不住的戾气,仿佛血洗了一堆人几乎杀红了眼,心里没有半点慈悲为怀,他一字一句冷冷道:“把另一只手挪开,这场装神弄鬼的无聊把戏是时候该走到头了。” 死神的镰刀就在头顶,下地狱的前路眼看着近在咫尺,无名赌徒本该吓破了胆却没有,唇角勾了一勾道:“……已经按捺不住想让我立刻去死了么,唉,现在的年轻人为何总是如此这般心急连自己最后是赢是输都懒得去检查呢。” 凌青山轻蔑地说:“马上就要死了的人还有脸皮在这里疯言疯语,倒不如赶快接受现实,省的长痛。” 无名赌徒怜悯地摇了摇头,“错了啊,马上要死的人可不是我,而是你。” 什么?!凌青山猛的瞳孔一缩,他听懂了无名赌徒意有所指的是什么,直接翻开对方的那只手,露在手背上的竟然是一撮细碎得不能再细碎的金粉!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居然把金铜钱碾压成了粉! 无名赌徒叹了口气,“真是令人遗憾,此时此刻我手背上朝上的是金粉而不是铜钱的字面,不好意思,你答错了。” “这算什么?你这是使诈!”凌青山怒得牙齿咯咯作响 “嘘……。”无名赌徒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摇了摇头,嘴角抿出一抹笑意,“不破坏游戏规则的使诈怎么能算作是使诈呢,不能恼羞成怒就否定了结果,愿赌服输才是好孩子,你的灵魂,我礼貌地收下了。” 凌青山刚想愤慨地大骂却身子一软,结结实实地趴倒在了长方形的桌面上。 “凌青山!”赵元抓着凌青山的肩膀,把瘫倒在桌面上的他翻过来,慌不择路地拍了拍他的脸颊甚至想在胸口按几下,只要能让对方醒过来,不管要用什么方法都愿意立刻去尝试,但他的脑袋却歪在一旁,双眼也和柳林林一样彻底没了神采只留下了深不见底的空洞。 ……第二个,这是第二个了,赵元垂着头,拳头发泄地砸在地上,“怎么……怎么会……可恶!” 快要支撑不住精神上的打击,他从未经历过这种超出常理的事情,心理本就在摇摇欲坠,柳林林和凌青山半死不活的现状更是刺激到了他,几乎是崩溃了。 烛火燃烧得更旺了,身上的血液却冷得要冻住,墙壁上摇摇晃晃地倒映着三个人的影子,一地闪耀着金光的金铜钱们衬得这场景更是讽刺意味十足。 金子是诱饵,而房间好似一个狭小的牢笼,禁锢了被诱饵引诱进里面的所有人,在他们面前坐着的这个男人打从一开始就设好了陷阱在诱捕他们,而现在他已经捉到了两个,剩下的两个对于他而言早就是手到擒来的小意思。 秦时和赵元此刻可以立即从这里逃走,但他们无法逃、更是不能逃,若是现在逃了,那么柳林林和凌青山的灵魂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他们永远都不能再醒过来。 秦时走上前,赵元马上拉住他,“秦时,你要干什么!” “我去试试他。”秦时冷静地说。 赵元随即否决了这个举动,“不行!你不能去,如果我们两个人中一定要做出选择,那也应该是我去。” 秦时沉声道:“但若是输了,你的灵魂也会被他夺走!” “我输了没什么!因为……我没有勇气去担当这份希望,只有你才能成为这份希望,如果你先一步走了,我真的无法继续站在这里,坚定地抱着把你们都救回来的信念坚持着,所以让我去。”赵元平静地说,“如果还是失败了,不必一定要拼死拼活救回我们,这更说明了这个人不是普通人,要鱼死网破也必须抓住他不能再任其逍遥法外搭上更多无辜人的性命,答应我!” 赵元抓紧了秦时的手,注视着他几乎要苦苦哀求,“拜托,答应我。” “……”秦时只能咬牙答应。 走到长方形的桌前拉开椅子,赵元觉得这把椅子格外的沉重,重得他的手臂发沉。 无名赌徒一只手支在桌面上食指和中指托在下颚,另一只手搭放在前面,脸上的表情堪称是惬意放松,“哦,你也要跟我玩一次么?看来,你们之间的感情还真是深厚啊。” 赵元吐了口气,他抬起眼,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废话少说,要玩赌局可以,拿灵魂做筹码也可以,但这次不能只由你做主导,我也必须拥有主导权。” “……有趣。”无名赌徒的胸腔微震,喉咙里滚出几声低笑,“你考虑这么多是在怕我使诈么?真是个谨小慎微的聪明孩子……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 他在桌上丢出一副纸牌,“这是离中原很远距离的西洋地方的特色游戏道具——西洋纸牌,一共有五十四张里面有两张特色的牌——大鬼和小鬼,除此之外还有以红桃、黑桃、方块、梅花四种花色表示各组,每组花色的牌包括从一到十以及英文J、Q、K标示的13张牌,当然了想来你应该也不懂什么叫英文什么叫JQk。” “不过不懂也没有多大关系,只要记住刚开始随机分出两份七张纸牌其中不包括大小鬼,最后再将两张大小鬼分发两份七张纸牌,赌局就可以开始了,规则更是简单,你有八张,我有八张,谁从对方的纸牌里先抽到大小鬼,谁就输,怎么样?够有主导权可以满意了吧?” 赵元眉头紧蹙,“……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对这些纸牌做了手脚?” “你可以尽管检查。”无名赌徒无所谓地摊开手说。 “……”赵元沉默着,看着桌面上一个个非常崭新的纸牌,表面上确实看不出来会有什么问题,“那由谁来洗牌?” “你若是还不放心可以让你的朋友洗牌,至于分牌嘛,你先我先无所谓了。”无名赌徒十根手指交叉放在桌上,露出若有若无的一丝笑容,“如何?我够体贴了吧。” 赵元吐了口气,心情平静下来,冷肃道:“……开始吧。” 第75章 幕后BOSS 虽然表面上十分冷静,实际上,赵元的心情非常忐忑不安,这次的赌局的确让他也拥有了对等的主导权,但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却是比柳林林和凌青山还要多的多。 每一次抽牌都有八分之一的可能性抽到大小鬼,他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对方的手里先掉落一张鬼牌,还是自己先行一步把灵魂彻底的输掉。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五张、六张、七张、八张……纸牌已经被分好了,一份放在他的面前,另一份则放在无名赌徒的面前,崭新的八张纸牌背面白得犹如天上落下的初雪,但他心里很清楚,这皑皑白雪的下面却是浸满了无数人的鲜血,鲜血又熬成了一地诱惑人心的灿烂黄金,而他,接下来也可能要成为那其中的一员。 这是一场仅用勇气和运气做对决的生死赌局,不,不对!他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只靠简单的勇气和运气就能赢的对决,这个男人的性格狡诈无比,细想之前柳林林和凌青山的经历就能得出结论,真的会给予自己公正吗?除非脑子被驴踢中出现幻觉,否则这种情况永远都不可能于现实里发生,这个混蛋一定会做出只利于他自己的获胜手段,用来确定输赢从始至终都在他的掌握里从不偏离。 如果可以提前预知便能在那之前成功阻止他去使用,但……这个手段究竟在何处?他究竟会怎么做?赵元的脸色越发深沉,桌面上的纸牌静静地躺着毫无威胁力,但所有人都知根知底,这是狩猎的陷阱在张开嘴等着猎物的手伸进来,当拿起了它,不到最后一秒游戏结束,不会有一个猎物能够侥幸逃脱它。 无名赌徒微笑地说:“你的面色很是难看啊,若是心里忍不住想打退堂鼓,我也会欣然接受的,毕竟我是很个体贴的人,即便对方是竞争对手也会同样礼貌待人。” 赵元冷冰冰地说:“你有完没完。” 无名赌徒摇摇头,语气里透着些许的失望,“啧啧啧,你控制不住地暴躁了,这是很糟糕的,难道不能稍微用小脑袋去收敛一下自己的情绪么?真是令人可惜,聪明这个词语原来并不适合按你的身上。” 赵元心里升起一股怒火,手攥紧,下一刻却突然松弛了攥着的手,他一只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只手放松地搭在桌面,嘴角翘起,身子向前倾去瞧着面前的无名赌徒,就像一只直立起身子从斑驳的树叶间竖起鳞片,一双黄褐色的绝美瞳孔暴露出来,寂静无声却又威慑感十足的优雅毒蛇。 “……你在怕什么?” 无名赌徒露出困惑的表情,“不好意思,你刚才……是在对我说话?这句话实在让人有些疑惑不解。” 赵元不以为然地说:“你当然会疑惑不解,就像小偷从来不会主动说自己是小偷,也许在以前,别人会被你一次又一次低劣的手段引诱而下了套,但这次,你心中的怕大概要一直持续着了。” “……”听着赵元的话,无名赌徒渐渐眯起了双眸。 赵元继续说:“我的表情、我的动作和眼神不会带给你任何的提示,仿佛一潭死水,唯一能从这里望见的只会是你自己狡诈的探究。” 无名赌徒嗤笑道:“恐怕到头来失算的只有你,我可不看重这些表面功夫。” “谁失了算,你心里很清楚不需要我多说。”赵元投向无名赌徒的眼神里没有情绪,却好似射出了几箭的寒光,“现在我和你拥有的获胜几率已经是一样,接下来就看我们两个之中谁更幸运能够得到苍天给予的眷顾了。” 无名赌徒终于没有了装模作样的笑容,冷下来脸,两个人拾起桌面上各自的纸牌,调整着手里的大小鬼在这些普通纸牌里面的位置。 烛光燃烧,墙壁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在数个诡异面具的衬托下鬼影重重。 决定好了位置便不再动纸牌,下面,就该抉择让谁先行一步抽牌。 赵元考虑了很多,他料定对方一定会抢着先抽牌,因为第一次就抽到了大小鬼的几率往往是最小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才是愈发的难以琢磨,所以对方绝对不会把这个绝佳的机会送给他。 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无名赌徒开口,居然道出了一句惊天地的话语,“你先抽。” “为什么要我先抽?”赵元皱眉头,不相信对方会这么好心,这其中一定有诈。 无名赌徒嘲笑了一声,“让你先抽难道还不好?不费劲地捡到了这么大的便宜,这个时候难道不该从椅子上跳起来欢呼雀跃么,警惕心未免也太多余了吧,诶,真是好心没好报。” “……”赵元半信半疑地沉默,虽然对方说的确实没有错,但他总觉得这里面没有这么简单,可一时间也找不出来哪里不对只能如了对方的意思,手指,在无名赌徒手里的纸牌上徐徐掠过。 赵元一边做着漫不经心的动作,一边仔细端详着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依然一无所获,他的面部表情控制好得过分,再加上被兜帽遮盖了一半上面的容貌导致那下半张脸就跟标本似得生硬。 以前跟别人玩过了太多类似的把戏,对于这种煽动手段已经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了吗? 赵元捞不着便宜只有作罢,从对方的手里随便挑了一张牌,果然是一张普通的牌,对方还剩下七张,而他自己的手里还有八张。 无名赌徒的手朝他的方向伸过来,手指来到了上方,在纸牌上面忽然往左移动又突然往右移动,这个混蛋同样也在测试自己的反应!赵元不动声色的继续维持着脸上和眼里的不起波澜。 手指突然停下抽出一张,手腕流畅一转向上直直竖起……他在干什么?无名赌徒用一种诡异姿势将牌抽出来然后放在桌面上,在看到了是一张普通牌后又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赵元完全理解不了对方怪异的动作,因为太过分小心翼翼了,对方无论做出什么动作都会使得他绞尽脑汁,仿佛风一吹便觉得身边处处都潜伏着敌人,压迫着精神的气氛在逐渐紧张,仅仅过去了几分钟,这种难以言喻的压力就已经开始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无名赌徒漫不经心地说:“轮到你了,请吧。” 赵元没说话,他不敢说话,怕嗓子里的沙哑会暴露出此刻心情的焦灼,再次伸出手,伸向那未知的炼狱,一张、两张、三张…… 桌面上散落着十张牌,赵元与无名赌徒手里的纸牌各自都只剩下了两张,他快要压迫不住心里严重的仓皇了,桌子下面的小腿在不由自主地抽搐,麻痹了半条腿稍微动一动就感到针扎似得的疼,面前坐着的人依旧风轻云淡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棕色的披风把他裹得紧实仿佛要融入进去,手骨消瘦得拿着那两张牌,似乎轻轻一吹气,整个人就倒地了一般不堪一击,但赵元很是明白,对方这副脆弱模样只是表象,吃人才是他的真面目,这个妖怪、这个吃人灵魂的妖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人还是妖?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里盘旋,随着仓皇好像龙卷风一样愈演愈烈,决定生死就在这一刻,这个决定权就在他自己的手里掌握着!胃变得极度不舒服,脸色隐隐约约发白,他却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的生理反应。 就在此时此刻,无名赌徒放下手里的牌从椅子上起身了,他走向一旁有柜子的地方。 赵元立即道:“站住!你要去哪里?” 无名赌徒拿起放在柜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走过来将它放在桌上,礼貌地说:“喝口水吧。”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没有低头去看桌上的水杯,赵元仍然在警惕着无名赌徒的举动。 无名赌徒无可奈何地说:“为什么总是这么大惊小怪呢,难道我看上去就这么不像个好人吗?” 赵元冷漠地说:“好人不是一件衣服,做点矫揉造作的花拳绣腿就能够自称,况且你连人都不是,就是个妖怪,何谈好人一词。” “你说我是妖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指着自己的脸仰天大笑,末了用手指撇去眼角的生理泪水,无名赌徒总算是呼了口气,可还是摇了摇头,低低的笑了一声,“我原以为你视力很好,原来还是得去找大夫治一治,虽然这个笑话的确非常好笑,但还是得纠正一下,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跟妖怪是一点也扯不上关系。” 赵元一点也不会相信,“你若不是妖怪,为什么能窃取人的灵魂?人类怎么可能办到这种事!” 无名赌徒用过长的指甲,柔情蜜意地抚摸着蜡烛上摇晃的烛光,仿佛在透过它望向令人无比尊重的某个人,“区区人类自然是办不成这种事,但他不是,他已经超越了人类,妖怪?用这个词语去形容他根本就是一种侮辱!一定要找个词语形容,那也该用神,一个能带来所有人想要的幸福的神。” 第76章 兵不厌诈 “不过……”无名赌徒突然话题一转,对着还想要倾听更多情报的赵元邪恶一笑,“我说这些都与你无关,所以让我们继续这场未完结的赌局吧,该轮到你来抽牌了。” “……”赵元咬了下唇,两张牌就在他的面前竖立着,一模一样的背面,不管怎么去观察都无法分辨出两张里哪一张是大小鬼,桌子上七零八落着十张牌,角落里躺着的是刚开始从各自手里拿下的两张黑桃和数字,总共十二张,再加上他们各自手里的两张就能凑成最初的十六张纸牌。 赵元伸出手,手臂越过桌上七零八落的纸牌们停留在了无名赌徒手里的纸牌上空,空气在死寂,收紧了腰带一般要使人窒息,时间过去了三秒却好似已经抓不住地飞逝到了夜幕。 赵元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喉结微微上下移动,豆大的汗从额头上缓缓地流下来,他必须要抓紧这次机会,一定要抽到一张普通的纸牌,反之他必死无疑! 咬咬牙,睫毛轻颤,慢慢闭上眼睛,把他的生死寄托在了幸运女神身上,手指夹住无名赌徒手里的其中一张,指尖颤抖干脆地心一横,不拖泥带水地从里面抽了出来,啪的一声甩在了桌面上。 双眸瞬间睁开,目光落在纸牌上 ,是一张英文K,呼……!他瘫软地坐倒在椅子上背后早就是大汗淋漓。 接下来就轮到对方抽自己手里的牌了,放松……要冷静……没关系的,对方有二分之一的几率抽到大小鬼也就是说他会有二分之一的几率可以获胜,只要继续把这份不动声色保持下去不让看出破绽就能赢 。 不能输……自己一定要赢!绝不能再重蹈柳林林和凌青山的覆辙,不光要在这场赌局赢回被输掉的其中一人的灵魂还得在下一场赌局里接着赢回来剩着的一个灵魂,柳林林和凌青山的生死此时此刻就在他的手里,这个输的代价,他无论如何都担当不起。 赵元的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苍白失色,但信念却是更加坚硬似乎怎么打也打不破,甚至嘴角牵了牵迎向前面的无名赌徒,眼底透着一股无畏无惧的侵略性。 “该你了。” 望着和之前表现大不一样仿佛换了个人似得的赵元,无名赌徒眯起眼睛,“哦,不害怕地全身发抖反而用那样大胆无畏的眼神视察着我,没想到很有勇气嘛。” 赵元冷酷地说:“这时候不紧紧盯着你,又怎么确保等会你逃走时我能否抓住呢。” “呵,人是不老,一张嘴巴倒很是尖酸刻薄。”无名赌徒唇边挂着讥诮的笑意,“那就让我来看看,你能用这种气焰嚣张的姿态支撑自己到什么时候吧,希望别让我又一次大失所望了。” 赵元面无表情地俯视着那只手来到面前,在他的手里挑着,左边右边在戏弄他的故意经常移动。 唯一的蜡烛的烛火越燃越旺,墙壁上的两个影子超过了天花板几近要重叠在一起,昏暗的房间里,唯一可见的光亮便是这个摆在中央的长方形桌子以及两个用性命做赌注的赌徒。 纸牌,终于被抽了出来,赵元放下手里唯一剩下的那张牌,此时此刻维持不住冷静的态度的他只想要尽情地放声大笑,画着大鬼的纸牌在桌面上是那样的明晃晃,上面的青面鬼咧着露出獠牙的嘴。 赢了,他终于能从这个混蛋的手里救回一个灵魂了! “现在,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无名赌徒露出很不情愿又不得不低头的表情,“难得的失败,今日又一次品尝到了其滋味,唉,真是令人倍感不悦啊,不过既然你赢了,那我也只能将筹码双手奉上了。” 赵元刚打算起身却看见一个东西从桌的另一边甩到了自己这边的目光里,“这是你的朋友先前赌输了的十万两银票,现如今分毫不差的还给你,请小心轻放。” 你妈的,一向注意分寸的赵元差点从嘴里吐出一句愤怒至极的脏话,抓住无名赌徒的衣领子把他从椅子上提起来,“你耍我!” “我怎么敢呢,但赌局开始前你应该听得很清楚吧?我只是说了游戏是怎么个玩法,可没有说筹码一定得是你朋友的灵魂。”无名赌徒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一丝笑容,即便被抓着衣领,说话还是那么彬彬有礼,“从头到尾都没有破坏任何一条游戏规则的我只是合理地利用了游戏漏洞罢了,非要责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没有多长两个心眼了。” 可恶!这个混蛋原来早就有了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在使诈!而自己竟然到现在还毫无察觉,赵元握紧手里的十万两银票,人都没了,这十万两银票又有什么用?拿来做陪葬的棺材吗? 心里有一千句妈卖批却是吐不出来,唯有恨恨地盯着无名赌徒,对方那遮盖了一半脸的兜帽里却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突然,两个绿莹莹的圆东西猛的从里面扑了出来。 赵元没意料这种情况发生,心不免惊了,躲避不及的一时间感到手臂猛的火辣辣的疼,不由得松开了手,捂着手臂,挪开来一看,衣袖已经被撕了,上面破了三个长长的破洞,抬头看去,四个爪子踩在一地凌乱的纸牌上,一只无论是体型还是长相都十分不善的猫呲牙咧嘴地向着他拱背,所有的毛都炸开来。 耳朵尖尖的,顶端黑色,两只绿莹莹是眼睛上有两道像是用黑颜料涂上去的半月形斑点,身子又长又庞大简直就是一只小型的豹子,它就这么在桌面上眼神不善地盯着赵元,好像只要有什么不符合它心里安全标准的举动出现,它就会猛的再度扑上去一下把对方的眼睛抓瞎。 无名赌徒温柔地抚摸着那只炸毛的猫,宠溺地哄着它,“哦,我最可爱的小宝贝,别生气了我没有事情,别对他这么粗鲁,我还需要着他的灵魂呢。” 猫钻进无名赌徒的怀里被抚摸了几下后又跳到了桌下,跳到一边的柜子上,姿态优美又危险,踩着墙壁上的面具走了一圈最后栖息在赵元背后的一个面具上,趴着像雕塑般凝固在黑暗里,若不是那绿莹莹的眼睛时不时在黑暗里发着白光,就真的跟无生命的雕塑没两样了。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5 无名赌徒把沾了许多猫毛的兜帽放下来,露出了被遮盖了一半上面脸庞,依然是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只有一只眼睛和些许头发从里面溜出来,难怪那么大只的猫能藏在兜帽里,简直瘦到都快变成一具骷髅了。 “她很喜欢老鼠但吃不了导致脾气经常暴躁,若是刚才让你受惊了,我在这里诚恳地向你说声对不起,还请不要责怪她,她不过是一只什么也不懂的小猫咪而已。” 无名赌徒嘴里说着抱歉,眼里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连表情都是相当的敷衍,完全不在乎赵元那如果有实质就能杀了他一千次的视线,自顾自叹了口气,“至于刚才的赌局,我也是深感遗憾,不周到的安排竟然使得我们差点儿不欢而散,拜托,请让我想办法弥补。” 赵元冷冰冰地说:“弥补?你还能怎么弥补?” 无名赌徒一只手支在桌面上,食指和中指托在下颚,另一只手搭放在前面,每当他做出这个动作时,心情似乎都非常惬意放松,宛如准备着要大快朵颐一盘令人羡慕的饕餮盛宴。 “啊,有了,一局一局花费的时间未免太多,人也不免为此渐渐困倦,不如双方放上自己所有的筹码,一局定胜负怎样?” 赵元皱眉,“……所有的筹码……” 无名赌徒摊开手说:“是的,所有的筹码,我拥有的是你们两位朋友的灵魂,而你拥有的是十万两银票以及自己的灵魂,既然双方都有可以交易的等价物品,为什么不能让我们之间的赌局更加快捷一点呢?” 赵元谨慎地追问:“那么游戏规则呢?” 无名赌徒微笑道:“和先前一样。” 不能再马虎了,这么大的筹码,得更加如临深渊,即便草木皆兵也没有办法,赵元立刻追问:“哪个先前,你必须说清楚!” 无名赌徒耸了耸肩膀颇有些无奈道:“好吧好吧,那么就让我再重复一遍刚才已经讲过的解释,刚开始随机分出两份七张纸牌其中不包括大小鬼,最后再将两张大小鬼分发两份七张纸牌,你有八张,我有八张,谁从对方的纸牌里先抽到大小鬼谁就输,如何?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吧?这下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 “……若是我赢了,你真的会把柳林林和凌青山的灵魂还回他们的肉.体里?” 赵元紧蹙眉头。 无名赌徒十根手指交叉放在桌面,微笑道:“千真万确,君无戏言。” 赵元盯着无名赌徒始终微笑的脸庞 “好,我就再跟你赌一次!” 第77章 扭曲的幸福 当八张牌又一次拿到手里,赵元的眼神已经变得异乎寻常,紧绷,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快要撕裂,难道这不是一场受苦的刑法? 很难想象,以前有多少人像他这样被面前这个混蛋折磨着,一个人类为什么要通过这种刑法去夺取其他无辜人类的灵魂?有什么好处仅仅是为了取乐吗? 赵元回想起了对方说过的话——区区人类自然是办不成这种事,但他不是,他已经超越了人类,妖怪?用这个词语去形容他根本就是一种侮辱!一定要找个词语形容,那也该用神,一个能带来所有人想要的幸福的神…… 这种超乎想象的迷恋和痴狂在每个词语深处浓烈地快要涌出来,赵元畏忌地咽了下口水,仿佛只要不停地念叨着那个人就能得到停不下来的让身心都愉悦满足的幸福,就能从这个世界脱离出来,乘着一叶扁舟安心地酣睡着顺着海浪去往遥远的那幸福彼岸。 宛如邪.教教徒一般的精神状态令人不寒而栗,即使身体瘦弱成一具骷髅也毫不在意,对夺取人类灵魂的渴望比任何事物都要来得重要,野兽吃食血肉一样野蛮,究竟是怎样的洗脑才能将一个人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赵元对隐藏在无名赌徒背后的那个‘他’,深深地觉得格外骇人,或许,夺取人类灵魂的力量就是那个神秘的‘他’给予的,就像无名赌徒说的这是一个能带来所有人想要的幸福的‘神’,这个被他人奉为神的‘神’将非同凡响的力量给予了无名赌徒,使得他感受到了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快感,这便是幸福了,但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元不相信这个‘神’是善良到不求回报的,一定急迫需要着什么才会把这么恐怖的力量轻易地拱手让人。 也许……是因为这个‘神’需要着大量的灵魂且每时每刻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知足,所以才会让他狂热的‘教徒’游走各地屡次三番犯下数件杀人案,顺道把脏水全都泼在别人的身上以便明哲保身,在日后可以继续干着这类勾当。 赵元眉头一皱,他想起了一个人或则说是一句传了很多年的嘱咐,难不成……是那个人出现了?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一旁的秦时,但……会是他吗?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接下来的发展岂不是要和嘱咐里写的那样!秦时得…… 他的心脏猛然停滞,立刻在心里猛的摇摇头否决了这个很有可能的猜想,大概是错了……天底下重名的人有那么多,不一定非是秦时,再说那也是陈年旧事了是真是假都难以分辨,他又何必为一个类似于梦话一样的东西这么担心受怕呢。 等会赢了这局把柳林林和凌青山两个人的灵魂送回他们各自的肉.体里,他就想办法把这个混蛋拘留送进大牢联合天下第一名捕好好审问一番,不管是人是鬼还是妖,势必都要将他口中的‘神’从黑暗里硬拖出来暴露在阳光下,瞧一瞧这个洗得一手好脑的人物究竟是哪类歪门邪道的怪胎。 赵元思考得很全面,但计划却赶不上变化,在他心事重重时,无名赌徒忽然道:“这一轮,由我先抽。” “为什么你先来?” 一听他这样说,赵元便皱眉,从进来到现在,他吃的亏着实太多变得越来越信不过对方的一言一行。 无名赌徒无所谓地说:“刚才是你先,现在是我先,凡事都要讲个公平不是么?” 公平,赵元不禁想要为这个词语冷笑,“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个词,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无名赌徒装糊涂地耸了耸肩膀,“那你的笑点可真够怪的。” 赵元自然是不会成全对方,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乖乖跳进疑似陷阱的一片祥和的草地上,“这一轮,我抽,你如果不想听从,那就摊牌别玩了。” 这一句话说的尤其决绝,他有些摸清了这个人的想法,对方急需着更多的灵魂,他已经坐在了这张赌下灵魂的桌前,对方必然不会让他轻易离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愿意全心全力地花更多时间去布置好精美的陷阱是对方的事,而猎物有没有这个耐心等着不跑掉则是对方掌控不了的。 所以不能再要求地更多,否则,猎物很有可能会没有耐心地恼羞成怒地跑掉,他的精打细算确实估量得八.九不离十,看着这么强势和决绝,无名赌徒摊开手放弃了,“行吧,你先就你先。” 局势变得有些明朗,但赵元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决定好了第一次抽哪张牌时,无名赌徒突然又开口了,他变得很奇怪,并不是指容貌也不是指身体,而是态度,没有了之前的阴森、诡异、狂热、神经兮兮夹杂在一起的彬彬有礼。 这时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常人,一个仅仅爱好奇装异服癖好的正常人,态度堪称是恰到好处的平常,对待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的平常态度,语气也很淡然处之。 可赵元总觉得有哪里很不对劲,具体是什么,一时间也不是很理解。 “其实,我很喜欢屈居在你肉.体里的灵魂,像是他曾经对我说起过的那样,相同的灵魂总会互相吸引然后聚集在一起,我能感受得到你和我是一样的。” 赵元马上拒绝这个认为,“不,我和你不一样。” “你之所以会否认只是因为还没有认识到真理,倘若你和我一样见过了他就会和当初执迷不悟的我一样,瞬间明白这个所谓的世界只是一个欺骗。”无名赌徒循循善诱着,“你应该和我一起去见他接受他送予你的幸福,这份幸福会是你最渴望、最喜欢的……然后他会带领我们通过一条没有人去过的道路驶向真正的新世界。” 赵元不屑一顾地说:“送予?我不相信任何东西是没有代价的。” 无名赌徒不以为然地说:“当然有代价,但那根本不值得一提,把一切奉献给神然后静静地等候着船过来就可以了,这个欺骗的世界很快就要被新世界所掩盖,行驶的日子越来越接近,若是还执迷不悟,到最后只会跟这些愚昧无知的凡人一起被碾压在新世界的下面。” “我是在挽救你,因为欣赏你的灵魂,你应该同我们一起前往,而不是与不懂得成长的臭虫一起腐烂在泥巴地里。” 赵元冷漠地说:“不好意思了,在我的眼里,你和你所谓的‘神’才是腐烂在泥巴地里的臭虫,真正该被消灭的是被欲望控制的披着人.皮的野兽,这就是你们和我们的区别。” “……是吗……你认为我们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啊,用词可真是令人伤心。”无名赌徒叹了口气,“无法理解在一起,即便得到了神送予的幸福也是没有办法去到那个世界,遗憾啊得不到解脱的你,可惜了……这么美丽的灵魂了……” “……”赵元心里突然惴惴不安起来,他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无名赌徒平静地说:“抽吧,不是要抽牌吗?” 明明抽出来的是一张很普通的牌,赵元本该松口气才对,可为什么越来越焦虑不安了?看着无名赌徒的手伸在上空,应该要摸在其中一张纸牌上的却骤不及防地停下了。 无名赌徒看着他,平静地说:“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去那个真正的新世界吗?” “……”赵元真的感觉不对劲了,他本该拒绝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开不了口了,仿佛面前就是深渊,只要一脚踏出去便会踩空然后摔得彻底粉身碎骨。 无名赌徒瞧出了他心底的犹豫,扬唇一笑道:“你果然是渴望的,说吧,只要你说愿意,我就停下这场赌局接着带你去见我们的神,说吧,说你愿意……” “不。”原本犹豫着的赵元抬起眼,眼里深处写着绝不,他直视着面前的无名赌徒,仿佛前面就算是会让人彻底地粉身碎骨的深渊也没什么可怕的。 “那不是幸福,真正的神只有能掌握人生的自己而不是抛弃所有理智让别人掌控自己人生的伪神,若是这样也算幸福,那么我宁愿被它碾碎也绝不屈服!” 无名赌徒冷下脸来,“……既然如此,那你就陪着欺骗的旧世界一起去死吧。” 一张小鬼牌掉落在桌面上,赵元的手在发颤,失去意识前仍然不懂为什么对方每次能够准确无误地抽到普通纸牌,直到桌上跳上来刚才在他背后栖息的那只猫,双眸在黑暗里发着白光,时不时地眨几下,白光便消失几下好似在说话。 意识终于沉入时,赵元忽然懂得了只是已经为时已晚。 无名赌徒抚摸着手底下慵懒的猫,脸上的表情很是冷淡,俯视着趴倒在桌上的赵元,“可惜了,你终究没有杀死我的神。” 第78章 颓陷囚禁 寒冷,然后是黑暗,向着上方的空中伸出一只左手来,没有看到一根手指的存在,只有一个迷茫的声音在耳边呻.吟,赵元掩盖不了恐惧地低低喘口气,那个在耳边呻.吟的声音也随之喘息,他愣了两秒这才猛然惊醒,原来这里竟然只有他一个人。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也说不准脚下踩着的那是不是地面,迈开腿一步一步地往前面走,触感是石块一样的硬邦邦,手里空空如也没有指南针,头顶也没有可以指明方向的启明星,周围是一片连灰尘都消失不见的黑暗,就像是盘古还没有开天地之前的混沌。 走着走着,他忍不住急促地跑起来,这个怪异的世界令人恐惧,粗喘声在耳边回荡更加让人崩溃,没有另一个活人回答他大喊的问题,从嘴里跑出来的言语融化在了这个没有声音和没有光明的世界,直到他跌倒在地上。 这里就是死了之后的地方吗?咳嗽着甚至要从胸腔里吐出血来,还想重新爬起来,但摸不清形状的黑暗却已经折磨得他无法抬起头来,也许是来到了十八层地狱,他还有功夫开玩笑,尽管现在一点也没有办法笑出来。 翻个身体躺倒,地上那部分仍然硬得像是给锄头睡觉用的石头堆,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他放弃了先前虚无缥缈的寻找,闭上双眼打算就这么躺下去反正也感受不到饥饿和口渴。 “就让我这样睡到天荒地老吧……”他喃喃自语着。 “噗啪!”两个巴掌不客气地扇在他的左右脸颊,疼得他立刻说,“是谁?不知道打人不打脸的吗!” “只是瞧瞧你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尸体而已,既然还能活蹦乱跳,看来是没有多大关系了。”熟悉的声音让他目瞪口呆,一盏破旧的油灯在面前被一只手拿着,正是冷淡一脸的凌青山。 他不敢置信地结结巴巴道:“你……你……真的是你?” “不然呢,难道还是鬼不成。”凌青山翻了个白眼,“别摆着那张痴呆脸讲那么多废话了,现在先跟我走,这里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我们去柳林林那边会面再继续聊这些有的没的感人情节。” 说完就自顾自地往某处走去,他站在原地犹豫一会,凌青山还是我行我素的糟糕个性,脚步声渐行渐远,黑暗里那盏油灯的火光变得越发的渺小,他排除掉压力过大而产生幻觉的想法,就算是幻觉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糕的吗? 追了上去,但还是保持着一份必要的警惕,在凌青山的背后维持着一段随时可以逃跑的安全距离,若是对方突然撕破了人脸转过身暴露出真面目也不至于马上死翘翘,缓慢地跟着开始了试探。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凌青山冷静地说:“你想的也没有错,在某种意义上我确实已经死了,谁都明白出窍的魂魄压根就不能算是活人,难道到了此时此刻,你依然没有察觉到你自己身体的诡异变化么?” 果然是这样吗?他们已经不在原来的身体里了,可出窍的魂魄怎么会飞向这个鬼地方?他困惑地问:“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十八层地狱?又还是在即将看见奈何桥的黄泉路上?” “也许是某个箱子、柜子又或则是谁的脑子里,总之不可能是什么正常的地方。”凌青山伸出另一只手来指着左边的一片黑暗,“看见那边了吗?告诉我有什么?” “就是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不然还能是什么东西?”他不理解地回答。 凌青山说:“不要想的那么简单把它当成比一根绳子还要普通的玩意,用点你的想象力,不需要太多挤出来一小碗就够了。” 他问:“想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凌青山用懒懒散散的调子说话,“山、水、白云,几百只蜜蜂在狂蛰着一头壮实的水牛都没有问题,若是你不嫌弃那画风充满了血腥暴力和难以下咽的话。” 好吧好吧,他无话可说,尽量动用脑袋里的想象力,仿佛小时候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就在那里瞎想一些不切实际的故事和英雄,只是已经有好久没有那样做了难免会变得生疏,很努力地把各种东西拼凑在一起,但烦躁的心情促使着失败产生得更快,老天,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无情地折磨他自己,这种行为对现在的情形根本就不存在着任何有益的用处。 寒冷,他感到身体越发地冷了,要是有太阳就好了,他望着头顶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要小小的那么一个,金色的,洒下来的丝丝光芒像是融化的金子,落在地上连带着土壤都好似沙子或则盐粒松散开来…… 他闭着双眼沉浸在那个美好的幻想里,仿佛真的有灿烂的阳光洒下来,笼罩了全身,给予他无比的温暖和安宁。 依依不舍的幻想还没有结束,肩膀突然被抓住摇晃,气愤的斥责声音冲着他咆哮。 “我是叫你随便想着那边有什么,可没让你在我们的头顶挂上这么一个傻里傻气的太阳!现在好了,我们的麻烦大了!” “什么?”他睁开眼睛,讶异地发现身边是一片光明,伸出手来仿佛有了实体,硬邦邦的地面变成了优质的棕黑色土壤,摸着可以捻开来细碎得软踏踏,是那种农民看了都会赞叹的绝佳种田田地。 粗暴地拍掉他手里的些许泥土,凌青山看起来脾气差到想要把沾着泥土的手掌糊在他的整张脸上。 “别再玩该死的泥巴了,我们现在得立刻跑起来,那些恶心的类似于蛆虫一样的畜生已经嗅着味爬过来了,说来就来,妈的,鼻子够灵敏的哈,快点跟我一起跑!如果不想被它们生吞活剥了的话。” [奇^书^网][q i].[s h u][9 9].[co m ] 凌青山用手掌抓住手里的油灯的火光,往上面一抛竟然真的被抛了起来,随着猛的炸开来的爆炸声,突兀地挂在头顶的太阳在熊熊燃烧,源源不断的火星掉在地上连带着土壤一起燃烧。 鬣狗的叫嚣在远处的黑暗里隐隐约约,“快走!快点走!”凌青山咆哮着拉过了他的手臂往某处跑过去,准确的说是不要命地狂奔。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望见在那片燃烧的一小块地方出现了几只黑色的皮毛油亮的生物,又可能不是,因为连个像样的脑袋都没有,五官都是随便捏的一样错位。 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注视,在地上嗅着的尖尖脑袋猛然抬起来,挺直的几秒时间里向着他们的方向发出一声威胁的嚎叫,得到了命令,其余的几只迅速行动起来,黑暗里越来越多的这类生物出现好似一波又一波卷起的浪潮。 “别再用你的眼睛观察它们了,嫌我们的存在感还不够明显吗?”凌青山暴怒地把他的头强行扭过来,力道大的好似要把脑袋整个摘掉放在地上当球踢。 “那是什么?”他忍不住问。 “船蛆、负子蟾、水滴鱼,你知道的所有会使得你感到恶心的生物的集合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就算给你一座金山银山,你也绝对不会想要和它来一次亲密的近距离接触的。” 凌青山露出嫌恶的表情,“全怪你多嘴,我又想起了那次的难忘经历,而且现在可能又要重温一遍,一百句狗屎都无法诠释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快跑!使出吃奶的力气跑起来别逼逼赖赖。” 他们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跑着,这么快的速度,油灯的火怎么着都该吹灭了,可依然在凌青山的手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就像这个诡异的世界一样令人无法理解。 是悬崖!他们居然被逼到绝路了,他想他自己的脑袋大概是真的已经坏了,一片黑暗的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出现悬崖这种东西都懒得纠结了。 “总算是到了!”凌青山明显松了口气,丝毫不放缓狂奔的速度甚至还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腰,“跳过去!” “什么?!”他目定口呆,怀疑凌青山是不是眼睛不好使了,“那是悬崖,我们会摔死的!” 凌青山急了,“不会有事情的,我们已经只剩下灵魂了难道还怕再死一次吗?听我的,不要犹豫,脑子里面什么都不要想跟着我一口气跳过去,快点!悬崖就在眼前了。” “可是……喂!”看着他还是这般犹豫不决,凌青山毫不留情地踹了他的后背一脚,在惊恐的尖叫声里也跟着一起跳过去,向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坠落。 悬崖上徘徊着那些不知名的生物,虎视眈眈地盯着深渊却不前进仿佛是某种限制它们的边界线,不甘地咕呲几声又甩了甩尾巴,摇着健硕得夸张的体型抖动着块状的肌肉,群体融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自己又要死一次了,摔成一滩肉泥可算不上什么体面的好下场,可接下来在跳过去的同时像是穿越了一层纱,甚至可以看到动作放慢在一个眨眼的时间里分解成无数个微小的片段,直到他们姿态相当不优美地狼狈滚落在地上。 油灯摔在地上发出脆脆的金属碰撞声音,它该灭了,但凌青山走过去捡起它,面无表情地看着它,似乎这个动作做过了许多次早就变得无比熟稔,微弱的火光突然之间徐徐燃烧起来,亮度高出了原来不止一倍好似一个小太阳。 凌青山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算是够好心了,经历了之前每时每刻都无比想要揍他一顿后这个小举动更是显得难能可贵,“我们去找柳林林,他应该就在门的那里。” “它们不追我们了吗?”他问。 凌青山说:“那群狗娘养的畜生还没有那个能力,它们的犬牙咬不到这里来,帮我个忙,让这里看起来亮堂一些,放心,这次我怎么也不会想要在你的脸上招呼一拳了。” 他闭上眼睛,努力地想着,亮,明亮…… “哇偶,你的想象力还真是够诗意的。”凌青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睁开眼睛,闪着星星点点的绿色光芒的萤火虫在他们的身边飞舞,头顶也跟着亮起来。 熄灭了他自己手里的那盏油灯,凌青山看起来轻松了很多,“总要多保存一些精力,我的大脑活动可没有小孩子那么旺盛。” 他们慢慢地走着,这里的黑暗仍然无穷无尽但总让人觉得好像很不稳定,随时都会从头顶崩塌开一个洞来。 似乎走了很久又好像没有一会儿,总算是走到了疑似的尽头,柳林林正拿着一个锤子在捶打着这里唯一的一扇门,动作堪称是暴力输出,但仍然是没有丝毫的用处,那扇灰色的门完好无损地屹立着,累得拎着锤子的他只能靠在木头柄气喘吁吁。 凌青山问:“还没有弄出一个裂缝来吗?” “你自己也看到了,别说是裂缝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我甚至搞出了火攻和水攻疯狂爆炸,木头屑照旧没有见着一丝丝。”柳林林摇了摇头,忽然注意到凌青山的背后跟着一个人,定晴一看差点惊得被锤子勾着脚摔在地上,“是赵元吗?不是,你怎么也来了?” 他不免有些尴尬,“……我想要救回你们两个的灵魂,于是和无名赌徒进行了一场以灵魂为筹码的赌局,但他中途使诈,我没有发现,在拒绝了他请我入伙的邀约后便赌输了,然后……就是你们现如今看到的这样了。” “果然是这样……”柳林林苦巴巴地丧着脸。 凌青山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眉头紧蹙,“你不该拒绝邀约的,我和柳林林都被骗走了魂魄,很明显跟他玩赌是赌不赢的,如果你答应邀约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扭送他进大牢,太莽撞了,为什么不能顾全大局的想一想?你平常不是都这样吗。” “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对我讲这句话,但此时此刻不行,或许你能行,可我不行。”他忽然冷淡地说。 凌青山怔忡了,忽然明白对方是为了他们才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还在伤口上撒盐太没德性,想开口,但因为从来没有过道歉显得有些僵硬。 “……我……我不是想责怪,我只是……好吧,我说不清楚。”挠了挠后脑勺看起来好像很难受,仿佛什么堵在嗓子眼,最后放弃了似得丧,“对不起的这句话是真心的,你要是嫌弃就当我没说好了。” 刚刚还憋着股闷气的他释然了,摇摇头,“其实你批评的也没有错,这件事我做的确实太莽撞,那人的作弊手段让人防不胜防,想要赢过他简直是痴人说梦,这么熟练,恐怕在设计害我们之前就已经夺取了许多人的魂魄。” 凌青山皱眉思考道:“应该是的,不然也不会一醒过来就在这个鬼地方被那些畜生猎食,所幸的是有一个它们冲不进来的安全地带可以给予我们暂时休息,但也只是杯水车薪,逃出去的希望依旧渺小得可怜。” “这扇门是怎么回事?”他问。 凌青山摇摇头,“谁知道呢,也许是一条逃命的生路,或许里面有比那些畜生危险一百倍的东西,但这些都是空口白话,只要没有打开,那么一切都将是未知数。” 他没滋没味地说:“……看来,我们是注定逃不出去了。” 接下来实在没事可做,柳林林无聊之余升起了一簇篝火,甚至在周围搞出一堆足以以假乱真的郁郁葱葱的树林,景色很好看,但他一点想要快乐观赏的心情都没有。 凌青山拿起一只烤鸡,虽然明知道都是假的,但还是撕了一只鸡腿给他,“吃吗?” 他苦笑,“……最后一餐么?” “画饼充饥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你也不想吃土和草吧。”凌青山说。 唉了一声,他发觉现如今确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柳林林说:“有肉了怎么可以没有酒,来一碗吧。” 他嘴抽,“你还真是会享受……” “我不喜欢酒,你们自己喝吧。”凌青山平静地烧烤着手里的鸡。 柳林林说:“别这么没意思啊,反正都最后一餐了就当是放松一下吧,以后……大概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除了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空气里接近一片死寂。 凌青山忽然开口道:“……给我半碗。” 柳林林笑道:“好嘞!给爷满上。” 三个人就这么对着头顶没有月亮和星星的黑漆漆,有一口没一口地挥洒着最后寥寥无几的享乐,柳林林的想象力差的太多,酒很烂,刺口得很,但在现在这个情况也算是些许的慰藉了。 柳林林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从躺着的地上坐起来,“诶等下,赵元,你是输了,那秦时呢?他此刻该不会是在与那个无名赌徒对决吧?” 凌青山无所谓地说:“也许他已经把那家伙揍了一顿关进大牢,虽然我们是看不到了。” 柳林林认真地说:“依他的脾气看到我们全都栽了绝对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就算有人劝别以身犯险,他顶多会应付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反悔,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这么干了。” 赵元手里的碗啪嗒一声掉了下来,草,不会吧……秦时,你一定要给我言出必行不要出尔反尔啊! 第79章 致命诱惑 “居然一直站在这里不动,看见了你的三个同伴全都一败涂地,难道还不打算逃走么?” 无名赌徒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柔抚摸着,怀里的猫发出慵懒的喵叫声,望向另一边的秦时,绿莹莹的眼睛眯起来显得极为威慑。 秦时冷静地说:“若是在这个时候转身逃走了,还怎么把这个赌局玩下去。” “就你?还想跟我继续赌?”无名赌徒哈哈大笑,虽然以前见识过不少狂妄自大的人,但是和面前这个没脑子的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该怎么说呢,总觉得收了这么愚蠢的灵魂会使得他的主人大倒胃口呢。 “难道你还认为这个结果不够惨烈难看么,与我对手不论是谁通通只会输得一败涂地,没有人能够撼动这条天理,你认为自己很厉害就像个英雄,实则愚蠢得可以,在我的面前顶多算个没断奶穿着开裆裤的毛头小子。” 被无名赌徒用不屑一顾的言语羞辱,秦时没有愤怒地回击,他站定在长方形桌子前,跟无名赌徒面对面直视不逃避一厘一毫。 “我承认你很强也很聪明,但充其量,只是一个仅供茶余饭后的无聊笑话。” “哼,牛皮吹得倒挺大。”无名赌徒的眼神瞬间不善起来,他冷冷地说 “以为谁都像你这般愚蠢么。” 秦时冷淡地说:“这不是吹牛皮,陈述事实罢了。” “……”无名赌徒眼神彻底冷下来,猫被他揪疼,喵喵叫了几声却唤不来他的注意力,只能从怀里跳下来在桌上忿忿不平地瞪着让自家主人心情糟糕的人,他傲慢无礼地说,“可惜是嘴皮子上的功夫,获胜已经成为我的囊中之物,区区的毛头小子能干出什么大事来,尽管犯蠢听上去倒是不错。”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6 秦时说:“我能做的事情有很多,眨眼之间杀了你、把你的四肢扭断或则让你每时每刻都痛苦万分可就是无法去死,但就这样简单地死掉未免也太无聊了,这可不能是一场壮丽的牺牲表演,一个自以为是王的跳梁小丑最该得到的就是一个足以让他认清现实的绝望失败,跟我打个赌如何?” “还是第一次有人不要命地向我提出下赌,好啊,我倒是没有介意的关系,想要赌什么?纸牌?铜钱?还是别的?只要是能想到的这里应有尽有,只是你似乎压根就不存在获胜的几率呀,还是不要抱着摇摇欲坠的想法继续下去了,它是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永远掌握不了的,和我赌一把,” 无名赌徒抬起下巴,用手往脖子轻轻一划,邪恶一笑道,“纯粹就是寻死。” “我当然要赌,而且也用不着等到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今天就是你明年的祭日。”秦时完全无视了他的挑衅仍然那么冷静。 天啊,他没有听错吧,这简直是有史以来最搞笑的笑话了,无名赌徒忍不住仰天大笑,“我本以为你是个缺心眼的傻子,原来其实是个没脑子的疯子。” 秦时说:“谁是傻子谁是疯子早就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证明。” “一个疯子急切地想要寻死,我又何必去拦?况且我一向是很宽容大度的也是很乐于助人的,若是有些人不满足于活着,我闲暇的时候并不介意浪费一点点的时间去满足他们急切的心愿,但……” 还没有结束的话突然顿住,无名赌徒似笑非笑地说:“不管赌什么都要有筹码,你肯定是非常渴望赢得你的三个朋友的灵魂吧,可这是三个灵魂是珍贵的很,你的身上真的有与它们等值的东西么?要明白,穷光蛋可没资格上赌桌。” “等值的筹码,我一个人足以。”秦时不多加考虑直接回答。 无名赌徒不以为然地说:“你一个人的灵魂?以为自己是谁啊天王老子般金贵吗,一个顶三,真亏你说的出口,以为我是傻的么。” 秦时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很重要吗?”无名赌徒的嘴角挂着讥诮的笑意,不认为秦时的身份能够尊贵到哪里去,看上去太普通了,无论是容貌还是衣着丢在芸芸众生里都找不出来,所以压根就不在意他是谁。 秦时挑了挑眉头,微微勾起嘴角,“天底下和我一样名字的人大概有很多,即使用算盘也算不过来究竟是多少数量,但恐怕拥有着一百多年阅历的灵魂的同时还没有在坟墓里躺着腐烂的人,只有当今一个,这样的我,在你收集了数十个也许是数百个的人类灵魂里能否称得上弥足珍贵了呢?” 无名赌徒难以预料地楞了一下,立即很不满意地反驳道:“一百多年的阅历……怎么可能,区区人类压根就活不到这么长的岁数,只能淹没在时间永不歇脚的洪流里化作一吹就散的一捧尘土,又不是那个刚刚出关没多久就掀得江湖腥风血雨的一百多岁的前魔教教主,真当我是足不出户的老头,会被这么劣质的笑话给昏头昏脑地欺骗么?” 秦时说:“你想的没错。” “……什么?你究竟几个意思?”无名赌徒又愣住了,隐隐约约意识到似乎有什么极其超出他想象的事情即将发生。 “我就是那出关没多久的前魔教教主。”秦时平静地说,他甚至还有心情给他自己辟了一下谣,“不过你刚刚说的掀得江湖腥风血雨这段倒不是真的,不过是一段三人成虎的虚假谣言罢了。” 无名赌徒立刻反驳,“不可能!堂堂的前魔教教主怎么会来到这里和朋友一起游玩,关键是他竟然有朋友还是他妈是三个,像这种实力超群出众的恐怖人物应该是隐藏在不为人知的阴森诡殿里身边有恶徒围绕奉其救世主,鲜血为食、杀人为乐、弹骨度日……总之就是藐视生命的人渣反派。” “怎么看也不应该是你这样浑身上下散发着日常气息!而且哪有人渣反派会长得这么普通还和正道交朋友的?压根就没有一点儿的职业精神,我不相信!” ……反派就不能日常和交往朋友吗?还顺带容貌歧视,太偏激了吧喂。 “既然你依然固执己见,那么这样总该信了吧。” 望着秦时把手放在脸上撕纸一般揭下了那张平凡无奇的脸皮,昏黄的光线里他如雪白发,俊美面容,深邃眼眸,背手而立,风光月霁之姿态,传说中泯灭人性的嗜血魔却好似天上仙人下凡一般动人心弦…… 无名赌徒登时呆了,他也曾经见过不少美人的脸,但她们跟眼前的人比起来却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那张脸和气质即使是一点点的神韵都无法用笔尖描绘在纸上,心里喃喃自语上天怎么能这样偏心,将如此美丽的皮囊赐予一个最没有心的歹毒恶人。 “……难道你……你真的是闭关修炼了一百年并且返老还童的那前魔教教主……” 半晌才从呆呆傻傻里回过神来,他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道,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着,不能想象,这样恐怖的传说级别的人物竟然有一天会真的近距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早就对掠夺普通人类的灵魂没有多大兴趣了,唯一能够让他在过程中感到稍微快乐一点的,就是去欣赏这些人绝望痛苦的模样,即便如此也渐渐有些腻了。 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前魔教教主仿佛兴奋剂打入身体里引起灵魂深处里的一阵陶醉的战栗,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美丽灵魂,一百多年岁月的阅历在他的眼里就犹如蝴蝶翅膀上的美丽花纹,再加上抵抗住了时间带来的衰老反而变得越发年轻和有力更增加了这份灵魂的价值。 他迷醉地感受着这份奇妙,对方的身影在眼前轻轻颤动着蜂蜜流入舌尖一样的甜,难以言喻的兴奋窜上大脑舒展到了每根头发的末梢让人浑身酥麻发痒,嘴直想咧开居然是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渴望,不希望任何人分享的一丝私欲愈来愈膨胀。 他像虫子一样饥.渴地蜷缩,双手遮掩了被欲望扭曲的脸,一向对‘神’言听计从的心有了危险的自私念头,去占有去抓走只属于他的礼物制作成精美的标本,在闲暇之余静静地欣赏着便是人生最美好的事,反正他在过去为主人奉献了那么多的灵魂,就算少一个也不会在意的吧,他只要这一个……这么一个就心满意足了…… 偷偷摸摸地打定了主意,他的眼睛从手指缝里溜出来,像看待自己所有物一样的贪婪眼神盯死在秦时的身上,这样好似跟踪狂的诡异表现让人忍不住感到恶心,猥琐地笑道:“好,我答应你的邀请,你的三个朋友的灵魂可以作为这次的赌注,你赢了,三个灵魂全归你,反之你的灵魂则由我摆弄!” 秦时唇角勾了一勾,“再好不过。” 第80章 寻找钥匙 答应了这场决定生死的邀约,但无名赌徒并不想太过随便就将秦时的魂魄收入囊中,他已经有好久没有这么兴奋,折磨人的扭曲乐趣在内心深处摇曳生姿,若是早早结束了这场游戏岂不是无聊得很。 但该用什么方法去折磨秦时呢?他冥思苦想着,过去种种精心试验的酷刑在脑海里接连浮现出来。 可以割开表面皮肤放入一大群的蚂蚁,然后再把伤口重新缝合起来,蚂蚁会在焦急忙慌下拼命啃食着周围的柔软肉质,大片大片的肌肉吃成空洞,受刑者将感到生不如死,但在他看来太小儿科了,普通人能够用这个方法,但对方是前魔教教主,这区区的小折磨怎么会忍受不了呢。 不如砍断四肢做成人彘,丢入蜈蚣、壁虎、毒蛇、蟾蜍、蝎子混合在一起的牢笼里,瞬间就能炸锅,等到斗得差不多再捞起来,结局一定能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他才觉得满意又摇了摇头,还是不行,若是手臂和腿脚都砍断了根本拿不起纸牌,更别提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压碎头颅、开膛破肚、倒挂锯腹等等倒是得心应手,每一个都能够使得受刑者的精神无比紧绷,在无法抗拒的漫长折磨里轮流经历着屈辱和疲劳还有痛苦,直到最终死亡,其中没有立即死去的更需要几天的时间等待着。 这很完美,若是有一本专门评选十大酷刑的书册,他的这些心爱之物可以占得上面满满当当,但完全不适宜现在的情况,它们都显得太粗鲁太糟糕。 他的满腔热血全部丢进了冷水里,怎么会这样?在这么难得可贵的时刻居然找不到可以使用的残忍可怕的酷刑,难道就没有一个配的上吗?愤慨地几乎要发疯,忽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非常满意的主意,是啊,这样不就行了吗?刚开始怎么会没有想到呢,简直没有比它更加让人觉得合适的了。 终于在万千思绪里找到了最佳方案,他不打算继续浪费哪怕只有几秒的时间,当即就唉声叹气。 “我们的赌局虽然听上去很刺激,但仔细想想终究还是沉闷了一些,输了拿走魂魄,赢了则留下来仅仅只是一来一回后的结果,压根就不能从短暂的时间里获取竞争的激烈感和快感,甚至不能嗅见一丝欲望带给人精神的刺激气息,这实在是令人无法产生期待。” 隐约听懂了他的画外音,秦时皱眉头,有他自己的考量,这家伙是想要加大游戏的可玩性,依照恶劣的本性,自然不会头脑简单地只是在里面设计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这必然是恐怖的还带着血腥暴力。 “那你想怎么样?” 无名赌徒难以掩盖狡猾地一笑,“我想要的很简单,那就是若是谁输了失去的不是一整个的灵魂,而是自己选择丢掉的究竟是腿、手、耳朵、视力还是鼻子。” “你会这么心甘情愿地舍得切割你自己身上的任何一块肉?”秦时表面上在讽刺,实际上在脑内风暴这个人难道还有器官拼接的能力? 若是存在,那对他来说是大大的不利,有着强大的修为可终究还是肉.体凡胎,切了手臂又重新安上一点事情都没有那是赵元的神操作,他完全不擅长在古代人民看来如此非人类的邪术。 “太令人伤心了,难道在你的眼里,我竟然是这样惨无人道的凶残心性吗?”无名赌徒做作地拿出一条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委屈极了好似遭受天大的侮辱。 难道不是吗?秦时懒得理他这副矫揉造作的姿态,不拖泥带水地冷冷说:“若是你依然错误地认为我的耐心很好,大可以继续在台上画着丑角脸不羞不燥地唱下去,甚至还能咿咿呀呀地甩个水袖。” “别啊,何必这样一板一眼呢,我也不过是在开玩笑想要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无名赌徒见好就收地摆手笑了笑,脸皮厚得堪比城墙,随即端正了姿态,但那抹怪异的微笑还是在嘴角扯不下来。 “我可不想赌局进行到一半,咱俩都得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椅子上,你下的筹码不正是你自己的魂魄么?那么我也献上我的魂魄押注在上面,每当输了一次打纸牌的牌局就选择祭上哪部分器官的魂魄,既不会产生流血过多而死亡的尴尬结局也能增加赌局的刺激性,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趣味的提议吗?天呐,你简直不知道我有多爱死它了。” 天底下也只有你这样强大的变态才能想到了吧,秦时一张脸都在抽搐,此时此刻,若是想要据理力争改变对方的想法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必须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全方位地思考一会这个赌局里的利弊。 “失去器官的灵魂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影响?这种小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要用小脑袋瓜稍微地想一想,谁都可以明白的吧,灵魂被撕裂掉一部分,身体失去的自然是对已经被撕裂的那部分器官的控制,简单粗暴的说,手臂不能动、腿没有知觉、鼻子无法闻到气味、嘴品尝不了味道等等等等。” “虽然听上去丢掉这些没有什么关系,但只剩下了个脑袋在叼着纸牌和我打牌果然还是太难看了啊。”无名赌徒调笑着,尽管这个笑话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其中有任何笑点存在。 “就只是这样?”思考了一会,秦时平静地问。 “都已经做得这么绝路了,难不成还让你觉得还不够刺激?嘛,不过若是想要增加高难度,我也还是可以再努力往里面润色几分的。”无名赌徒故意抛去媚眼。 秦时冷冷地说:“你心里极其渴望我当场把你的两颗眼珠子挖出来伴鸡粪吗?” “啊……抱歉抱歉,我又越界了,请当做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无名赌徒识时务地做了个把嘴缝起来的动作。 秦时问:“我可以接受你的推荐,但你必须讲明白纸牌的打法是哪一种。” “这是当然,能够得到你的配合简直是我莫大的荣幸,又何必要遮遮掩掩着不讲清楚游戏规则呢。”无名赌徒非常愉悦,看着秦时此时此刻还这么冷静稳重,他几乎是忍不住想要立刻见到他信念崩溃的那一刻了,等待不了,他马上详细道出了关于两个人该如何打牌的方式和规则。 “把五十四张西洋纸牌分成相等张数的6份,加上大鬼和小鬼两张特殊之外还有以红桃、黑桃、方块、梅花的四种花色,一共也就是每份9张,每人每次各拿一份直到供人拿取的牌没有了。” “制定大牌压小牌的规则非常简单易懂,从3——K——A——2——小鬼——大鬼依次增大,可以出单牌、双牌、三牌,3——K——A每次连续有三张以上就可以凑在一起打出来,若是有四张相等的牌便能够凑成炸弹,大小鬼都在手里就更好了可以凑成最大的炸弹,压过对方出的任何一副牌,谁手里的牌先一步出完就算是谁赢了,而赢了这一局的人需要为下一局洗牌、发牌然后选牌再先出牌,怎么样?我说的足够清楚明了了吧,还需要我再为你重复一遍么?” “不用浪费时间了。”秦时冷静地说,“现在就开始吧。” “干脆利落,我喜欢,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尽地主之谊,请我面前这位饱含着大无畏精神的客人先来拿取桌上被分成每份9张的其中一份吧。” 无名赌徒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姿态温恭自虚,殊不知他这样的行为,让人联想到之前恶心的经历更加认为是假意虚情的衣冠禽兽。 但此刻,秦时必须得忍受住,他的视线瞥在桌面已经被分成9份的每份纸牌上,就算像无名赌徒故意调笑的说的那样,他只剩下了个脑袋用嘴叼着纸牌也不能就此打住。 柳林林、凌青山、赵元,他们还有回来的希望,不管接下来面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想要使出什么肮脏的作弊伎俩,他的内心都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胆怯,作为此时此刻唯一的可以救回他们的人必须迎难而上。 他冷冷道:“开始吧。” —— 篝火旁边,三个人没事干地坐着。 赵元想要让面前的这团火焰燃烧得更热烈一些,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他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冷了,像是把冻硬的鸡蛋扔在石头上反而蹦得老高还散开来,呼呼,他对着那团橘红色的火烘烤着双手,但仍然没有使寒气下降,一脑袋的头发都快凑到了里面。 “你疯了吗?”凌青山赶紧把脑袋要埋进去的他从那里扯过来,虽然都是幻想出来的是假的,但谁也不能保证只剩下了魂魄的他们不会被伤到。 他想要摇摇头为他自己的鲁莽行为说对不起,但牙齿哆哆嗦嗦地上下碰撞,不由自主地弹出几个冻得邦硬的字眼,“好冷……好冷。” 凌青山把手背放在他的额头上,脸色阴沉下来,“糟糕了,他比我们先发生了不良反应,我就知道魂魄离开身体太久不可能会没有一点影响。”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也回不去各自的身体里啊。”柳林林心急火燎地说。 凌青山静下心来琢磨着现状,“本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做,秦时或许会把我们救回来,尽可能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鬼地方保护好自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但赵元比我们首先有了不良反应就说明我们接下来也会发生类似的情况,即使此时此刻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不能继续坐吃等死了。” 柳林林说:“可离开这里的疑似线索只是一个就是这扇打不开的门,但无论怎么狂轰滥炸还是纹丝不动,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这并不是一个根本无法解决的难题,”凌青山思量着摇了摇头,“它是门就会有相配的一把钥匙,所以我们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撬开它,但很明显那把钥匙不在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就在外面,或许是一个类似于这里的不稳定地方又也许是藏在某个畜生身体里。” “你指的是那些穷追不舍猎杀我们的丑陋生物徘徊的外面?我们跑出去,这不是找死吗?”柳林林惊喘地说。 凌青山无情地反问:“但这是现在唯一能够逃出生天的方法了,难不成你更希望束手就死?别傻了,继续抱着这种犹豫不决的心态下去,不光得为灰飞烟灭的赵元的魂魄挖坟还得为我们自己也挖两个出来。” 柳林林犹豫片刻,他看着哆哆嗦嗦明显不对劲的赵元,清楚现在真的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了。 “你说的对,我们躲在这里终究不是个办法,必须去找到一条生路。” 凌青山点了点头,“那么我们现在就立即出发。” “等……等一下。”赵元在地上抓住凌青山的手臂,“我跟你们一起去。” 凌青山冷肃地说:“都这样了,你还想出风头?待在这里别动,我们很快就回来。” 赵元坚持道:“不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一定得去好歹有个照应。” “你真的行吗?”看得出来赵元是铁了心,没有办法,凌青山只好问。 赵元突然难以控制地猛咳,这个黑暗的世界对人的影响力简直是肉眼可见,他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比他们感知得多,说不准这是坏事还是好事,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而且深深地认为这里除了那些诡异的生物外可能还存在着更加危险的东西,只要这么想着就无法放手让他们两个单独出去。 从地上起来,他面不改色地说:“我没事,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真是比驴还倔,凌青山和柳林林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无奈地妥协了,“行吧,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第81章 塑料兄弟情 他们三个人一直走,黑暗的深度没有改变依然是那么浓厚,期间赵元的胸腔难受得厉害,每一次的呼吸就像是有一把刀划在他的肺叶上,他很想咳出来,但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应该做的就是不带给其他人负担,还不至于到死的时候就少表现出虚弱,于是强忍着不适将咳嗽咽回去。 只是忍住了咳嗽忍不了越来越严重的寒冷,无意识地抱着双臂像是水獭抱住了树枝在河面上飘着,不同的在于它在水里翻滚自如还喜欢画一个圆圈那样游泳,甚至可以鱼一样跳跃过拦在面前石头,而他只能被泥沙缠在水底被小鱼啃噬。 他颤抖的频率并不高已经在尽力平静了,但凌青山还是轻易地看了出来,那不是很容易就能忽略过去的,在无数个冬天他也曾经这样冻得浑身发颤,只是很早以前就挺过来了,而赵元,他无法给个准确的断言。 黑暗,黑暗无穷无尽地包裹在周围,没有风没有声音甚至连走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站在这里却看不见自身,越来越无法感知到自身的存在,这简直就是一场任何事物都无法与之相比的可怕酷刑。 凌青山知道他们不能再放任自流,迟早的,黑暗会一口吞掉他们连一块骨头渣子都不可能吐出来,他在考虑一件事,若是钥匙真的存在,那么它长什么样子?是方是圆还是扁?会在哪里?有没有被什么守护着?他们发现它的几率有多大?他们能拿到它的几率又有多大? 这些问题都是至关重要的,他们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这样做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耗尽全力要么一头撞死在树上,可实际上这些都可以先放一放,因为比起这件事,它们全都显得不是相当重要了。 那些五官错位的恶心畜生,他皱眉头,仿佛老远闻见了你手里提着的一挂羊肉的饿狼,一头在后面死缠烂打地跟着还有一头悄悄绕了近路埋伏在前面,就等着你烦着忙于避开后面的饿狼时直接纵身一跃扑在你身上,连同你手里的一挂羊肉一起撕咬直到进入饥肠辘辘的肚子里。 妈的,他真不想回忆这些令人呕吐的玩意,可又不能真的抛之脑后,不需要太久,这群智商高超的非生物就会追在他们的屁.股后面,它们渴望只用花费一丢丢的时间去追捕就能像蜜蜂吸花蜜一样吸干他们的脑浆,谁都不会有这个兴趣盎然去尝试体验一下。 一个主意,是的,他努力这样想着,此时此刻急需一个巧妙的主意,它必须是最少风险的还得是不用浪费太多时间的,最好加入的精力也尽量少一些,听上去仿佛在白日做梦,但看在是认真对待的份上,他真的无比希望老天爷能够让他脑内的灵感噼里啪啦冒出点火星来,别搞得好似他前半辈子的饭都是白吃的一样糟糕透顶。 下一个瞬间,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到了墙壁,疼得他忍不住捂着额头龇牙咧嘴 。 所幸大家都在黑暗里看不清各自的动作只能靠感觉描绘出来大概轮廓,不然,他的走神窘态就得被默不作声的他们两个自动加上木制边框裱在经常重温的记忆墙壁上了,这两个人都是有着坏心眼的痞子,一个明着来,一个暗着处,这点在之前他就深深地领教过了,不过他这样的坏家伙也没有资格说谁的坏话。 柳林林蹲下来,叩了叩面前的这堵墙,墙壁没有响起木头的砰砰也没有石头的当啷,仿佛一拳打在了柔软的棉花里被吸收了所有声音。 “就算是试过了一百次,我还是能够回忆得出来第一次抱着不可思议的心情从外面穿越到这里的,托了那群丑陋生物,不然压根找不到这个可以让我们苟延残喘的安全屋。” “还是别了,我可没有那个宽容大度的心境去感谢那些纠缠不清的恶心畜生,若是可以一剑捅死了吧,我或许会心里生出那么一点点的怜悯为它们默哀两秒,一秒准备默哀另一秒放弃默哀。”凌青山嗤之以鼻地说。 他转过头,手搭在赵元的肩膀上却差点儿闪电般弹回来,赵元的体温冷得像是冰棍子,透过衣物就能清晰地感受得出来,他顿住了,眼前浮现出来尸体青紫色的尸斑还有手上黑糊糊的鲜血,它们浮现了起码有四秒之久直到被强行抹掉。 我得叫他回去,他的脑子里回荡着这一行字久久不能改变,跟我们一去外面绝对会死在半路上的。 赵元却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听到了他这个时候在想什么,立刻斩钉截铁地说:“我没事。” 他想要再开口劝一句不好听的,但赵元马上回绝了,“我可以的,不用担心。” “……”他还是闭上了嘴巴,谁能让一块石头开花?除非把它打碎硬塞进一颗种子和些许泥土,可那结果并不一定就是石头愿意的。 他跨过那堵墙站在悬崖的边缘,也许在这里可以多增加几百字的形容词来仔细描绘一下其中的波澜壮阔和神奇,什么斗转星移、眩晕、电波、哔哩哔哩滴滴滴,但现实就是这么简单,抬脚,踩进去然后站稳,起码他觉得这部分还是可以接受的,至少是可以勉强算是血色前的黎明。 点燃了手里的油灯,即使周围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还是让它的火焰尽量能够热烈灿烂一些足以照亮前面一大片路的那种程度,尽管心里很清楚它不能缓解任何不妙的现象甚至有可能会吸引来很让人讨厌的东西,可还是这样做了,在没有真的饼的时候,画一个假的饼总是会让备受煎熬的心灵好受一些。 看着柳林林试探地在前面走着,手里拿着一个镰刀露出满脸的警惕,别问为什么是一把镰刀而不是一柄剑,那玩意无论勾起谁的腹部来都是卡得牢牢实实的,丢出去时保证不会挣脱开来反咬一口。 “简直是难以置信的平静。”柳林林的表情转变成了困惑,他的镰刀在手里握得照旧紧紧的可上面一点血都没有,普通的跟一把专门割韭菜的农家镰刀没有什么两样,“我以为它们会在我们出现的一瞬间扑上来撕碎我们。” 他们的小心翼翼表现得太过份看起来充满了神经兮兮,赵元忍不住问:“这种情况发生过很多次吗?” 凌青山耸了耸肩膀。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也许是我们被过去危机四伏的糟糕经历养成了疯疯癫癫的坏习惯,但防范于未然总是没错的,就好比……” 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在看见柳林林背后突然窜出来的后漫不经心的脸色顷刻大变,“现在!操他的狗娘养的畜生还他妈的有两只!快转过身去!” 柳林林听到了他的话不做丝毫的呆愣,立刻转过身举起手里的镰刀,把扑过来的一只生物的肚子勾得开膛破肚,又一脚狠狠踹飞了另一只的脑袋,先将镰刀上挣扎的那只扔进万丈深渊里听见它发出一声好似被岩浆融化的惨叫声。 它们真的怕极了那形似悬崖的边界线,另一只被踹飞的听到它的同伴的惨叫声,尖尖的脑袋萎缩成好像干木耳的一团,有想要撕咬他们的心却没有上前的胆子,鬣狗一般地叫嚣了两声随即就想转头逃跑。 柳林林想要追上去一镰刀砍死它,但凌青山立刻拦住了他,柳林林焦急地说:“它会回去跟其他同伴通风报信的。” 凌青山不赞同地摇摇头,“我们总会碰到它们,即使不是现在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别忘记这里到处都是它们的爪牙,围猎我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别冒着被咬伤可能会造成额外伤害的危险。” 望着那只丑陋的生物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柳林林只能眼睁睁着什么也不做,虽然很不甘却得承认凌青山说的确实没有错,只要来到了外面,安全这个词语就不是他们可以拥有的了,危机潜伏在身边和角落里伺机而动,这里不是他们的安全屋,而是那些生物的地盘。 赵元问:“我们不可以绕开它们吗?” “可以,但很难,你没有在之前和我还有柳林林一起待着,不知道它们有多么的难搞。”凌青山的脸色很臭,赵元觉得他大概是又回想起了他曾经说起过的和它们零距离接触的恶心画面。 他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船蛆、负子蟾、水滴鱼,你知道的所有会使得你感到恶心的生物的集合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就算给你一座金山银山,你也绝对不会想要和它来一次亲密的近距离接触的。” 凌青山心里认同地点点头又口气深恶痛绝,“没错,这群畜生长得恶心就罢了还智商极高,永远是群体一起行动从不落单,围殴不搞单挑,战术思路还特别清晰,左中右三条路——左边11个负责进攻、中间4个负责偷袭、右边13个专门防守,以保证自身安全为核心目标,吃了我们为副目标,总而言之,稳定输出,坚守一波是一波,我他妈都怀疑他们是不是事先读了孙子兵法了!”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7 柳林林拍拍凌青山的肩膀,深有体会地安慰道:“不是我方不聪明只怪敌方太狡猾啊。” “到底还是你懂我,兄弟。”凌青山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神里有感慨万千。 喂喂喂,之前还相看两厌,现在感情好得都可以泰然自若地叫兄弟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齐心协力的战友情吗? 赵元忍不住吐槽深觉不靠谱,果然不放心跟着出来还是有道理的,这结拜速度简直了,在在这里待几天估计都要给他们的孙子孙女联姻定下来娃娃亲了。 第82章 猎杀开始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赵元问,他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以前他比在场的谁都更有解决问题的实力,北宫辰提供财力、朝廷提供权利,两者加在一起几乎是无往不利,但在这里,在这个爬满了诡异生物的黑暗世界里这些都是毫无用处。 时间从来不是一个极有耐心的朋友,它跟谁都是把账算得一清二楚,不接受赊账也不接受反驳,无情冷酷得叫人愤怒地想要砸碎它的脑袋,可最终还是在冲动下塌陷了肩膀去选择低头服从。 远处,有东西在慢慢走了过来。 第一个感知到了异常,凌青山立刻转过头向远处,眼神逐渐凌厉,才不到十分钟,那群畜生就在得到了逃跑回来的同伴告知之后,成群结队地开始了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狩猎。 看来晚一会再走是没有希望了,若是再继续在这里待着几分钟,他们的人生书写就即将没有下文了。 刻不容缓地掐掉了点燃的油灯,一边不着痕迹地后退,一边用手搭住柳林林和赵元的肩膀带领着他们慢慢地倒退,远离这个已经成为狩猎地点的悬崖,期间尽可能不发出一点过大的声音。 他不清楚这些畜生究竟存不存在着嗅觉和视觉,只知道弄太大的动静和想象力就会立刻招惹到它们,仿佛黑夜里的一炮爆竹,噼噼啪啪地在耳边炸开来想要不注意都难。 柳林林和赵元也在随后注意到了那群向悬崖缓缓走来的生物,这里没有光线根本就无法确定有多少只。 但奇怪的是,视力和听觉这两个感官好似被放大了将近三倍,他们能够通过两只耳朵和一双眼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艰难地描绘出它们的大概轮廓。 17个?又或则是25个?不管哪个数字是正确的,他们四个人都无法保证在对抗中可以毫发无损,更不要提,这群生物会不会在过程中狡猾地越聚越多,打起了消耗体力和时间的车轮战。 此时此刻战略性撤退是最好的选择,正面压上去是没有脑子的人才会觉得帅气的愚蠢行为,没有反抗凌青山的带领,他们像地洞里挖洞的鼹鼠,悄咪咪地顺着一条也许是安全道路溜走。 后退了差不多十米,凌青山没有点燃手里的油灯,尽管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安全了,但光亮的影响力在这里简直是超乎寻常的夸张,方圆五十米内没有爬着那群畜生,他才敢重新让火焰在手里燃烧起来,现在,他们只能像视力极差的鼹鼠一样各自摸着对方的肩膀再退二十米才行。 咳嗽突然从胸腔里蹦了出来,不大的一声,嘶哑又破破烂烂,好似快死的老人躺在床上发出的破风箱拉扯的苟延残喘,在他们之间突兀地响起来,三个人的动作僵住,六只眼睛瞪得老大。 远处带头的那只倏然抬起尖尖的脑袋,高高立着,疑似鼻子的那部分微微地抽搐着抽取空气里的流动气息。 赵元意识到他做了什么,想要猛的捂住嘴,与此同时两只大小不同的手掌事先一步瞬间蒙上了他的嘴巴,紧紧的一副企图要憋死他的样子。 远处,带头的那只站的很久,身体就像是被冻住,徘徊在它身边的那些同伴也在用感官感知着,不过虽然是在帮忙探测却没有胡乱地到处走动,很明显的,它们很清楚这样做会严重影响到带头的感官探索。 冻住似的身体突然之间动了,带头的那只往他们的方向慢慢走了过来。 操,凌青山在心底暗骂一声,鼻子这么灵敏是装了百分百追踪魂魄的感应器吗?以为自己是地府里黑白无常最近新招的顶级工作犬吗! 尽管在心里骂个不行,但他没有气得脑子乱成一锅粥,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得可以砸石头,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开战,他们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这上面。 望着黑暗里的那群轮廓越来越清晰可见,他流着冷汗在脑海里默念,千万,千万别。 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距离他们自己这边越来越接近,他们的那份侥幸就逐渐被碾压进了尘土里,操.他娘的,他忿忿不平地握紧了拳头,大不了就冲上去拼了,身体快要控制不住时被一只手用力抓住手臂,赵元倾斜身体向前非常缓慢地对他摇了摇头,神色除了抱歉还有坚定不移。 他下意识地愣住,看见赵元转过头一直盯着远处的某个地方。 突然之间,那群畜生被远远的身后突然发生的爆炸惊吓得从地上跳起来,一时间乱闯乱跳还有几只撞到了一起头晕眼花地摇摇晃晃,带头的那只恨铁不成钢地低沉叫喊着威慑,身边一群六神无主的同伴刹那间僵硬在原地。 它不屑一顾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它们纷纷萎缩起尖尖的脑袋垂在地上,有的像干木耳,有的像梅菜干。 有一只不服气好似鬣狗一般地嚷嚷叫着,带头的脖子高高立起,疑似眼睛的那部分盯着它的以下犯上的无礼行为,越说越来劲甚至还迈开了腿往前面踏步,其余的同伴听着它的不满意言语也壮着胆子抬起了头。 咔嚓的一口,带头的突然咬住这个不懂事的同伴的长长脖子,往左往右使劲地甩,直到有味道没有颜色的血飞溅在地上,分裂了两段的尸体丢在被吓得纷纷往后倒退一步的同伴们前面。 带头的一下子扑过来,张开嘴呲牙在每一只同伴的面前轮流威慑,流着口水的血盆大口是如此的清晰。 这次的近距离接近让它们恐惧得动弹不得,脚旁边的血液味道浓得要冲进鼻腔里把胃搅得稀里哗啦,更加萎缩各自的尖尖脑袋不敢再表现出来丝毫的挑衅意思,那具尸体就是前车之鉴。 看着一群猪队友总算是听话了,带头的冷冷哼了一声,正当打算结束这场血腥暴力的教训的时候发现自己油光发亮的黑色皮毛上沾染了散发着臭味的血液,心情瞬间不爽地冲着一群畏畏缩缩的其中一只叫道,那只呆了两秒,在它不耐烦的跺脚声音里慌乱跑来。 脑袋向那处沾着血液的地方撇撇,带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傲慢地站着看着它接下来的行动,它尝试着凑近,但那血液的气味实在是太恶心了立刻脑袋往后缩了缩,虽然很清楚自己身体里流的也是一模一样的血液,但难闻就是难闻,它实在是不想用舌头将它一点一点舔干净。 带头的冷酷无情地盯着它,嘴巴微微张开,分泌的口水在往外卷的锐利牙齿上散发着危险的意味。 它马上惊惧地伸出舌头,在油光发亮的黑色皮毛上舔着,直到舔得干干净净闻不见一点有关于血液的臭味。 看也不看一眼,带头的转过身,极度遥远的那个地方的猛烈爆炸早已经结束,只有些许的橙红色火光在徐徐燃烧着,带着温暖的感觉,就像人类在寒冷的夜晚经常点燃的那一簇篝火。 它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向那个地方,其余的也跟着追随,没有一只有胆子带上倒在地上分离成两半的那具尸体,也不太想要带,毕竟太臭了。 望着它们完全消失在了这片区域了并且短时间内不会再返回,凌青山和柳林林总算是彻底地放松下来,若不是那场突然的爆炸,他们差一点儿就要跟这群生物打起来,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刚想要抬起手抹去额头上因为太过紧张而冒出的冷汗,凌青山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手心里湿漉漉的,但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放在鼻尖稍微嗅嗅却瞬间脸色大变,竟然是血! 回想起来刚才捂得是谁的嘴巴,他立即揽住身边的赵元,嘶哑的咳嗽声一时间仿佛开了闸地倾泻而尽,为什么魂魄变成了实体还会流血?他用手指测着颈部的脉搏感到脉象紊乱,忍不住焦急地问:“赵元,你感觉怎么样?” 赵元垂着头破风箱似的喘息了一会,“我没事就是有点累,可能是搞出了那场爆炸的关系吧,幸好引开了它们不用担心现在就追杀我们。” 凌青山险些被他气死,怒道:“你还有功夫担心追杀?都咳血了还说这种白痴话!” 赵元安慰道:“我真的感觉还好,你瞧我不是还能说话吗?我是大夫能够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了先想办法去找到钥匙吧。” 钥匙钥匙,我他妈才真的想要找把可以打开你的脑袋瓜子的钥匙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魂魄咳血看哪门子的人间大夫,找个天师还说得过去,真要是咳死在这个地方了就真的想救也回不来。 “反正你就是不听劝,老子说不过你,老子不说了。”凌青山已经是被赵元的一席话给硬生生气饱了,挠乱头发到处走,烦躁得不行。 “都是那些阴魂不散的畜生,干脆一剑捅进去脑子搅糊掉它们,可惜现在还不是算总账的时候,说不定等会还会碰着,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到处都是真不知道该怎么避开它们。” 赵元从地上起来,在凌青山还在烦躁地挠头发快要变成一个鸡窝的时候向远处走过去。 他半蹲着查看那具被撕咬分离成两半的尸体,这个生物是真的长得恶心,不是说丑,而是单纯的恶心,幸亏他长年浸泡在各种稀奇古怪的生物之间进行解剖,早就有了极强的无视能力,不然很有可能就会当场干呕。 手指在无色的臭味血液里蘸了一点放在鼻前闻闻,回忆着刚才那群生物的举动,突然转过头对凌青山说:“凌青山,你觉得利用这具尸体躲避它们的猎杀这个主意怎么样?” 第83章 小女孩 利用尸体?凌青山皱着眉,思考这个听起来怪怪的提议,将它成功理解的困难程度不亚于人在河岸前与水里的鱼交流。 他学着赵元的样子半蹲下来查看着这具尸体,它死的模样不算是很好看,脖子以上的那一块已经躺在了那边,脖子以下的这部分就在不足三厘米的他脚旁,轻轻用靴尖一踢便能隐约听见血液从肉.体的撕裂处缓缓地流出来淌在地上的声音,奇丑无比的这些外貌都还是勉强能够接受的,但实在让人忍受不了的是它本身带有臭味的血液。 以前,他见过长得各有特色的很多人,也闻过气味不同的许多血液,一般人都以为人类身上的血味都是差不多的,要么浓的铁锈味、要么淡的铁锈味,就像在舔一根经过了风吹雨打的铁柱子,但实际上,这里面的区别却是可以占满长长的表格。 也许只是幻觉,他在做完一单生意擦着剑上的猩红时总能闻见一股味儿,满脸全是问号,熏肉和油腻腻的汤、熟透了的苹果和青涩桃子混合在一起的枣、纸磨碎了沾着油,虽然更多的时候是什么都没有,导致那段时间他老觉得他自己的鼻子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怪毛病,或则觉醒了莫名其妙的变态属性。 现在他半蹲在这具尸体旁,忍受鼻间挥之不去的臭味,在努力思索着这具残破的尸体和他们躲避那群畜生之间能有什么联系,好吧,经历了整整三分钟苦思冥想最终无可奈何地放弃了,这也太难了吧,谁能想到。 “我想不到。”他又烦躁地挠了一下头发,此时此刻没有一只鸟可以拒绝乱得这么像鸟窝的头发,“拜托,赵元,你不能指望着我什么都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快要把我搞得彻底疯掉了。” 赵元哭笑不得地说:“嗨嗨,放松些,我又不是在逼迫你必须猜出来,你刚刚也看到了它们互相伤害的场面,那群生物很明显不仅有着非常严格的上下等级,而且还极度厌恶同伴的血液,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个发现为自己谋取福利。” 抚摸着旁边的那具冰凉的尸体的腹部,转过头向他伸出手来,“介意给我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吗?” 手指碰触着柔软腹部,顺便把半个尸体摆在便于处理的好位置上,赵元拿着锋利无比的匕首在尸体前面比划着大概流程,无法否认,这简直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刀刃了,若是有阳光散落下来一定会被刹那间切割成两片,不过现在并不是慢慢欣赏的时候。 技术熟练地切进去开始解剖,这具尸体里面流出来的东西七七八八,有正常的也有奇怪的,完全说不清楚的是占了很多。 像是被不懂事的小屁孩随便把周围的玩具扔进布娃娃的空洞皮囊里,然后缝起来粗暴地完成了一个四不像的怪物。 血腥暴力的场面看得人想要呕吐,柳林林支撑不住地转过身,他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超出心理预期的东西,无法想象赵元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并且专心致志地把那些东西从里面掏出去的,连杀人是常态的凌青山都逐渐面色发青了。 捂着嘴巴尽可能地缓和涌上的酸水,虽然看上去有点上不了台面,但总比当场呕在地上的好一些,他甚至产生了有深深的预感,若是能够逃出生天,他和凌青山到了外面绝对会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正常面对食物。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在一边,用手尽量多抹一些地上的血在尸体的皮毛上面,提起来在半空中展示,这种生物的体长简直夸张足足有一米九长。 “这样就行了。”赵元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在柳林林惊恐的目光还有凌青山凝重的表情里把它穿在了身上,“你们觉得怎么样?” 柳林林整张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词语来形容了,他在要吐不吐之间徘徊不定,摆摆手艰难地表示他需要一个宽敞的空间安静地待一会,好吧,赵元无奈地转过了身。 凌青山却摸着下巴,盯着他这一身淌血的特殊套装久久不能移开,“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假扮成它们已经死去的同伴尸体?” “没有错,”终于有人明白了他的用意,赵元赞许地点点头。 柳林林努力咽下了喉咙里的酸水,一副重回人间的大汗淋漓的模样,摇摇头振奋精神然后露出了满脸怀疑。 “可你怎么确定它们一定不会发现呢?若是凑近了闻一闻或则用嘴叼起来看一看,我们就完蛋了,那么近的距离是压根逃不开的死亡距离啊。” 赵元微微一笑,“你刚才也看见了,它们连沾在皮毛上的血都嫌弃到不想舔,我们把腹部最恶臭的血液多量地涂抹在皮毛外面,依照它们的喜好一定是捏着鼻子绕过去有多远跑多远,况且它们的生存规则建立在残酷无情的等级制度上,不存在尊重同伴尸体的多余感情,若是有死了的应该会派一支专门的去捡尸体丢进悬崖那边消除掉。” 凌青山沉思地接下了他的话,“所以我们装成它们的同伴尸体进行躲避的这个办法在短时间内是可行的,这样就能够避免转个角就撞见开战的大概率风险,只是……唯一的问题是怎么在不引起它们注意力的情况下抓到供我和柳林林穿的两具尸体……” “嗨,这算什么难题,咱们不是有你这么一个专业杀手在吗?埋伏技能杠杠滴,钓鱼技能那是……”柳林林豪迈地竖起一个大拇指,“天上地下谁与争锋!” 赵元笑得和睦友好还相当配合地鼓了几次掌,拍着他的肩膀,“说的没错,这次的任务就轮到你出马了,一定要好好干,千万不要辜负我们对你饱含的一片信任呐。” 凌青山: “……” 妈的,怎么会有一种卖进了贼窝还帮忙数钱的感觉? 啊……大字型地呈现出躺尸状,柳林林一脸的生无可恋,这真的不是故意送人头吗?他就知道,果然凌青山的心眼小得等不了下辈子报仇雪恨。 趴在极度遥远的后方,凌青山的嘴里叼着一支笔顺带手里揣着一把上了弓箭的弓.弩,双眼盯着柳林林周围的一圈黑漆漆,整个人仿佛一块不会呼吸没有生命的石像。 沙漏又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漏完了上层密集的沙子,他抽空吐出嘴里的笔来往他自己的手臂上迅速划了一道黑线,然后沙漏再翻倒过来,趴在地上继续远远地盯着那边的柳林林,直到现在这个古板的行为已经足足重复了三次,手臂上的黑线也划了三条了。 赵元背对着那个方向,坐在他的身边问:“它们来了吗?” “没有那么快,那群畜生天生狡猾得很,没有十足的把握连根毛都不会让你瞧见。” 他叼着那支笔,弓.弩在手里一动不动像是永远都不会发射出去,“要懂得耐心,朋友,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这家伙还嘚瑟起来了,得,就当我没说,赵元耸了耸肩膀,把手里的匕首用磨刀石弄得更锋利些。 “嘘!”他忽然举起右手伸出食指,赵元立刻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远处的柳林林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只手在背后握着镰刀死死的紧,周围黑漆漆的,三只分散着在三个方向慢慢走过来,他们的目标来了。 还挺警惕的,知道先探测一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再准备下手,他冷冷地笑,不过,视线钉死在第二个靠近柳林林的头部上,今天你再小心翼翼也不会有往日的好运气保佑着了。 嗖的一声,一只的脑袋中了一弓箭,在柳林林身旁探头探脑的那只顿时被吓得尾巴支棱起来,下意识地想要退后,不料,在它眼里一动不动的猎物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镰刀猛的砍过来,没有给时间反应,直接毫不客气地砍断了长长脖子。 剩下的那只四只脚撑得大大的,它看见柳林林抹去脸上的血,拿着刚刚杀了它同伴的镰刀宛如一个魔鬼,大事不妙,这是早有预谋!跑,得赶紧跑,它转过身撒开腿就往某处一鼓作气地跑,嗖的一声又是一箭,凑巧被避开了继续奋力躲开地跑着。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身手灵活啊,他眯着眼睛,若是放在以前不介意再浪费点时间和它玩玩,但真是太遗憾了,视线重新瞄准,他此时此刻正好没有这个多余的时间,最后一箭,嗖的一声,结结实实地射穿了企图逃脱陷阱的这只脑袋。 柳林林弯腰捡起三只尸体,在远处向凌青山和赵元展示它们已经死透了,心情高兴极了。 呼,他从趴着的地上起来,埋伏猎杀算是完美落幕,没有一个人受到伤害还多得到了一个战利品,他转过头与赵元相视一笑。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掏空尸体里面的东西还有抹血在皮毛上所浪费的时间就缩短了许多,多出来的那具尸体以及制作现场被他们烧了个干干净净,这样才不会引得那群生物怀疑。 他们并没有在这块地方停留太久,很快就在身上套上尸体后离开了,没过多久就遇见了三两个结伴同行的,他们立即趴在地上屏住呼吸不动。 那几只生物嗅见了空气里一股子浓郁到呛喉咙的恶臭味当即嫌弃极了,瞧见是它们的同伴散发出来的味,连凑近检查一下的想法都没有就绕开来赶紧走了,无情冷漠得不能再多了。 三个人对这个结果是欢欣鼓舞,总算是不枉他们这么费尽心思,躲避猎杀的问题是解决了,但钥匙应该去哪里找还是一个未解决的难题。 赵元决定换位思考就像秦时经常做的那样,这一招在落雁山庄和月琼面前是屡试不爽,他认为这个时候该多多派上用场。 “我觉得,那群诡异的生物不能活着出入在悬崖后面那块地方是有原因的,有黑就有白,一个箱子做出来就必须要有盖子用来打开关闭,我们杀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能看到源源不断的出现?它们活在这里就一定也生在这里,肯定有一个地方在源源不断地生产它们,这个地方举足轻重或许钥匙也藏在那里。” 柳林林问:“但那个地方这么重要肯定有重兵把守着,我们只有三个人,躲避它们的猎杀都来不及又怎么做到突破把守寻找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钥匙藏着?” “这确实是不能逃避的难题,但赵元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凌青山思索着,“若是真的存在着那个地方,我们是绝对会进入到那里的,不在现在也在不久的将来所以逃避也是不可能的,我提议,我们先寻找到那个地方侦查一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再做打算。” 三个人商量完了决定就这么做吧,反正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 无名赌徒正在与秦时打着牌,一局都才刚刚开始,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怎么回事?难道是那里发生什么问题了?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手里的动作顿住,耳边传来秦时冷冷淡淡的嘲弄声音,“怎么,这个时候想要认输了么?” “怎么可能呢,我早就迫不及待了。”他表面上报以微笑,心里却是更加感到不对劲,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不可能导致连接不稳定,得让它去看看才行。 暗暗下了命令,他稍微松了口气,重新抬起头,一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模样和秦时继续打牌。 黑暗的世界里,三个人正在走遍整个世界的每个地方,这很麻烦,但也是必须的。 “这一块……那一块……”柳林林嘀嘀咕咕地拿着笔在纸上画地图,已经画了将近一大半的地方,似乎只剩下一些就可以走完了,这个时候,他无意识地抬起头揉揉酸痛的眼睛,忽然发现眼前好像躺着一个人昏迷不醒的人形物体。 “那是……人吗?” 闻言,凌青山的眼神凌厉立刻顿住脚步,拦住赵元和柳林林继续往前走,忍不住暗骂又是什么鬼玩意。 难道这附近就是批量生产那群畜生的重要地带,所以连人形的怪物都他妈的搞出来了吗?淦,他就知道进入没有那么容易。 柳林林义愤填膺地说:“居然在这种地方碰到其他魂魄,那个混蛋简直是恶心,我们去帮帮那个人吧!” 他面无表情地说:“容我说一句拒绝。” 柳林林忍不住怀疑他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你是认真的吗?把一个无辜的人留在这里见死不救吗?” 他冷静地分析说:“这个人出现得太过蹊跷,说不定就是故意引我们下水的陷阱,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暗杀生意最懂得的就是这种低劣套路,去救了那真的是倒大霉。” 柳林林争辩道:“那也只是猜想不能肯定就是陷阱啊,如果没有问题,他岂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不管是不是一个陷阱先去看看再说吧。”眼看着要起内讧,赵元只好出面制止他们的争吵,一个人先走过去探探口风,凌青山严肃地拦着不想要他冒险,但在赵元安慰的目光里只能被迫让开来,实在放心不下于是一起过去,柳林林也跟着。 走近了,他们把才发现昏迷在地上的那个人原来不是他,而是她,模样看起来还是十四岁以下的小孩子年纪。 小女孩在他们的接近里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见到了他们险些哭出来。 赵元赶紧安抚,“别哭啊,我们不是坏人,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我们是来帮忙的。” 小女孩抽抽搭搭地摇摇头,“……你们是帮不了我的,我的爹爹被那群怪物吃掉了,我想跑回悬崖那边去,可是抢过来的钥匙在爸爸那里,我想离开这里也没有机会了。” 三个人大吃一惊地同时道:“你见过钥匙?!” “是啊,但它又回到那群怪物的手里了,我知道它被藏在哪里,但我只是这么小这么弱怎么可能打得过它们。”她绝望地啜泣着。 听到这些,三个人都不免纠结起来,赵元低声细语地秘密商量,“该怎么办?她不像是说慌的样子,我们要不要让她带我们去那里?” 凌青山依然持反对意见,他皱眉,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不行,我还是觉得这个人有很大的问题。” 柳林林气鼓鼓地说:“凌青山,你就不能听一下我们的意见吗?之前不是你口口声声说的,找到了那个地方就见机行事吗?现在有了可以带路的人为什么你反而不愿意了要退缩了?” 凌青山烦躁极了特别想去挠头发,他明明已经考虑的已经很周到了,这两个思想单纯的家伙,正是因为对方是小女孩才更不应该对此掉以轻心,难道不觉得突然出现一个幼小的孩子不诡异吗?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一定有问题,他绝不会相信她! “反正好话已经说尽,要是被人骗进陷阱里大卸八块了别怪我没有提醒。”落下狠话,他背着身不理睬赵元和柳林林两个人,动作表明了是不会跟去一起冒险的。 柳林林眉头一皱,“那我就自己去!” “慢着。”他转过身对着尾随的小女孩,眉头紧蹙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毫不客气地冷冷质问,“你去什么?” 小女孩被他那冷眼的目光吓得缩在赵元的身后,结结巴巴地说话,“……我……我要给他们带路啊。” 他立刻否定了,“不行,你不能跟着去,直接告诉我们那个地方在哪里,不需要你来亲自带路。” 赵元安慰地摸了摸瑟瑟发抖着点小女孩的脑袋,抬起头对他说:“不至于这么警惕吧,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啊,别吓着她了。” 柳林林很不满意,“够了,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这样对一个可怜的孩子,她现在已经很没有安全感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她吗?” 小女孩怯怯地从赵元身后探出了她的小脑袋,无助的手紧紧地抓住衣角,用那双湿润如同鹿一般的眸子偷偷地看着,“对……对不起,我真的真的没有骗你们,相信我好不好?相信我没有说话可以吗?” 说着,委屈地揉揉眼泪汪汪的眼睛,垂着头咬着唇,“我真的只是想离开这里而已 ……” 柳林林望着凌青山,无声的谴责着他。 两个笨蛋,这是不懂事的孩子那么简单的事情吗?如果真是这样,我至于表现得这么紧张兮兮么!他无言以对地用手揉着紧蹙的眉心,“算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柳林林哼了一声,“刚才不是还不情不愿地死活不来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我是怕我不跟着去,等会你们两个傻瓜被卖了还乐滋滋地帮人数钱。”说罢,他用余光瞥了瞥暗中的小女孩。 柳林林不服气道:“我才没有你讲的那么笨蛋好吧。” 不想和他继续争辩下去,他转过头冷冷地面对小女孩,“走吧,不是要带路吗?赶快抓紧时间给我们带路。” 赵元看着小女孩满脸恐慌地更加蜷缩在身后,无奈地对凌青山说:“……别太粗暴了。” 他毫不客气地冷漠道:“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温柔了,要我矫揉造作地哄孩子,不好意思,我不想恶心自己。” 赵元心里明白凌青山在担心什么,但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的。 他虽然也对这个小女孩持有怀疑却也不能完全否定柳林林的观点是错误的,面对凌青山的坏脾气只有心甘情愿地全部接受,毕竟凌青山忍住了暴走,硬生生掰断原先的决定选择服软为他们做到这种份上也是很难为了的。 “那走吧。” 凌青山走在后面,冷漠的看着前方笑着和柳林林打成一片的小女孩。 第84章 内讧不停 他们在不掺杂着一丝多余光线的纯粹黑暗里行走着,这里的黑暗更浓更深仿佛进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空间感与方向感一起被丢进了垃圾袋里碾碎且永远都找不回来。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8 从衣不着体只能啃食生肉的远古人类就有的惧怕黑暗的天性发酵着膨胀,有许多细微的声音在周围不断摸索着地面爬来爬去,但这是不可能的,这里除了他们四个人外不会再有其他生物的存在,不过是重重叠叠的黑暗带给人的压力使得产生的幻觉罢了,即使很清楚这点,但依旧叫人恐慌得呼吸困难。 小女孩一脸担惊受怕地躲在赵元的身后,稍有风吹草动就手指拽紧了衣角片刻也不松开,像只丢失了家人的花栗鼠,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找不到可以钻进去的安全小窝,天上的秃鹰慢慢地转着圈,虎视眈眈地盯着,吓得她连抱头鼠窜的勇气都没有。 赵元安慰地轻轻抚摸她的脑袋,柳林林特意找一些听起来惊险刺激的江湖小故事来逗她,她被那半真半假的小故事深深地吸引过去,到了千钧一发的情节桥段就满脸紧张,主角们闯过了威胁生命的劫难后顿时松口气,笑得别提有多甜了,一个小故事听完还觉得不过瘾,眼巴巴地缠着柳林林再给讲一首。 柳林林自然是毫无条件地答应了,不仅如此,玩着闹着时还让她跨骑在他的肩膀上,她开心坏了,沉浸在这种简单游戏里几乎忘记了所有不愉快的事情。 赵元没有出声阻止,他认为这种互动很不错,仅仅有时候开口提醒一下让柳林林不要玩得太过火了,唯一融入不了这种轻松氛围里的就只有凌青山。 他像绝缘体一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难以掩饰的阴沉沉,在远远的队尾后面独自走路,望着一路上和赵元以及柳林林相处得融洽在咯咯笑的小女孩,他就差露出满脸的嫌弃了。 这两个家伙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都不知道戒备周围可能会出现的危机了吗?以为此时此刻是在春游野餐么,他忍不住开口打断道:“别太过于放松警惕了,我能感觉出来这边的氛围很不对头,说不定就会从哪个角落突然跳出那群畜生来。” 柳林林不以为然地说:“我们套着这件伪装,路上没有一只发现不对头而是全都绕道而行,还不能够证明安全吗?再说了,我看周围安静得很哪里有什么埋伏的,你的操心未免太多余了。” 有功夫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那就不叫埋伏行动而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凌青山感觉他气得快要呛住了,他恨不得抓一只来放在柳林林面前看着他俩单挑,明白明白大意轻敌是个什么结局。 “那些成功的案例只是侥幸!钥匙被它们藏着,不可能直接就扔在地上谁都不管,一定会有许多看守在周围不离开,我们撞见它们只是时间问题,单打独斗一只都累得够呛是谁给你大言不惭的勇气?” 柳林林反驳道:“从刚才就一直疑神疑鬼不觉得你自己是在有意找茬吗?不过是几只或则十几只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不照样一路顺风顺水地打过来了,把自信心放的这么低价才最让人看扁。” 小女孩在旁边打气鼓气,“说的对,那些怪物压根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哥哥一出马,再坏再厉害,它们全都得哭着喊着趴下!”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讲的太精彩了。”柳林林笑着把小女孩抱起来放在肩膀上,不屑地瞥了一眼凌青山,“瞧瞧连一个小孩子都这么勇往直前,你怎么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的?气量这么小做榜样都不够格。” 凌青山愤慨道:“死,我这辈子从没有考虑过,但要听了你的话完全无所谓地大摇大摆,导致最终中了埋伏就这么憋屈地死了,我宁愿现在就把脖子放在那些畜生的嘴下!” “少表现得一切都以大局为重的小心谨慎的样子,你的真实想法谁不知道。”柳林林怒道,“不就是信不过这个小孩子,至于找那么多借口掩盖心胸狭窄吗?我先前还以为你虽然一直干的是杀人的事,但心应该还是好的,但今天却是让我看明白了你的真实一面,见死不救也算是好人?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很好。”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听到这里,气炸的凌青山确定了柳林林其实不是脑子有问题,而是压根就没有脑子存在过。 “你们心情平静下来好好谈一谈不行吗?” 眼看着他俩又要大吵起来,赵元无奈极了,不过是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来了却搞得要兄弟分家似的,一个警惕性不够,一个警惕性太强,就不能看破不说破再试探看看吗?若是可以,他倒是想立刻把这个意思传达给他们两个,但气氛如此剑拔弩张根本就找不到空隙插进去一脚。 得,得,他捂着额头长长地叹气,若是秦时在这里管着,不知道情况会不会比此时此刻好上一些。 两个人还在那边针锋相对地你骂我回,他真是受够了,刚想要拉凌青山过来私下里谈谈能不能先忍一会,让性格倔强的柳林林独自一个人蒙在鼓里,他们俩个想个对策套出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的底细,却不料意外猝然发生。 远处的黑暗里隐约有凶悍的叫声传来,十几只肌肉健硕的诡异生物眼里冒绿光的出现,嘴张得大大的,獠牙往外突出,口水流在地上滴答滴答滴答。 “靠。”他流着冷汗地往后倒退。 “赵元,你别说了,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到了极点,我绝对不会承认,这是一个正常人脑子里跑出来的想法,谁能想象得竟然这么天理难容的愚蠢。”凌青山鄙夷地嘲讽着。 “嚯,多么高高在上的言论啊,上面的空气怎么样?还是赶快下来呼吸点实在的千万不要窒息啊。”柳林林冷笑着。 凌青山咬牙切齿地说:“柳林林,你一定要固执己见吗!” “是你固执己见才对!我只是想让你多一点信任有这么难吗?”柳林林怒火中烧地说。 “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能不能看清楚现在的局势?这十几只望着我们身上的肉流淌着口水的生物可不会好心地等你们吵完再动手。”他恨不得左右扇一巴掌给柳林林和凌青山的脸上。 还在互看对方不顺眼的凌青山和柳林林转过头,顿时目瞪口呆,这群生物长得比之前见到的还要恶心数倍,弥漫在空气里的威胁不是简单的一个强字能形容的了的,倘若一不留神被伤了没有皮开肉绽是不可能的。 “我就知道一定会有埋伏,结果还是中头彩,够好运的哈。”凌青山自嘲着,扔给他一把镰刀给自己也留了一把,“赵元,这里交给我们,你尽量保护好自己,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冲上去和它们打。” “可是它们有这么多,只有你们两个……”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凌青山就满脸冷肃地打断了,“你忘记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吗?我可不想在这里帮忙收尸,听我的别耍性子。” 他还想说话,可是凌青山拦在前面的手臂一动不动好似凝固住了,没有办法只好往后退,“那你小心。” 扯掉套在身上臭烘烘的尸体,凌青山的脸肌肉绷得紧紧的,不敢轻视面前越走越近的这群畜生们,人在快要死的时候总会伤春悲秋,他也不例外地抽出了一点空闲时间在想别的。 安慰地想想,若是死在了这里,起码也算是洗脱了冤屈,刑部的人会排除掉是他干了那么多杀人敛财的案子,只是,唉,天下第一杀手死得这么憋屈真是没有面子。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千万别过来,知道吗?”柳林林让小女孩赶紧走。 小女孩惶恐不安地抓着他的袖子,“……哥哥,你……你们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死?” 他心软地揉揉小女孩的脑袋,“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乖乖望着就可以了,很快这群讨厌烦人的怪物就会消失不见了。” 小女孩还是止不住的恐慌,手紧紧抓着不松开,含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刻也不想他离开的发憷模样。 眼看着阵势紧张,他着急了,柔声地劝告道:“先放开哥哥好不好?哥哥会一下子就把怪物们打得落花流水的。” 小女孩眼泪汪汪地摇摇头,没有松开手反而抱得更加紧了,他两头都顾不上,十万火急下就像个没头苍蝇。 “你还有完没完!”一只手直接拽过小女孩的衣领子,十分粗暴地把她扯过来,凌青山的整张脸都发青了怒发冲冠也不为过。 小女孩被提在半空中脚离开地面几厘米,脖子隐隐勒红,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哭着向柳林林求救,“哥哥……哥哥……” 柳林林唯恐凌青山弄伤了小女孩立刻去阻止野蛮行为,想要将她从他的手里解救下来,怒气冲冲道:“凌青山,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 凌青山怒目圆睁道:“还不快个屁!大敌当前有功夫对着一个奶娃娃柔情似水,没功夫帮我一起对抗,你还真是够闲情逸致的啊!” 柳林林刚刚要指责的话,结结实实地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了,他不禁想为自己辩解几句,“我……” 凌青山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与其浪费时间解释多余的理由不如去干点正事!你是在嫌我们死的不够快是吧?愣着站在这里干什么,既然耳朵没聋还不快去帮忙!” “哦哦……”被骂得大脑一片空白的柳林林如梦初醒,不敢厚着脸皮去怼说话没错的凌青山,他转过身,这边就剩下了凌青山和小女孩两个人。 凌青山冷冰冰地瞥了小女孩一眼,如果眼神能变成实物的话,此时此刻她的身上应该已经插满了刀子了,直接手一松让小女孩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小女孩的脸变得惨白,一双幼鹿般的大眼睛吓得蓄满了泪水,嘴里呜呜啦啦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要是换成柳林林在场,早就心疼地蹲下来想尽各种办法小心翼翼地哄她只为令其重新开心起来。 但她现在面对的人是凌青山,只流露出嫌恶的表情已经算是够给面子了,再敢得寸进尺地哭出来,他真的会直接用绳子把她远远地吊到树枝上然后一走了之,即使嗓子哭哑了、眼睛哭瞎了也无所谓。 凌青山拽过小女孩软若无骨的手臂,眯着眼,对一个十四岁不到的孩子吐出威胁话语,“我知道你抱着什么目的,他们被蒙蔽了,我可没有!要是再敢在我的面前使出你那些肮脏的小手段,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下甩开对方的手臂,凌青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迎上前面的那群长得恶心的畜生们。 “……”看着凌青山不再回头,小女孩脸上的可怜表情转眼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刚才擦破了皮的手流了点血,她伸到嘴边的舌头突然又细又长,那根本不是人类会有的长度!带走了上面微不足道的血迹,嘴角翘起,恶意仿佛盛不下的甜蜜糖果。 经过奋力的抵抗,这群攻击力强多了的终于被打得只剩下了两只。 柳林林在打,凌青山则专心对付另一只快死的,终于要死在他的手里,凌青山一直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才放松了一秒,莫名其妙地爆发了战斗力的这只又从趴着的地上猛然扑过来。 他被迫往后一倒,拐杖撑住它长长的利爪,正准备屈起两条腿蹬飞它,万万没想到,身后忽然有原本胆怯却强装坚强的声音大喊着传来,“……哥哥,你不用害怕,我来帮你了!” “这里很危险,你千万不要过来!”另一边的柳林林忍不住惊慌,她不过是个孩子,要是被伤到了绝对会开膛破肚的! 注意到了小跑过来的小女孩,它张大嘴,口水滴答滴答地流下来,放弃了抵抗着的凌青山,转而四脚抓地的迅速窜向不远处的小女孩。 “啊……不……不要靠近我啊!”见此,小女孩吓得瘫坐在地上牙齿咯噔咯噔互相打架,惊恐万状地大喊大叫。 它就要生吞了小女孩,却突然停住了发出直冲云霄的痛叫,尾巴被钉死在地上,正是赵元手里的镰刀勾穿了。 暴跳如雷的它转过头,一口恶狠狠咬在了赵元的身上顿时血如泉涌! “赵元!!”凌青山和柳林林同时叫出了声。 第85章 勉强同意 那只咬着把赵元甩到一边,紧接着还要冲上去再撕咬几口,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挥过来的镰刀一下子割断了脖子,血喷出来好似喷泉,庞大的身子摇摇晃晃地掉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刚刚恶从心中起,宛如杀红了眼的凌青山只剩下紧张的满头大汗,急切又小心翼翼地检查怀里的伙伴,肩膀上一大块肉被咬掉,血液从皮肉翻开来的伤口里不断涌出来,那伤口显得格外狰狞,白色的衣服布料几乎都快要染成了同样的红色。 那只畜生的唾沫和牙齿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带着毒素,赵元被咬了后陷入了昏迷还没有醒过来,仿佛被折磨一番后被丢弃在角落里的幼鸟,连动弹一下的气力都没有了。 偏偏他不是大夫,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眼睁睁地让怀里的人呼吸渐渐衰弱下去。 “……”握紧拳头,平生他最看不起的就是不管干什么到最后都是干不成的人,没出息的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小孩憋屈地哇哇大哭。 鄙夷和不屑,便是从小在最脏的地底踩着尸骨爬上来的他对这种没出息的人的最佳心情写照,可谁曾想到他有朝一日居然会骂到了自己,此时此刻只能束手无策软。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讨厌透了赵元,自认为官场上混得游刃有余的人里没有一个是干干净净的,特别是某些表面上指哪咬哪,摇着尾巴装着忠心耿耿的护主好狗,他们其实内心渴求的就是一根骨头,谁给了就表现出一副媚态,有的时候甚至会为了骨头反咬主人一口。 他不信任赵元,在隐隐察觉了对方对前魔教教主似乎另有所图时就更没有好感了,还没有清楚这个魔教中人是好是坏,就有计划的去接近去亲近这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会有的行为吗? 他虽然从事的杀手职业在江湖上压根算不上什么好名声,在鄙视链的底端占着一席之地,但也从来没有有过歪念去和无恶不作的魔教交好,所以只要和赵元一见面就必然会唇枪舌战,几句话后再也聊不下去。 原本以为会一直讨厌赵元这么下去,但现在他不讨厌了,相反是恨透了。 为了那个鬼知道是不是人的混蛋变成了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值得吗?就不能为了你自己想一想吗?早就说过了不会帮忙收尸结果尽当成耳边风,现在要他怎么办?啊? “……你妈的……听到了吗?我骂你你妈的!”他愤怒地大吼大叫,仿佛是在面对一个和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愤怒到根本止不住泪水不断地涌出来。 他觉得他自己现在简直傻透了,为了怀里的这个不长记性的蠢货哭得像个傻子,可就算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他自己,终究也没能停下此时此刻自相矛盾的动作。 他多么希望这个以前老喜欢和他自己作对的势利眼能睁开眼睛,满脸鄙弃地推开他,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从地上站起来,又是相看两厌而不是此时此刻瘫在他的怀里血淋淋样子。 反正对方也听不见了,骂的难听却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本来已经放弃了却忽然怀里有虚弱的声音响起。 “……我说,咳咳……”凌青山满脸呆滞地看着赵元捂嘴咳嗽着,赵元一边咳着,一边慢慢给他自己点了几处穴位方便止血。 人活得越老果然就越容易见识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他这辈子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差点死在一个不知道是啥玩意组合在一起的生物嘴里,终于呛出了堵着喉咙中间的一口黑色淤血,呼吸顿时顺畅了许多。 解决了窒息和失血的两个问题后他抬起头,看着面前泪水糊了满脸露出狼狈失态的凌青山,哎,这可真的是难得,“你究竟要一直问候我妈到什么时候?我脾气好,但也不代表就不会生气嘿。” “……”凌青山肉眼可见地涨红了脸,一想起刚才那宛如三流话本里的煽情戏码是他做的,简直是要把他的羞耻放在地上反复摩擦,丢脸地想要丢开怀里的赵元摆脱这么怪异的发展。 “……撕……”伤口被牵动,赵元下意识地呲牙咧嘴起来,本来已经起身一半的他立刻又坐回去顺便下意识地调整了姿势方便好躺,但内心还是抗拒着无法四目相对,只能歪过头去用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闷闷地说:“……你醒了。” 赵元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着,一边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撕下他自己衣服上的布料,“是啊,那只的视力大概不太好,咬错了方向,若是再下面一点点伤了肩胛下动脉就算是彻底玩完了。” 凌青山不免生气地问:“那你刚刚是在假装昏厥吗?” “我干嘛没事找事耍那份闲功夫,只是因为身上的痛觉一时间过于强烈,没能支撑住,导致陷入了短暂性的意识丧失。”用布料给他自己做个简单的包扎,赵元打算从地上起来,但毕竟受了伤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踉踉跄跄地差点儿又摔回地上去。 还好他抛下了那宛如青春期叛逆少年的不自在劲,眼疾手快地一把抓稳了赵元,顿时松了口气又不满意起来,忍不住嘟囔道:“就这么一点点小伤还痛晕过去了,真是没用。” “是啊,我是挺没用的,不过……”赵元眯了眯眼睛,笑得如沐春风继续刚才未完的话,“某个人为了我这样没用的家伙哭成个泪人,不晓得这种情况应该说什么好呢。” 他身子下意识地僵住,马上反驳道:“谁……谁说我为了你哭了!胡说八道。” “哦……?那真是奇怪了,你脸上怎么都是稀里哗啦的泪痕?”赵元挑了挑眉。 他才发现他自己居然哭了,感到丢脸极了立刻拿袖子死命去擦,要把整张脸都搓掉一层皮似得用力,然后死猪不怕开水烫地争辩,“我得了干眼症,风一吹就会反射性地大量流泪不行吗?” 赵元假装疑惑不解地往周围瞧去,“但这里似乎从来都没有刮过一次大风或则微风耶。” “……”这下子是彻底词穷了,他的唇抿得很紧,肩膀绷得很直,实在没有办法挽回男人的脸面最后只好转过身气哼哼道:“难不成我吃你家大米了?有没有哭要你管。” 老实说这个借口简直烂爆了,但赵元也没有得寸进尺地再去调戏羞耻爆棚的凌青山,他担心他自己若是继续不怕死地调笑着,会被恼羞成怒的对方在后脑勺一闷棍,塞进布袋子里丢进深坑灭口,当成这辈子绝对不能见人的黑历史埋掉,虽然……这样子做真的还挺有意思的。 赵元扫视了一圈周围,见到那群生物都死光了才心情彻底放松下来,不经意间看到小女孩抱着胳膊把头埋在怀里蜷缩成一个小团团,这本该是会使人心疼的,但他此刻却有了不同的念头。 这个人之前一系列的举动都太过刻意,隐隐透着股不搭配的诡异,就像是……故意无视危险地表现外表的心思单纯。 想看看这人怎么继续表现,他上前故意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一身都是血吓到你了?” 小女孩立刻抱住赵元啜泣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是我没有不自量力地跑过来,哥哥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都是我的错……” “不要哭了,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赵元伸出手轻轻拭去小女孩眼角的泪水,宽容大度得就像个是非不分的老好人。 柳林林也在旁边安慰道:“你还是个小孩子,只是太冲动了不会怪你的。” 一听这话,凌青山就怒目切齿道:“怎么不是她的错?赵元,她险些害了你,你还反过来安慰她,我承认心地善良是美德,但你这是一叶障目的养虎为患!这次是幸运,下次谁知道会不会被她害死,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对她这么戒备,相信我,我们坚决不能再放任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身边了。” 柳林林却不同意地驳斥:“可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啊,我们怎么能抛弃一个幼小孩子在这种鬼地方置之不理?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残忍吗。” 凌青山气得咆哮道:“小孩子就能为所欲为吗、小孩子就可以随便祸害别人吗?这不是不懂事是故意杀人!柳林林,你不要因为你一个人的怜悯就企图道德绑架我们跟你一起送死!” “算我拜托你们了,别吵了。”赵元无奈地站在两个人之间,用左右手推开越贴越近随时要动起手来的他们,“我们先去藏有钥匙的那里探查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要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充裕的时间可以继续浪费了,看在我这个伤员的份上给个面子好不好?” “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也不想再跟心胸狭窄的某人继续吵下去。”柳林林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已经不想再试图扭转柳林林的想法,凌青山抓过赵元的衣襟走到一边,严肃地低声问:“赵元,你必须现在就告诉我,你和柳林林看待我时抱着的是不是一样的想法!若是一样的,就给我一剂毒药让我现在就服毒自尽了好了。” “你也太夸张了吧。”赵元无奈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低声道:“……就算要丢下这个人,现在也还不是最佳时候,她若是敌人,说明已经盯上了摆脱不了,实际上在我们身边才是对我们最有利,又何必要丢下她在暗地里给我们使绊子呢,再观察观察究竟是几个意思。” “……”凌青山沉默了一会,终于闷闷不乐道:“好吧,我同意就是了。” 他忍不住在心底叹口气,虽然答应了赵元的保持现状继续观察敌人的要求,但仍然觉得这样做让人非常的不安心,只希望,不要翻车发生更加令人无法想象的劫难就好。 第86章 主动暴露 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横尸遍野的现场就准备重新出发,小女孩忽然痛叫一声哎呀然后跌在地上起不来了。 柳林林蹲下来问:“怎么了?” “脚踝……疼……” 小女孩难受地撅着嘴说。 靠,又不甘寂寞地搞起了幺蛾子,凌青山忍不住朝天上翻了个白眼,每次发生的意外都这么凑巧以为他们的眼睛都是瞎的么?看见柳林林满脸认真地检查着她的伤势,行吧,他无话可说地捂着额头,忘记了还真有一个瞎的,就是吃准了一招鲜吃遍天是吗? 柳林林简单察看了一下对方的伤势,确实是淤青了还泛着紫,就像是被人使劲用锤子敲了一样严重。 小女孩灰心丧气地说:“可能是刚才那只怪物扑过来的时候,我一不留神就给摔扭伤了……对不起,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总会有不小心的时候,没关系的。”柳林林问:“现在还走的了路吗?” 小女孩委屈地摇了摇头,懦弱地抬起眼,对着旁边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的凌青山很害怕又鼓起勇气道:“哥哥,你……你可以背背我吗?” 什么玩意?他用手指指着他自己的脸,想嗤笑又嗤笑不出来的模样,“你刚刚不会是在和我说话吧?” “……”小女孩不敢与凌青山对视,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他在笑,眼里的讽刺却仿佛一根刚从滚烫熔炉里捞出来的钢筋让空气不禁发颤,懒洋洋地瞥了瞥一边的柳林林。 “这句话,你若是对某个爱心泛滥的狂热者说,他铁定义无反顾说不定还会专门制定个椅子绑在身上,放些新鲜的水果糖果,好让弱不禁风的小公主能够坐得更舒坦些,但这句话若是对着我说,不好意思,我宁愿像只公猪一骨碌钻进臭哄哄的沥水去吃饱肚子。” 柳林林不满意地斥责道:“凌青山,你未免也太过分了!只是背一个受了伤的孩子又没上刀山火海,更何况她和你无冤无仇,你至于这么侮辱人吗?” 他讥诮道:“我有侮辱吗?我只是把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吐露出来而已,又不是受虐狂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既然你这么为她着想,那就去亲自背她啊,能有这么体贴的奶妈照顾着,还有谁能从这桩好事里挑出一根扎喉咙的尖刺来。” 柳林林气恼地说:“你少猴子学走路——假惺惺了,我来就我来,总比你明里暗里都瞧不起人的尖酸刻薄要好上百倍!倘若交给你,只怕是金子都摔成了沙包。” “去吧去吧,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哦,一定要加油努力,千万别让大伙们失望了。”他无动于衷地说。 被这样全方面的毒舌着,柳林林不甘示弱地回击也占不到一丝上风,都想要跺脚发泄,两个脸颊都变得鼓鼓的,怪就怪在他为何如此想不开居然有胆子和凌青山比试嘴巴上的功夫,想当初,秦时和赵元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险些被搞得要暴走砍人。 同时也领悟到了明明江湖上杀人的杀手有那么多,凭什么他就能把杀手事业做得风生水起的原因,因为用剑杀人是要坐牢的,但用嘴说几句话就活活气死了人是不需要承担任何法律责任滴,这种时时刻刻都在挑战人类的心理极限的杀人利器若是能被载入史册,那么这个世界还真没有几个高手可以与他平分秋色的。 除非把他的嘴堵上,不然接下来就会出现要么别人被气得半死,要么不小心把他打死的两种情况,当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高手还是有的,秦时上辈子的世界里天天骂自家儿子到现在还嫁不出去的隔壁村村口王大妈,还是可以穿越过来与其一战滴。 柳林林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清楚就算有三寸不烂之舌,逞一时口舌之快也只会累得自个东倒西歪,缓了缓烦躁不稳的气息,稍微平静下来后便蹲在小女孩的面前,一脸和善可亲道:“别理那个坏人了,哥哥来背你好不好?” 小女孩支支吾吾地说:“……哥哥,你人真的很好……” “嗯。”柳林林收到了夸赞,喜笑颜开地答一声仿佛荡漾在二月春风里的柳枝,无比期待她接下来还没有说完的话。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说:“但我还是想要那个哥哥背……他看起来挺温柔的……” “……”柳林林整个人都裂了。 “哈哈哈……”他相当不给面子地仰天大笑,他喘不上气来地抹去眼角的泪水,“如果我的耳朵没有出问题的话,刚才某个人最怜爱的小公主是不是说情愿让一骨碌钻进臭哄哄的沥水去吃饱肚子的公猪背她,也不要让百依百顺的奶妈背?哦我的天,赵元,你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特效药的救心丸?快给我来几瓶,我怕再不吃几瓶就得在今天捂着肚子笑死过去了。” 柳林林:好气哦,可是还得保持微笑。 像是看着两个还处于叛逆青春期的小孩子在拌嘴,赵元无可奈何地叹气道:“好了,凌青山,你就少说两句风凉话吧,等会地上千万不要分别躺着笑死过去的和气死过去的,我身上可没有带着两颗救心丸,我受了伤要人搀扶,柳林林照顾人的心思还是很缜密的,我正需要,你就帮帮小忙背这个孩子一小段的路程吧,难为你了。” 说罢,在柳林林和小女孩注意不到的时候暗暗使了个眼色,这个人突然来这么一手,一定是有什么想法,不如就趁此机会一探究竟。 看懂了赵元是什么意思,他倒是没有继续拒绝和嘲讽了,双臂交叉放在胸前风轻云淡地说:“事先声明,我是在看在你受伤的缘故上才同意的,可不是心疼旁边无病呻.吟的小公主,某个人可不要借此机会紧追不放。” “谁会这么小肚鸡肠啊!我又不是深闺怨妇。”柳林林一边怨念地拔着地上的野草,一边嘟嘟囔囔着,“不就是脸长得好看容易讨女孩子欢心吗?中看不中用有什么好得意的……再说,我长得也不是很差啊……”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9 在小女孩的面前背对着蹲下身,他冷淡地说:“要上来就快点上来,我的耐心可没有那么好。” 小女孩涨红了脸,手臂绕过那一对宽阔的肩膀轻轻圈住有些冰凉的脖子,趴在了他厚实的背上,他从地上起身,稳稳当当地迈开腿走路就像是根本没有负担着堪比一袋大米的重量。 柳林林谨小慎微地搀扶着赵元走在前面,生怕会牵动了伤口,他虽然平常想事情很简单总需要他人点拨,但在关心照顾别人这件事上确实如赵元所说是个很周到细心的人。 如果不混江湖、不嗜酒,他可能早早就在奶妈业界里叱咤风云了,不会像现在这么两袖清风,兜里时常只有铜板经常苦于掏不出一点银子,相较于脸俊但嘴毒的凌青山,其实小孩子更喜欢像他这样能抛下大人的矜持和他们开心做游戏,所以小女孩更喜欢凌青山而不更喜欢柳林林,这件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难怪柳林林听到小女孩这样说后自信心严重受到了挫折,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被别人推翻还是因为那么扯淡的理由,是个人都生无可恋地想拿块豆腐撞一撞头了。 柳林林想的很简单,认为小女孩是被凌青山的凌厉的俊容给深深影响了,所以才会觉得这个嘴巴毒得可以气死一头成年大象的家伙竟然看起来温柔,但被他视作扯淡对象同时被他还隐隐有那么点嫉妒的凌青山则完全不这么认为。 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看在赵元的面子上才会答应,实际上是真的想要试探一下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的底细,突然找理由搭上了他,难道真的只是看着他很温柔所以一时兴起吗?凌青山可不觉得他自己有这么好糊弄。 她肯定有什么目的所以故意性情大转找上自己,至于具体是什么目的……只是他此时此刻还无法清楚地知道。 凌青山正暗自思索着,背上的小女孩突然轻声细语地羞涩道:“……哥哥,你……你有新娘子吗?” 凌青山不动声色地反问:“怎么,你没事无聊想诅咒我家里人?” “……”她明显被噎住了,接着又很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因为哥哥你太好了,我就想,一定有好多漂亮姐姐跑着追着想要嫁给你。” 对于小女孩的夸奖,凌青山心里冷笑着,嘴里依然淡淡道:“哦……?我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种话,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好。” 她立刻道:“哥哥哪里不好,是那些人不懂得欣赏,你长得又俊又能言善辩又心思缜密还武功高强,最关键的是……” 说着脸颊染起一片红霞,“虽然你表现得冷酷无情,但若是有了放在心上的人就会比谁都要在乎这个人的安危,默默保护着无时无刻不替对方小心着危险,又有谁会觉得这样的你不好呢?所以……” 话音未落,她的嗓音猝然变了,男不男女不女的低声呢喃着满怀恶劣,“我就更加不能留你这样碍事的人继续跟着,去破坏我接下来的计划!” 第87章 挑唆决裂 胸口的心脏猛然停滞了一秒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果然,凌青山的眼神凌厉起来,他就知道这个人是故意的,无意识地手劲加重了几分。 几乎是在瞬间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小女孩颇有些得意,本可以继续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但距离源源不断生产着那群生物的地带越来越接近,虽然数量够多,可这三个人的实力不能小看,不然那个人也不会暗暗让她来调查,必须要赶在他们还没有进入前开始进行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挑唆分离。 赵元是紧紧联系着其余的两个人的主心骨,又会说话又会琢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信任她,却也让人很不好搞清楚内心究竟是怎么个真实想法,若是要把他从队伍里踢出去,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不必说了柳林林了,被她经常拉出来溜溜还不自知,怼人怼得就像是被面糊糊住了双眼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么好掌握在手心里的人若是被踢走了,岂不是少了一大疾世愤俗的战友? 现如今会造成实质上威胁的就是这个叫凌青山的,对她的警惕和厌恶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连掩盖一下都不愿意,不把他踢出去,接下来惹上麻烦的就是她自己,只要此时此刻除掉了这个人,剩下的各个击破就容易多了。 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圈着凌青山的脖子,那力道更加勒紧,仿佛套在脖子上挣脱不开直到吊死在房梁的麻绳,背后的嫣红小嘴儿吃吃笑道:“看来,你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表现得一副很镇定自若的模样嘛。” 凌青山的表情照旧冷冷,低声道:“……你是谁?” “不好意思,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她狡猾地在这个紧张时刻卖起了关子,“这个问题听起来似乎很是急切,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满足你的好奇心呢?不觉得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实在是太愚蠢了么。” “你和那群畜生是一个娘胎里挤出来,中途混进来就是想趁着不防备的时候杀了我们。”凌青山没有用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她在耳边的轻声呢喃带着一股子恶劣玩笑的腔调,“猜的不错,只可惜明白的太晚了,你们已经被我诱骗到了这片陷阱无数的地带,可以说是插翅难飞,之后也不需要操心死后要葬在哪处,我的小可爱们会感激涕零你们舍己为人的精神,然后怀着这份崇敬之情把血肉全都啃食掉绝对不会遗留下一点剩余,到时候,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伙伴们痛苦地被啃完死掉吧,那场景一定拥有别具一格的极度美感哈哈……” 凌青山怎么能忍,她还没有笑完就被跌摔在地上,还没等抬起头来,迎面的一镰刀便毫不犹豫地凌厉砍向脖子。 哇的一声,她收起在凌青山面前的恶毒一面转而嚎啕大哭,好像受到了天大的欺负,镰刀距离脖子只差一毫米的关键时刻突然停下,凌青山当然不会认为她刚才是在无伤大雅地开玩笑。 弱小无辜的人皮下分明隐藏着歹毒和残忍,满满地溢出来在地上汇成一条河,她根本就不是人类,先前的可怜兮兮全是在演戏,她的胃里不知道消化了多少魂魄,舌头舔舔嘴边期待着下一顿饱餐。 说的爹爹什么的全是假的,为的就是获得信任以便诱惑他们乖乖地踏进火坑里成为它们肚子里待消化的美食佳肴。 他怎么可能会留这个祸害在身边,她已经洗脑了柳林林,再任由下去,知道真相的人恐怕到最后只会剩下他自己了!欲除之而后快才是脑海里的唯一想法! 但他的镰刀却还是停下来了,不,这不是他自愿的停下,而是怎么用力都只能僵持在半空中的迫不得已。 凌青山怒道:“柳林林,你给我放手,我一定要马上杀了她!” 柳林林赤手空拳抓住了凌青山的镰刀,他的手不是钢铁当然会受伤流血,血从镰刀刀刃上缓缓流下来,“赵元,你是疯了吗!” “……你觉得我疯了?”凌青山的愤怒快要把他自己和柳林林燃烧殆尽。 柳林林怒斥道:“不然呢?居然企图杀害一个和你无冤无仇的无辜孩子,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难道要我觉得这就好像在喝早茶一样正常自然吗?我还原本以为你只是疑心病过重,是可以继续忍受和谅解的,但没想到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是因为杀了太多的人,所以让你麻木不仁到无所谓手里沾的是谁的血了吗?凌青山,你真该去看看你自己是不是有病了!” 话音刚落,就把手里抓住的镰刀一下子甩开,流出来的血也被甩溅了对面站着的凌青山的半个衣裳,衬得这个场面更加针锋相对,他拉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将她保护在身后,眼神不善地瞪着面前的凌青山,仿佛面对的是根本没有人性伦理的随时都会伺机扑上来的山林凶兽。 凌青山知道柳林林很偏袒这个怪物,但没有意料到他居然这么偏袒,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留就直接下了结论,将他定义成了一个无差别杀人的疯子,咬牙切齿道:“你压根就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已经疯了的人的想法,怎么让头脑正常的人去猜?”柳林林嗤道。 “那是因为你被蒙蔽了,被她的无害伪装给洗脑了!”凌青山恨铁不成钢地大吼,他指着躲在柳林林身后的这个怪物,小女孩被他指着更加害怕地缩在后面,眸子里泪花朵朵显得尤其惹人爱怜 见此,柳林林心疼极了也让凌青山吼得越发气急败坏。 “她就是和那群畜生没有任何差别的鬼东西!你看到的不过是一张披着的人皮,难不成到了现在还没有察觉出来其中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吗?她的目的就是让我们一步一步地走入陷阱,然后再毫不费力地通通弄死,那么多的破绽、那么多的诡异,我都看出来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我看出来了。”柳林林冷静地说。 “……你看出来了?”凌青山不禁呆愣了又不敢相信地问:“你真的认为我刚才说的全都是对的?” 柳林林嫌弃道:“对,我看出来了,但我看出来的不是她是妖怪,而是你真的已经疯的不能再疯了。” 凌青山万万没想到柳林林听了他那么多的解释,得出的竟然还是这样的结论,宁愿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也不愿意相信同生共死的同伴。 转过身牵着小女孩的手,柳林林满脸冷漠地背对着他,“你太危险了,根本不能保证手里的镰刀架在的是谁的脖子旁,所以请你离我们远点,否则别怪不留情面。” “……你……你是要赶我走?” 怀疑他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凌青山不敢置信地问。 小女孩忽然紧抓着手,柳林林低头看去,一双眸子里的浓浓恐惧让他的一颗心都疼了,回握住她的手给予无限的安抚和温柔,同时也对凌青山开口,说出的话比刚才还要显得冷酷无情,“你可以这样认为。” “……”凌青山觉得他自己受到了不可原谅的背叛,忍不住拳头攥紧,柳林林口中,那简短的七个字好似在他的胸口挖了一个不可愈合的大洞,连痛彻心扉都没有了,留下来的是无地自容的屈辱和失望透顶。 “好,好,好……”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像是即将走向悬崖的人一样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头也不回就这样独自地转过身,留下的只有嘲笑的语气在背后孤零零地碎了一地,“我,如你所愿。” 柳林林抿嘴,一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小女孩眼角的余光瞥向背后,嘴角微微翘起,一副奸计得逞的肆意妄为模样。 “凌青山!”赵元追了上来,他站停在凌青山的面前,脸上是不希望他离开的急迫,“你不要听信柳林林说的那些胡话,他一时气头上所以脑子不灵光,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有什么我们可以好好说啊。” 凌青山摇摇头,自嘲地笑笑道:“不需要了,反正我就是个杀人成狂的疯子,跟着你们只会妨碍你们还不如离开,也不会有人被突然发疯的我给一剑捅死了。” 赵元苦口婆心地说:“不要说这种气话,你怎么可能会突然发疯要杀我们,一路上生死与共说好了要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不会允许谁被抛弃。” “赵元,你是个好人,但我已经无法再留下来了,有她就没有我,而柳林林是不可能让她离开的……我……抱歉,你们……珍重。” “凌青山!凌青山!”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赵元伸出的手垂落下来,心里说不上来的失落和酸楚,肩膀上的伤又开始疼了却没了心思顾及,只能久久站在原地……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88章 苦肉计 凌青山独自离开队伍了后,赵元一直都沉默不语,似乎不管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开口说话,他们之间的气氛不是很好,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此刻更加显得难以言喻了。 实在忍受不了这股子死寂,柳林林走过来,他想要伸出手去搀扶一下,赵元却立刻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指触碰,指尖连衣料的边缘都没有沾到一点,右手的手臂僵持在半空中尴尬无比。 下意识做出了拒绝的动作,赵元愣了两秒才发觉他刚才做了什么,看着柳林林眼里异常难堪的神情,本来是想要张开口说些什么,但一想到凌青山带着满脸的失望透顶转过身一个人离开的背影……解释就再也没办法从嘴里吐出来了。 他闭紧嘴,内心难以忽略地升起一股难受的复杂情绪,仿佛整个人被拥挤的河流压得死死的呼吸困难,但要怪谁呢?是凌青山还是柳林林? 凌青山当然没有错,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所以才用怀疑的目光审视和防备一切,因为这是杀手的心理病。 而柳林林过于感性,习惯性地相信周围的事物都是美好的,殊不知,很多东西越是鲜艳就越是含有剧毒,经历的太少和无忧无虑的潇洒日子,再加上今年不过十九的年岁,使得他根本无法理解进去凌青山为什么会这么警惕。 赵元只能责怪他自己,他是整个团队的核心理应把所有人拧成一根扯不断的绳,但现在这根绳子却断了,如果……如果可以更努力些多分心思照顾他们的感受,或许就不会互相埋怨和愤怒生出间隙来,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被深深的自责和悔恨纠缠着,这感觉是这样的紧揪着却无法随便找一个人去诉说,唯有闷在心底的最深处让其慢慢腐烂直到散发出臭味。 柳林林看不懂赵元的心,看到的是皱眉并且在抿嘴的他,不知道他恨不得拿着鞭子去鞭打他自己让心情好受些,只知道他毫不犹豫地避开了伸过来的触碰,甚至拒绝进行言语甚至是目光交流。 而造成他这样异常冷漠对待的原因,能想到的就只有不久前凌青山的离开,意识到这一点,柳林林直接开口问了,不然再继续忍下去真的会被这种死寂给折磨致死的。 “赵元,你是讨厌我吗?” 没想到柳林林会突然这么直白地问话,他抿嘴,沉默良久终于道:“……你想多了。” 柳林林不能接受这个棱模两可的回答,“那为什么不肯让我接近哪怕对视一眼,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是气我,气走了凌青山对吗?” 本来想要否认,可他还是迟疑了一秒,也就是这一秒让柳林林瞧出了他心里的犹豫不决。 “你果然是在为了他生我的气” “柳林林,我们带凌青山回来好不好?”他无法否认这个肯定句,沉默片刻,决定还是说出他一直丢弃不了的真实想法。 柳林林毅然决然地说:“除非他让这个孩子留下,不然你说的想法绝不可能实现。” 没想到柳林林照旧固执己见,不因为凌青山的离开产生一丝一毫的犹豫不定,他难得一见的愤怒了,他的脾气一向很好,除非是有人故意要和他吵,但现在终于是忍不下去了。 “你为什么只顾着自己的念头?难道之前的那些气话都是真的,他就是个杀人成狂的疯子吗?我不相信,你真的完全看不见他对我们付出的那些好!” 柳林林撇过头去不看他,“……反正我没什么好说的。” 被这句话敲打得整个肩膀都垮掉,不管他怎么努力,绳子终究还是断了,柳林林先行一步离开他的视线里,他没有阻止柳林林的离开,或者应该说已经没有能力去阻止什么了。 深呼吸,平缓了心情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走过去,俯视着正在给小女孩检查扭伤的脚踝还好不好的柳林林,平静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是要准备出发了吗?”柳林林问。 他说:“不,我打算去找回凌青山。” “你怎么还在想着这个事情?我以为平静这么久总该是放下了,结果又是这样子,反正不用劝我了,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去找他的。”柳林林态度不算很好的回答。 “我根本没有想过带上你,这是我个人的选择不强求其他人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冷静地说,“总而言之,你自己一个人带着这个孩子去拿钥匙吧。” 听到这话,柳林林简直是不敢置信,“你是认真的吗?赵元。” 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从来就没有表现得像是在开玩笑,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选择,既然不能达成一致那么还不如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大家也不至于纠结难受。” “所以你是打定主意不松口了?”柳林林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他说:“除非你同意我的想法。”柳林林立刻反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他冷静地说,“看来我们是注定要分道扬镳了。” 望着毫不留恋地离开背影,柳林林咬牙,忍不住叫道:“你的精神状态那么差,随便一只窜出来就能不费力地一口咬死你,反正找到钥匙打开了门,凌青山照旧会拉下脸来服软,何必这样冒着危险去找他。” “那是你的认为,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伙伴离开的。”他仍然不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哪怕一瞬间。 柳林林用狠话试图让他回心转意,“你会无比后悔此时此刻的这个决定的!” “哦,我听到了也希望你不要后悔此时此刻的这个决定。”他漫不经心地随口一答,声音逐渐没有了辨识度,不多时已经是看不见背影徒留一片黑暗在周围。 “……”柳林林没有想到赵元居然真的这么走了,他皱眉,他握拳,他绕着圈圈在等待,但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这里还是只有他和小女孩没有其他人回来。 赵元是来真格的,他终于意识到了这点,现在怎么办?难道任由着离开吗?有尸体套在身上也许不需要担心,那群生物的厌恶逃避不是表现得很明显了吗?不会出现发现了伪装的围堵猎杀情况的,但……万一呢,还是控制不了念头往坏处跑。 小女孩在旁边瞧出了他的犹豫不决,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好不容易把他们一个个分开,若是重新聚拢,她的一番苦心积虑就完全白费了,到时候再搞就难弄多了。 好你个赵元,苦肉计使得还真是不赖啊,她眯起眼睛不禁冷笑,差点儿就让你得逞了,不过你能使苦肉计难道就不许我使吗?立刻兴奋地说:“哥哥,我记得不远处就是那群怪物藏钥匙的地方了,那里很少把守就只有两只,我们快去拿走吧。” “现在……大概不行,我们等会再去好吗?”柳林林犹犹豫豫地说。 就知道信念动摇了,她内心冷笑着,终于促成的一箭双雕会让你这个傻头傻脑的傻子给搅和了?开哪门子的玩笑,马上装作无法理解的不解样子。 “能够让我们离开这里的钥匙就在眼前,只要迈开腿走几步,连气都不用喘便可以轻松到手,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在周围晃晃悠悠不过去?还是说……心里头害怕了?我不顾危险地带领你们到这里来,一路上多少那些怪物跑出来阻拦,我有逃跑吗?都这么努力付出了怎么能这样!” 不费多大气力就让眼眶一红,泪水滑落在脸颊上,抽抽搭搭地说着话,虽然哭的样子丑得很,但胜在看起来真情实感极了。 “我只是想要救出我的伙伴们,离开这个吃人的鬼地方,想家、想爸爸妈妈难道有错吗?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大人简直肮脏透了!我就知道大人们全都是不守信用的贪生怕死的鼠辈!”她决然地抹抹眼角的眼泪,“……好,反正我在你们的眼里就是个只会帮倒忙的拖油瓶,那么累赘的我就自己一个人去拿钥匙,不需要你们,我去和那群怪物们打也能赢!” 话音未落就满脸委屈地转过身,一只手擦拭着冒的停不下来的眼泪跑向某处,心有愧疚的柳林林失惊打怪,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臂,但那速度简直快到让人匪夷所思,就要抓住衣袖的瞬间却还是抓了个空最终融入进了黑暗里。 这下好了,真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待在这里,想要去找回赵元因为实在太危险了,但又无法不去追小女孩因为她同样身陷危险之中,更何况身上压根就没有套上尸体进行伪装,跟赵元相比起来,遭到它们的猎杀然后死掉的几率是成倍增加。 总而言之不管去追哪一个,他都左右不是人根本是没有办法选择的选择题啊! 咬唇纠结了好一会儿,他还是选择了去追小女孩,赵元还有伪装可以逃避那群丑陋生物的猎杀,但她没有而且还是个不会考虑周到的不懂事的孩子,先把她稳定住了再去找回离开的赵元好了。 想到这里,他便快步向小女孩跑走的那个方向冲去。 第89章 新计划 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一个人就像在尸骨遍野的战场上跋山涉水,头顶是寒得刺骨的天空,当然这都是假的,依然在黑暗里没有任何改变,赵元捂着嘴忍不住咳嗽着,大概唯一有明显变化的就是身上感到的寒冷越来越严重了。 突然之间的咳嗽终于结束了,额头上已经冒出许多汗,说不清楚是身上更冷一些还是汗更冷一些,他想要擦掉,但手心里黏糊糊的触感太过于突出,不由得停下来没有完成的动作。 尽管这里不存在充足的光线,却很清楚手里的黏糊糊的是什么东西,只是他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淡定地把手里的东西在尸体的皮毛上随便地抹了抹,现在还不能细想这些,这只会让人惶恐不安。 继续在黑暗里慢慢走着,套在外面的尸体皮毛并不是非常舒服,反而是臭又湿,看不见颜色的血液从切割的肉组织里缓缓地渗出来直到染红了他的整件衣服,好似一个恶毒的诅咒,突然想起了一个古怪的故事,那是小时候村口的古树下面唠嗑的老人们常说的,吓得他们一群小孩子忍不住在睡梦里惊醒。 一个村子里闹起了饥荒,没有粮食就等于只能挨饿待死,所有人就出了个主意,每个月按顺序抽一户人家的牛供给所有人分食,于是漫长又艰难的三个月过去,熬得饥荒终于离开,他们又好起来了。 但没有过一年又面临了颗粒无收的饥饿年代,这个时候每家每户的后院和筐子都是空空如也就算是半头牛也没有,面黄肌瘦的每个人深陷的浑浊双眼都能在黑夜里泛着绿光,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仿佛行尸走肉,一天晚上都拿着草叉和锄头冲进按照顺序该供出牛的那户人家家里,第二天,所有人都心满意足地吃上了牛肉。 身上套着的尸体渗出来的血变得更加的重和冷,压得他逐渐喘不上气来蹒跚着仿佛故事里行尸走肉的人。 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若是吃掉了套在外面的尸体血肉,是不是就能变成它这样的形态在黑暗里自由自在地奔跑?不需要苟延残喘好似把胸腔里的肺咳出来。 他猛然发现他自己在想什么,被这个可怕的念头惊骇到,竟然想要放弃做人渴望变成这么恶心的怪物,难道是被这个诡异的世界给同化了吗? 立刻摇摇头想要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丢出去,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出现了红的白的蓝的斑点块,频繁地在闪着,然后化肥浇得过多了从土里冒出来的似的挤挤攘攘地充满了整个视野,有血管长在它们的身体里,一动一动仿佛在流通着不枯萎的生命力。 要死了,有一个人在他的耳朵旁边说,应该死去了,从左边的耳朵钻进去然后溜出牙齿外面,这个流程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有点儿像是发高烧的感觉,你常常搞不清楚到底是脑子在发烧,还是你待的地方就是一个难以忍受的大火炉。 这句话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试图让这个在他耳朵旁边喋喋不休的人闭上乌鸦嘴,但当张开嘴巴,舌尖弹在了牙齿上才惊愕地发现,那个充盈了嘲笑和漠然的声音居然是从他自己的喉咙里游出来的,思维僵硬成了一块在冰天雪地里冻了整整一个冬天的豆腐,可以敲石头发出蹦嘎嘎嘎的脆声。 这真是最糟糕的发展,他半跪在地上猛咳,被自己嘲讽和咳死在这个鬼地方不知道哪一个更值得深埋在不能提的黑历史里。 他尽量呼吸到足够使得肺叶舒展开来的新鲜空气,直到喉咙像火烧一样的痛,膝盖支撑不住地瘫软在硬邦邦的地上,老天一向待他不错,但有时候又残忍得好似喜欢玩弄昆虫尸体的两岁孩子,他倒在地上感觉更像是悬挂在高高的树叉上经受着风吹雨打,所有的一切都在嘲笑他自己,生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远处响起类似于鬣狗的磨牙声,像是嚼着木头或则干肉发出的呲咯咯咯,他慢慢地转动着脖子,两只生物摇摆着身上漂亮的大块肌肉向这边走过来,黑色的皮毛好像在发光,它们看起来心情很烦,埋怨每件事情。 他突然发觉,它们并不是每一只都是那么的聪明,距离极近的时候其中一只嗅到了趴在地上的他套在外面的尸体和血味,没有和之前那些生物一样嫌弃地尽快绕开远离,而是好奇心太重地踱步向这边走过来。 他已经看见了它微微张开的嘴里的尖牙,一点也不美丽和可爱,仿佛老鼠又或则每个人在床上都会做的可怕幻想,睡觉时会有一只啮齿动物顺着肮脏的隧道从小洞挤出来,在你的床头梳理它的长长胡须,跳到脸颊上琢磨着该先啃眼睛还是鼻子。 手动不了,他忍不住祈祷,希望这只好奇心过于厉害的生物能够及时地放弃它无聊的行动,别把他当成一个有趣的玩具,但事实证明,每当一个人努力向上天请求不要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上天往往就会让这样的的事情发生,快速并且严重几倍。 他闭上了眼睛,在那只生物距离还有十一步也可能是九步的间隙里。 意识深处在怒吼,让他起来去把威胁到生命的危险除掉,身体在一动不动,积累得越来越多的寒冷把所剩无几的力量消耗殆尽,它完全无视了意识的暴跳如雷,它们在他的脑子里面争吵,当然是单方面的争吵,另一个无动于衷,而他只想要把它们全都从脑子里踢出去。 一种奇异的平静犹如海浪般慢慢地铺平了沙滩,想要睡觉,就这么一直睡下去,这是劳苦了一辈子应该得到的,就像是鸟有巢、熊有洞、鱼有窝,他想,经历了那么多的惊心动魄和遇到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人,甚至还能和活了一百多年的前魔教教主一起逛集市,疯狂又好笑,哪怕这个时候死了也觉得这辈子值得了。 轻轻的笑从嘴里漏出来,把正在靠近他的那只吓了一大跳,他不在乎死亡接近自己的时间还剩下多少,这完全是满足和快乐的笑,丝毫没有疯疯癫癫,直到嗓子眼辣得疼死了才不笑了,慢慢地呼吸着,安静得闭着眼睛。 那只生物似乎很恼怒,大概是觉得他刚才的笑声是在嘲笑它之前的愚蠢,居然没有看出来死去的同伴是敌人假扮的,上下两排的牙齿一下一下的磨着,刺啦刺啦异常的刺耳。 他看到它扑过来的身姿,矫健并且凶猛,甚至还能描绘出大范围的毛发的飘逸状态,很奇怪,这里这么黑暗,他居然还能看的很清楚,那只生物的眼睛很小,可他却能看得很清楚还能看到自己在它眼里的倒影——一个浅色的灰蒙蒙的影子,精神的力量,突然想起了这个,这就是他们在它们眼睛里的模样吗?因为没有魂魄只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缝合在身体里面,所以对他们的存在才会这么敏锐吗? 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人和物,无名赌徒、小女孩、猫、这群生物……他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他会觉得处处都是陷阱似乎压根就逃脱不了,从一开始对方就耍了赖皮!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0 试图地上爬起来,他有了新的计划,但那只生物扑上去的速度比他的灵感浮上脑海还要来得更快,它的爪子深深地陷进去了肩膀的肉里,让他想起肉摊子上被铁勾子吊着的猪肉条,区别在于,它不会有任何感觉,而他已经感到疼痛,不止于肩膀也不在后背,实际上哪里都在疼痛。 无数花花绿绿的亮光在整个视野里炸开了花,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似敲锣打鼓地在胸腔里响着,针扎在全身的每一块肉里比诅咒小人身上的还要多,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还要让人生不如死,那只生物的嘴巴张得老大,口水流出来,滴在他的脸上,老天,他难以接受地觉得一阵恶心。 睁开眼睛,就像是躺在开了棺材盖的棺材里面,黄褐色的泥土高高地堆积在两旁时不时会掉落下来一点,他能够看见白色的纸铜钱飘飘洒洒地从上面飞舞、父亲研究复杂病例的沉思、看到曾经一起玩耍的小孩子们在冰面上垂钓小鱼的傻样子、秦时摸着手里蚕豆大的珍珠轻轻抚摸……他咧开咳血染红了上下两片唇瓣的嘴,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来。 那只生物愣了一下随即不爽快地朝他吼吼,仿佛在问有什么好笑的?嗖的一声,一支箭结结实实地穿透了它的脑袋,爪子从肩膀的肉里脱离。 他闭上眼睛艰难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再次睁开来时另一只活着的在逃跑时也死了,感到有冰凉的液体流进火辣辣的喉咙里,充满了生命力、甜美的、好闻的,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虚假的幻觉。 “我差点儿以为自己死了。”他感慨地说。 “确实很接近了,若是我晚来几秒的话。”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脑袋形状,他不想说得这么娘娘腔,但的确得说,这真是他所有见过的最可爱的脑袋形状了。 “一个人能起得来吗?”凌青山问。 他感到嘴唇干涸得仿佛可以种沙柳,即使一辆巨大的马车轮子碾压过身上的每一块骨头,累得爬不起来的他都不会颤抖一下,不过…… “大概得请你帮个忙。” 翻了个身的他伸出手,凌青山抓住他的手臂,两个人站在地上,“我有一个新计划,但现在必须先放一放,那家伙可以现在就死了。” 第90章 套中套 柳林林追到一个地方,他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动,视线环顾四周,依然是看不见任何颜色的单一环境甚至连空气都是同样的沉默。 但仍然让他产生了类似于兔子看着天空上的老鹰向它俯冲过来的感受,可兔子看得见老鹰,而他则完全看不见那只盘旋在他自己头顶随时要俯冲下来的老鹰,这就是最令人不安的地方。 他皱起了眉头,不应该的,为什么会这么安静?没有一只扑过来,埋伏的也没有,有谁在故意戏耍他一样恶劣。 一个笑声突兀地响起,“我原本以为会聪明些机灵点,结果真是令人大失所望啊。” “是谁?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看不见一个人影出现在周围,他更加怒道。 黑暗里悄无声息地混进来一股腐臭味,仿佛放了几天的隔夜饭又倒进泔水里发酵,谁闻见了都得恶心地忍不住吐出来,他捂着口鼻,被这股子气味熏得脚步连连向后倒退,和那群生物的血味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等,他脑内的神经瞬间绷紧,难不成是比那群生物更高一级的东西?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是不是就表明了那个孩子已经被它…… 心脏像从高空中摔坏在地上,可恶,终究……还是来晚了吗?愤怒得恨不得用眼神给它的脑额前烧出一个深洞,看见这样可怕视线,它不怒不怕反而开怀地笑了,在空旷里回荡着显得格外瘆人。 “多么恐怖的目光啊,是多么地想要杀了我才会露出这样不寒而栗的目光来啊。”笑声猝然消失变成了傲慢的嘲讽,转换的简直比变脸还要快速。 “蠢货!猴子一般低智商的低等动物,就凭你也想杀了我?让五匹马向外拉扯着身体直到崩裂吗?还是绑住手脚扔进水里淹死?手段跟猴子们互相朝对方抛石头的举动一般无二,几千年来也没有进化出更高效更高级的方法,真是废物,废物一群!” 满溢着嘲讽的句子回荡着碰撞,仿佛魔音穿耳,他再也无法忍耐下去,眼里迸发出止也止不住的波涛汹涌的怒火,此时此刻杀意已经遮天蔽日。 情形却突然之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大片大片的黑暗好像有了生命力,潮水般涌上来又退下去,波浪的摇曳状态根本是在考验视觉能撑到什么时候,感到了眼球疲惫带来的酸涩感,他只能揉着右眼尽可能地努力看清楚周围的场景,忽然有小孩子的声音似乎在隐隐啜泣。 “好痛……我的腿、胳膊好痛啊……为什么我还活着……爸爸妈妈呜呜……”长得和小女孩一模一样的脸庞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高度和角度螺旋地转着圈,最终下巴朝上,头发垂下地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手、脚都被咬断了,血流了一地,我好害怕,不可以再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了……好想活着……可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好痛、好痛……” 一张脸庞又转了个圈消失在黑暗里,一瞬间无数个男男女女的痛苦声音响起,“呜呜……让我死吧……”“不要!我不要死啊!”“我的身体……去哪里了……啊啊?” 痛苦的叫唤声此起彼伏,仿佛十八层地狱里怨灵的恨意交织成了一曲演奏,钻进人的耳朵里摧残神经。 “咿呀嘿嘿……嘻嘻嘻……”波浪般起伏的黑暗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庞显露出来竟然是小女孩!诡异的微笑像是猪皮贴敷在烂肉上,“觉得我的收藏品怎么样?喜欢吗?” “你……你究竟……”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来来回回倒不出来,这场景太过恐怖,仿佛看着尖尖的针头一点点要刺入眼球令人感到无法形容的恐惧,只能站在原地通过呼吸空气来给予理智的一点点支撑。 “看不清楚还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那么就让你瞧得更清楚更仔细吧!” 听起来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在地上蠕动,他的脸色惨白得就像是抽干了血的尸体,随着一个庞然大物从黑暗里慢慢爬出来,灵魂不禁发出了颤抖的尖叫声,十几个男男女女的脸庞附在一坨腐臭烂肉表面,有的泣不成声、有的悲伤、有的怨恨,他们是如此的绝望仿佛置身于地狱地在哀嚎和啜泣。 “我这张脸庞也是有故事的哦,我本来想让他们一家都团聚的,但是仔细想想这样的话不是太合家欢了吗?果然还是抓住一个人玩这样最有趣了嘿嘿嘻嘻嘻……”说着这么可怕的话,小女孩的脸庞就在这坨烂肉的最上面,不怀好意的笑声钻进他的耳朵犹如恶鬼在低语。 “他们看起来非常美丽和漂亮对吧?我的这些收藏品是不是令你羡慕了?当然了,比起那些无聊的瓷器和珠宝不知道要有趣多少,他们很痛苦哦,一直哀嚎与哭泣着,啊……”她闭上眼睛发出一声陶醉的感慨,“多么动听的绝美声音。” 他很想要冷静地质问她究竟是人还是和那些怪物差不多的东西,但眼前超现实的恐怖场景实在是太过刺激,几乎要在下一秒四肢无力地跌倒在地上。 “我的天呐,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了我说的那些话吧?区区的幻像都能被吓成这样,难道你们没有玩过吗?还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啊。” 这一大坨附着十几个男男女女人脸的腐肉突然消失了,小女孩站在那一坨腐肉原本待着的地上,望着他明显反应不过来的呆滞表情,索然无味地摊开手,“还不如去逗另外两个人呢,好歹他们的脑瓜子四通八达,而你?压根就让人提不起一点兴趣。” 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你刚才在开玩笑是吗?并没有……并没有我心里想的那样对吧?你和我们是一样的是吧?” “说你蠢还真的没有讲错,都表现得不能更明显了,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她无言以对地翻了个白眼,“和蠢货继续聊下去简直是在影响我的智商。” “难不成凌青山说的是真的,你其实就是那群生物的同类吗?!”他惊愕地说。 她嗤笑道:“不然呢?你这只猪也不用脑子想想,谁会那么刺啦啦地晕躺在遍地都是长着尖牙利嘴的生物的地盘上,而且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我虽然用这身假皮囊骗了不少聪明人从悬崖那边走出来通通进了我可爱的宝贝们的嘴里,但好歹也是费了一番力气,只需要哭一哭就能骗来你这个白痴的信任压根是浪费我的时间,若不是忌惮着其余两个人,老早就把你这个烦人的蠢货喂进宝贝们的嘴里了。” “怎么会这样……那不就是说,我一开始就误会了凌青山吗?还骂他是脑子有毛病的杀人狂魔,亲手将他赶走,赵元劝我去找回他……我……” 这个时候才知道做错了许多事情,他的内心悔恨交加,恨不得现在就用力地扇自己一巴掌,“那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明白,我怎么会这么蠢!你一定会读心术对不对?所以才能让我们这个无比坚固的团队产生了间隙,若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了凌青山和赵元的心,使得他们都对我感到了失望然后选择相继离开。” 她冷笑道:“少他妈把你自己的球踢到我脚下来,我根本就没有读心术这种东西,蠢就是蠢,何必死不承认非要找个理由摆脱掉现实责任。” “那么钥匙呢?难道也是假的不存在的吗?我们一开始其实就无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只能被你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和其他怪物们吃掉吗?”他不甘心地怒道,“若是这样,我宁愿选择现在就与你同归于尽!” 与她同归于尽?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怕不是早就被驴踢了脑袋吧?被他无能狂怒的丑态逗乐了,她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钥匙当然真的存在着,而且一直都被我带在身上,只不过……”一个银色的钥匙在手里垂挂着,闪闪发光好似天空的星辰,在黑暗里尤其的容易看见,她嘴角上扬露出似笑非笑。 从身后的各个地方一摇一摆着走出来,许多生物逐渐在身旁聚集,它们的滑溜溜的黑色皮毛显得底下的肌肉健硕又大块,嘴咧开的弧度夸张得惊吓,口水从往外的獠牙上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有几只离得近的顺从地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手漫不经心地随便搓了两下,抬起来的眼神狡猾又无情。 “你能保证,在被我的这群小可爱的嘴里撕碎前碰到我的吗?” “所以你压根就不会读心术,钥匙也一直带在身上咯?”说着这句话,柳林林脸上的不甘心神情褪去得无比快速,握紧的拳头松开,牙关也不咬着,他随便拍拍之前弄脏了的衣服下摆。 “早说嘛,我也不用搞得这么累,本来演戏就不是我的精通专业,导致面部肌肉都常常抽搐,这件事后那两个家伙一定得请我喝顿好酒,不然也太吃亏了。” “……都死到临头了,你到底在故弄玄虚些什么?”她被柳林林奇怪的变化给弄怔住了,咬牙切齿地问。 他懒懒散散地耸了耸肩膀说:“你刚才不是表现得自己懂得很多吗?奇怪,反而质问起来了,还是我这个白痴的话很难让人理解么?但是我不想解释呢,因为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实在是太麻烦了。” 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自己曾经说过的嘲讽,她的脸色发青,放起了狠话,“别以为我会被你这个白痴的胡言乱语吓到,不过是死前的疯疯癫癫罢了,下一秒就在我的小宝贝们的嘴里被撕碎成一千片的肉块吧!” “好啊,我就站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乖乖等着呢,但得快点哦,因为我已经觉得有些困了呐。”他伸个懒腰,捂着嘴打了个充满倦意的哈欠,在她看来实在是太让人暴跳如雷了。 “好,既然你这么想送人头,那我就让你得偿所愿!全都给我上,给我咬死这个脑子有病的白痴!” 无数只甩着獠牙和口水冲过来,速度之快犹如闪电,只差十几步就要扑上身体瞬间见到血肉横飞的场景,但他仍然无动于衷简直是怪异,为什么?为什么能够这样平静?她完全无法理解。 嗖的一声,一支箭突然刺破空气,结结实实地扎进了她的胸口!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发展,不敢置信地摸着一半还留在胸口外面的弓箭羽毛,剧痛使得想要呕吐,悬挂在手里的钥匙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头顶极速地俯冲下来一只黑色的影子,叼过钥匙又成功地避开了周围生物的包围,翱翔在触及不了的上空,扇动着轻盈的翅膀,最终轻轻地停留在了凌青山的肩膀上居然是一只老鹰。 “没想到钥匙居然在这里,真是省了不少时间,多谢你不计前嫌的慷慨解囊呢,我们最聪明的小朋友。”凌青山微笑道。 嘴里不断地涌出血来,但她已经没有心情管这个了,无法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 凌青山还有赵元走到柳林林的身旁,三个人的威压震慑住了企图包围他们的这群诡异的生物,它们不由得停滞不前,尾巴畏畏缩缩地夹在两条后腿之间不知道该作何打算。 她怒视他们,“竟然被你们捡了个漏,还真他妈的好运哈。” 柳林林无奈地说:“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懂呢?我压根就没有中你的计,唉,究竟要说几次才能理解进去啊。” “不可能!你先前明明跟他们闹得不可开交差点儿刀剑相对了,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她依然不肯相信柳林林的话,怎么可能呢,她在场的时候分明盯着紧紧的,没有一点时间留给他们三个人一起偷偷商量对付她。 “从一开始,”赵元平静地说。 她整个人都傻了,“一开始?!” 不久前—— 从地上起来,赵元面不改色地说:“我没事,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真是比驴还倔,凌青山和柳林林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无奈地妥协了,“行吧,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等等。”赵元严肃地说,“我觉得有一件事还是现在就提一下比较好。” 柳林林疑惑地问:“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赵元说:“我认为外面可能不止那些生物在徘徊,毕竟被那个作弊成瘾的赌徒骗进来的人在我们之前还有好多好多,所以聪明的也肯定是有的,那些只有畜生智商的生物弄不过他们,可为什么依然没有一个能够逃的出去?也许还有比它们更加高级的存在着,说不定还会读出我们心里的想法。” “那我们该怎么做?”柳林林不解地问。 赵元思量了一会,“若是它想搞事情一定不会贸然出手,或许会乔装打扮混入我们之间试一试诱骗,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还可以试探看看钥匙在哪里。” “是个好主意,可万一它想让我们互相大打出手呢?”凌青山皱眉头,“我们总不可能为了演技逼真打得每个人都青一块紫一块的吧?” 赵元细心地开始设计,“那就让一个人去做是非不分的老好人,其余的人都被他气得一个个自动离开,刚好解决了打斗的问题,这样就不会显得互生间隙的戏演得很尴尬了。” 柳林林摇摇头,“可是非不分的老好人哪有那么好做啊,又要善良得像个白痴,又得意志坚定得让人牙痒痒,我压根就找不到我们之间有谁看上去自带傻货光辉,这也太难了。” 正苦恼着,凌青山和赵元不约而同地把手各自放在了他的左右肩膀上,用一种说不清楚的表情默默地看着,他无意识地抬起头来顿时吓了一大跳,“你们干嘛啊!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我脸上写着字吗?慢着,你们该不会是想……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换来的是默契十足的点头,他险些要抓狂掀桌,“不是吧,我看上去真的就这么傻吗?我不服!我去装的话绝对不会有人相信真的这么蠢的。” 凌青山问赵元,“所以现在可以走了吗?” 赵元点点头,“嗯,我觉得没有暂时多大的问题了。” 柳林林气呼呼地跺脚,“喂,你们有没有听到我说话诶!” “……”勾肩搭背装作什么都听不见的凌青山和赵元。 面对着她,赵元冷静地说:“我们在悬崖那边就预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所以事先已经做好了打算,所有的矛盾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从一开始你本来就没有讨到一点好处。” “原来是这样,我从一开始就失败了是吗?”她捂着脸大笑,“但是呢……”猛的拔掉扎进胸口深处的箭,伤口喷涌出大量的血,将手里的一支箭丢在地上,她癫狂又发狠地说,“别以为现在就稳操胜券!这里这么多只,每只一口便能咬得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悬崖离得那么远,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咳血要死的拖油瓶,又能逃到多远?终究是要死在这里!” 赵元轻描淡写地道:“谁说,离开这里就一定要去悬崖那边了。” “什么?”她瞪大眼睛。 “这个钥匙拥有还是没有,对于我们来说都不存在任何影响,不过是想要……”钥匙就这么抛在了她的不远处地上,赵元懒懒散散地微笑着,“恶心你罢了。” 第91章 决战前夕 预感到一个即将来临的惊恐事实,但她不敢相信,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几步,“不可能……不可能的,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你怎么会知道……” 完全无视了包围在周围的这群生物,赵元继续往前走着,脚步向她逐渐靠近,原来漫不经心的眼神突然之间凌厉起来,隐藏在黑夜之中谁也看不清他的完整表情,可仍然叫人的精神为之一振,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战场上庆祝将士们胜利归来的擂鼓,几乎要敲打耳朵。 “我们该相信什么?不是你的言辞和行为应该是我们自己的决定,离开这个世界本来就不需要所谓的钥匙,就像撕掉你一样轻松。” “不……不,放过我吧,我其实压根就不想这样做的,是他逼我的,我是无辜的!”她恐惧地不断后退脚步,临时变脸把黑锅抛给其他人,但仍然阻止不了他的逐渐靠近。 “你很清楚这不过是借口而已,你和他本来就是没有区别,又哪里来的逼迫和无辜,我们耽误在这里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所以,恐怕不行再和你继续玩下去了。” 交涉大失败,她想要转身逃走,一定得赶快离开这里,他们已经明白了真相,若是再顽固地对抗他们肯定是必死无疑的!那个家伙怎么会把这么聪明的危险人物放进这里来?这不是存心要她死吗! 半个身体融入黑暗,她连那些小宝贝们都不管了几乎是半跑半爬,但过长的头发被一把揪住,无论怎么踢腿也还是被提溜在半空中,头皮都快扯掉,浑身颤抖着脸色发紫。 赵元一把揪着她的头发仿佛抓着一根长长的萝卜,打量的视线让人联想到了待宰的羔羊眼里正磨刀霍霍的屠夫,“我们要离开这里,既可以先弄死了你也可以放你一条小命,怎么样?你选择哪个?” “我……我……你是想要我怎样?”她结结巴巴地说。 他冷静地说:“亲自带我们离开这里,去你的老大那边。” 她吓得牙齿上下打架,“不行!他看见我亲自带你们从这里走出去,一定会立刻扭断我的脖子的!这跟死有什么分别。” “有啊,你向他求情或许可以缓一缓死期,但若是不带我们走出去这里,结果你也清楚。”他冷冷淡淡地说,“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该怎么决定,现在就开始倒计时,三……” “等等,我……我……”她脸色由紫变成了苍白,“二……”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倒计时着,嘴型即将出现一的时候,徘徊在犹豫边缘的她终于认清楚了此时此刻的现实,再畏惧也没有这条命来得重要,立刻赶着死亡一秒来到前说:“我答应你们,离开这里是吧?没有问题可以马上就走,只要别杀我就是!” 他挑了挑眉,“我喜欢识时务的人,很高兴你及时懂得在什么情况下应该做出什么映衬的举动。” 她试探地问:“那么现在可以先把我放下来了吧?” “这又不影响你带我们离开这里,警惕一点对大伙儿总是好处多多不是吗?”他微微一笑着说,让她企图找机会逃走的最后一丝侥幸消失得灰飞烟灭,僵着脸只能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这边总算是协调好了,柳林林却一脸茫然不解,“从刚才起,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不是要打起来,为什么会忽然之间那个家伙就怂了?还把好不容易到手的钥匙给扔了,凌青山,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凌青山淡定地点点头,“我知道。” “所以?”柳林林不解地等候下文。 凌青山耸了耸肩膀,“但解释一遍从头到尾实在是太麻烦了,所以我们还是先跳过这一段去找秦时会和再说吧。” 柳林林目瞪口呆地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是可以跳过的吗?都直接到大结局了喂,我还是脑子摇晃里一桶的浆糊,不行,怎么能如此敷衍,你至少得给我说明白哪怕一点点的重要内容啊!” “赵元,我们什么走?”怕麻烦的凌青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向赵元走去,演技毫无诚意。 “喂!”柳林林不死心地追了上去。 —— 正在与秦时打牌的无名赌徒突然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发生,停止了调整手里的牌的动作,他甚至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桌子旁边扫视着周围。 秦时看着他没有预兆的怪异举动,心里也是不解,他们打了三局,虽然身上的任何一个器官都没有输给对方,但每次都是难分胜负的和局就已经够让人压力倍增了,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担心魂魄离开太久造成的可能影响,呼吸还在可不意味着什么都是好的。 但无论怎么设计,面前这个人完全就是毫无破绽并且赌技惊人还好运,仿佛有一双眼睛在他的背后盯着他手里的纸牌,否则,为什么三局下来都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他已经完全打不下去,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作弊,但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猫趴在膝盖上睡觉,立在桌面的蜡烛慢慢燃烧了一半,红色的蜡滴落在旁边结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硬疙瘩,好似红豆软成了一坨,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他皱眉,内心焦虑,却仍然找不出哪怕只有一根针般细小的破绽。 就在这个无法打破的僵局时刻,无名赌徒突然站起来了,压根不在乎这场赌局一样紧张地环顾四周,仿佛随时会有某个东西破墙而入,闯到这个不大的屋子里来掐着他的脖子扑倒在地上,这个形容可能有点夸张了,但在秦时看来,他的表情确实像是正在被人掐着脖子一样无法呼吸。 究竟发生了什么?秦时暗自思索,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从之前的经历作为依据,他不像是那么大惊小怪的人,除非是有真正影响到他的事情发生,不然绝对是操着那股子阴阳怪气的似笑非笑继续不动如山,难道说是……! 一个想法浮出脑海,没等细想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土石的烟尘在整个屋子里弥漫开来差点儿把人给呛死。 秦时捂着嘴忍住不咳嗽,拍了拍身边空气里还没有下坠的灰尘试图让它们散开,突然想起来赵元、凌青山、柳林林的身体还在地上躺着根本是软弱可欺,赶紧瞧瞧他们是不是还好好的,不料惊异地看见了站在一个硕大的洞口让他异常熟悉的三个人。 凌青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满脸嫌弃地用手扑腾着周围的灰尘,“就不能选择一个纯天然无污染的出场方式吗?老这么玩,我真的会染上尘肺病的。” 赵元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啦,下次改进。” “我觉得挺不错的啊,至少我们出现的效果还是非常具有爆.炸性的,这个姿势就很帅啊!”柳林林两只手叉着腰,一只脚踩在小女孩的背上显得格外得豪迈。 被迫跪地的小女孩忍不住咬牙切齿:妈的,为什么她就这么憋屈?活该反派没有人权么,信不信我投诉啊! 秦时过于惊异而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出现得爆.炸性十足,而是他们在这边好好的站着,那另一边地上躺着的三具植物人又是什么鬼啊! 终于是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柳林林无意识地随便看看这里的环境,耶,待在那个黑漆漆的鬼地方好久不回来反而不太适应现实中这么正常的装修风格,在瞥到地上躺着的时候猛然瞪大眼睛,指着结结巴巴地说,“那个……那个不是我吗!说好了回来,还没有回到身体里去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哦,差点儿忘记了这茬。”听着柳林林的惊吓话语,凌青山这才注意到了某块地上的三具人形物体,走过去然后毫不留情地用脚踩了踩其中之一的脸庞,“还挺软的,怪有弹性的。” 柳林林啪嗒一声扑过去抱住那具身体,声泪俱下地说:“凌青山,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就算要报复也不带踩脸的吧?太卑鄙了喂!” 凌青山不以为然地说:“一个假东西而已,至于这么宝贝着吗?” 说着,一脚踩烂了他的那具身体的脸,脚抬起来,洞里还在噗嗤噗嗤地往外冒血,这么刺激粗暴的场景近距离发生在眼前险些让柳林林的整个人都窒息了,当真是人狠话不多的社会人啊……但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这股子的血味咋就这么像是……那些生物被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肚子里的臭味? “慢着,这里难道还不是现实?我们该不会还被困在类似于那个鬼地方的地方吧?!这个秦时……”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迅速远离了他怀里的自己的身体,指着面前的秦时惊喘道,“也是假的吗?” 凌青山嫌弃地一脚踹开了柳林林的那具身体,就像豆腐软踏踏地倒在地上,甚至胳膊扭成了十分诡异的姿态,“你是傻瓜吗?只有这三个玩意才是骗人的假东西,不然谁会戏演得那么周到帮忙我们赢回魂魄来。” “等一下等一下,容我理清楚这个混乱的情况。”柳林林两只手各自放在半空中的左右边,努力想要弄懂现在完全是一团糟的现场,“秦时是真的,这三个身体是假的,我们三个人是真的,那么这个屋子究竟是在现实中?不对不对啊,哎啊,我简直要疯掉了!谁能给我好好讲解一下真相啊?” 赵元瞥向另一边始终沉默不语的无名赌徒,“这就是要问这个家伙了,若不是他故意让我们看见了一种情况形成了成见不再思考另一种情况,也不会造就此时此刻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无名赌徒终于打开了金口,哼哼低笑着道:“到底还是被发现了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元冷冰冰地说:“因为你的作弊手段简直是无孔不入,我们的修为这么强但仍然敌不过你这么一个完全没有修为的人,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扯淡的事情,更别提用蛮力让一枚金铜钱碾压成粉末,我当初焦心于柳林林突然昏厥的情况所以没有细想,后来才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突然出现的门、不存在的屋子、徘徊着诡异生物的黑暗世界,还有这个家伙。” 不客气地一脚踢过去,小女孩跌跌撞撞地摔在地上,抬头看见无名赌徒面无表情的脸庞当即吓得不敢动弹,赵元继续说,“我以为她是你的同伙,结果并不是这样,因为她就是你自己!而这个屋子也不过是你脑子里的一个思维空间,我们的精神都被拖到了这里,其实身体就在外面的现实中完好无损着!”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1 啪,啪,啪,无名赌徒突然伸出手来给他慢慢鼓掌,听不出真实心情的语调配合着赞叹道:“我以为你在第一层没想到已经到达了第五层,这么超现实的真相也能破解出来还是在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情况下,不免让人由衷地感到佩服啊,不过来到这里也是托了我这个小可爱的忙吧?若是她没有提示一下,你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到达,你说是不是呐?” 被这么温声细语的问话着,小女孩的嘴唇发着抖,忍不住想要往后缩,越是表现得和蔼可亲就越是害怕得不行,他就是她,她就是他,怎么可能会不懂得他在现在是怎么个意思,但不想这么快死于是赶紧求饶道:“不是我愿意的,是他们非要逼的,我也不想这样啊!” “但你是可以直接拒绝的不是吗?”无名赌徒笑着说,“但你怕死,所以就带着他们来到了这里,啧啧啧,真是令我大失所望啊。” 仿佛听到了死神的镰刀在地上拖拉着发出的刺啦声音,她不顾一切地跪爬过来,抱着无名赌徒的小腿痛哭流涕道:“给我……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真的,真的给我重新来过的机会啊!” “你知不知道你很吵?该死就是该死,还在唧唧歪歪烦简直是烦死人了。”无名赌徒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往左边一转,只听见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音响起,被弓箭射穿了胸口还不死的她血从嘴里涌出来,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无名赌徒歪着头揉揉太阳穴,“这下子终于是清净多了,接下来……” 揉着太阳穴的手放下来,他看着这间屋子里剩下的四个活人,无情又傲慢地冷笑,“就是你们四个人的死期轮到了!” 第92章 互相演戏 赵元冷漠地说:“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还敢这么嚣张,以为我们不会杀了你吗!” 无名赌徒突然低笑道:“哈哈,被你们包围?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眼睛瞎掉了?瞧瞧这周围的一切吧,不是你的脑袋、不是他的脑袋也不是他的脑袋、更不是他的脑袋,而是为我所掌控的思维世界啊!” “鱼会害怕在水里淹死吗?鸟会在高空中被老虎吃掉吗?就算知道了隐藏的真相那又能怎么样,我想杀了你们不需要迈开腿走近一步,伸出手来鼓鼓掌,蝼蚁一般渺小的你们便会在我的思维压迫下被碾压成一滩烂掉的泥巴!此时此刻的陶醉和骄傲不过是镜花水月,终究逃脱不了死于我手心里的命运。” 赵元嘲讽道:“沾沾自喜的想法还是现在就停下吧,自吹自擂的言语让人听了就觉得无比好笑,若是现实就像你说的,那么为什么我们没有在另一个空间里被杀死而是还能出现在这里?自己的精神被自己杀死,这就是所谓的为你所掌控的思维世界吗?看来也不是几近完美的嘛。” “……”无名赌徒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杀意在他的眼睛深处蠢蠢欲动,好似一只秃鹰在半空中盘旋着等待沙漠里的人什么时候倒下停止呼吸,不大的屋子里五个人站着,谁也没有说话,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一块,脉搏鼓动的声音在身体里被放大无数倍仿佛在耳边砰砰作响,这才是一场决定生死的赌局并且现在才刚刚开始。 “你说的没有错,我确实不是完美的。”无名赌徒突然这么说,没有预兆的谦卑又感叹让赵元感觉到了浑身不适应,谁会相信这是他的真心承认,每当出现了危及生命的事情,人总是会避重就轻或则尽可能躲避,这是聪明的做法,但正是如此才叫旁人惶恐不安,因为你压根就不能想到为了活命他们会做出什么样事情来。 “你又想搞什么鬼?”赵元的警惕性保持在高高的一条线上不掉下来,没人能将这根细却坚硬如铁的丝线剪断,他深知这个人的狡猾程度,对方会这么说绝对不是打算放弃杀死他们。 无名赌徒却自顾自地讲起了一个故事,“我曾经见过一只会说话的狗,它与众不同,不仅能够和人毫无障碍地交流,还可以一口咬碎一块巨大的顽石,带给主人各种珍禽异兽,主人便每日爱惜地喂给好肉供养着,其他普通猎狗都羡慕极了,它就开始得意忘形起来,好多年过去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年老,在一次狩猎里闯进来一只健壮的豪猪,它照旧扑过去咬住豪猪的耳朵,但却忘记了牙齿早就已经老化松动,牙齿断了,豪猪跑了,主人从远处追过来不禁破口大骂。” “它委屈地说,这不能怪它,它的勇气和当初一样熊熊燃烧,可谁都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老去,曾经为他带来了那么多一般人得不到的珍禽异兽,不应该为了不可抗力责怪它,但主人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若是它现在不能带给他利益,过去发生的也只是过去,于是每日的好肉换成了薄粥,软窝变成了门槛外面,往日羡慕它生活的其他猎狗们在这时嘲笑起了它的不受宠的悲惨现状。” “寒风瑟瑟,飞雪连天,年老的它乞求主人让它进屋里哪怕取一点点的暖,但如今饿成了干瘪的它连鸟都打不过,主人自然在暖炉旁边当做没看见没听见,直到第二天早上打开屋子外面的门,肋骨根根分明的它已经缩成一团冻死在了门槛旁边。” “……你想说什么?”赵元皱眉问。 “聪明的人就像是这只非同一般的会说话的狗,他们被上面的赏识,享受了比一般人还要舒服的待遇,麻痹大意从而忘记了他们再怎么威风凛凛也只是被人使唤的狗而已,一旦没有了用处,下场不比那只狗好到哪里去。” “啧啧啧,这就是人类逃脱不了的可悲命运啊,跨越了阶级却还有更高的阶级压制剥削着,穷其一生他们的眼界始终只能这么……”大拇指和食指还有中指合拢,他嘲讽地一笑,“一点点,经历了那么多这么匪夷所思的发展,你难道不好奇我超越现实的力量是怎么来的吗?承认吧,说不好奇是假的,人在危机到来时可以搬动比自身还要重三倍的物体、跳跃的长度像羚羊般矫健、屏蔽痛觉长达六个时辰,但这些不过是不值得一提的无聊。” “你不想要知道更多像我这般不可思议的力量吗?你不渴望得到这些吗?若是能够摆脱掉无所谓的道德观念便可以在真正意义上跨越人类的极限,甚至没有生死的界限。” “听上去……好像确实不赖……”赵元思索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赵元!”凌青山预感不妙地打断他的话,甭管套上了多么华丽亮眼的衣装,这里面讲白了就是赤.裸裸的欺诈,生怕他真的被诱惑进去了敌方阵营,“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无名赌徒吊儿郎当地说:“别这么凶巴巴的呀,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选择的权利,人生就是一条路,从活走到死,他妈都不能替他做主,你这么多管闲事不觉得你自己很没有意思么?” 凌青山狠狠瞪他一眼,“给我闭嘴,这里有你什么事!” 赵元说:“不,我觉得他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哈……?”凌青山震惊到哑口无言。 赵元继续道:“人的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一场风暴、一次洪水、一场泥石流甚至是窗台上掉落的一个沉甸甸的花盆都能让我们提早结束这个短暂的旅程,若是能够得到掌控所有人的力量才是真正的人生美满不是吗?” 无名赌徒眯起眼睛,“说的对,就是这样,这个就是那位大人提出的理念!为什么人比起所有动物都要聪明?因为时间的推移,我们比任何一个动物都更擅长于主动进化,它是从低阶升上高阶的高贵行为,凌驾于世界之巅拥有现在所有的一切就是托了进化的福,让我们不至于像猴子一样嗷嗷乱叫在石头上蹦来跳去,但很可惜……” “此时此刻的人们却已经逐渐放弃了进化,他们依赖暖烘烘的房子、遵循着道义的规则、烹饪着随手可得的食材根本就是自甘堕落的废物们,为什么我们不能朝着更高阶继续向上?这群固守成规的废物们活该被时代淘汰,让他们的血成为我们沐浴的营养剂这不就是最棒的废物利用吗!” 可怕,多么的可怕,凌青山的脚步不由得往后退,无名赌徒疯狂又愉悦的表情仿佛恶鬼在磷火里跳舞,谁去接触就会成为同样失去理智的鬼怪,“……简直是疯了!” “我跟你这种与猴子没有什么差别的低等动物没有话好讲。”无名赌徒不屑地白了他一眼,继续向赵元循循善诱道:“你已经领悟到了这个世界的真谛,为什么不过来和我一起服务于那位大人呢?相信我,只要你肯及时悔悟投身我们这边,不管过去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丝毫的计较。” 凌青山紧紧抓住赵元的手臂,“你清醒一点!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对,他哪里会那么好心,一定是在哄骗我们然后转头就杀得我们片甲不留!”柳林林也说。 赵元听不见任何人说话似的考虑了一会,突然对无名赌徒说:“你的提议令人心动,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他在家里饲养了一群各不相同的美丽的鸟,忽然想要选出其中最美丽的鸟来,所有的鸟儿都急匆匆地飞去湖边梳洗打扮,有只黑乌鸦是个小偷却肖想光明正大地蹭吃蹭喝,但知道自己不漂亮一定不会被选上,于是就在它们梳妆打扮完毕已经飞回去的时候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漂亮羽毛,用鸟屎沾水一根根地黏在自己的身上。” “偷偷摸摸地挤到那群鸟的中间,一看到它这么漂亮顿时忘记了是不是他养的鸟,要把最美丽这个称呼给它还要给奖品,其他的鸟儿们都气愤极了,纷纷上去每人一嘴把属于它们自己的漂亮羽毛取回来,它身上的漂亮羽毛一个不剩又变成了黑漆漆的难看模样,愤懑不平之下一头撞死在树上。” “下一辈子,它变成了一只带着前世记忆的鳄鱼,泄愤地啃死每一只靠近它的动物,某天嗓子眼里卡着了一块骨头怎么也咳不出来相当难受,就四处奔波去找能够帮忙取走骨头的动物,但它们都知道它的恶毒脾气于是纷纷飞走跑走,直到遇到了一只鸽子,请它帮忙钻进嘴里琢走那块骨头并且有重金酬谢。” “鸽子琢走了要求给重金的时候,鳄鱼突然说,它的嗓子眼里还卡着一根鱼刺请帮忙再往里面钻一钻琢出来,鸽子相信了,鸟头不停地探来探去,鳄鱼一口把正在嗓子眼里找鱼刺的它咽了下去,哈哈笑道,相信从不遵守道义的坏人会信守承诺,真是一只傻鸟。” 无名赌徒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炭,刚才还满脸紧张的凌青山和柳林林终于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禁笑逐颜开,赵元挑了挑眉,“你认为我会当那只相信鳄鱼会遵守承诺的傻鸟吗?” 没想到讲了一通说服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无名赌徒咬牙切齿地说,“好啊,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就不要怪我没有事先给你们机会了!” 赵元冷冰冰地说:“尽管来吧,听你罗里吧嗦一堆老早就不耐烦了,渣子就进去垃圾桶里好好待着吧。” 第93章 生死决斗 地底突然向上突起一下子将秦时包裹,赵元离得秦时最近立刻反应过来伸出手去拉他,但却一起被迅速融入地下不见,让凌青山和柳林林压根就来不及出手帮忙。 虽然拖延不了多久,但只要前魔教教主不在这个场上活动,那么他的获胜率就会高出一大截,无名赌徒嘴角上扬,等到解决完了这群无名小卒便可以慢慢享受魂魄制成标本的愉悦了。 无名赌徒突然左手抓着凌青山的手臂,在他的挤压下都能听见骨头在嘎吱嘎嘎逐渐崩裂的响声,谁也没有看见他是在什么时候做出了动作,一般人的神经放映速度大概是0.1秒,只要在这个时间长度内进行行动并且精准地不超过,就无法让人反应过来。 凌青山已经是很快了几乎变成一道黑色残影,但很显然,他的攻击在落下前的0.1里就被无名赌徒轻松阻止了。 “好快的速度,这就是真正的实力吗?的确很强,不过……”无名赌徒咧嘴一笑,手往下将他的一整个胳膊瞬间扭断,膝盖蹬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柔软腹部。 各个器官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巨大冲击,就像被一辆满载着五十斤大米和五十斤的海盐的马车硬生生碾压过去,哇的一声,他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喷出血来,没有缓一缓便又是脸颊被小腿抽甩过去,重重地陷进去墙里扬起一片灰尘。 无名赌徒冷笑着收回腿,“在我的眼里,就是螳臂当车的找死而已!” 这家伙的全身上下难不成都是用钢铁打造而成的吗?凌青山跪在地上,一只残废的手臂垂在一侧,另一只擦去嘴边的血迹。 他不担心秦时会遇到什么不测,有稍微懂得了这个思维空间是怎么连接的赵元在,应该很快就会从某个角落赶过来,真正让他揪心的是现在,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仅仅是挨了两拳就感觉差点死了,折断臂膀仿佛在折纸鹤一样轻松,他妈的着还算是人吗! 无名赌徒嘲笑道:“怎么了?不继续吗?你们的勇气就只有这点程度么,但是打退堂鼓的心思不可取哦,因为我还没有玩够呢。” “打架就打架,罗里吧嗦个不停,你的嘴巴是嚼多了槟榔合不上了吗。”柳林林手里的一刀子直接刺了上去。 他最擅长的就是各种出其不意的近距离打斗技巧,短刀在他的手里就像是一片脱离了枝条的叶子在狂风暴雨里,即使是钢铁也无法防御这么超高速的割划。 无名赌徒一直在闪躲,必须得这么做,不然半张脸皮都会被完整地割下来,根本得不到发动攻击的充足时间,不能再后退下去了,无名赌徒连续两脚踢向他的膝盖,这俩脚可不一般,若是被踢中绝对会粉碎性骨折的,无名赌徒坚信他一定会躲开不会傻到看着变成残疾,到时候便可以找到破绽弄死他。 却从根本上预料错误了,柳林林没有躲避,在膝盖碎成渣渣的同时刀子也一下子插进了他的锁骨处,好似在切西瓜割了大半,半块脖子就这么岌岌可危地倾斜到后面。 遭到重击的他表情痛苦,不由得向后倒退了几步,掐着割裂处不让喷涌的血往外越流越多,杀千刀的,他发狠地尽可能使得伤口愈合得更快,或许需要两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尽管在愈合也在努力想对策。 虽然真正提防的是那个前魔教教主,但这个两个杂兵也不能留,至于赵元只会打嘴炮而已,他眯起双眼,跳蚤也会吸干狮子的血,这可不是轻敌的时候。 “你怎么样?”凌青山紧张地按住柳林林的肩膀,看见他的大腿和小腿之间的膝盖没有了形状,像用软绵绵的泥土沾合了两个器官随时都会断掉。 “……呲,没死,我想应该还算是不错。”柳林林的额头上冒出许多冷汗,多到流在眼睛里面都是,脑子像是变成一个牛皮拉得特别紧绷的鼓,用两根棒槌砰砰砰砰地用力敲着,只能感受着翻天覆地的痛觉,险些听不见凌青山在说什么。 一盏茶还没有凉、一滴露水在太阳下还没有蒸发消失,只是说了两句话不久就看见无名赌徒松开了掐着锁骨上伤口的手,那被刀子插进去割断一大半的地方已经看不见一点受伤的痕迹,完全不给他们准备再次加重伤势的机会,这他妈的还怎么打? 随便抹去脖子下面的大片血迹,无名赌徒摊开两只手,无情地嘲笑道:“原来所谓的杀死,只是给我轻轻地挠痒痒而已,亏我还以为是什么命悬一线的大杀招呢,结果,嘛,也不过如此,无趣无趣,实在太无聊了,还不如换个人玩玩。” 凌青山想要冲上去,无名赌徒冷冷地瞥一眼,“这里,没有你这只猴子插一脚的份。” 他的手朝凌青山一甩,掌心里的许多血滴在超高速的运动状态下瞬间变成了比针还要锋利数倍的杀器,穿透胸腔、腹部、大腿,嘴里溢出鲜血。 凌青山在半空中往后仰去最终重重地倒在地上,手臂甚至支撑不起来他的重量。 不敢相信身上的致命伤居然是由于许多血滴造成的,传说中摘花飞叶的特技也没有这么强悍的,完全就是在方方面面碾压他们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凌青山侧身呕了一口血,根本起不来,身体已经强撑着到了极限。 无名赌徒懒懒散散地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我之前不是已经提醒过了吗?为我所掌控的思维世界怎么可能会任由你们自由玩耍。” 柳林林受困于双腿残疾的现状无法帮上忙,不禁咬牙切齿地捶了一下地上,“有种就向我来啊!若是不能杀了你,那么就把项上人头切下来给你当脚下的球踢!” 无名赌徒捞了捞耳朵,“一只疯狗在乱畎,真是令人耳朵不舒服,嘛,不过反正都是要弄死你们的,先来还是等会也是一样的。” 凌青山焦急地伸出手去,“你两条腿都不能动弹了别做傻事!” “……”望着无名赌徒向他慢慢走过来,柳林林咬紧牙关,右手在粉碎性骨折的膝盖那边放着。 血染红了整个手掌,只要再走近几步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他就挤压膝盖的断裂处把更多的鲜血甩到无名赌徒的眼睛上,趁着用袖子擦眼睛的时候奋力使出最后一击,用手里的刀子捅进大动脉绕着一圈砍掉整个脖颈,他就不信这样也能愈合! 眼睛不移开地继续盯着,他的心情紧张到了无法超过的高度,脚步一步接着一步就像是在心脏上踏步,突然之间,脚步停下来了,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继续靠近了? “喂……”无名赌徒眯起眼睛,“你以为我很好骗,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柳林林的心脏猛然停滞,这家伙,难道是已经发现了他的目的了吗?虽然内心紧张着但他依旧冷静地挑衅道:“哈,怕死就不要找借口,你是在不敢靠近吧。” “自作聪明地在不承认地挑衅啊,随便了,到头来也是一样的结果。”无名赌徒故意继续向前。 一步、两步、三步,终于!柳林林忍着剧痛挤压膝盖的断裂处,血顿时喷了他一整个手掌,立刻甩出去,成功飞溅了无名赌徒的半张脸,混蛋!他举起手里的刀子扑过去,眼看着就要捅进颈部的大动脉,突然一只脚踩着他的脖子陷进坑里。 “咳……”他抓着刀子想要插进去那只脚的肉里,释放不能呼吸的窒息,但随即另一只脚就直接踩断了他的手掌,骨节全部断掉,他睁大眼睛却因为呼吸不上来空气而喊也喊不出来。 抹掉脸上的血迹,无名赌徒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毫无忌惮地呸了一口在地上,“愚蠢者的血液,味道和想象的一样失败啊……” 脚踩在他的脖子上恶意地左右碾压着,叹息道:“太无趣了太无趣了,就算是速度放慢了一半,这样的放水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结局,啧啧啧,难道你们所谓的充满勇气的战斗就只有这样吗?像是在野猫的额头上画了王字一样虚有其表,我已经厌烦了啊,三秒,就在这三秒内把你们一次性解决掉吧。” 无名赌徒清脆地打了个响指,原来地上的小女孩的尸体融化再造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蜘蛛。 八只脚撑开来,个头高的顶起了屋顶,一米八的身高在它面前也顶多像粒灰尘,绒毛好似钢针根根分明地往外立,一张骇人的大嘴张开,绿色的毒液落在地上使得地面被腐蚀变得焦黑发出嗤嗤的声音,腾出一阵阵黑烟在半空中挥散不去。 “吃干净点,别给我留下渣子来。”无名赌徒踢过柳林林的身体,直接滚倒在巨蛛的面前,那些绿色的毒液掉落在他身上顿时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被灼热的火烧着,骨头似乎有千百只蚂蚁啃食令人痛苦不堪,他想要爬出去这炼狱却被巨蛛一嘴啃了半条腿,竟然是要慢慢感受被吞吃入腹的痛苦。 “柳林林!”凌青山看见这场不忍直视的炼狱不禁拳头握得死紧,愤怒使得他咆哮,“你这个没有娘养的狗杂种!我要杀了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无名赌徒讽刺一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那就来呀,我哪里也不去,哦不好意思,我居然忘记你已经是个残废了,那么就让我大发善心地走得再近一点,看一看你究竟是怎么杀我的吧。” 突然脚步顿下来,“但仔细想想,我之前大发善心的已经够多了呢,果然还是不能太惯着,总是不能满足地乱要求各种各样的事情真是叫人头疼呢,所以……”刀子在他的左边脸颊闪着寒光,“还是你先去死比较好啊!” 刀子猝然扔了过去,以一种快要超越时间的恐怖速度向额头刺去,所以,自己是要完蛋了吗?凌青山只能看见无名赌徒的手动了,然后视野就停留在了那漫长的一帧,他甚至来不及眨眨眼皮,这样的死法,他的心缓缓地沉了下去,到底还是无可避免的憋屈啊。 “凌……青……山……!”柳林林哭着说。 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波澜壮阔,无名赌徒冷酷又傲慢地嘴角勾起,胜利的一方终究不会改变依然还是他自己! 就在刀子即将刺破凌青山的头颅的刹那,一道巨大无比的紫雷从屋顶劈下,炸得屋内的所有都往后靠去,无名赌徒没有防备也被冲击力震得摔在墙里卡在洞里,他呕出一大口血来,怎么回事?! 抬眼望去,刀子在一只手里捏成粉碎如同灰尘一般吹散在各处,后面,赵元连忙给凌青山和柳林林点穴止血,来人冷漠且霸气,不是秦时又有谁能有这般气度! 无名赌徒瞪大眼睛,简直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假的,“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么快回到这里,分明应该绕了许多远路和浪费了更多时间才对啊!” “那些碍事的东西,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绕开?毁掉不就好了。”秦时冷淡地说。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毁掉?!竟然用一己之力毁了他精心架构的思维空间,怎么可能呢,这还是人类吗?完全就是在随心所欲地来玩的啊!嘴角又不由得呕了一口血,不行,好不容易占了上风绝不能就这么败了! “给我上,非要把他们给我嚼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巨蛛浩浩荡荡地冲上去,秦时毫不示弱地迎面走来,这个蠢货,躲也不躲是想要死吗?无名赌徒嘲笑他的自负,却见到他看也不看就手一抬,大火在面前猛然熊熊燃烧,巨蛛甚至来不及发出尖叫就被包裹成一团爆炸成了黏糊糊的碎片掉了一地,踩着这片烈火一步接着一步,秦时满脸冷漠地继续朝他走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不,不!”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敌不过这个精神力超高到恐怖的怪物,嘴里喃喃自语,下意识地往后退,转过身马上就逃走,跌跌撞撞地冲出一个大洞闯进了黑暗里。 这里是他的思维空间哪里都是家,只要还活着就能够找到机会在暗处弄死他们,对对,没错,这是战略性撤退绝对不是临阵脱逃! 他粗喘着,不断地往后看去,原本以为已经差不多甩开了,转过头望着前方的时候不料秦时就在不远处站着盯着他。 他是妖怪吗?!无名赌徒都快吓死了,他摔倒在地上又往另一个方向爬去,还有机会,他不会就这样死掉的,那位大人承诺过了,只要为他献祭到足够多的魂魄就能让他摆脱掉生老病死的规则,他不能死在这里,要活下去,还有好多魂魄好多的魂魄要收集就差一点点一点点而已啊! 他向前爬过去,突然脚被什么东西扯住格外的疼,转过头一看居然是只剩下肩膀以上的小女孩在用嘴啃食着他的脚踝,他脸上露出惊恐的颜色,“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 撕下一块他脚踝上的肉,她用牙齿磨着骨头,阴毒地笑道:“我是你的一体当然不会死得干净,原本还以为你会对我手下留情,没想到也是一样的无情无义,既然这样,那你就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吧。” “不,不,快滚开!给我滚开啊!”他害怕得一脚踹在她的脸上,一脚接着一脚,直到血肉模糊烂成一坨也不停脚,他喘息着说,“终于……终于死了,你这个被公狗吃了又排出来的狗屎也想弄死我?做梦去吧!我是不会死的,直到太阳毁灭,地面塌陷,我也还是会像那位大人一样杀不死!成为被所有人跪拜的无敌存在哈哈哈……” 正当他逃过一劫地疯狂大笑时,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来,“杀不死是吗?不过,看来这个白日做梦的无聊想法要在这一刻终结了呢。” 他猛的转过身,秦时就冷冰冰地站在他的身后,立刻吓得跌摔在地上,已经没有办法逃走了,被包围了被包围了被包围了还能逃到哪里去? 他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说:“别,别杀我,我其实也是无辜的啊,被逼迫的不是自愿的,你给我一次重新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我保证保证以后会好好做人绝对不会为非作歹的!” 秦时重复一遍说:“重新改过自新的机会?” “对,对,机会,给我一次机会!相信我一次。”他连忙附和道。 秦时冷笑一声说:“可以啊,祈祷吧,无数被你折磨致死的魂魄会不会同意,也许他们不会在地狱里将你抽筋扒皮的太过分,而我现在只有一个简单粗暴的想法,在做出这样的选择时一点也不觉得愧疚,那就是,此时此刻就送你去死。” “不,不要。”他恐惧地往后退,“不要啊!!!!” 话音刚落,身体一刹那炸裂,碎成拼也拼不起来的无数片,橙红色的熊熊大火燃烧着残留物,越来越庞大似乎要毁掉这个黑暗的世界,浓烟散发出一股无法想象的极度恶臭味。 秦时转过身,背对着这片气势汹汹的大火,面无表情地离开。 —— 双眼困倦地睁开来,柳林林从地上坐起来还有点儿迷糊,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摸摸他的腿还能不能动,见到它们完好无损刹那放松下来,吓死人了,还以为这辈子就真的变成了残废要坐在轮椅上度过余生了,还有凌青山! 他连忙看向周围,见到凌青山捂着额头,一脸的不舒服好似刚刚呕吐过,“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啊。” 凌青山皱着眉头,摆摆手,“没事,让我缓一缓就好了。” 突然有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响起来,他们转头看过去,似乎是一个人倒在了地上,互相对视一眼,警惕地过去查看,没想到秦时和赵元已经在那里了。 瘫倒在地上的那人正是无名赌徒,此时的他虽然还有呼吸却已经没有意识,精神被彻底毁掉,不过做了这么多坏事也算是咎由自取。 赵元在检查着他随身携带的东西,看看能否有一点线索,对他口中的关于那位大人很感兴趣,总觉得若是深挖进去很有可能是一个更大的犯罪活动。 他手指的金戒指松动了,咕噜咕噜滚了很长的一圈才躺在地上不动,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它的存在,直到一只手捡起来它,对着鬼屋内不甚明亮的光线轻轻地转动,秦时看着它,思绪飘摇在了不可触摸的某处…… 走出鬼屋,柳林林伸了个懒腰,热辣的阳光照在身上酥透了筋骨一样,“我第一次觉得,晒太阳原来是这么棒的一件事情!再来一百遍都不够,不过回想起来之前还是像梦一样不真实呢。” 凌青山嫌恶地说:“总而言之,我下半辈子是绝对不会再踏进有写着鬼屋两个字的地方了,刀架在脖子上逼迫着也不进去,根本就是恶梦,我都恨不得亲手砍死那个混蛋八百次。”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2 “说起来,那个人的去留确实很重要,我打算交给刑部去处理,不过一个人录的口供大概并不是很让人信服,毕竟这件事也太惊异了,你们谁陪我一起……”赵元刚刚抬头,就看见前几秒还在原地的凌青山不见踪影,“秦……”再转过头,秦时也人间蒸发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刑部的人都是洪水猛兽吗?赵元无言以对,目光朝向柳林林。 “诶,慢着,先说好,陪你去刑部录口供可以,但劳务费一定得算清楚,我可不做免费劳工哦。”柳林林摇头晃脑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了?跟凌青山待久了都学会从各种各样的事情里抠出钱来了吗?赵元只好无奈地说:“好,好啦。” 再次走进去鬼屋的时候,赵元忽然想起了什么,摸出来一样东西,还好,看着秦时之前给他的装着六香合粉其中一种配料的盒子,他安心地松了口气,幸好没有丢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要不要来帮忙诶,我一个人抬不起来啊,赵元。”柳林林在那边催着。 “来了。”他把盒子仔细放好,抬头,走了进去。 第94章 钱老板 窗户打开,透进来清爽的微风,有一股桂花、紫薇、秋葵和泥土的味道,没有因为太热而结成的大面积水汽,地板还是和昨天晚上一样干干的,刚刚铺上来没几天的棕色木板不扎脚很光滑,有着独有让人安心的敦厚感。 秦时用染布仔细地擦拭着一枚金戒指,酷热的暑气已经翻了一页,老爱叫唤的蝉也不见踪影像是全都是幻影,只有缸里的水还是那副清清凉凉的样子,偶尔有鸟在边缘抓着琢琢表面的浮游生物,泛起一圈又一圈碰撞的波澜。 那枚金戒指表面光滑可以照出模糊的人影来,它看着很普通,和戴在脖子、手腕、耳垂上的金银首饰没有多大分别,重量既不轻也不重就是一般人想象的应该重量,但正是如此,秦时才用手指磨蹭着很久。 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个从无名赌徒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很不一般,但具体不一般在哪里又该怎么测试出来,一时间的确找不到头绪。 谜团围绕在身边久久不能散去,那位大人……他在心里喃喃自语着,手心里捏紧了这枚金戒指,若是真如无名赌徒所说的,强行拉别人的精神进入大脑里的诡异力量是那个人给的,那个人真是居心叵测,故意使一套歪理去洗脑别人为非作歹,恐怕是一个比想象中还要危险的人物,但为什么指使别人收集魂魄?究竟是要干什么…… 正在沉思着,脚边忽然有东西在挠挠,转过头低下来一看,长毛的淡褐色狸猫不满意地用竖起来黄色眼瞳瞪着他,仿佛在不高兴他的忽视。 “怎么了?”他伸出手抚摸着微微打结的长毛,抽出一点空隙走神着,这是有多营养啊,昨天才在发疯似的抵抗力极度艰难地拿剪刀修理大部分,手臂上都挂彩,今天竟然又恢复成了老样子,难道是因为品种问题? 熟络地想要顺带揉揉下巴,下一秒,手上就挨了气愤的张嘴咬,它咬也不咬重,看见秦时满头的问号不禁更加生气地甩着大尾巴走开,没一会儿又回来了,这次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嘴里咬着一个有脑袋那么宽的木盆,硬生生拖过来甩在他面前的地上发出啪嗒的明显响声,很不爽地瞪着他。 “……”足足沉默八秒后,他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外面,又回来,蹲下来倒了一满盆的猪肉加鱼干顺便混合了其他东东的颗粒状食物,试探地推到它的面前,它就这么高高在上地挺着毛绒绒的胸脯,诠释了什么叫做不动如山的冷艳高贵,完全视面前地上的那盆食物如无物,他哭笑不得地叹口气,“好好,我服了。” 从地上端起满盆的食物,跨过门槛走到外面的院子,篱笆旁边有一棵又大又漂亮的桂花树,米粒大小的黄色花朵开在两头尖的叶子之间,一簇簇的密密麻麻,在斜照的阳光下好似碎金耀眼,点缀着远远就能闻见一丝缠缠绵绵的甜香。 拿着扫把将底下的湿软的黄色花瓣弄到一边,放好装满了猪肉加鱼干顺便混合了其他东东的颗粒状食物的木盆,打起水缸里的水,手指沾些许洒在略干的黄土上带给些许的清凉,一系列的准备完毕了后蹲在地上看着狸猫矜持高傲地走过来,左右观察着周围的景色如何,确定很适合下饭才低下头开始享用午饭。 “我还真是捡了一个祖宗回来伺候着。”他揉搓那条左右晃动的毛绒绒大尾巴,唉声叹气地抱怨着,嘴角却在不自觉的时候微微上翘,轻柔的风吹起他银白色的发梢,打成小卷卷。 说起来,月初已经过去几天了,他心不在焉地思量着,是时候该去镇子里看看那家和他有合作的店铺了。 保险起见,放弃常穿的上下黑色,一套偏墨蓝的简单朴素风格,看上去就像是手里拎着条鱼,会在豆腐摊旁边逗留很久纠结哪家便宜的平民百姓,从箱子里摸出一张人脸面具,这不是之前戴的,先钱露陷的概率实在是太大了令他怀疑周围的人是不是自带透视眼。 经过长时间的琢磨和绘图,几天几夜的改造后精细许多,两边的脸颊涂抹特殊颜料从视觉上瘦了许多,假发在矿水里泡久拿出来枯枝一样干巴巴的,不似他真正柔顺的银白色头发。 不敢太随便搞弄,在铜镜前用眉笔稍微画两下,又拿了粉霜均匀地擦在衣服盖不住的白皙肌肤上,长达一个时辰的乔装打扮总算是正式完成,他满意地左右转身,营养不良和家境不好的平民百姓印象就完美出炉了。 差点忘记了,出门去菜园里蹲下来搓了一把土在双手上,站起来在衣服上随便地拍拍,这样就毫无破绽了。 锁了大门,将几样吃食和水囊放在包裹里打算出趟远门了,并不动用修为而是光靠脚走,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远门,还是要少用点修为,默默地想着,太习惯了可是很容易在日常生活里透露出来马脚的。 没有把谷仓的门关上,他知道那只狸猫习惯睡在那里,就算大白天不关也不会有哪只不要命的敢跑进去挨它炸毛的暴揍一顿,顺手揉戳了一下吃饱了正迷眼睛睡觉的它的毛绒绒脑袋,理所当然不过地挨了嫌弃的一爪子,只好无可奈何地笑笑不说话。 其实路程并不是很漫长,走在半道,碰上了恰巧经过的牛车。 牛夫长着很长的胡子却不乱,看得出来他很有心护养着,车子后面拉着很重的干草,准确的说,是干草下面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箱子。 牛夫很喜欢说话,秦时在边走着,他就在牛车上坐着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今年产下几头小牛、割草让背一阵一阵的疼,多软的床铺都拯救不了,或许该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帮手,又抱怨今年的税收又增加了几钱,绘声绘色配合上应景的夸张表情好像在讲单口相声。 也不在意听故事的人点头还是说话,问了几句小兄弟家住哪里,做什么事情,秦时含糊不清地推了几句,就被说上牛车,手里被塞了四五个饱满的粉色桃子,白色绒毛有点儿扎手,闻着味倒是很新鲜。 头顶艳阳高照,风吹得清清爽爽,他在后面的干草堆里躺着,继续听着前面的牛夫滔滔不绝于耳的闲事情,不知不觉就有些想闭会眼睛打个小小的瞌睡,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模糊在安静里。 “嗨嗨,小兄弟,你想要去的地方到了。”眼睛缓缓地睁开,阳光有点灿烂到伤眼,他从晒得谷类味很重的干草堆里坐起来,背部些许的僵硬,靠在那些四四方方的箱子上还是太磕碜了。 道了两句感谢的话,牛夫不禁哈哈大笑,拍拍他因为睡觉的地方不好略微僵硬的背部,这力道大的犹如倒柳树的拍打差一点让毫无防备的他扑倒在地上,临走前多讲了一句,若是他不嫌弃,可以去他的养牛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也不强求一定得留下来,笑笑架着牛车走远了。 他收拾衣服一会然后走几步路,总觉得怀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摸出来一看居然是一个银子,绝对不可能是他之前从家里面带出来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立刻转过身,只是那辆拉着箱子的牛车已经看不见了,绿色的草和树在两边郁郁葱葱的长着,紫白的羊蹄甲和微黄的金花茶长在其中,气味很浓,但遮盖不了怀里新鲜桃子的清香,粉红的,饱满又可爱。 他无奈地叹口气,只有先把银子放好,哪天碰见了牛夫就还过去。 镇子还是那副老样子,虽然在县城里算是很不错的了,各个方面都照顾到,保证你在里面因为小偷顺走了钱包去追时不会面对杂七杂八的店铺晕头转向,但见识过了县城的另一些镇子,基本没有人能找出它除了干净整洁以外还有值得说道的地方。 他走到夹着左边是布店、右边是当铺之间的香料店里,做事的伙计正在一个木梯子上往墙壁边空出来的柜子里推没有装盖子的木头抽屉,胳膊夹着一本书。 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大概是老板新招过来的,白白净净的没有一点儿下地干活的感觉,袖子边缝着如今最赶时髦的木兰花纹,腰上搭配了一串珠的玉,但很显然是不上台面的疵品,玉料的种质极其差,通透度让内行人都懒得瞥一眼,肉质粗并且没有过得去的致密度,扔在大街的正中央都不会有贪便宜的去捡。 他之前在街上的短短时间内就已经看见了起码十三个人身上有这种流行搭配元素,原谅他缺乏流行的敏锐触感,实在看不懂祥云纹和木兰花纹之间美感差别。 听到有人走进店里造成的脚步声,伙计转过头来,本来想要笑脸相迎地说一声客人需要些什么,但瞅见秦时穿着朴素简单,头发干枯分叉像是刚刚抓条鱼回家准备下田干活的样子,再加上拿着扁瘦的行囊有水果的粉红颜色从缝里露出来,瞬间那句热情招待的客人需要些什么就掐灭在嗓子眼里,切,他没趣地嗤了一声,原来是个穷鬼。 没有理会,转过头在梯子上继续点数空掉的原本装香料的木头箱子有几个,反正这种人进来也只是随便看看也不会买。 他们家的香料都是卖个大户人家的,那些买个菜都要货比三家的穷鬼们走到他们店门口都会躲避地赶快走开,仿佛只要看一眼价格就会捂着胸口心肌梗塞,想到这里就不耐烦极了,不买还进来瞎逛真是烦透了。 即使伙计装作没看见表现得十分没礼貌,秦时也没有生气,店里有两把椅子,他把行囊放在小桌子上,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这茶叶有点次啊,虽然味道比平常喝的差很多,但好歹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到底还是要体谅一下,悠闲地喝茶翻看着带过来的账本,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自然而然。 伙计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居然在椅子上落落大方地坐下来,还喝他们家的茶水,那可是给有钱有势的府里负责采购的管事人准备的,怎么可以这么厚脸皮,恼怒地紧蹙眉头,这下子连清点记数都没有心情干,噔噔噔从梯子上下来。 站在他的面前,“有事吗?”伙计问,但说话的语调气势汹汹,像是在说“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找老板。”没有被吓到,他手里的杯子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仅仅合上账本放在一边,主要是担心对方会掀了茶水浇在那上面,纸上的墨水可是会糊掉的,晒太阳都就不回来。 难道是老板的某个住在穷乡僻壤的亲戚来投靠了?伙计看着他没有害怕得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缩到墙壁边肩膀塌陷,反而一脸平平淡淡得怪异,不可能,老板可从来没有说过他有什么穷鬼亲戚,这家伙一定是想要骗点什么来的骗子,“老板不在。” “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哪知道。”伙计脾气不好地说,想要用这样差劲的口气轰这个脑子似乎有点问题的人出去,但很明显,他的对策大失败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到他回来。”说完又去做消遣时间的小事情了。 “你……!”伙计很生气,可又不能明白地说,要是闹起来了这样厚脸皮的刁民说不定会满地打滚或则在外面骂街,他们店最看重名声,若是被那些大户人家知道了,就算不是他们的错也会影响日后买卖,只能忍了下来,走回柜台前拿起算盘泄愤拍在上面发出响声,看见秦时照旧不理会忍不住更加气冲冲。 过了半个时辰,大门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胖乎乎的身材,手指肥得像萝卜,说话很大声,眼睛却是精光,穿得很有气势但偏黑紫,好似想要耀武扬威又不敢太过于招摇,他进来的时候瞥了一眼秦时,在跟伙计聊最近的购买种类,告诉伙计某个马场里的某匹马爆发力和耐力惊人,他买了它的获胜,靠这个在赌马里赚了多少钱,伙计羡慕又好奇地问该怎么辨别出来好马和普通马,然后收了票子,给他盖个章打了收据还回去。 他拿走了盖章的收据,期间连一个正眼都没有丢给秦时,好像就是个不存在的空气。 已经是太阳在正中间偏斜一点的两点多了,伙计把柜台上的纸质物品全部理到一边去。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人进来,他是跑进来的,额头上都是汗,手里提着垒得高高的食盒,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仿佛里面全是红色的、绿色的宝石和翡翠,从伙计的那里拿过钱放好在怀里,提过昨天的食盒又跑了出去。 打开食盒的盖子,伙计从里面拿出来一碗米饭、一碟酱猪肉切片、一盘青菜萝卜汤、一个苹果还有一小包用纸包着的三块酥油饼。 他颇有些得意地把那些碗碟放在桌子上哒哒响,有股食物的香气闻起来很是勾人,觉得秦时一定会感到很饥饿,仿佛几天没有吃饭地视线时不时朝这边瞄一下,这样想着,饭菜吃起来就更香了。 秦时确实动了,但不是饥饿地时不时朝这边瞄一眼,而是账本终于是重新检查完了,他揉揉太阳穴,双眼的酸痛暂时缓和了许多,生意不是谁都能做好的啊。 茶水的苦味在嘴里还没有散去,此时此刻更加明显了,想起了牛夫送的几个桃子,拿出来,白色绒毛被他的手指轻轻蹭去,轻巧又不暴力,修为的力道掌握得刚刚好,普通人压根就瞧不出里面的门道。 粉红的,饱满的桃子咬一口,多汁得流出水来,香甜的味道很浓郁几乎是占领了口腔,再也找不到原本的茶叶苦涩,很好吃,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美味。 大概是看他吃得很好看,伙计嘴里的饭菜都没有了味道,眉头一皱,之前的得意行为现在想来简直是在味同嚼蜡,秦时吃完了桃子,手里都是黏糊糊的水汁,嗅起来甜滋滋的,拿过随身的帕子擦手,听见啪的一声,伙计摔了筷子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站在面前,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到底要死皮赖脸地呆在这里到什么时候!不嫌丢人吗?” 终于生气了啊,秦时挑挑眉,虽然是在正经回答却也觉得有些好笑,“我得等到你的老板回来为止。” “我就这么明白地告诉你吧,我们老板是没有什么穷鬼亲戚或则朋友的,你再胡搅蛮缠下去也不会得到一星半点的钱。”伙计露出嫌恶的表情,手扇了扇空气中不存在的恶臭味,“一股子的农民味道,来碰瓷也不知道穿点好衣服,身上的泥巴沾得椅子、桌子、地上到处都是恶心死了,我警告你快点滚,不然现在就叫人把你乱棍打出去!” 秦时耸了耸肩膀,“既然这样的话麻烦你转告他一句话吧,我六天之后的下午再来,不要像这次一样又走空,我的耐心并没有特别的好。” “赶快滚吧,我们老板不会接待你这样满嘴胡话的穷鬼的,快滚快滚。”伙计不耐烦地轰他出去,突然有疑惑的声音在大门外面响起,“这么吵吵嚷嚷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伙计立刻中气冲天地告状,“老板,就是他,这个死皮赖脸呆在这里不走的穷鬼想要碰瓷我们店,我正想办法把他赶出去呢!” 一听这话,老板就火气上来了,抄起放在店门旁边的柳条子,挽着袖子向他们这边走过来,“哪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敢碰瓷我们店想要骗钱,嫌两条腿太多了是吧,看我不打死……” 啪嗒一声,柳条子从手里掉在地上,老板目瞪口呆,“狗蛋兄,您……您怎么来了啊?” “原本想要和你聊聊最近的生意,上个月事情多腾不出时间来又错过了月初,所以今天过来补一补。”秦时拿着蓝色封皮的账本扬了扬,轻轻地似笑非笑,“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怎么可能,我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欢迎。”老板连忙笑意盈盈地搓着手。 “那……”秦时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柳条子上。 注意到投过来的目光,老板尴尬地把它踢到看不见的角落里,“这个……这个是误会啦,臭小子!你怎么连我们的大东家都敢乱搞,若是他不高兴撤回投资,我们的另一笔生意就全完了只剩下这家可怜的小店面,还骂着穷鬼,你真是好大的狗胆子!看我不打死你!” “老板,饶命啊,我……我怎么会知道。”伙计心里哭啊,哪里能想得到打扮如此贫穷的人居然是传说中资助了他们店的东家,况且这土到爆.炸的名字就很不搭啊。 其实也知道他们家香料店就是因为有了另一个生意才能开得稳稳当当,不然这么高的价格怎么可能做到月月稳赚不赔,全是没事闲闲地顺带着的。 “你还敢狡辩,不打死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小子,我钱广瀚的名字就倒过来写!”说着把柳条子捡起来作势要抽伙计的屁股蛋,秦时也没有拦着,就这样嘴角鞠着笑看着他们又逃又钻来钻去,猫捉老鼠似的打成乱糟糟的一团。 看着装腔作势的闹剧差不多了,他才说:“好了钱老板,我们谈点正经事吧,我的时间已经浪费很多了。” “当然当然。”钱广瀚陪笑地抹抹额头的热汗,松了口气,刚才简直是吓死他了,还以为真要损失这么大的一个投资方,若是恶梦成真,他恐怕是坐在地上大哭都还来不及,口气不好地对伙计说:“还不快去给我们准备点心去,看着就觉得碍眼。” “是是是,我马上就去!”伙计赶忙落荒而逃。 钱广瀚坐下来,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亲自给秦时端茶倒水,“狗蛋兄,你现在是想从哪边先了解哈?” 第95章 赛马场 秦时淡定地说:“先看看最近的支出收入的明细吧,我不在的时候生意是个什么情况。” “你等等,我马上去拿。”钱广瀚不耽搁哪怕一点点时间,从椅子上起来。 敦实的红木柜台很高,一米六的人站在里面只能勉强将胳膊放松地搭在上面,他太过急匆匆撞上了柜台边角角,倒出了来不及收拾的碗碟里的酱汁,黑红色的汁水蔓延在周围,向着堆在一起的纸质东西缓缓地流过去。 他瞥见了,惊得赶快把纸质的拿起来全部挪到另一边去,手忙脚乱地扯过抹布阻拦了汁水的蔓延,埋怨伙计长春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说过多少次了,吃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周围的整洁,差点就让他在重要的大东家面前又一次尴尬地出糗。 来到左边下层第三格被长年累月锁着的抽屉前,存放在抽屉里的物品只有每个月的初一或则十五才得以重见天日,即使是最贴心的伙计也没有身上标配能够打开这块的钥匙。 他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钥匙圈,每把都油光发亮见不到那里一点点这里一点点的污垢,拎在手里沉甸甸的,足足有称下面的十几个鸡蛋那么重,实在难以想象每天把这么重又磕碜的东西随身携带有多么的麻烦,说不定走几步路就会撑破了袖子从里面掉出来,但在他的手里却好似卖油翁用铜钱眼倒油进瓶,得心应手地掏出来抖两下哗啦啦直响。 有钱的大老爷们总是会有事没事在手里盘两个核桃转着圈,既显得阔气又摸不透心思,唯独他的兴趣爱好迥然不同,最喜欢坐在椅子上抠着钥匙纹路想着事,哪里该去看看、哪里该赶紧催一催,一天下来在脑子里就跑了来回七条大街的路程。 叫那些大老爷们嗤之以鼻,让家里烧菜的师傅操碎了心,若是每天不想办法多往菜肴里加补脑的,恐怕哪天就要脑中风了。 难怪名儿叫广瀚,身材却精瘦精瘦的,远远看过去街上慢慢走来了一只略微吃胖的成精竹节虫,天生的闲不下来总想往外跑,不让他这么做吧又得小猴一样不自觉烦躁地抓耳挠腮,必须找点事情翻来覆去地找出不对劲的地方才觉得心里头舒坦荡荡。 熟络地翻到想要揪出来的那一把,蹲下来,就听见哗啦啦的响声碰撞着地板,几十个钥匙在地上当扫把一样扫着。 捏着那把捅进小小的锁眼里往左转弯,咔哒一声,老旧的抽屉就磕磕绊绊地拉出了半截,里面厚薄不均匀的纸质书件多如牛毛,但其中一本红紫色封皮的却是在蓝的白的其他账本里异常显眼,被保护得很好,每张边边角没有褶皱摸起来崭新又扎手,字迹突起来似得,嗅着有股淡淡的特别味道,跟香料气味浓度超标的其他账本简直是格格不入。 重新锁了抽屉,沉甸甸的钥匙圈收回去,他从柜台里面走出来,手指捏紧了这本红紫色的账本,放在秦时身边的小桌子上还是悄悄地轻轻的,像是昨天晚上压根就没有背熟三字经的学生,在私塾里把脑袋垂得低低的,生怕拿着标尺的先生会点名到他自己。 拿过小桌子上的账本,直接翻过没有新意的前几页,慢慢查看最近一个月多的支出收入明细记录,秦时低垂着眼帘,睫毛时不时轻轻颤动几下。 本来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画面,钱广瀚却感到肾上腺素飙升,脑子里有一条血管在砰砰砰地响,呼吸被他不自觉地遏制住,脸憋得通红,精神紧绷得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最高点,若是有谁在背后吓他一跳,他准能在半秒之内跳到秦时的怀里发出少女般的尖叫。 “还不错,看来你是下了心思去经营的。”账本合拢,秦时自然而然地轻笑道。 仿佛在即将被先生抽到名字的那一刻听到爹妈在喊他,终于呼了口长气重新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结束了刚才对他而言和严刑拷打没有什么区别的等待,给他自己倒了杯茶,仰头一口气喝干,茶杯底碰在小桌子上,顺着边缘流下来的几滴水连成一个圆形的小圈,冰冰凉凉的。 再看向秦时,表情就变得融洽许多了,鱼儿在水里游动似的舒舒服服,聊起有关于经营的具体情况不禁欢喜雀跃地说:“你交给我的秘方简直是神了,我当初还不相信这么昂贵的价格真会有冤大头买下,只肯产量一小袋卖给一些不在乎钱怎么花的,哪想到几天后居然得到了赞不绝口,要跟我进行长期合作,我是真的吃了一大惊喘了,谁能想到有钱人会这么舍得给猫狗的吃食上花钱,比人吃的还好。” 秦时只是笑笑不说话。 但这让钱广瀚的激动心情越发地跌不下去了,回想起两个月前第一次见到秦时还不是现在这副满心崇拜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有这么多的钱,只是经营着一家贩卖的物品价格居高不下的香料店,靠着固定的几个买家维持生活,不能说亏了也不能说大赚。 和平常人一样,他也有几个无伤大雅的小爱好,倒不是钓鱼或则养些花花草草,那都太闲暇了实在喂不了急躁胃口,唯有赌马这种既能赚钱又能消磨多余精力的娱乐活动才能勾起他的兴趣。 每次赛马日来临,富豪巨贾、升斗市民、官宦人家还有一些五湖四海的都会纷至沓来,马场上下注的气氛不亚于老赌场里的疯狂,撑着伞的、四五个聚在一起的、嘴里口吐莲花各种专业知识的,就算认为不可能这么幸运,你也会忍不住会被这股轰轰烈烈的气氛影响想要试一试运气。 他只买一张马票从未买第二张,不是心疼死了钱,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痴迷赌马的疯子不在少数,为此倾家荡产的严重程度令人咋舌,仅仅是个赚点零花钱的小爱好不想把他自己也给搭进去。 那天烈阳高照,火辣辣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喘口气就要流半条毛巾的汗水,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丝的白云,木头栏杆横着竖着一根根钉在地上拦成了一大圈,他和其他那些人在木头栏杆上趴着,望向里面慢慢绕场踱步的参赛马匹和它们的马主人。 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时辰,三场比拼才能结束,之间间隔休息半炷香,等到观察好每一匹参赛马匹的竞技状态,他们这些马迷才会陆陆续续地去投注桌那边买马票下注,直到比赛正式开始前几分钟终止。 放眼望去,那些马都非常高大,颈部修长,柔顺的鬃毛和尾巴很是飘逸,棕色、枣红色、黑色、土黄色等等让人眼花缭乱,周围这么吵吵嚷嚷也没有表现出来丝毫的惊慌失措,泰然自若地踱步一圈又一圈,无所谓身上聚集了多少跟太阳一般火辣辣的视线。 他的目光转来转去,在那些漂亮、健硕的马匹身上重复了好几遍,不少人已经从身边离开涌入下注桌买马票,许多人看好其中的一匹黑马,年轻的它活力无限,就算是在踱步也忍不住多跑几步,和其余参加过几次的老选手们产生了鲜明的对此,但他还是迟疑不决,手里的钱找不到收入的口袋。 一个人和他一样手臂搭在木头栏杆没有动弹,他忍不住问身旁的那位,“这位仁兄,你想好买几号的马票了吗?” “唔,你在跟我说话吗?”那位转过头来,嘴里叼着一根绿色的思茅草,半个身子懒懒地趴在木头栏杆上,黑发不贴服地翘起来在微风里一摇一摆,仿佛正在晒太阳的老人。 看见他原来是这副模样,钱广瀚立马就后悔了,一点也不像是来下注的,倒像是闲着没事干来瞎逛逛的,跟这种人交流有关于应该下注哪匹马的技术性问题,还不如拿布条蒙住双眼跳个大神来得实用。 “不,没什么,没什么事情。”摇摇头,他不想浪费时间在陌生人身上,重新把视线转移回赛马场上的那些马们,锣鼓突然敲打了两下,震耳的声音让他的心情不免急躁起来,咬着唇乱瞟,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头栏杆的木刺。 ……一张马票至少要一两银子,也有十两白银、一百两银票的,只有买中了头马或则二马才可以拿到奖金,金额按照之前投注的总钱而定下,赌马的输赢全靠慧眼识珠,马匹的状态和骑师的技术,关键在于,马匹的状态又很多因素上取决于骑师的技术和在赛马场上的即时战术,到底……到底应该下注哪一匹? 锣鼓又响了咚咚咚的三下,让他的心情更加急躁了,若是再不决定下来,紧接着的四下震耳就表示要终止下注了,到时候只能眼巴巴地瞧着。 这个时候,自始至终都在懒洋洋晒太阳的那位伸了个懒腰,揉捏一下微微酸痛的左边肩膀,没什么好看打算走了,见他还在纠结着咬唇,从旁边走过去随手拍了肩膀,“买土黄色的三号,那匹不会赔。” 他乍一下听到这句话,回过神来转过头,那位已经走远了,瞧见的只有隐入人群里的黑色背影。 重新转过头,望向被一圈木头栏杆围着的赛马场正中央,那些马已经在准备中了,土黄色的三号看起来不是很年轻,他见过了不少次有关于它的比赛,基本是陪跑的,没有几次是赢的连二马都挤不上去,这匹拖油瓶能赢?怕不是在逗他吧。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3 心里百般质疑,但脑海里那位的坦然自若语调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有了莫名的安心,总觉得不像是在故意骗人,有点儿随意的指点迷津的大师那味,行吧,他的脚步朝已经没有人排队的下注桌那边踏过去,就姑且相信一回吧。 “买几号?”桌后的问。 他说:“三号。” 闻言,那人诧异地抬起头来,仿佛他刚刚说了十分粗鄙之语,手指在桌面上叩叩发出清脆的响声,轻盈的纸张在微风下飘起来,挪用厚重的砚台压住,这才乖乖不动了。 那人沾了黑墨,笔尖湿润成了好下笔的尖尖,抚平白色的纸面确认没有褶皱,只是写了一半的字又停顿,手指叩叩着,抬起头问:“你确定不改?老兄,不是我故意找茬,咱们在这里也见过好多次了,这么烂的马也买的下手,你今天别是抽风了吧?” 他说:“也没有那么差吧。” 那人靠在椅子上不上话,就这么挑眉看他。 “我今天就想试试,说不定还是一匹黑马呢,你记着吧。”他只好硬着头皮说。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拿去吧,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那人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继续多添了几笔笔画算是日期、名字、号码记录好了,在另外一个长长纸条上写个三顺便盖了红章,拿过他递的银两丢进放在桌子下面的满满箱子里,把长纸条撕下来给他,“祝你好运了兄弟。” 手里拿着马票,走到木头栏杆前,架在高处的锣鼓咚咚咚咚的响了四下,富豪巨贾、升斗市民、官宦人家还有一些五湖四海的全堵在周围的一圈,所有人都在火急火燎地等着那些马和骑师出场。 他费了老半天才挤进去,期间得到了无数白眼和埋汰,他一边说着借过、不好意思,喘着粗气抹抹额头的热汗终于看见了赛马场里的情景,骑师们整装待发,马儿们精神抖擞,唯独他选择下注的三号还在没事马一样啃着地上的草芽,嘴里缓慢地咀嚼着,老天,他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居然还这么悠闲,来野外郊游的吗? 完了完了,真是抽风了才会觉得那个陌生人说的有道理,这下子绝对是要打水漂了,生无可恋地趴倒在木头栏杆上,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就怕看见造成他心肌梗塞的悲剧情景。 欢呼声、催促声、咒骂声在身旁连绵不绝地响起,震山摇海一般激情四射,甭管这些人地位如何有多少资产,来到了这里就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分别,疯狂便是统一特色。 若是有冷门马夺冠,他们得到的奖金就多到离谱,一两银子赢一百两银票根本不是梦!若是多买马票连续买中头马,一两银子下注得到的奖金甚至可以买下京城最豪华的整条商街。 正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夜暴富的诱惑力太过于强烈,这里才会聚集了这么多痴迷赌马的疯狂人数,即便这种几率可怜得可以忽略不计,很大程度上是浪费了时间又浪费了钱,一万个人里才有一只咸鱼翻身当了土皇帝,照样还是有无数人争当倒霉蛋。 “操,搞什么鬼?那匹马是怎么回事,磕了春.药了吗?混蛋,我买的黑色五号都被它超过去了!” 听到有人在愤怒地咒骂并且有更多类似的话语响起来,他这才抬起头来,满脸疑惑不解地看向赛马场里,下一秒惊异地瞪大眼睛,好家伙,那匹半死不活的土黄色三号已经连续超过了好几匹马,现在正独当一面的嚣张着,大部分人看好的黑色五号反而因为太急争第一提前消耗光了体力,逐渐落在了最后。 一圈、两圈、三圈……三号慢了下来被几匹追了上去,所有人立刻加油助威,不料,这居然是保存体力留着最后的冲刺用,三号的新来骑师利用他高超的技术和战术,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拿下了第一局的第一名,叫人下巴惊掉在地上。 在第二场、第三场照旧稳操胜券,三局成定局没有一丝其他马翻盘的可能,骑着那匹老人性格的懒马算是扇了所有人猝不及防的一巴掌,脸颊疼得发烫,而那匹黑马则成了预想里最不可能的垫底。 “操.他妈的,这算什么?气死我了!”许多人恼羞成怒地撕碎了手里的马票,扔在地上使劲用脚踩,样子不可不谓是丑陋,发泄完了就走,现场一片狼藉。 他呆呆地站立在原地,身边的地上散落着一堆纸质垃圾,僵硬的脑筋还急转不过弯来,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马票,红章在阳光下灿烂发光,纸面被热汗浸湿了一半软踏踏的,摸起来触感真实得吓人。 老天爷啊,我发大财了哎!他兴奋地从地上跳起来,使劲亲着手里的马票好像亲着一位绝世美人,嘴唇上都染了红色还是控制不住地欢喜雀跃。 突然想起了之前随意地给他指点迷津的那位,那绝对是一位有真功底的大师,若是今天没有出现,他哪里能够得到这么大一笔巨款。 这辈子从未有过这种极度想要了解某人的渴望感觉,吸引力完全是爆.炸级别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三更还是睡不着觉,脑子里全是那位的缩影甚至变成了茶不思饭不想的狂热程度,吓得家里的厨师连忙去问管事的,他最近是不是磕上了会影响智商的不良药物——五石散。 此后,他开始隔三差五地经常出入赛马场,根本就不管究竟是不是赛马日,还问遍了在里面做事的每一个扫地伙计,拿着专门找大师画的惟妙惟肖的肖像画来寻人,得到的答复千篇一律都是不知道、摇摇头,只好看着他们在那里扫着地面乱糟糟的干草。 几次都是这样的空手而归,他也不免灰心丧气起来,难道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这么厉害的神人了吗?他懊恼地把头埋进软枕里,若是……若是当初问了名字该有多好,茫茫人海里找起来就不会这样费劲了,翻个身躺在床上面对着天花板,他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坐在饭桌前面没有胃口地拿着汤勺舀一下舀一下碗里的枸杞核桃粥,嘴里自言自语着什么大师、赌马、结拜,行尸走肉一般的糟糕精神状态让旁边端菜盘放在桌上的厨师都担惊受怕了。 咚的一声,他一脑袋锤在桌上,吓得厨师差点儿把手里的油条甩飞到天上去,刚刚拿稳想要摸摸胸口的小心脏,他又猛的起身,啪的一声手掌拍在桌上,“不行,我不过才寻觅无果几次,怎么可以半途而废了,今天还得继续努力找到!” 话音刚落,端起桌上半凉不凉的枸杞核桃粥,仰头就痛痛快快地一口喝干不剩下碗底一点,打了个饱嗝,转身就潇洒不羁地迈过门槛走了,留下厨师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油条从头上软绵绵地滑落下来。 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赛马场,今天天气正晴朗,风儿吹得舒舒服服,一个人在某一处的木头栏杆那边和赌马场的老板聊天,老板叫胡子骞,在马场有百分之六十七的股份是真正意义上的马场主人,长得胖乎乎的老爱揣着一串佛珠,像个竹子架上的圆鼓鼓砍瓜,可就是不吃香念佛,吃喝嫖赌反而样样精通,能够和他面对面说得上话来的人着实不多。 但他对这个人似乎非比寻常的亲热,笑起来高兴坏了,时不时拍打一下那人的背部或则肩膀,恨不得连体婴儿似的天天黏糊在一块,令人惊奇,那人不搭理他,一直看着赛马场里面乘着天气好出来散步的几匹马,即使这样,他也不生气照样喜滋滋地热脸贴冷屁股后面。 钱广瀚好奇了,忍不住走过去想要瞧一瞧是哪个人物这么厉害,竟然能让坐稳赌马生意场上头把椅子的胡子骞这么刮目相看,只是没走几步,那人就微微侧过面来,对着旁边的胡子骞说了什么,好像是骑师、马匹类似的模糊字眼。 但钱广瀚已经完全听不到那些字眼了,他张大嘴巴,瞪着那个人的侧脸,全身上下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掉进了冰窟窿又捞出来在油锅里炸。 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了有谁在看着他们,转过头来,看见一个因为极速冲过来而模糊的人形物体,嗖的一声跪地擦行,紧紧抱住他的大腿,抬起头泪眼婆娑地说:“大师!我总算是历尽千辛万苦找着您了,求倒贴包养啊!” ……啥?懒洋洋晒着太阳聊着关于投资的秦时一脸懵逼。 第96章 无奸不商 秦时一开始没有想那么多,以为钱广瀚是把他误认为了别人,这很正常,他伪装的这张假脸跟风流倜傥扯不上一点关系,属于扔在人群里就看不见了的普普通通,造成一种熟悉的错觉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钱广瀚立刻摇摇头,坚定地说:“您前些天指点了一下关于赌马的事情,结果我真的拔到头筹,您不知道,我历尽千辛找了您多久,求再多教导我一些关于赌马的经验和技术吧!” 经过这么一提醒,秦时这才回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但那其实就是一个不值得记住的小插曲。 那段日子他身上没有多少钱,做草药和皮毛的生意对于一个初来乍到市场上的人并不是特别友好,得到的利润仅仅只是毛毛雨而已,想要来钱快还是要找一些高风险高回报的投资。 他就把眼光落在了堵马场上,但第一次进去没有随即跟着赶快下注,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他又不是常客,贸然出手恐怕从兜里洒出去的钱是泼出去的水——有去无回,所以在那里逗留转悠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让他揪着了一个空子。 有一批新来的骑师出现在马场里,他们是从马会训练营里经过专门的培训锻炼出来的,但身价只是比那些负责喂马吃食的伙计高出那么一点点,说是过来混吃混喝也可以。 可在这里也并不是一直能够混吃混喝下去的,几次的赛马日就能瞧出他们各个方面的本事如何,若是其中有老练聪明的,身价瞬间可以翻好几翻,犹如天之骄子胜过寒窗苦读十年书,但若是其中也就只是随便混混的这样,甚至表现得更差,那么只有隔日扫地出门的份了。 找了一段没人打扰的时间,秦时盯上了其中一个天资还行的,为什么不找天资聪颖的?他并不是想要当一位专业教导骑师技术的先生,而是要亲自调.教出一个能够给他带来巨款的冷门黑马,所以明眼人可以看出来的聪明蛋不行,必须是平平无奇的冷板凳才符合他的心意。 面对突然出现要指点他的陌生人,这位骑师心里很是怀疑,是真的经验丰富那简直是太好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是不能在众人里尽快脱颖而出恐怕半辈子都得碌碌无为下去,可要是假的经验丰富,碌碌无为说不定就变成了无家可归。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怀疑,但鹤立鸡群的机会只有一次,我是无所谓,你自己看着办吧。” 兴许是秦时过于不以为然的表情刺激到了他,骑师一想到未来始终被人压在头上,出来赛马的机会越来越少经常坐冷板凳,顿时觉得巨大的危机感浮上心头久久不能离去,他们这些骑师是吃青春饭的,若是年轻的时候彻底失败,老了连挑粪的不如。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 满口答应在现实中上演,秦时没有多大的惊讶,他早就在意料之中了,随即开始赚他的第一桶金。 骑师的脑袋不怎么好使,左边耳朵刚刚把教导听进去,转过头来又问他应该怎么做,私塾里坐在最后一排爱乱说话的小孩子都没有这么难搞的,这让他浪费不少时间去指点。 不过好在结局还是很不错的,卑鄙的外乡人使出来的战术让本地的骑士和马迷都纷纷溃不成军,这位普普通通的骑师变成了谁也没有想到的夺冠的冷门黑马,同时也为他轻松地赢来了一笔巨款。 这次身上的钱是足够了,但他没有立刻转过身将这笔巨款投入草药和皮毛生意里,而是继续有声有色地经营赌马生意。 虽说是一笔客观的横财,可支撑起想要做的真正事业还远远不够,高风险高回报是他现在的主心骨,接下来要当的就不是纯粹的赌徒了,他把这笔钱全部砸在马匹和骑师身上当起了马主人也就是马场的会员之一。 只是入会要交一大笔钱,每月还要定期上交会员钱,但这些小钱他都无所谓,有会员资格后就立即买马,但不是买单个人而是多个人。 是个人都知道一匹活力和起跑位置还有身上骑着的骑师都贼棒的马匹,比一匹各方面都差劲到倒胃口的劣质马的获胜率高出不止一倍,在街头像山羊一样舔泥坑里的水的傻子都不会说错,可把手里的钱下注在优质马身上的马迷难道就能因此发笔大财吗? 叫人心里不爽快的地方就在这里,若是谁都能瞧出来最后的获胜者,那么铁定都会蜂拥而至下注在获胜者身上,赛马日里一个人买了劣质马的马票,另外一百个人买了优质马的马票,这一百个人赢了那么得到的奖金会有多少就不必要明说了。 而且赌马场还要额外索取奖金里的钱,作为维持这种活动的资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堂堂正正的百分之十二,也就是说你赢的奖金越少,它索取完了后也不剩下多少了。 秦时可以凭借他出色的经验猜到每个赛马日的头马和二马,但即便他每次都能获得一笔奖金,抽掉那百分之十二的费用后也依然是赚不到多少的,大部分人就在这个怪圈里越陷越深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若是没有那百分之十二的抽取费用,很多人其实是可以在这里面赢一把钱回来的,但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发生,这就是赌马场的狡猾之处。 所以秦时不喜欢当一个赌徒,他把所有的钱全部砸在马匹和骑师身上,但为什么不是单个人而是多个人?而且挑选的还都是一些没有名气的身价一般的?若是普通人,他们的想法一般十分简单,铁定会投资那些优质马和天资聪颖的骑师,期待他们每次在赛马日带给他这个马主人很多很多的钱,但在秦时的眼里这完全就是脑子有问题。 每逢赛马日,他就在那里干看着什么也不做,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才会出手下注并且是倾尽所有的狠狠下注,让人觉得好似个不要命的疯子,可结果往往叫人大吃一惊。 他玩的次数不多却是赚得每次金钵满盆,秘诀在于有操作地创造出所有人预料不到的一匹冷门黑马,在观察连着几天的下注规律后,从投资了的几个不算太好的马匹和骑师里找出一个来指点一下技巧。 于是在赛马日的那天,他手底下的便超过了热门下注的其他优质马获得了胜利,既不破坏游戏规则又钻了空子,所谓的秘诀就是这么简单。 其实像他这样操作的大有人在,但从未有过像他这般做的如鱼得水的,期间离开了一段短短时间去了北宫王府,但回来后还是照旧熟络。 没过多久,赌马场的老板胡子骞就注意到了他,胡子骞作为马场的主人对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聪明人很感兴趣,刻意去找机会亲近他,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好朋友’,看见秦时随口打发走了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要求拜师学艺的钱广瀚,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哈哈地请他去吃饭喝酒。 胡子骞请他去吃饭的地方很不错,上菜都是清一色的昂贵,酒没有二十年以上的年份压根就不拿到桌面上来,又是没有多余闲人的单独包厢,气氛搞得很好。 吃喝了一会,胡子骞的两边脸颊被酒气熏成了油桃红,他喝的太多了,胖乎乎的身子瘫在椅子上,嘴里吐出来的话含糊不清,地方口音在平时一直被隐藏得很好,一点也听不出他其实是个外乡人,可这下子全部都被暴露了出来。 “兄弟,你有没有去过地下赌拳?” 秦时说:“我没有去过,倒是听说过。” “那你算是好运气了,他们就是一群活在地沟下面见不得光的老鼠,待在一起久了浑身都会溃烂生出瘤子来,嗝,谁知道怎么想的。”他嫌弃地做出呕吐的表情,“他们找上了我,要我做他们之中的东家。” “股份多少?”秦时问。 “百分之三十。”他给自己灌了一杯酒,脸颊红得更厉害了。 “你准备买吗?”秦时用大拇指抚摸着光滑的杯沿,水渍沾在了他的指尖顺着滴在桌上。 “你觉得我应该买吗?”他的眼睛因为醉意经常睁不开,戴着玉扳指的手撩撩从耳朵旁边掉下来的头发丝,瘫在椅子上很惬意。 “赌马场的马会会员个个都是身家千万的有钱人,穷鬼压根就玩不起,入会要钱、每月要交会费、买马要钱、养马要钱就连参赛也要交钱,即便他们走光了一半,我也能靠着马匹和骑师还有马场赚那些赌徒兜里的银两过活,犯得着冒风险去赚那些地下老鼠的脏钱吗?万一被朝廷清扫了老窝,他们还可以干什么?让拳手们织毛衣吗?笑死人了,不出三天就得散伙。” 秦时听出来了他的话里有话,这场饭局的目的原来如此,于是问:“他们似乎很难摆脱掉,要不要我帮忙去看看?” 他立刻从椅子上回到桌上,因为醉酒而睁不开的眼睛登时打开来,射出神采奕奕的精光,“真的吗?你愿意去看一看?我其实一直想要找个合适的人,但你也知道,马场里的人对那些家伙的行为习惯是一窍不通,指望他们能够帮忙还不如直接无视。” 秦时倒了一杯酒,轻轻慢慢地摇晃里面的液体,“我以前虽然没有进去玩过,但身边有朋友在做这个,略微有点熟悉。” “那真是棒极了,我正发愁呢,到时候你就以我的名义过去,至于打交道的钱也不用担心,我全包了。”他生怕秦时又临时反悔赶快顺着杆子爬了下来,一副跟那些人有点接触就会要了他的命般急匆匆。 他们之间的第一笔交易就这么达成了,虽然是替别人清理黏上来的脏东西,但秦时没有厌恶的把这件麻烦事不当做一回事,他把它看成一个机遇。 地下拳场的位置非常隐蔽,若是没有胡子骞提供的地址,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踏进这个鱼龙混杂的地下赌场。 这里面很热,在一个乱葬岗下面开阔出了这么庞大的一个空间本来应该是凉嗖嗖的,但这里都是男人,一个个台上面是一场场热血沸腾的拳赛,叫嚣着、诅咒着、欢呼着各种声音吵疯了耳朵,汗臭味浓重得让人忍不住砍掉鼻子,仔细思索,上面一层泥土里就埋着许多正在腐烂的尸体,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 难怪胡子骞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做生意,不仅是害怕朝廷发现了这个不交税的非法赌博现场,钱全部打了水漂,更多的是他们可以跑路,但有正经生意做的胡子骞根本玩不起。 他没有一进去就立刻报出胡子骞的名号,反而在里面转悠,就像是刚开始接触赌马这个活动的时候一步步来,下注规则、拳手、最常玩的赌徒有多少,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里居然是用现金兑换筹码作为堵资,想要离开这里才能重新兑换回来现金,不过想想也是正常,万一发生抢钱或则偷盗还不如这样来得安全。 反复几天了解情况,最后一天才走到负责维持秩序的伙计面前。 这人的眼睛好似钉死在他的身上,无论走到哪里都在后面跟着转移,看见他突然走过来,视线倒是不那么紧紧的了,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动也不动,好像这几天一直盯人的不是他一样。 “我要跟这里的老板见面。” 这人摇摇头,“这位客人,若是每个人都想要见到老板,那么我们的老板会每天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他可是一个大忙人,要处理很多很多很多的麻烦事,若是你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请告诉我,我会替您转达的。” 秦时故意表现得十分胡搅蛮缠,“但我对这里的招待非常的不满意,包括你,既然他才是这里的主人,那么我就要跟他谈话,除非他不想要我这个出手阔绰的大客人了。” “恕我直言,你并不是这里的常客,而且初次来的几次都没有从兜里掏出来一点儿的钱在桌子上,所以我并不认为您嘴里有可以拿出来斥责这里招待的根据,请别把所有人当成傻子来玩弄,结局不一定是您想的这般好玩。”这人语调温柔,但说话字字珠玑,衣冠楚楚的瘦小身子看起来竟然比周围光膀子更加具有威慑力。 “你认为花钱才能有斥责的权利?行啊,那我就让你看看。”秦时装作很恼怒的样子走向下注桌,背后的那人依然无动于衷地站着,但秦时知道他已经引起这个人的注意力了,嘴角微微地翘起。 当他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速度赢光所有人的钱,这个人会逐渐在人群里隐蔽身影然后悄悄向最上层的老板报告,到时候便能够与老板正式见面,而不是以一个跑腿的身份。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开始愤怒地咒骂他的好运气,眼睛红得滴血地看着他把一叠叠的筹码全部尽收囊中,这个跟暴.乱没有两样的癫狂时刻,之前毒舌怼了他一顿的那个人及时地出现了。 “我们的老板现在有空,你可以见一见他了。” 他们走过了很长的一条通道,中途经常能够看见有人守着半道上像是老鼠,阴森森的双眼盯着他直到从面前越过去。 他很确定,若是期间有一点不那么友好的小动作露出来,这些人一定会马上把他的脑袋折断,虽然到最后能不能碰到他的衣角都还是个问题。 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一扇门有两米高,黑色的木头板做的很厚实,带领他一路过来的那个人在大门前面停下脚步,他靠在土黄色的墙边,轻柔地说:“祝你和我们的老板谈话愉快,这位客人。”但听上去就像是在说:说话注意点,小心你的脑袋搬了家。 秦时走进去,这扇木门不需要他推就自动缓慢地打开,里面的人请他进来又自己走出去,和外面的那个人一起留在了墙旁边。 这里其实面积不大,但装饰得很有味道,风雅的气质浓郁,还有观赏性植物和花点缀其中,但当看见一个穿着皮草马甲里面什么都没有套的古铜色皮肤的大汉,翘着二郎腿坐在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虎皮椅子上,他就把风雅这个词语从心里干干净净地抹掉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只有他和对方两个人,没有女人在做一些不那么美观的事情。 “我听说,有人想要和我见面投诉这里的招待不周,刚才还把我的赌场搞得一团糟,就是你这个狗屎折腾出来的是吗?”赌拳场老板很是直白,废话不说上来就给他戴了一顶大帽子,冷笑道。 秦时找了一把面对着他的椅子,不需要请问就直接坐了下来,不卑不亢地说:“在一般情况下太难见到你这位大忙人,我想要好好谈一笔生意也只有用这么过激的方式了。” 赌拳场老板不说话就这么盯了他一盏茶的时间,他被盯着也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应,坦坦荡荡地坐在椅子上随便给对方打量上下。 “你是胡子骞的人。”赌拳场老板用了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他淡定地承认了,“不过点头之交。” “我从来不知道他身边有这么一个胆子贼大的点头之交,这家伙交朋友真是能捞多少就捞多少,也不怕因为太贪心,有一天把自己给顺道砸进海里去了。”赌拳场老板哼哼说,“那么你是来替他谈买股份的了?” 他也不打哑谜直接说:“实际上,他并不想买你的赌拳场的股份。” “靠,这个死胖子居然敢给脸不要脸,那你跑过来干什么?就是过来跑腿传达一下他的意思?”赌拳场老板登时火气大地骂了一句。 他淡然地说:“他不需要,我正想要,只是过来是看一看你有没有这个想法直接卖给我。” “你……?”赌拳场老板的目光又在他身上瞟了上下一次,这很没有礼貌,但在这里又是无比的和谐,“我看不出来你有配对得起这个百分之三十的雄厚身家。” 他冷静地说: “我当然有,但你得给我六十天的时间,到了期限最后才交钱。” 赌拳场老板嗤之以鼻地说:“你是不是想多了?我为什么要给你六十天的时间等着你把钱凑齐了,你以为我很缺钱吗?瞧瞧这里完全不受朝廷的管制,我爱收多少的赌博费用就收多少,每年的税也不交,之所以想要卖股份来只是因为一个人干的风险太大想要分担风险,哪天被朝廷清扫之后可以东山再起。” “你会答应的,因为有我的加入可以使得你的生意收益翻上一倍,而且惹不来任何的风险。”他慢条斯理地说。 空口白牙根本就是一句屁话,赌拳场老板不屑地瘪嘴,他完全不相信秦时真的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可是商人都是贪婪的,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就会控制不住地让想法往那个方向靠近,再加上秦时之前在赌拳场里大赢特赢使得他忍不住问:“你能为我带来什么?” 鱼儿已经上勾了,秦时不急不慢地给他自己倒了一杯,抿一口,意料之中的还是酒,这些天真是喝得足够多了。 “那就是把赌拳场的筹码,按照打九折的优惠活动卖出去。” “什么?你脑子被驴踢了吗!要是这么做,我他妈的得赔到输光连条底裤都不剩下,你就是来帮那个死胖子忽悠我的吧!”赌拳场老板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来,揪住他的衣领子看样子要给他脸上来一拳。 随便他揪着自己的衣领,秦时淡然地说:“我还没有说完,你想要打人可以听一句话说到头,再打也不迟。” 赌拳场老板眯眼盯着他很久很久,手一放,坐在椅子上冷冷地说:“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把这通屁话怎么说出花来。” “九折的优惠活动,也就是说若是下注五十个铜钱就能便宜五个铜钱,而一百个铜钱就能便宜十个铜钱,怎么想肯定都是每次下注兑换的越多越便宜,他们不是每次都能赢的,自以为占了便宜其实花出去的钱更多,当然有一些人是舍不得这么花钱只肯抠一点点出来薅我们的羊毛。” “这个时候就用得上关键的另一招,那就是加长每次下注用现金兑换筹码的时间,一方面让一类人尽可能每次下注兑换的筹码更多,另外一方面让抠的那类人逮少了薅羊毛的机会,赌徒有钱却没地赌的痛苦不用我说,你在亲自开的地盘里也能想得出来吧。” 他用缓慢又咬字清楚的语调说完了刚才被打断的话,免得讲得太快让赌拳场老板反应不过来。 听了他的话,赌拳场老板怔住了,犹豫不决地说:“可是,有些老手很会赌怎么办?” 他说:“我们确实没有办法让老人在这段时间里变傻,但我也没有讲这个优惠活动所有人都能参加。” “你的意思是……”赌场老板试探地问。 “我们先试水一段时间,然后把这个优惠活动搞成一个会员制,想要享受活动带来的优惠就要交入会钱,按半月继续交少额的钱,不续费就无法享受到折扣,至于这个优惠活动什么时候结束全由你这位老板自己说得算。”一番道理讲得口干舌燥,喝完杯里的酒放在桌子上,秦时不打算再给他自己倒一杯,谈判已经落入尾声了。 赌拳场老板沉默了,思量很久说:“但你已经把这个让生意收益翻上一倍的主意说得完完全全了,我为什么要卖给你股份然后等候六十天的时间交钱?不需要你,我也可以让自己的人干这件事,而且能够把这件事的功劳跟你撇得干干净净。” “你的想法很投机取巧,但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关键道理。”他轻轻微笑道,“即使是有堆积如山的财富,可只是坐着吃,迟早会耗干净,我可以对你说出这个绝妙主意,也可以对另一个人说出一个更加绝妙的主意,而且把股份暂且不收钱地卖给我完全不会造成任何损失,若是我在两个月的最后期限里依然筹集不到钱,你还是可以拿回来继续卖给别人,我们在一起合作是绝对的互惠互利,你是一位深谙世事的聪明生意人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4 把最后的话讲完,秦时坐在椅子上靠着,等待赌拳场老板的激烈的思想斗争结束,这个时间格外的漫长,但他完全无所谓。 赌拳场老板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伸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慢慢倒了两杯酒,两只手端拿起一杯笑着对他说:“恭喜你成为我们大家庭之间的一员。” “不胜荣幸。”秦时端起酒杯回报微笑。 第97章 空头支票 秦时从地下赌拳场回来了,告诉胡子骞关于股份的消息,当然顺便把他和对方的交.易那部分内容隐瞒了,并没有和这部分交叠在一起说出去。 得知赌拳场老板放弃了纠缠不清的股份买卖提议,胡子骞很高兴,虽然他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对方突然就知难而退了,但也没有多余的兴致再去检查一下,本来赌马场的各种事情就已经足够让人烦心了,所以请秦时吃了顿豪华的庆功宴,中途笑笑地送了一个古玩就当意思意思。 这个古玩的价值在市场上压根不算是高档货,换作其他人大概要生气,冒着很有可能被地下赌拳场的人削成人棍的危险为他擦干净屁股,到头来竟然只是这样而已,或许当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不好看,强忍着摔桌子的冲动走出门外面从此不再联系。 但秦时并没有这样,他没有什么怒气地满脸平静接过了古玩,还能继续坐在椅子上和他喝酒夹菜,让只是把他当成工具人使用的胡子骞颇有些意外,眼睛眯起来,嘴角上扬得更加厉害了。 这边和胡子骞在表面上亲密无间的和睦着,另一边,秦时开始着手准备,想要把手里赌拳场的部分股份卖给拥有百分之三十三的赌马场股份的许柏豪。 他们之间不是经常见面的关系,准确来说正式打招呼的事例只发生了两次,一次是胡子骞把秦时介绍给许柏豪,一次是他们在马场的木头栏杆旁边碰巧遇到,许柏豪朝他点点头示意一下就径直走过去了,连稍微停下来交谈一会的意愿都没有,性格冷得太过分了,他觉得,若是没有人去拦在面前恐怕这个人谁也不会理会。 所以在一个星期里的周五,许柏豪习惯性巡视马场情况的那一天,秦时决定先下手为强,独自在他经常来回的路线中途等待着。 今天的太阳很大,马儿们都不愿意在赛马场的中央逗留太久,发烫的气温一定会把它们油光水滑的鬃毛都烧成一撮撮黑灰色的焦炭,刺眼的阳光明媚叫任何一个生物都会忍不住口干舌燥,绿草没有精神地耷拉在地上,一滴水掉在泥土里刹那之间就会消失不见,秦时开始想着,若是半个时辰里许柏豪还不过来,事先没有进行任何防晒措施的他会被晒成人干。 就在这个时候,许柏豪从远远的热浪里一个人走了过来,他的个子很高,身材健壮得像头肌肉一块块的水牛,和胖乎乎的胡子骞坐在一起会显成异常鲜明的对比,但更容易让人注意到的是他脸部的不一般特征。 一条丑陋的长长疤痕从被衣服遮盖里歪歪扭扭地钻出来,顺着脖子爬上了左边刚毅的脸颊,直到左眼的眉毛顶端才终止,就像是曾经有谁用一把大长刀划割过了他的胸膛和脸,导致他无论做出什么微表情都是自带阴沉沉的特效。 那双眼睛深处有一股力量,深深隐藏着,或许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胡子骞喜欢别人很有力量,但不喜欢别人用这股力量去挑战他,若是有谁的脑子里出现了这个念头并且实施了,他会毫不留情地掐断那个人的脖子仿佛踩死一只米粒大的蚂蚁。 没有什么人是永远的兄弟朋友,在他的眼里都是一些可以替代的玩偶,所以合作的人里没有一个是蠢货,因为他压根就容忍不了听不懂他话还在摇头晃脑的蠢货。 许柏豪的性格很不合群,他很明显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但这些表现并不代表他的脑子就非常的蠢笨,也许胸膛里的那颗野心比任何一个人还要来得庞大膨胀。 秦时两只手臂叠搭在木头栏杆上看着赛马场空荡荡的中央,微风吹起黑色的秀发,蔚蓝的天空下,许柏豪还在慢慢地从远处走过来,沉默得像块焦黑的泥土。 在远处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这个人,秦时拿掉嘴里叼着的绿色的思茅草,手指里的一根绿色的思茅草转圈圈,漫不经心地捻来捻去,没有人会愿意一辈子屈居人下,若是许柏豪有这个为自己考虑的打算,那么他们之间的交谈就是有价值的,但若是没有,那么许柏豪很有可能会在转身离开之后就立刻把交.易内容全部告诉给胡子骞。 一旦胡子骞发现了他正在筹划的想法,甭管他们在以前表现得有多么的亲密无间好似兄弟,胡子骞都会瞬间拉下脸来揍得他连爹妈也认不出来。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游戏而且只能玩一次,输了,他被打回原形,也许将有一屁股根本不存在的债务需要还清,胡子骞虽然是外乡人,可在这里他比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还更加有说话的权利,谁也不了解外乡人脑子里的想法,但只需要本地人坐在椅子上和某些人喝上一杯,第二天,那些想捞油水的外乡人都得连夜收拾行李滚回老家去。 尽管有这么可怕的风险夹杂在里面,但秦时完全不把它当做一回事,他心里很清楚和许柏豪做生意是一个长期收益的好主意,他更加相信许柏豪不是一个胆小鬼,若是他不小心看走了眼,那么也不过是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吞然后重头再来而已,别的或许没有,可他有的是耐心。 “我们聊聊怎么样?” 许柏豪从身旁走过去距离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皱眉头,缓慢地转过头,秦时面对着他轻轻笑笑。 当一个人试图与另一个人展开轻松的对话时总会嘴角上扬,眼睛直视对方传达出很诚恳的态度,但这个看似很普通的聊天模式却使得许柏豪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你刚刚是在跟我讲话?” 秦时的嘴角鞠着微笑,“好难得可贵,我以为你会像以前那样直接无视。” “你要跟我聊什么?”他没有很想要继续这种故弄玄虚的对答风格的欲.望,直接点破了他们之间隔着的一层纱窗,“若是很重要麻烦现在就说,若是只是单纯的叙旧,那么恕我直言不讳,我生命中每一分钟的时间都非常宝贵,根本经不起一点点的浪费。” 见到他这样不喜欢打哑谜,秦时也没有继续玩雾里看花的把戏,于是说:“我想要和你谈一笔生意。” 他一直盯着,眼睛里什么情感都没有。 “不需要用那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每个人都会尽可能的扩大他们的交际圈,这本来就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我可以保证这笔生意合作愉快的话对我们都有益处。” 秦时的语速不紧不慢尽可能显得他不存在中气不足,这是在进行计划之前必须迈过的第一道槛,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既然揣摩不清对方的想法也只有保持微笑了。 过了好一会儿,许柏豪才说:“你最好保证,这不是在玩弄我的认真对待。” “我会在接下来向你证明的。”他终于有了兴趣,万幸是一个好兆头,秦时丢掉了之前漫不经心在手里捻来捻去的绿色思茅草,“这里不是一个谈生意的合适地方,我们可以去另一个清净的好氛围里慢慢了解,当然了,包厢的钱肯定是我来定的,不过若是你想要姑娘们陪在身边的话恐怕不太行,我们的生意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无所谓,我对女人没有那么重的癖好,就算你想要找几个男人在旁边陪着也可以,但是……”他冷冷地说,“生意内容最好还是有那么一点趣味存在着,不然,你很快就会知道耍弄我的结果是怎么样的。” 他们来到一个不怎么知名的普通酒楼,在门口招待客人走进来的小二看见许柏豪的脸,吓得无意识地肩膀向上猛的一耸,不大的脑袋好像要塞入胸膛里面好似松鼠,结结巴巴地说:“客……客客客客人……” “我前几天订了二楼的天字号包厢。”秦时及时解了围,使得这个场面不会闹得太尴尬。 小二很快就反应过来,手抬起来,微微弯腰做出一个欢迎的姿势,“哦哦哦!原来是您啊,瞧我这个笨脑袋怎么就突然傻了呢,请进请进,我这就带两位上楼入座。” 踩上阶梯,在楼梯里走着,小二来到了二楼的天字号包厢的大门前,亲自为他们打开了两扇门,等着他们走进去才跟接着进去,手里还有菜单,“上桌的几盘菜肴和前几天订的一样吗?需不需要再多加几碟?要不要几位可人的姑娘们陪着两位大爷呢?” 秦时说:“现在暂时不用,有需要的话会叫你的。” “好嘞,那两位暂且先等着,吃些送的水果瓜子,不超过一盏茶的功夫,好菜马上就摆桌。”小二走了出去帮他们关好大门,外面楼下传过来的嘈杂声音瞬间消失在这间屋子里,除了窗户打开有阁楼顶上的丝竹声音若有若无,其他的再没有。 许柏豪皱眉头直接问:“现在四下无人,可以说说你究竟要跟我谈什么生意了吧。”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秦时靠在椅子背前不紧不慢地说:“不知道,你对赌拳场股份有没有几分兴趣?” 许柏豪盯着他,“我记得胡子骞似乎早就拜托你去回绝他们提出的交.易了,突然和我说这件事……难不成你压根就没有回绝他们?你的手里不会正拿着他们的股份吧。” “我又不是胡子骞的狗,有必要把这件事描述得仿佛背叛了他一样吗?而且我也不觉得这个生意一定得扯他进来,只有我们两个人聊聊才值得继续下去。”秦时给他自己倒了一杯茶,温凉的茶水慢慢积蓄,绿色的叶梗转圈漂浮在上面,时不时碰撞一下里面的杯壁。 许柏豪说:“我听不懂你在讲些什么。” 秦时靠在椅背前对着一脸脸冷漠的许柏豪说:“若是你很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你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邀请你来到这里,还只有我们两个人。” “既然你能够波澜不惊地讲出这番话来,就应该懂得我为什么听不懂你讲的这番话。”许柏豪从桌子前面起身,“胡子骞大概要失望透顶了,他新交的朋友居然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你不会告诉他的。”秦时抿了一口茶,简直难喝至极,这家酒楼的茶叶是刚刚从泥土里面挖出来的吗?他在考虑是不是要暂时放下逼格先吐掉嘴里的茶水了。 许柏豪露出恼火的表情来,“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么不切实际的错觉?我可不认为和你这种人谈生意是值得欢呼雀跃的事情。” “因为你心里还在犹豫,所以还能接着与我讲下去而不是摔门就走,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因为我自己有时候都不会相信我自己,但有一件事毫无疑问,那就是我只想要和你谈一个彻彻底底的生意,里面充满了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秦时孤注一掷地说。 许柏豪沉默了一会,缓慢地开口道:“胡子骞从来不会这么说。” “他当然不会这样说,最爱讲的就是兄弟、朋友等等,但我们都知道那都是一句没什么用的屁话,所以完全不需要一模一样的披上一件温情脉脉的奢华貂毛披风,我和你从始至终都只想谈生意。”秦时的眼睛一直对视着他,那里头是毫不动摇的力量,让他不自觉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既然你要卖给我地下赌拳场的股份,那有百分之多少?要多少钱?” 秦时说:“一个百分之十的股份,而买它,你唯一要付出的就是向胡子骞提出一个建议并且让他答应。” 不敢相信只是一句建议和答应就得来了百分之十的股份,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许柏豪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疑惑问:“什么建议?” “让胡子骞答应将他自己百分之六十七的赌马场股份分割出来一小部分,投放在市场上。”秦时淡然地说。 许柏豪立刻反驳:“这不可能!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秦时泰然自若地说:“他平时当然不会这么做,所以才需要你来建议,将入不敷出说的夸大其词一些,将面部表情表现得愁眉苦脸一点,他总认为你的心思只放在管理马场里面,自然不会对说辞产生丝毫的怀疑。” 许柏豪抿嘴,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若是他答应了,一小部分股份被投放在市场上,你是打算立刻收购么?” “这就讲错了,不是收购,而是你卖给我。”秦时指着他说,“胡子骞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其他人来操作,一定是选择由你来亲自筹划,到时候问起来谁是买主,你敷衍他几句让这件事淡下来就好了。” 许柏豪又问:“赌马场的股份可不是路边想提就能提走的菜篮子,胡子骞不会随便定个价格卖卖,你身上有那么多的钱吗?” “所以你得给我六十天的时间,期限一到,我自然会双手奉上不会欠下一个铜板。”知道许柏豪不可能等太久,秦时干脆大胆地许诺了和赌拳场一样的期限,微微一笑地说。 话音刚落,原本关着的大门打开,小二端来了七八盘精致的菜肴把它们一一小心轻放在红木桌子上,他揭掉用细麻绳捆起来的布盖子,屋子里瞬间香气扑鼻,顺手为他们俩个倒了两杯好酒,笑着说:“这是我们大厨精心准备的各色山珍海味,还只是前菜没有上完哩,保证吃得舒心,两位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赖,许兄认为如何?”秦时嘴角鞠着笑,手端起盛了酒的杯子,好像在询问许柏豪这桌子上的菜肴怎么样,但实际上却是在明明白白地问别的。 许柏豪坐在椅子上,他没有动弹,盯着秦时手里端起来的那杯酒,久到连小二都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对劲。 看着桌子左右面对面一个笑着一个沉默不语的秦时和许柏豪,脑袋上就差冒出三个大大的问话了,有钱人聊天都是这样子的吗? 许柏豪伸出手,端起另一个倒满了的酒杯敬向面前的秦时,视线与他对上,眼睛深处露出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次笑意,尽管配合上脸部的长长刀疤更偏阴森森,显得有点渗人,“我觉得,我会越来越期待接下来我们之间的相处了。” “我可以现在就保证,接下来会让你觉得越来越有趣而不是感到扫兴。”秦时轻笑了,两个人手里的杯壁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见识了这一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对答,小二关好大门,他一个人走在楼梯上摇摇头,果然普通人和有钱人从来不在一个世界生活着,简直是太难理解了。 如愿以偿地得到许柏豪的承诺,多了一个合作伙伴的秦时并没有放松地去犒劳一下他自己,实际上真正的艰难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手里拿着地下赌拳场和赌马场的股份,但这两个玩意都是有数字却还没有签上名字的空头支票,他必须得在六十天里筹集到一大笔钱,先还了地下赌拳场的债然后再还清许柏豪帮忙垫付的款,前者没有搞定,股份就会被收走,他就得死,后者没有搞定,许柏豪的股份没有了会认为这是存心玩弄,他更得死。 他可以向钱庄贷款,加上之前靠赌马赢来扣掉杂七杂八的费用剩下的一大笔钱,可以解决这次的燃眉之急,但这是可怕到会让人踢掉脚底下凳子悬梁自尽的高额度利息,万一还不上,他的死相会更难看,当然不是说他一定会死,只是以后的路会难走很多。 所以,他选择了更为稳妥的方式去还清这两个要命的债务,而且确信,他一定能靠这个迅速地翻本,只是要找谁来投资还是很棘手啊。 忽然间,一个人出现在脑海里,对了,他怎么唯独漏掉了那个人呢。 在柜台前面没有心情地打着手里的算盘,伙计刚好有事情回老家了,店里没有一个人帮忙守着,钱广瀚只好自己亲自来看店,实在闲着没事干就算起了这个月的账本,但越是噼噼啪啪地打着算珠就越是烦闷。 好想去见一见那位,但上次他看起来对倒贴拜师这件事不是感到很高兴,随口几句就把自己给打发走了,站在原地看着他和胡子骞有说有笑地走远,唉,也是,像他这般聪明才智的人怎么可能会和普通人走在一起,到底还是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 又唉了一声,钱广瀚拿着一个小镜子打量着里面自己的模样,摸摸嘴唇上面的两撇胡子,或许是长得太凶巴巴看过去第一印象不好,剃了会不会好一点呢…… 拿着专门剃胡子的窄刀在脸上比划,他很想要动手但又很舍不得,僵持了很久,一只苍蝇老是在身边飞来飞去,用手赶着还是和一样在嗡嗡乱叫,好烦啊,他气急了,竟然用手里的窄刀一下子扔过去,没想到,苍蝇没有被刺中,大门口反而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客人,小心快躲开!”他吓得连忙伸出手大喊。 极速飞过去的窄刀,既没有把那个人的脑袋开了个瓢也没有刺得胸口仿佛喷泉在不断涌血,在他目瞪口呆下,食指和中指随随便便地把它夹在之间,然后放置在了柜台上,“这家店欢迎客人的方式还挺别致的啊,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他张大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您……您……” 秦时单刀直入地说:“我是来和你谈生意的,你上次不是想要拜师学艺吗?我现在就教你一个发家致富的好买卖怎么做如何?” 他努力咽下惊慌失措,但语调还是颤抖着的,美梦成真的太快简直叫人惶恐不安,壮着胆子问:“我……我能从您这里学做什么发家致富的买卖?” 秦时笑意盈盈地说:“自产自销宠物粮。” “啥玩意?”钱广瀚陷入了茫然。 第98章 达成协议 两个月前的回忆结束,钱广瀚的心情不错,他们一方面在本地贩卖,一边和长期跑外地的茶商达成了合作,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很快就能看到某些小报上对此书写的报道,出名后连宣传都省了,销量绝对是有增无减,他心里不禁美滋滋的。 秦时忽然说:“我现在有事情急需一笔钱,要从这里先取走部分,数额差不多这个数。” “没问题,我叫伙计帮忙拿过来,长春,你去钱庄一趟拿些钱来。”东家要提走分红,哪里有不给的道理,以后还要倚仗着他继续互利共赢呢,钱广瀚想也不想就满口答应。 长春从内门里面出来,知道了要取多少钱不禁讶异,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但瞧着是东家要的,自己家的老板又不当回事,于是耸了耸肩膀,叫了另一个伙计一起跟着去钱庄,带着印章和门钥匙迈过门槛跑出去。 店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钱广瀚想着反正这家香料店平常都是半死不活的经营模式不如干脆打烊,陪大东家尽一尽地主之谊,于是笑着对秦时说,“晌午都过去好久,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就去茶馆或则酒楼里消遣一下吧,回来的时候,他们也差不多搞定了。” 本来就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办,秦时对此自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和钱广瀚从听曲品茶的茶馆里回来,秦时很顺利地拿到了一笔不小的巨款,他没有稍作休息,而是马上去地下赌拳场填补上了这个大窟窿,赌拳场老板很高兴他能够这么守时,因为前段时间托了建议的帮助,此时此刻的收益变得如火如荼,为了促成他们接下来的合作可以更加愉快,赌拳场老板豪迈地把本来要扣押一个月的分红连同另一个全给了他。 拿着这份分红,他又紧接着去了早就约好的另一家酒楼和许柏豪见面,将分红给了他,真正意义上掌握了百分之十五的赌马场股份。 这下子,他就同时拥有了百分之二十的地下赌拳场股份与百分之十五的赌马场股份,还是钱广瀚唯一的大东家,手里拿着一块自产自销令人垂涎三尺的肥肉。 生活上的吃喝是不愁了,但现在要想继续增加盈利就得从生产这里琢磨,一家屠宰场完全不够跟上日后的销量,最好就是收购这个镇子剩下的几家场地。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回无底崖,想一想哪几家比较好谈拢,毕竟买下的钱不是一笔说砸就砸的小数目啊。 在无底崖度过了十几天后,他带着已经筹划完美的计划前往钱广瀚那里商量。 但到了镇子却发现香料店大门前面的阶梯上,钱广瀚垂头丧气地坐着,两只胳膊的手掌撑着下巴,看上去就差没有在香料店大门写上破产两字了。 他走上前不解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钱广瀚抬头看见他才惊喜了一下下,又恢复成刚才垂头丧气的模样,抹抹眼角的泪水,悲凉地说:“狗蛋兄啊,我们……我们如今算是完蛋了啊。” 不像是开玩笑恐怕是真的发生大事情了,他冷肃地追问:“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钱广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秦时费了老大的劲才搞明白前因后果。 原来是他们周围的屠宰场被有个人尽数收购了,连看不下眼的残羹剩饭都不放过,他们的订单最近一直在膨胀,原先的场地根本满足不了这么大的需求量只能拜托给其他厂,但收购的这个人要价奇高,若是答应了他们根本没有多少利润可赚,一方面订单雪花似的源源不断地飘过来,一方面要做出来就得亏本,陷入僵局简直是躺在床上都睡不着觉。 备受煎熬地总算是度过了十几天日子,钱广瀚等到了姗姗来迟的秦时,只是他也不知道秦时了解完这些糟心事情后有没有想到办法解决。 所有的情况都搞清楚了,但就像迷雾被撕开,前方的艰难险阻显露出来,秦时意识到他们被这个人压制得死死的,他不一定是想要与他们达成合作关系,而是很有可能想要等到他们苟延残喘的时候伸出手来抢走他们的产业,为他自己所用,心狠手辣的操作令人齿冷,这个人究竟是谁?他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收购周围所有的屠宰场。 突然间,秦时反应过来,竟然忘记了有个人似乎正好符合这个标准。 阴沉着脸来到马场,今天刚好是赛马日,他在挤挤攘攘的人群里看见胡子骞跟别人说说笑笑的身影,于是不顾周围人的白眼只身挤过去。 还没有等到开口,胡子骞就转过头来瞥见了他,但又转过头来和身旁的人继续说说笑笑,不同于往日的对待方式使得他的心情不可避免地沉下来,确认了之前的猜测没有出错。 想要上前却被几个保镖拦住,他当然可以视这两个保镖为无物,可是这里人多眼杂又是胡子骞的地盘,自然不能这样丢人现眼的大吵大闹,只有忍住转过身。 赛马日结束,天已经是日暮,胡子骞告别了生意伙伴,保镖也回去,正当要打开自己家的木门时,一个声音在背后冷冷地响起,“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们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谈谈了。” 没有一惊一乍地转过身,胡子骞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旁边水缸璧上的模糊倒影,不用太久时间,两只手照旧将面前关闭的大门直接推开,从容不迫地抬脚跨过门槛走进了屋子里,拿起桌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打铃,管家马上就到,他不咸不淡地说:“我现在要休息,王管家,你去拿点零钱叫这位不速之客出去。” 王管家还没有说话,秦时就冷冷地说:“胡子骞,你是在打发要饭的吗?” “那不然你过来是干什么?我这不是在帮忙解决你资金周转不过来的难题么,你不感谢我反倒倒打一耙,我以为许柏豪就已经够白眼狼了,没想到你比他还要忘恩负义,真是太让人失望了。”胡子骞脸色如初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秦时咬牙说:“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越来越如火纯情了,收购这个镇子上所有的屠宰场让我的处境难堪,接下来,就算我不同意也必须亲手签下你定制的霸王条款,否则四面八方的合作关系都是撤撤撤,抛出去的钱全部打水漂,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还要从我这里分走一部分的股份?” 胡子骞故意摸着下巴思量着说:“这个主意听上去倒挺不错的,可以考虑一下。” “胡子骞,事情做得太绝是会报应不爽的。”秦时不由得怒道。 胡子骞反而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和许柏豪暗地里策划骗取我的股份的事情,我都还没有说呢,你倒在先指责起来了,若不是我后来碰巧知道,指不定要被你们两个人隐瞒到天荒地老,现在的情况不过是一场合情合理的报复而已,你甘心情愿地受着就是,有什么好意思抱怨的。” “你跟我从来都很清楚生意场上无友谊,上次地下赌拳场事件就打算好了把我当成工具人来使用,事后也是随便打发走算完了,若是他们暴怒起来将我千刀万剐,你会如何?压根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吧。”秦时盯着他说,“赌马场股份的价钱定得高得过分,难道我是两袖清空随便捡过来的?温情脉脉的肤浅把戏还是省省吧。” 胡子骞哼道:“既然很清楚这一点,我也就不打哑谜了,你手里自己生意的股份,我是要定了,若是不愿意就看着办吧,王管家,送客。” “不用了,我自己走出去。”不等王管家上前,秦时满脸阴沉地离开屋子里,就这么不留恋地消失了背影。 胡子骞看着他消失不见,嗤笑一声道:“生意场上跟我斗,你小子还嫩得很。” 离开了胡子骞的府邸,秦时在回去香料店的路上慢慢踱步,这不是一次能够简单解决的小插曲,胡子骞是打定主意要搞他,若是不赶快想出一个解决方案来肯定是要如他所愿了,但是……究竟应该怎么处理…… 他抬头望天,一轮明月悬在黑夜里,皎洁得像银色的珠光,等等,脚步突然顿住,银色……银……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银子,正是当初牛夫硬塞给他的,至今随身携带着,方便等到某天见着了可以直接还回去。 还记得,牛夫讲过拥有着一个养牛场,要养牛的话场地一定得大可能顺带屠宰,也就是说,若是牛夫愿意改变场地的经营模式,他们可以在短时间内的修建和增加技术工便可以解决此时此刻的燃眉之急,唯一的问题,就是牛夫的养牛场究竟在哪里? 本地人总是消息格外灵通,他们的交际网里有无数的路线方便随时随地的抽取想要的人或则事,秦时回去找了钱广瀚讲讲这个临时想到的方案,听完,钱广瀚觉得这简直就是寒冷得要冻死的大雪中送来了烧火的一堆炭,没有比它更及时更好的办法了,当即义不容辞地拍着胸脯表示这个寻人的难题就由他来搞定。 才过几天就找着了牛夫的养牛场,秦时与钱广瀚一起前去,牛夫面对突然登门拜访要求合作的两个人倒是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潦倒破地方居然也会吸引来这么不缺钱的生意人,更没有料到以前搭顺风车的看似没有活干的无业游民竟然还身家千万。 亏得他自己那个时候十分同情地委婉意思可以给他提供一份活干来养家糊口,还偷偷塞了一点钱在对方身上,此刻回想起来真是太羞耻了。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5 牛夫把遮阳用的斗笠遮盖在仿佛红霞的脸上,不好意思直视秦时,那么有钱的人怎么会屈尊来他这里养牛呢,心里一定是在笑吧,他这张老脸都见不了人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对于他们的合作意向,牛夫还是很感兴趣的,毕竟谁都想多赚点钱,把堵着的身子从大门口让开请他们两个人进来在屋子里慢慢详谈,这让揪着焦虑不放的钱广瀚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还以为会吃闭门羹,有商讨的想法也算是增加了几分成功的几率。 只是他嘴笨得很,不晓得面前这个看似老实巴交的养牛场主人是不是其实也贪心得很,要是谈得不愉快,他们此行白来就算去找别的地方改造也不行了,资金周转不过来,哪里还有一个个上门商讨的时间,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秦时的身上了。 他们三个人坐在屋子里,秦时作为东家主动充当起了说客,描绘大概的未来蓝图和利益,向牛夫证明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绝对是互利共赢的。 经过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的谈妥了,钱广瀚松口气这才卸下了一直以来备受煎熬的重负,牛夫也很满意这次的结果,他没有失去养牛场依然能够从中获得利益,甚至比以前来得更加轻松。 于是这个问题就这样完美落下了帷幕,养牛场被迅速改造,招进来许多工种,雪花飘过来般源源不断的订单也开始了正式生产和销售,所有人都很满足,除了最近才得知这个消息的胡子骞。 “该死的,这个混蛋居然这么好运这么快找到了解决方案。”戴着玉扳指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胡子骞愤怒地说,“他是高兴了却浪费了我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那么多的屠宰场能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专门管理这个的,更别提里面还有一些压根就不能用的垃圾货,到头来还是要卖给别人。” 王管家在旁边试探地问:“老爷,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心不在焉地转动着大拇指的翠绿色的玉扳指,胡子骞靠在椅子前慢慢思量对策,窗户外面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秋风扫落叶,几片干巴巴的飘到了屋里看着格外碍眼。 王管家忍不住嘀咕几句,“这群下人,平时真是好吃懒做惯了也不知道清理干净这些杂草枯叶,秋季本来就容易天干物燥,若是自燃起来那还得了,等会得好好说道他们。” “慢着,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胡子骞突然道。 王管家愣住了,支支吾吾地说:“额……这群下人,平时真是好吃懒做惯了也不知道清理干净这些杂草枯叶?” “不对,不是这一句。”胡子骞否认了。 王管家又尝试道:“等会得好好说道他们?” “也不是这句,就上一句。”胡子骞还是否定。 王管家想起了胡子骞指的是什么,于是道:“秋季本来就容易天干物燥,若是自燃起来那还得了。” “没错,就是它。”胡子骞肯定了这句话,他拍打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拾起经过外面飘到了屋子里地上的其中一片橙红色的枫叶,它在手里晃动发出沙沙的细微响声,渐渐眯起了眼睛,“想要跟我斗,好啊,那么我就让你好好吃一吃苦头长长记性。” 走在已经被改造完全的养牛场大道上,钱广瀚瞧着周围蒸蒸日上的劳动场面喜不胜收,时不时还有人从旁边过去朝他们问好,他也笑脸相迎地点点头。 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唯独秦时还在不断精进夜间巡逻的人手,他实在搞不懂这有什么好小心翼翼的。 平常的确会有心术不正的人来偷盗饲养的牲畜,但那么多的巡逻的人可不是吃素的,抓到官府去挨上几大板子再坐几年的牢狱,这些足够这些人喝上下半辈子不敢再碰的好大一壶了,不可能会有人这么的蠢。 他忍不住困惑地问秦时,“狗蛋兄,可能是我多嘴了,你为什么要花钱干那些多余的事情?其实根本不必要请这么多厉害的人替换掉普通的巡逻队,我觉得还不如最开始的,他们人数多但要钱少,还能替我们省点钱呢。” 秦时慢慢地摇摇头,“最开始那些普通人的本事完全不够,若是防备着的是一般的小偷小摸倒也可以用用,但现在的情况大不相同,不事先准备,等他们来了就迟了。” 钱广瀚此时此刻可以说是一头雾水,“到底是谁这么可怕?我们年年月月都有向朝廷交税一次不落,就算派人过来复查也不怕,还能有什么凶神恶煞的东西会搞垮我们?” 秦时轻笑了一声,“不用这么费劲去猜,我估摸着,这几天的晚上他们大概就要耐不住寂寞打算动手了,到时候再说吧。” 既然秦时已经有了对策,钱广瀚也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反正以前的麻烦事都是经过他的手才终于解决掉,只要相信着,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当天深夜,一轮皎洁的明月当空,柔和的光斑驳着洒下树影,没有一个人在四周走动,所有的生灵似乎都睡着了。 树影里,忽然窸窸窣窣地钻出来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他们将会露出来的五官部分遮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就连头发都拿着长布包成了头巾,来回转过头查看一下巡逻的那些人好像都回去睡觉了,便鬼鬼祟祟地相继翻墙溜进了养牛场。 经过一番寻找,总算是发现了修建起来供牲畜们休息的地方,立即开始搬来了一簇一簇的柴火堆放在棚外面,提起油桶尽数倾倒,直到全部的油浸湿了全部的柴火才作罢。 拿出一根火折子点燃,丢弃在浸湿了油的柴火上,瞬间大火烧起来并且势不可挡,做完这些,两个人迅速翻墙出去。 跑到不会被追捕的安全距离,他们才伸出手扯下遮挡着下半张脸的黑布,放松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高个的心有余悸地说:“刚才都快吓死我,就怕倒油的时候突然蹦出来巡逻的人,还好一切顺利没有被发现,否则抓到的话我们就完蛋了。” 矮个的不屑地说:“瞧你这点出息,这几天咱们一直都在外面盯着,亲眼所见他们警惕性越来越削薄,巡逻的人数从二十多个变成了十几个最后只剩下五六个,才挑选今天深夜动手放火,他们此时此刻正在被窝里舒服的梦周公呢,哪里能够料到外面已经大火烧屁股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就放一万个心吧。” 高个的犹豫道:“但火烧得大了,万一蔓延到别的地方怎么办?有不少人在那里,不小心烧死了人……” “嗨,烧死了人最好,咱们的老爷说过的话你忘记啦?不光火要烧得猛,连人也别放过,有五个就死四个,总之在镇子上闹得越大越好,就是要叫他们长长记性,知道知道这块地儿是谁说的算。”矮个的得意地说,“若是真死了好多人,老爷一高兴说不准就要赏我们一箱子的钱呢!” 这时,有一个声音从某处阴森森地响起,“恐怕你们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接下来得的不是一箱子的钱,而是一大碗的牢饭。” 瞬间,四周燃起了火把,一群人从不起眼的茂密草丛里钻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他们两个,有的拿草叉、有的拿镰刀,说话的那人走在吓坏了的他们面前正是怒不可遏的钱广瀚。 “原来就是你们这些心术不正只敢偷偷摸摸下绊子的鼠辈,如实招来!你们的主子究竟是什么人!” 两个人害怕得抱在一起缩成一团,“大爷饶命啊,我们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是胡子骞!是他强迫我们干这件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钱广瀚登时傻眼了,“胡子……骞?不就是之前收购了所有屠宰场逼得我们只能到处跑的人吗?难道是计划赶不上所有想要在背后补一刀,怎么能这样无耻,连打工的其他人都不放过,天地良心,我一定要报官抓他!” “等会,官是一定要报的,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得做。”秦时从身旁走过去,拿出一封信丢给抱在一起的两人,“你们其中一个拿着这封信去交给胡子骞,让他看了信想清楚要怎么做,必须要送达到,若是答应却逃跑了,这个镇子不大你们知道后果。” “好,好,我马上去。”矮个的害怕极了赶紧拿起丢在地上的信,紧张地盯着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寒光的镰刀和草叉,脚步一顿一顿的,唯恐他们义愤填膺下一下子捅死了他,在人群让出的一条空隙里连忙跑走不见。 跌跌撞撞地跑进府邸,关着的大门打开,胡子骞还在珠帘后面摇头晃脑地听着小曲,翘着二郎腿慢慢嗑瓜子,王管家在旁边伺候着,突然闯进来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吓得珠帘里头的女人忍不住尖叫,胡子骞险些咬断了他自己的手指,对那个一惊一乍的女人怒目道:“叫什么叫,滚出去,听得我烦。” 女人滚了,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胡子骞心不在焉地抖了抖手上的瓜子屑,“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还有一个人呢,为什么不见他和你一起过来?” 矮个的跪下来哆哆嗦嗦道:“老……老爷,我们干的事情被截胡了,他们……他们全知道了还把我的同伙给扣押下来了。” “什么?!”胡子骞猛的站起来。 “而且他们还要报官抓我们。”矮个的畏畏缩缩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他们要我交给您的一封信,让您看了信想清楚要怎么做。” 胡子骞一把夺过那封信,拆开来看看,一目十行地扫完后脸色已经是惨白惨白,若不是王管家急忙伸出手去捞住,他就得后退跌摔在地上了。 “怎么会这样……原来,你是早有准备只等我下手。”他喃喃自语。 王管家恐慌地说:“老爷,我们该如何是好啊?若是官府真的派人来逮捕我们,人证物证俱在绝对是没有丝毫逃脱的机会啊,坐牢是不可避免的了!” 胡子骞捂住脸,半晌沉默不语后撇开王管家搀扶着的手臂,沉声道:“备辆马车,我们去他那里。” 黑夜苍茫,马夫架着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地行驶到了目的地。 撩开帘子,胡子骞在王管家的搀扶下脚踩在了地上,四周寂静无声,偶尔有虫子在叫,望着大开的门,他知道自己是必须得走进去,才迈出去几步就有人走出来在他面前道:“我们的老板等候您多时了,请吧。” “……”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里面火把并排,数不清的人看着他被带领进去,站着的或许还有几个是这次计划里本来要被烧死的,所以视线都不怎么友好,冷冷的直到他被带进了一间房子。 里面早就坐着一个人,胡子骞一见到这个人就恨得牙痒痒的,大门被关上,他连椅子都不坐就道:“我输了,你想怎么样直说便是。” 秦时风轻云淡地说:“不需要表现得一副压力倍增的模样,我没想把你怎么样,不管怎么样,这个事情总该有个了解,陷入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轮回对谁都不好过,我可以不追究你杀人放火,你也不能继续针锋相对我们,我知道,你手里的那些屠宰场对你而言压根没有什么用,短时间内想要全部脱手也很难,我愿意按照当初收购的价格全部买下,名下赌马场的股份也一并还给,这对你来说也是一笔好买卖。” 胡子骞半信半疑地说:“你会有这么好心?股份也不要了免费送?” “我当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好心,赌马场的股份送还给你也是有前提的,许柏豪手里有百分之十的地下赌拳场的股份,我手里有百分之二十,你要把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帮我卖出去,至于其中获得的收益爱拿多少就拿多少,我也可以一分钱不要。”秦时平静地说。 胡子骞怒目而视,“你要我帮你干脏活?!” 秦时冷冷淡淡地说:“我以前帮你擦干净了屁.股,有来有回是人之常情,况且你在过程中也不是白搭力气,从一开始地下赌拳场这件事就该由你自己来解决,胡子骞,这个交易对于你而言已经是足够的有利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毕竟比起促成这个交易,我想外面的那些人更愿意押着杀人放火的你去坐牢。” 胡子骞沉默寡言了,权衡再三下这确实是最好的结局,但败给这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还是令他格外挫败,忍了忍还是咬牙道:“行,我同意。” 深沉的夜幕里,马夫架着马车远远地走了。 钱广瀚不满意地说:“就这样让他跑了真是可气,我还是觉得应该坐牢才能够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秦时摇摇头叹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追根究底还是要怪罪我那个时候太急于求成,胡子骞又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若是以前我肯脚踏实地一步步来也不会招惹来这么多是非,如今他的还给他,我的守着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就让这件麻烦事这样过去了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全听你的吧。” 说着说着,钱广瀚困倦打了个哈欠,一夜没睡的痛苦让他眼皮子都耷拉下来,揉揉眼睛,吞吞吐吐地说:“没事了,我就先回去睡觉了,明天见吧。” 秦时点了点头,钱广瀚走几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转过头又道:“对了,最近我们的生意似乎做得太红火了,武林快报寄来一封信,说是过些日子,他们的主编要亲自来采访你,让你有时间准备准备。” 不怎么明亮的黑暗里,钱广瀚隐约看见,秦时突然一个差点前扑摔倒的动作好像闪了腰,嗯?他疑惑不解地摸摸后脑勺,是太困了所以不小心看错了吗? 第99章 触景伤情 天气愈来愈冷了,秋风已经不再是初次到来时的那样清爽,镇子上的居民们都加厚了身上的衣物,少吃辣的和太冰的,尽量保持一天到晚暖乎乎的,一年四季无论哪个时候吃药都贵的很,若是不小心受凉咳嗽就糟糕了。 枯叶稀稀落落地掉了一地,长春拿着一个大扫把站在店门口扫着地面,风吹得很大,从很远的地方溜达了一圈回来,一点也不让人省心的将这里几堆那里几片的黄红叶子又扑得到处都是,长春只能不厌其烦地重新打扫干净。 远处,秦时与钱广瀚聊着什么慢慢走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长春揉揉眼睛,总感觉秦时经过的地方似乎一片枯叶都没有踩碎掉,靴底还是干干净净的甚至连淤泥也没有,这也太奇怪了怎么可能。 没等他想要再仔细看看,钱广瀚已经随口一说,“长春,这会儿别扫地了,先去给我们一人一个沏杯热茶,从香又来店铺里提几份点心放在店里的小桌上。” 脑海里疑惑不解的思路被突然打断,又有跑腿的活要干了,长春虽然很不情愿,但老板就是老板,要是装作没看到的模样继续东扫扫西扫扫,可是会被立刻一脚踹在屁.股上丢出店门外面的。 他回了句“哦哦,好的。”拿着大扫把放在香料店大门口旁边不起眼的角落,先进去厨房从柜里掏出一个陈旧的木罐,倒了些炒熟的茶叶许在杯中,用一块湿漉漉的软布提起烧水的壶,小心翼翼地沏了两杯热茶,两杯放在盘子上就端起来走了。 难怪秦时每次都很品不惯他们家的茶水,再好的茶叶用这么粗鲁的手法一泡任谁都要打差评,虽然钱广瀚一点感觉都没有,看着秦时面露难色竟然问是不是太苦了要不加点冰糖?认真的表情令人无话可说。 不过习惯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天气开始变冷的这段时间,秦时安慰自己,至少每次都能品出来水温逐渐正常了。 撩开从上面垂下来的布帘子,长春看见秦时和钱广瀚早就一人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隔着小桌子聊刚才和远道而来的商户,老实说,他真的完全听不懂什么‘代理’、‘分销’等等晦涩复杂字眼,每当遇到这种情况,闭着嘴巴假装自己是一条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鱼是最好的选择。 轻轻地端着杯子一个接着一个放在小桌子上,钱广瀚听得入迷了,拿了杯子却始终在手里,两片唇瓣都没有沾一点水,让瞧着这一切的长春翻了个白眼,这副模样就像是一个浪子回头的人当起了乖乖听话的好学生,记得以前可没有这么虚心接受的好脾气,一不高兴就赶客人出去,如今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他拿着盘子去了厨房,过会又出来,准备跑去香又来的店铺买份店心。 店里就剩下了两个人,分析完刚才合作关系的具体情况,秦时啜饮几口热茶润润嗓子眼,心里忍不住吐槽,不管时间流逝多长,这个茶照旧还是老样子一点长进都没有,他真的很怀疑倒给狗会不会喝。 钱广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八卦地说:“狗蛋兄,最近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点点?” “嗯?我对这些不怎么有多余的时间去感兴趣,是又发生什么了吗?”秦时漫不经心地随口道。 钱广瀚有了兴致说:“之前,你不是给了胡子骞地下赌拳场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让他去卖吗?好像赌拳场老板凑巧知道不许胡子骞卖出去,他们俩个最近斗得可凶了,又是找人砸场子又是挖出了许多猛料,我都没有料到原来胡子骞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偷税中,数额多得截止今天已经是堪比满天繁星,赌拳场老板就是用这个逼迫他不许卖出股份,否则就上报官府。” “不过这里谁都明白,官府哪里会管那么多,处理得了就不是一回事,处理不了就是另外一回事,倒霉催的,狗咬狗怎么可能让人分出是非对错来,法律也没有这条啊哈哈,我原先还担心胡子骞还是会秋后算账,但现在看来,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功夫料理我们,说真的,你是不是故意留的这一手?” 秦时平淡道:“说不上什么故意不故意,其实胡子骞迟早会跟地下赌拳场犟劲,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我不想和他牵扯太多也是思量着这一点,与虎谋皮与狼共舞终究不是一个可以实现的想法,若是赌马场的股份拿在手里,即便能得瞒朝廷初一也瞒不过十五,到时候出事了还是罪责难逃。” “确实是这个理,好似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蝇头小利不如长远考虑,我当时还觉得怪可惜的,现在出了这档事到底还是你比我有远见卓识。”钱广瀚赞同地点点头。 这个话题终结,本来想要聊点别的东西,钱广瀚突然听见大门外面有人在喊:“不好意思,这里是钱广瀚名下经营的香料店吗?” “嗯?我就是,有事情吗?”钱广瀚从椅子上起身,独自走到门槛边,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外面,穿得风格严肃,眉头就算不皱看上去也像是皱着的,两撇黑亮的山羊胡子一翘翘显得精神极了,有了种城里文化人的气质。 瞧着那两撇好看的胡子,钱广瀚忍不住心里泛起了酸水,摸摸他自己的,分叉干燥还特别塌,这是用了多少滋润的护养膏才能做到这种无风自翘的程度啊…… “老板?老板?你有听见我说话吗?”那人伸出手在他面前摇了摇。 他立刻回过神来连忙道:“哦哦哦,不好意思哈,我刚才忽然想起没有干完的活不小心走神了,没听清楚说什么,你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那人颇有些无语道:“我说,我是武林快报的总主编——李洄,前段时间给你们寄了一封信,想要采访一下你和另一位合伙人的经商心路历程,不知道你们现在有没有时间可以接受采访。” 一听这话,他立即两眼发光,前几天还在盼着究竟几时才来呢,今天终于出现了,有武林快报的免费宣传,这下子他们的销量就要蹭蹭蹭往上涨了,怎么可以放过,笑哈哈着说话。 “当然有了,我们的多余时间很多呢,赶快请进吧。” 李主编走进了屋子,放眼望去这家店装修得不赖,很有风格,就是空气里的茶味太特么古怪了,令他忍不住回想起来在集会上令人口吐白沫的黑暗料理,胃里条件反射地一阵抽搐,那三个疑似投毒的混蛋的模样他到死都不会忘记,还有一个叫秦空的也是连带着印象深刻,绝对是和那群混蛋一伙的,要是哪天让他给碰着了一定揪着不让跑,非要一块抓了。 暗暗怒气冲冲完了还有正经事要做,李主编转过身对钱广瀚说:“你的另一位合伙人呢?我想要一起采访。” “他不就在那里……吗……”钱广瀚下意识地视线投向某处,却惊异地发现原本坐在桌子旁边椅子上的秦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人间蒸发了。 “誒!刚刚还在这里和我聊天的啊,才走出去不久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是谁刚才从天而降掳走他了吗,要不要这么神出鬼没啊。” 这边,钱广瀚还在困惑不已地到处翻箱倒柜地寻找他的踪影,另一边,秦时早就从后门偷偷摸摸地溜达到了离香料店比较远的镇子水桥上,采访什么的不就是自爆马甲吗?他可没有想要出风头到让自己的双重身份成为武林快的新刊上报津津乐道的劲爆头条,还是能躲就尽量躲远,低调一点点平静生活一辈子才是最重要的。 悠悠的白云摇晃在悠悠的绿河里,拱桥高高立起来,石阶一层接着一层,石柱上还雕刻着漂亮的花纹,桥的两端长着一棵年纪比三个老人加在一起还年纪大的老枫树,每日都为桥面遮阳挡雨。 秋季来了,枝条的叶子几乎红黄了大半,风轻轻地拂过,便簌簌地像是下了一场细雨,偶尔有一只白毛的母鸭带着后面几只小小的黄鸭崽游过去搅乱了平静的河面。 迈开腿走在石阶上一步一步,来往有穿着粉红衣裳的姑娘手牵手,自顾自地和女伴一起从身旁过去,笑着打趣某些不值得一提的不起眼小发现,秦时转过头,她的耳坠是小巧的绿色,时常有小贩肩膀上挑着扁担,两头有竹子编的轻篮子,一块薄薄的蓝布遮盖着,里面有香味从缝隙里飘出来,甜甜的有点蜂蜜的丝柔感,似乎是泥枣糕。 今天在桥上面散步的人不是很多,只有零星的几个,他站在拱桥的正中央,平静的河面刚好倒影出了半个身子,直到一片落叶点破,从原地泛起一圈圈的波澜越来越远。 抬头,远处就是风景如画的小镇,望着望着怀念起了上个世界,虽然普普通通却也美好,师傅现在一个人怎么样了呢,触景生情不禁喃喃自语道:“从来只有情难尽,何事……名为情尽桥……” 身旁忽然有声音长叹着接上了他的下半句诗,“自此改名为折柳,任他离恨一条条。(注1)” 闻声,转头视线投向了身旁,一件衣服白如深雪,内衬偏浅蓝,腰间束着云纹宽带,短短悬挂着一枚古朴细腻的双鱼玉佩,黑发,眼角微挑,温柔又沉静的世家公子的印象呼之欲出。 明明是擅自打扰,身旁那人却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是我不看氛围的越界了,若是让你心里感到了不愉快请见谅,我还是现在就离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资料引用雍陶的作品《题情尽桥》 第100章 认错人 “不,没关系,这座桥也不是我出钱建设的,谁都可以在这上面散步,我没有很再意氛围什么的。”秦时摇摇头说。 那人浅笑安然道:“但还是要谢谢了,你没有因为我的鲁莽举动生气,不过是被什么事情困扰到了吗?” 秦时轻轻地说:“也不算困扰,只是看着周围的景色想起了故乡,还有一些人。” 那人惊讶地说:“原来你不是本地人?我听着口音好像,这里是连接着遥远各地的重要纽带,不少贵重的不贵重的货物从老家出发都得途经此地,你也是远道而来经商的么?” “算是吧。”秦时刻意模糊了这个答案,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道,“这儿隔三差五就会下雨,湿气很重,本地人一般都不太爱好你这样的打扮,太容易脏衣服了又不好洗晒,你似乎也不是本地人。” 那人点点头,“我确实不是,家里住在京城,偶尔出来长长见识。” 秦时笑道:“都住在京城了还需要出来长见识吗?各地的人这辈子有很多想要实现的梦想,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去一趟京城,那里纷华靡丽,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资产就可以抵我们这里的有钱人,想要长见识也只能看看穷苦之处了吧。” 那人却满脸严肃地说:“这话就不在理了,京城虽然表面上好是好,但暗地里问题也多,只是流于形式的一派歌舞升平而已,若是仅仅专注在一个范围里不屑一顾其他地域,迟早这座繁华高楼会在摇摇欲坠下突然轰然倒塌。” 没有意料到会说出这么高深莫测的大道理,只是随意调侃的秦时一下子卡壳了,讲话这么官腔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这人……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不知道这位兄台是在京城做什么的?”他试探地问。 “我吗?哦,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读书人而已,家里有点小钱,一直想让我考个探花或则状元在朝廷里找事情做,但我总觉得自己这半辈子还是学识修养不够,故而走南闯北积累人生经验。”那人谦虚地说。 他将信将疑地说:“是么……” 忽然之间,那人拿着手帕捂住嘴猛的咳嗽起来,普通人只是几下子就好了,但他仿佛要把胸腔里的两片肺叶都给整个吐在地上,满脸已经是毫无血色苍白苍白的,若不是背后有桥柱子可以靠着,恐怕连站在地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抱歉,我这副模样让你受惊了吧?”那人调整了沙哑的声调很勉强地说,“我从小体弱多病,病得久了就变成了无法根治的顽疾,一年到头容易头晕咳血,偶尔几次听不见别人和自己在说话还恍恍惚惚以为是做梦,大夫千叮咛万嘱每日不得饮酒不得近女色,切忌疲劳过度,配合上药方持之以恒,运气好的话能够活到四十九,不过我瞧着大概是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听完,他沉默片刻说:“能伸出手来让我看一看吗?” “你也会医术?”那人不由得怔住了。 他平淡地说:“一点点而已,可以么?” 那人叹气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觉得没有多大用处,每个大夫最后的诊断证明几乎相差无几,我现在不肖想那么多了,能活一天是一天,但你若是好奇就试试看吧。” 刚准备伸出手来把脉,突然窜出来的一个人猝然抓住了他的手臂,举起来,口气凶悍地说:“你这个居心不良的歹徒想要对我家主子做什么?!” 扔了手臂,说话之间不断推打他的肩膀,逼近的脚步不停,明明是个六尺高的汉子,动作语气就跟泼妇骂街似的气势汹汹。 “……哈?”被无端指责的他完全茫然了,怎么有一种深夜私会黄花大闺女结果被家里人撞破了私情的既视感,他真的只是想要单纯地把个脉啊,现在男人给男人把脉都算是流氓了吗? 那人无奈地劝阻道:“贾管家,你别步步紧逼的斥责,不是他蓄意对我动手,我们一见面就意气相投,刚刚是在闲暇地谈天说地而已。” “皇……啊黄公子。”贾管家才开口讲了一个字突然就顿住了,舌头一转迅速改口差点就漏陷,“可我明明看见他想要拽您的手!” “那是因为他说自己很会看手相,我好奇了,忍不住想要试一试,是吧?”黄公子偷偷朝他挤眉弄眼,接受到了信号,他看着满脸写着狐疑的贾管家,不言不语半晌才慢慢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 “你看,我刚才真的和他在一起聊天,是你太紧张误解了,所以此时此刻已经真相大白,你是不是应该……那个?”黄公子委婉地意有所指道。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6 贾管家看看面无表情的他又看看一脸真诚的黄公子,起码盯了三分钟,可是依然找不到破绽所在,只好不情不愿地对他说:“好吧,是我想得太多,不好意思刚才脾气这么冲,我年纪大了还请谅解。” 一点也不像是诚恳道歉的样子,不过年纪看上去是很大了,头发半数白花花的,微微驼背,犯不着和倔强的老人家继续犟嘴,既然不欢迎那也不必硬出风头,他说:“没事,误会解开了就好,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转过身走了,后面却追上来,只是几步路的距离,黄公子就累得气喘吁吁,弯下腰撑着膝盖伸出手说:“等一下,请先不要离开。” 真的很担心这人会一不小心心肌梗塞猝死了,他停下迈出去的脚步,转过身看着黄公子的粗气喘得差不多了才问:“还有事情吗?” 黄公子诚心敬意地说:“实不相瞒,其实我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你看上去比我岁数大,人情世故一定懂得很多,若是不嫌弃能否和我再聊一会?我刚才讲的意气相投并不是随口一说的假话。” 他看着黄公子不像是故意耍人玩,一双眸子里的神情似乎在闪闪发光,星辰大海在里面轻轻摇晃实在无法抗拒,只好道:“我现在有时间,但没有那么特别长。” 黄公子高兴地说:“我保证不会乱谈一些不务正业的琐事的,这点还是有把握的,贾管家,你能不能,嗯,距离我们站远那么一点点?我想保留一份足够两个人畅所欲言的宽阔空间,拜托。” 贾管家嘴撇了撇说:“好好,我走远一点。”果然远离他们刚好两米,很不满意地整张脸都垮了下来,苦瓜似得酸溜溜苦巴巴,让别人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置身炼狱般的死亡视线。 站在拱桥的中央,黄公子大概也感受到了背后这股恐怖的死亡视线,尴尬地笑笑,很认真地解释某些事情。 “其实贾管家不是天生脾气就这么臭的,他从小照顾我又是我父亲以前的管家,所以现在总是放心不下陌生人接近,刚才我抹去把脉的经过不讲是担心滋生出不必要的猜疑,虽然我有时候也觉得很烦,但毕竟是年纪大的老人了,需要年轻人的迁就。” “你的家人就只有他吗?”秦时问。 “唔,也没有那么少,曾经兄弟很多,我是里面最小的,但后来就剩下两个人了,有一个小一岁的侄女,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哥哥最近因为某些原因刚刚去世,准确来讲现在只剩下了我和那个差不多同岁的侄女。” 黄公子唉声叹气地说:“这段日子若是没有出什么岔子,我想要去她的府邸探望一下,万一哪天想不开去当尼姑了,代替她父亲照顾她的我恐怕这辈子都要愧疚至死,我好像耽误了不少时间,其实我更想要知道你对现在普遍人的生活质量有什么想法?”突然想起来一不留神说了太多家事,担心他会不耐烦起来赶紧道。 他思量了一会道:“想法?没什么特别的,非要揪出来一个……也就是税了吧,朝廷每隔一段时间又加重赋税。” “虽然跟上一代皇帝颁布的苛捐杂税比起来已经不算沉重了,但谷粟和饲养牲畜的干草两项的田租、七岁到十四岁和十五岁到五十六岁的人口税,这些最广泛的主要赋税对平民百姓来说未免太苛刻了,甚至各种附加税的杂赋都比它们轻松得多,十里八乡的大多数都在抱怨这个事情。” 黄公子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确实是个需要重视的大问题,上一代的皇帝连年征战,国库里早就没有了太多的积蓄,再加上干旱和洪涝的时常袭击,现在好不容易停战休息,若是不多收取些赋税,朝廷怕是连六成的官员俸禄都发不出去,只能苦了百姓,到底……还是当今圣上的手段不行啊。” 立刻捂住黄公子的嘴,他神情凝重地低声道:“喂,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皇帝也敢诋毁,被有心人听到了,给你戴顶摘不下来的大帽子就完了。” 黄公子拿开他的手,正色敢言道:“皇帝也是被所有人扶持着才能够安稳地坐好位置,只知道享乐让天下苦得说不出话来,还有什么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到时候起义也不过是暴尸街头人人喊打的下场,与其当一个这样没心没肺的皇帝,不如干脆自刎谢罪。” 被这番惊天动地的言论给震惊到了,他无意识地缓缓放下手,喃喃自语道:“你还真是有胆子,这么刚烈的脾性,九条命怕是都不够砍头的。” “说了这些空口白话又有什么用呢,现实依旧没有任何变化。”黄公子摇摇头,“若是砍了我一个人的头可以让天底下所有人吃得饱睡得好,一直国泰民安下去,我倒是心甘情愿,只可惜这个想法始终是遥遥无期的幻像罢了。” “那倒不一定,其实这个局面是可以打破的,不过讲出来大概你是要笑我不切实际了。”他说。 听到这话,黄公子立即眼睛睁大,急忙道:“我怎么会嘲笑仁兄的想法呢,虚心学习还来不及,请一定要详细告诉我,这真的对我很重要。” 从未见过有人对拯救天下苍生这样火急火燎,这人年纪轻轻本来应该是沉浸在男女私情或则成家立业的发展里,更别提因为顽疾导致时日无多,但却与之相反地摒弃掉了普通人最看重的这些,直接投入心心系天下的大事里。 他看着黄公子太过紧张而收起笑容变得十分严肃,更加感受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凡气度,若是有朝一日入了朝廷做官,说不定真的能够为平民百姓们谋取到很多福利,这样的话,也许可以试一试讲讲上个世界存在的益处举措。 想着了这一步,他也不继续之前漫不经心的姿态了,表情逐渐认真,用缓慢但逻辑清楚的口气开始说话。 “实际上我们周围还存在着许多大国小国,除了离得近的匈奴还有更遥远的,西域是次要,最远的几个国家的文化与我们完全不同,但丝绸、茶叶、瓷器、漆器、陶器、木器、金银器在它们那里都是少之又少的东西,它们不懂得制造和种植,人对于稀少的东西都是抱有追求的,只要能够打通我们与它们的交通线路大通道,物以稀为贵,卖的东西完全可以坐地起价,不愁钱从哪里来。” 简直像是在听天书,目瞪口呆的黄公子几乎能够看到滚滚的黄金哗啦啦地堆积在国库里溢出来,捂着嘴缓和了一下震撼的心情,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问题,“但……但要是它们不愿意呢?还好战怎么办?我们的国力可经不起再一次折腾了。” 他平静地说:“这是完全不可能出现的局面,我们和它们相隔的地域距离太过遥远,黄沙漫漫,中途没有一个国的休息站,商人骑着骆驼带够充足的水囊和食物能够顺利通过,但几百几千几万的军队除非有神力,不然不是饿死渴死就是累死在半途中,它们不会这么傻的,有傻的也已经化作了枯骨了。” “……你说的对,这确实是益处多多还能长期进行的方法,但这个想法要实现很难,需要一个有胆识的人历尽千辛万苦前去这些遥远的国家里交际……还要在不同的地方修建中转站提供商人们休息……” 黄公子陷入了沉思,显然秦时的话给他带来的头脑风暴非常强烈,一时间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隙去思考别的方面。 见黄公子一个人想的深沉,秦时也不打扰他了,反正他该提的建议已经提了,之后会不会实施就看老天爷的安排,转过身准备离开这座拱桥,意料之中的身后的人没有开口出声叫住他,只有贾管家双眼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看起来怪渗人的。 不想那么多了,他照旧继续往下面的阶梯走着,一不留神却忽然撞上了一个人,额头疼得发红,抬起头来刚想要对那个人说句对不住,却一瞬间浑身僵硬。 “你这人有没有长眼睛,不知道路上给人走的吗?”对方不高兴地瞪着他,竟然是柳林林! 卧槽,简直是吓死人,秦时差点儿当场震惊得咬舌自尽,虽然知道柳林林以前经常出现这个镇子里,但最近手头紧了,只好勒紧裤腰带窝在他自己不知道哪里的老家里,等到有钱了再出来潇洒走一回,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不设防地在这个镇子里放心到处溜达,可今天是几个意思?!为什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啊,不是说好了缺钱吗,难道天上凑巧掉黄金白银了不成? 他正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向柳林林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不定还得试探有没有知道一点关于做生意的那档事。 前魔教教主居然从良做起了正经生意,想想就够劲爆的,柳林林藏不住八卦的大喇叭嘴本来就是人尽皆知,若是传到江湖上还要不要活了,他简直想要痛苦地捂脸。 不料,柳林林见他拦在面前不走还面部扭曲,上下打量一番,眉头一皱道:“站着不动是干什么?这么不让人,我又不会扒开你的脚底抢钱,如今的人真是越来越井底之蛙了,当真以为所有人都与他自己一样么,早知道会有今天的晦气就应该好好洗洗眼睛。” 撇下话就走了懒得再看他一眼,留下他一个人目定口呆,这种说话调调怎么可能是柳林林,简直就像是凌青山的魂魄装在了柳林林的肉.身里,可怕的程度不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该不会是经历上次的超现实后出现了副作用吧? 思维混乱下,他立即去追这个人,“等一等。” 重新踩在观看风景最好的地段,却见到这个人已经站在了拱桥的中央,满脸认真,时常点点头地听着面前的黄公子激情四射地讲些什么,对于黄公子太过激动而咳嗽起来的举动表现得十分无奈,帮忙拍拍背顺气,态度和刚才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抱歉,我太欣喜若狂了,宰……啊啊辛……辛延盛,你觉得这个想法如何?” 长相与柳林林极其相似的这个人思量道:“我觉得还是很有远见的,结合我们现在的国情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以一试。” 黄公子听了很欢喜,正准备说话却看到辛延盛的背后站着的一个人,立刻眼睛放光,“哦,太好了,我刚想要向你介绍提出这个想法的人呢,他本来不知道去哪里了,此刻说来就来。” 辛延盛转过头一看,瞧着秦时趴在桥柱子边上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一副想要投河自尽的极度自闭模样。 第101章 爆马甲 看着秦时在黄公子的欣喜招呼下勉强走过来,高高大大地站在面前却摆着一张苦瓜脸是几个意思?辛延盛很不喜欢又开始上下打量起来,转过头问黄公子。 “你确定这个不错的主意是他想出来的?在闹着玩儿吧。” 黄公子认真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乱说。” 辛延盛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果然期望太高失望越大,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捂着胸口,秦时又感到一股久违的暴击伤害想要咳血,这个人的毒舌程度简直是凌青山的升级版,好歹后者是有保留余地,前者直接踹了唯一的独木桥让受害人活活气死,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深井冰的人。 “你叫什么?”辛延盛忽然问。 做好了被嘲讽的心理准备,他艰难地说:“父母不才,取的名字与风雅动听这个形容词八竿子打不着,姓李名狗蛋。” “你就是那个李狗蛋?”辛延盛的眼睛睁大了一瞬间。 很少见到辛延盛表现得这么惊讶,黄公子困惑地问:“仁兄原来很有名气吗?” 可不能再暴露出来更多的信息了,他立即委婉地说:“我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哪里有什么名气一说。” 辛延盛不置可否地哼道:“我以前听说了不少有关于你的事情,没有出现前,中原里没有一个人有做过你的这种新颖生意,仅仅几个月,在京城,我去朋友家里就看见了他家孩子养的小狗正在吃食某种特制粮食,周围更是只要有养猫狗的基本都在购买这个,你的生意跨越万水千山来到了京城,名气确实平平无奇哈。” “说……说笑了……说笑了。”他面部抽搐地谦卑说话,内心实则屈膝跪地,早知道这会儿的氛围会变得这么古怪,好似被骨灰级的仇富党团团包围,刚才打死也不追上来了。 黄公子看出了此时此刻的氛围怪里怪气,无可奈何地转移他的注意力说:“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和贾管家在周围转了一大圈,还以为没个三天三夜,你是不打算回来了。” 讲起正事,辛延盛尖酸刻薄的调调一下子就收拢了许多,眉头紧蹙,“瞧着这块地方风调雨顺,平民百姓们和谐共处,我原本还觉得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万万没想到根本是漏洞百出,朝廷明明严厉规定了各地禁止有策划的聚众斗殴,一个巨大的地下赌拳场却还是在官府的眼皮底下开得风生水起,与当地唯一的赌马场牵扯不清,不仅如此,这个赌马场竟然敢作假账偷了巨额赋税,杀千刀的一群小兔崽子,官府无用、违法乱纪层出不穷,朝廷拨下来的饭算是白吃了!”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黄公子问。 辛延盛冷冰冰地说:“这里的地方官员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有尽到他们应尽的责任,想必一定从其中吃了不少利润可观的贿赂,若是不能把他们连同违法乱纪的齐刷刷拉下马,我到时候什么都不做回到京城恐怕会硬生生气得躺进棺材里。” “不可能的。”在旁边听着的秦时突然平静说,“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仅仅举报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况且这里地处偏远又有谁会这么舍得浪费气力整治呢,纵然是皇帝来了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哦,你不相信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辛延盛勾起嘴角。 “不是永远不相信,而是现在压根就没有出现这个能力十足的人,又谈何他们会得到应该的惩罚呢,若是惹恼了,没有实力背景的不被砍断两只手臂已经算是很仁慈了。”他摇摇头。 “那么若是如我所说的,不久之后他们接连不断落马,你打算怎么样?” 辛延盛神秘地笑颜如花,让他忍不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顶着一张柳林林的脸却完全没有对方的傻气可爱,实在诡异得很,像是在看鬼上身。 “我身上没有可以赌的东西,而且也不是很喜欢碰赌博这种东西。” “是么,但我怎么听说你好像就是靠赌马才发的家,甚至胡子骞都曾经是你的好朋友,只是前段时间才闹掰,抛售掉手里的所有赌马场股份开始全心全意地做着你自己的生意。”辛延盛皮笑肉不笑地说,“赌马场的老板这么爱好偷税,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毕竟你的生意做得这么大,每个月要交的赋税也不是芝麻小点,时常偷点税可以省下许多费用呢。” 不知怎么的,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浮上心头,似乎在警铃大作预示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率性而为,否则以后想象不到的结局绝对会很惨烈,他说不上来这个危机感是从哪里来的,但谨慎点总是不会有错的,于是尽可能表现得问心无愧。 “那些违法犯罪的行为,我怎么可能会干,若是和胡子骞是一丘之貉又怎么会在之前闹掰将股份全部抛售出去,该赚的赚不完,不该贪的碰不得,这个道理谁都懂,只是有些人太贪心不足蛇吞象,到最后还是一个也逃不了。” 辛延盛没有得到他自己想要听到的话,从他的官话模板里更是揪不出来一个破绽,不置可否地哼哼着,“道理倒是讲得一套一套的,希望,最好能够在日后继续保持下去。” 说完就转过身走向贾管家,像是三分钟前来回跑完了一整座华山,他如释负重地抹抹额头的热汗,这股变态的威压究竟是怎么锻炼出来的,这个人一直在殡仪馆烧骨灰的吗?抬高下巴看别人的姿态也太一视同仁了。 黄公子尴尬地歉疚道:“不好意思啊,我的朋友天生就是这样子,好像吃了爆竹总是嘴上不饶人,我说教过好几次了可依然没有多大的效果,若是让你不高兴了就请怪罪我吧。” “没事,我以前经历过好几次了,自尊心被打击的程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他笑笑,内心捂着胸口,嘴角流血,说不碍事怎么可能,这谁能顶得住啊! 没等他们两个人说话很久,辛延盛和贾管家一起走过来,在拱桥中央对黄公子道:“按照最开始制定的计划,我们已经在此地耽误了太久,眼看着就要晌午时分,还是先抓紧时间去邻隔的镇子再走走吧,顺便订家客栈的客房方便在晚上休息,明早更有许多事情要完成。” 黄公子明显有些遗憾,“我和这位仁兄的相处都还没有超出一个时辰,许多人情世故仅仅了解一二,这么快就走了吗?” 辛延盛尤其不爽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进行深深的谴责,他转过头假装他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辛延盛对黄公子语重心长地说:“您知道的,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回去京城的最后期限是无法延迟的,若是家中没有主人,鼠辈豺狼共舞,您这个时候撇去了三思而后行是高兴的,可到时候又怎么收拾呢。” 沉默一会儿,黄公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能够坚持下来,“确实是我任性了,好吧,我们现在就马上离开这里。” 临走前向他很认真地鞠了一躬,这个再寻常不过的礼貌举动吓得辛延盛和贾管家差点从地上原地蹦飞,险些冲过去跪在地上阻止黄公子,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以为这是在唱戏么,他真的是忍不住冒出满头的大问话。 “李兄,你的想法,我会铭记于心,若是以后有缘再见面。” 他点点头,实际上感激不尽,老天爷啊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要是再继续和这个怪里怪气的组合待在一起,大概接下来不是咳血而亡就得心肌梗死。 不过黄公子明显还是心情很遗憾,望着他的脸庞,一双眸子里都是深邃的落寞,他只能继续面无表情,心里祈祷,兄弟,你就赶快放过我吧,后面的那两位火辣辣的死亡视线都要把我整个人射穿透了啊。 迈开腿走上前来,辛延盛满脸严肃地在黄公子耳边说了几句,尽管还是依依不舍,但黄公子终于不继续在原地磨磨蹭蹭了。 他站在那里,望着他们一行人准备踩下阶梯,离开这座被两棵老枫树遮挡的拱桥。 突然之间,几片红黄的枯叶被一个尖尖的利器瞬间刺碎,穿透了湿冷的空气,扑哧一声扎进辛延盛的左胸正是普通人的心脏处! 弯下腰呕了一口血出来,辛延盛完全意料不到这个突然的发展,脚步向后跌跌撞撞倒退,撞上了石柱子,没有维持平衡的能力只剩黑漆漆的下眼前有蓝色红色的火花,腰往后一倒,整个人从高高的拱桥中央结结实实地摔进了河里,溅起一个巨大的水花。 剩下的三个人下意识地同时冲到出事的地方,只是河里就看见一缕血水从深处浮出来慢慢地蔓延开来,辛延盛没有游出水面恐怕凶多吉少。 “丞相!”黄公子惊惧又急迫地喊。 什么意思?丞相!秦时呆愣了。 这时,又有几只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弓箭接二连三地扎在了地上,贾管家连忙焦急道:“皇上,这里危险,我们大局为重赶紧先走,不然接下来的下场就是丞相的结局啊!” 慢着!秦时目瞪口呆地看向黄公子,皇上? “可是……”黄公子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了不知生死的辛延盛。 “我们走吧!”贾管家强行拉走了黄公子,顺带还有秦时,凶悍地一把扯过来了他,“你也必须跟我们一起走!” 脑海里一直是弹幕式地不断飘过皇上、宰相两个词语,这下子是彻底茫然了的秦时完全不做抵抗地被贾管家给顺带拉走了。 第102章 逼入死角 身穿某种统一风格的衣服的一堆人紧接着出现,个个带刀佩剑并且行动非常迅速有序,在疑似头领不用说一句话只靠手势的指挥下,开始散开来进行地毯式搜查,目标无疑就是他们。 辛延盛胸口中了一箭掉入河里,现在也无法清楚地知道究竟是死的还是活的,周围还有那么多来历不明的危险人物。 保险起见,贾管家只好带着他们四处张望有没有可以暂时躲避的安全避难所,幸好遍地全是房屋,随便哪栋都可以纳入考虑之内,立即挑选了一间主人似乎早已经外出的空房子,但是大门被锁住,用全身的力气都撞不破。 不愧为姜还是老的辣,贾管家直接从地上拿起一块大石头,土匪进村一样毫无顾忌,几下子就哐当哐当砸开了门,丢了手里的石头,拉着黄公子和秦时进去了,在里屋的灶火旁边找到一根烧火用的铁钳子,架在大门上等于反锁了这间房子。 虽然这种明晃晃的建筑物是最容易暴露的,但面对如此之多的数量,一个个排查起来也是要浪费不少时间的。 趁着这个能够喘息的空隙时刻,眉头紧蹙的贾管家问黄公子,“皇上,您没事吧?” 黄公子摇摇头,表情冷肃道:“我没事,但这群想要谋害我的人到底是怎么来的?此次的微服出巡本该是绝对的秘密,除了你、我、丞相以及几个重要的大臣知晓外再没有其他人,究竟是谁走漏的消息。” “我觉得这件事情和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一定脱不了关系!不然为什么偏偏就是丞相出了事,明明那箭射过来的位置更容易射到他才是。” 这句话毫无逻辑可言,贾管家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愤怒地揪住秦时的衣襟往前拽,手上的皮肤还有许多黑褐色的老年斑,可力气大得堪比壮得虎虎生威的年轻人。 本来应该拽得秦时向前崴脚,但秦时还在混乱,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贾管家对他极其粗暴没的威胁行为,照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不禁傻眼了,贾管家不信邪地又使劲拽拉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得气死人了。 “皇上,我们就算要逃出这个镇子也不能落下痕迹被追踪到,为了防止等会再次发生不必要的麻烦,我建议我们最好先把这个可疑分子给灭口了,这样才能彻底放心。”贾管家阴冷地眯起眼睛,瞥向了房子里随处可见能够成为杀人利器的玩意,扫把、被单、撬棍等等,目光令秦时不寒而栗,这是有什么仇什么怨,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黄公子叹口气道:“行了,贾总管,别做没有根据的猜测了,李兄不过一介普普通通的生意人,若是他真的想要谋害我,你和丞相都不在的那个时候便可以下手了,我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虚弱体质,他想要得逞容易的犹如掌中之物,何必要磨磨蹭蹭非得浪费时间等到你们出现呢,事到如今最危险的是外面的这群歹徒,窝里斗难道可以让我们得到好处吗?想办法怎么脱离危险才是关键。” 贾管家还不甘心,但看着黄公子已经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暗暗瞪了满脸无辜的秦时一眼,紧接着垂目,规规矩矩地低声道:“……是奴才考虑不周了。” 屋子里恢复了片刻的安静,外面听着声音似乎还没有杂乱起来,那群人应该正在密集地搜查,秦时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刚才不是在闹着玩儿,掉下河的真的是丞相?他则是公公?而你就是当朝的圣上?” 贾总管很不满意地说:“什么你你你的,真是穷山僻壤出刁民,懂不懂规矩,面见圣上得双膝跪拜,两只眼睛不能直视,得到了允许才能站起来,哪有你这么没有分寸的。” “现在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有的没的礼仪,不要让我讲第二遍。”皇上冷声道。 贾总管憋屈地噘嘴,“是……” 看来的确没有骗人了,本来还在企图揭露破绽出来不相信现实,他此时此刻只想痛苦捂脸,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啊,待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地方都能撞见三个欧皇级别的人物和究极风暴的剧情。 明明上个世界他和师傅每局打牌必输,黑脸地被师傅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说是一辈子改变不了的非酋体质,操,这是老天爷在玩他吗?信不信他现在就跳崖重新选择世界啊! 老天爷:嗯?我刚才好像听到有谁在骂我?是想要体验一下黄泉一日游么。 “……”默默收回话的秦时。 皇上歉意地对他说:“先前我隐瞒了身份,本来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结果却让你跟我们一起陷入了危险里,虽然他们说不定看到了你的面容,若是被抓住恐怕凶多吉少,但你一个人逃还是有着充足机会的,不用管我们,你先行一步算一步吧。” 贾总管很想要阻止,生怕他逃出去告诉那群人他们在这里,到时候团团包围才真的是逃也逃不掉,但却看见他皱眉头,“你是一国之君,没有了你,日后要这个国家怎么办?别说这样分不清轻重的傻话,他们人数众多,但要逃也必须一起逃,先换件衣服乔装打扮一下方便躲避视线。” 说完就行动力迅速地到处找,从衣柜箱子里拿出来了不少男人的衣服,还好不是很短,对于他们的身高算是勉强能够换上的程度,组合了一套丢在皇上的怀里,他自己先脱了蓝色外衫,外衫脱到一半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转过头看见年轻皇上满脸呆愣着,“为什么还不换上,需要我像那些公公那样帮忙宽衣解带么?” 被他雷厉风行帅到一时间傻乎乎,反应过来的皇上脸颊猛然爆红,低下头,手忙脚乱地说:“不用不用,我……我自己就可以了。” 不明所以的秦时重新转过头,继续换衣服,旁边的贾总管很不爽快地盯着他。 不一会儿,他们就三个人就乔装打扮完毕,皇上总算是替换掉了那件格外扎眼仿佛可移动靶子的白衣服,看上去绝对是埋没掉芸芸众生里没有一丢丢的亮点,重要的是不那么仔细看的话,稍微注意力机警的,不可避免地还是有那股非同凡响的特殊气质。 他嘴抽抽,帝王霸气侧漏这种东西,在某些时候不管怎么改变还真的是很明显啊。 蹲跪在窗户下面,避免外面的人看见屋子里有身影,沾湿了食指,在窗户纸上戳出一个小洞来,通过这个小洞偷窥外面的景物,看着看着,他忍不住眉头一皱,其余的两人也坐在后面想要知道外面此时此刻是这么个情况。 “怎么样了?”皇上问。 回想起来刚才看到的景物,他紧蹙眉头,“那群人就在不远处,四周站着几排镇民,很明显不是自愿走出来的,而且我看见他们还在不停地从不同的房屋里抓人,虽然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主意,但一定不是好事。”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敲起了震耳欲聋的锣鼓,他们在不远处的这间空房子里都听见了。 “别好似老鼠在犄角旮旯里躲着了,想必你们已经听见看见了吧,我们这么多人,迟早会把你们从地洞里揪出来,长痛不如短痛何必要这样垂死挣扎呢。” 周围还是静悄悄的,喊话的头领朝天上翻了个白眼,右脚踩在石头上对旁边的一个手下勾了勾手,“把那个小女孩推过来。” 小女孩的父母紧紧抱着她,哀求道:“大人,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啊。” 头领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下强行从她的父母手里抢过来,夫妇被刀架着根本不能拉回来,小女孩脚步歪歪扭扭地差点摔倒在地上,用红头绳扎着两个小揪揪,脸庞像个弹弹的粉红桃子,怀里还抱着一只母鸡大的小狗啜泣。 走过来,蹲下来在小女孩的面前,头领仰着头,笑眯眯地说:“这是你自己养的小狗吗?”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7 小女孩还在哭,头领突然怒喝一声,“哭个屁,闭嘴!” 小女孩被吓得立刻闭紧嘴,杏仁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腮帮子颤动着,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在抖,可就是不敢再哭出来哪怕一声,只是怀里的小狗抱的更加的紧了,好像那就是在汪洋大海上的唯一救命稻草。 “说不哭就不哭了,真乖。”头领笑脸盈盈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告诉叔叔,它是不是你自己细心爱护着养大的呀?” 说不出话来,小女孩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你一定很爱它吧。”说着突然抢过了她抱在怀里的小狗,扔在地上,用脚踩着后面的半个身子。 头领瞬间抽出腰间的佩剑,两只手握在上面,举起来,毫不客气地一下子狠狠戳下去,都没有听见呜咽一声,血就噗嗤喷了他的大片衣摆,小女孩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脸上也沾了血。 一脚踢飞了那只没有了气息的狗,直接抓过她的手臂提在半空中摇晃,头领拿着剑,邪笑地朝周围瑟缩的镇民们大声喊又是对着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目标威胁。 “看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若是你们还不出来,我接下来要杀的就不是一只狗而是这个五六岁大的小娃子!等她死了,下一个就是她的爹、她的娘,整个镇子的人都要因为你们的懦弱不作为而成为我的剑下魂跟着陪葬!小老鼠们……还打算没心没肺地袖手旁观么?” 第103章 做出选择 忽然察觉到身旁人有动静,秦时来不及思考随即做出下意识动作紧紧拽住,那只手臂冰凉,力气根本没有他的大,无论怎么挣脱也没有办法离开,“你要干什么?” “我不能坐视不管,那是我的子民。”此刻仿佛换了一个人,皇上神情冷肃,语气铿锵有力。 一听到他这么表态,贾总管顿时急了,“皇上,莫要因为一时冲动就酿成大错啊,几个无足轻重的草民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您哪能为了他们陷入不必要的危险之中,更何况那群来路不明的人明显就是来杀您的,若是真的出去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暂且听奴才的话别想太多了,咱们逃出生天才是正经事啊。” “住嘴!他们都是有家庭有孩子的无辜者,一直安居乐业本来就不该卷入这场漩涡里,这种混账话居然也说得出口,你当朕是畜生吗?”皇上难得一见地大怒道。 吓得贾总管面带惧色,缩塌了肩膀,吞咽口水,“但他们之前能够好好活着是托了皇上您的庇护,牺牲几个人也不算什么吧……” 皇上依然怒道:“牺牲这个沉重的字眼岂是可以随便挂在嘴边的?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连普天之下的子民都保护不了,我又何脸面自称是朕。” “但是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子民需要您啊!恕奴才直言,您这样做太过任性了。”贾总管干脆豁出去地说。 皇上愁容满面地叹口气道:“……并不是我任性,贾总管,你看看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的人在搜查,我们只有三个人,一个老人、一个病人、一个普通人,如何做到突破层层叠叠的包围逃出生天?你能够保证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几率吗?” “这……”贾总管艰难地说。 皇上摇摇头,“你也无法保证,是因为觉得恐怕连百分之五的成功几率都不到,血洗镇子后,我们还是被抓住,这些被一个个杀掉的镇民岂不是变作了冤死鬼?再者,即便真的逃出去了,你让我在今后又如何做到高枕无忧?” 贾总管的唇动了动,抿紧,再也没有办法说出哪怕一个字的劝解。 秦时沉默片刻后问:“你真的去意已决?” 直直地看着秦时,眸子深处有些许悲凉和无尽的遗憾,“或许这便是老天爷的安排,就像我不及常人的夭折寿命,不管想尽多少办法终究是改变不了的,李兄,我到现在感到最可惜的,便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太晚了,若能够今生有缘早点相遇,也许你的想法就可以得以实现了。” “你可以不去的。”秦时轻声说。 皇上摇摇头,神色凝重,“我早就已经明白了,这就是我的命,长不了短不了,其实这样也好,起码可以挽救这些因我而将死的人,若是你能够活下来,帮我一个忙好吗?虽然丞相他胸口中了一箭掉入河里生死未卜,但有的人总是运气好得让人吃惊,或许他没有被箭伤及心脏还有的救,帮我在这条河里找找看,一定得有个人查出来究竟是谁想要叛国,拜托,答应我。” 秦时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有办法阻止了,那双星辰般摇晃的眸子在进行无声的请求,他叹口气选择了许下诺言。 “……我答应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谢谢,这样我就彻底安心了。”皇上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看仔细了还是略带苦涩,从窗户下面的地上站起来往反锁着的大门那边走去,旁边的贾总管突然抱住腿,老泪纵横,一副不管说什么都不让走的倔强模样,“皇上,您不能做傻事啊。” “你给我放手。”皇上冷硬地说。 贾总管眼圈泛红,“不行,奴才绝对不会看着您去送死的,这是在犯下历史的大罪过,打也好,踹也好,踩在奴才的尸体上走过去也罢,就是不能松开手。” “你松不松!” “不松,死也不松!”说着,贾总管闭上眼睛,直接抱着更紧了。 好像拖了一个怎么甩也甩不走的大油瓶,皇上无可奈何地说:“……好了,我不去,我不去总行了吧?你放开,我的这条腿都被你抱麻了。” 贾总管连忙松开手,“刚才的确是奴才鲁莽了,是奴才的罪过,但只要皇上您想通不做傻事就好。” 皇上捂住嘴咳嗽几声,本来就是白色凝脂似得不正常脸色又凉了几分,“你去倒碗水吧,我现在喉咙里仿佛火烧连营,肺叶一吸一涨就变得难受得紧,似乎有血腥味腌制了整片舌头肉。” 对于这个时常犯病的老情况是习以为常,贾总管信以为真地急忙走向一张桌子前面,“您等等,我马上就去。” 拿起这张方形小桌子上的一个边缘微破的瓷碗,这才发现屋子的主人真是随便得让人无话可说,壶都没有,还好墙角放置着一个高度到腰间的瓷缸,木头做的水瓢就挂在墙壁勾上。 贾总管从墙壁上取下来水瓢准备去舀那里面的半缸清水,只是刚凑近,就不能掩饰地露出了满脸的嫌弃,这真的是水井里的水吗?确定不是从泥巴潭里挖出来的?其实并没有那么脏,但毕竟是在普通人眼里遥不可及的皇宫中过日子的,又是上千的公公里的大总管,还是上个皇帝身边伺候多年的心腹,不鸡蛋里挑骨头压根不正常。 对着水面左瞧右看,贾总管心里头别扭极了,老感觉有小虫子的卵或则墙灰掉在里面半浮半沉,不过受制于环境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只能强忍着心理上的不舒服,小心翼翼地舀起来一瓢疑似干净的清水倒入碗里。 得到了一碗可以解渴的水,还没有忘记皇上正肺叶不舒服着,端着那碗水就兴高采烈地转过身,“皇上,水来……了……” 之前还站在原地咳嗽着的皇上一瞬间消失不见,手里的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清水湿了地面,贾总管愤怒地两只手拽住屋子里除了他的唯一一个活人,“畜生,皇上呢?他去哪里了!” “你一定要动不动就使用辱骂的词语强按在别人头上吗?”秦时撇头,被铁钳子反锁的大门此时此刻已经打开了一半的缝隙,“那里啊,刚刚趁你还在专心致志地搞着水的时候就跑了。” 虽然在问出口之前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但看着秦时竟然这么平平淡淡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模样,贾总管更加暴怒道:“你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你明不明白这个后果会有多么的严重啊!” 抓着手,以不容小觑的力道从衣襟上慢慢地扯掉,贾总管龇牙咧嘴地被迫松开,再次确认了这个人的力气大得超乎寻常,捂着发疼的手,看见秦时重新盘坐在地上,捡起来掉在地上的撬棍和匕首,继续用匕首的刀刃削去撬棍的头。 这似乎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问题是,贾总管嘴巴张开老大,甚至怀疑地揉揉他自己的眼睛,但再次确认了面前的情景不是幻觉,这个人居然真的在拿着匕首削尖一根铁撬棍! 胃里隐约抽着筋,他终于明白了先前自己为什么完全拉不动这个人,还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情吗?那个匕首明晃晃地没有这么锋利,这他妈还算人吗? “我怎么阻止他?一国之君的威言重如泰山,难道要我像外面那群人一样以死相逼吗?”秦时一脸平静,食指碰碰撬棍的尖尖,显然还远远不够锋利,握着匕首好似切豆腐地继续削下来一片接着一片的薄生铁,“但他若是死了,恐怕这个国家又要开始长久的持续动乱,所以必须再等一等,等来一个合适的时机出现。” 突然意识到什么,贾总管忽然感到一阵寒战,这个普通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威压……明明…… “……你……你要干什么?” 削着生铁的秦时瞥了他一眼,黑曜石的两只眼睛里面看不见丝毫的感情,可就是因为这样才叫人愈发地骇然,贾总管的腿都软了,跌坐在地上就听见宛如死水的声音慢慢响起,“杀人。” 一口水呸在地上,头领烦躁地不想再等了,将提在半空中摇晃一直哭泣的小女孩丢在地上。 擦破了柔嫩皮肤的手肘,伤口里有血流下来,小女孩也怕又痛,全身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在颤抖,她的父母在另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哭哀求着,“放过她吧,大人啊,她就是个孩子,我皮糙肉厚,您杀好不好?我们真的不能失去她啊!” “吵死人了!反正等会就是一个接着一个来下黄泉,妈的,在这里瞎逼逼什么。” 头领简直烦的要疯,一脚踩在小女孩的背上,嗯,还挺软的,比那只小畜生的触感好上那么一点点,他有闲情地调笑着,双手高举起剑,阳光落在剑刃反射阵阵寒光,刺眼得不能直视,长长的影子犹如恶鬼甩着红红长舌头摇晃着身躯。 “我从十数到一,这个孩子的命就在你们的手里,是让她活下来,还是身首异处,这个选择,你们自己好好思量着吧,不过要快哦,因为我也是非常严格的性格呢,怜悯的多一秒都不会存在哦。” “十……九……八……”死亡倒计时正式开始,随着数字在残忍无情里越来越接近,小女孩已经是恐惧到了极限忍不住放声大哭了,她的父母再也支撑不住这股绝望,妇人两眼一抹黑全身无力地倒在夫君的怀里。 “三……二……”眼看着就要数到一,高举的剑落下,头领笑得格外天真烂漫,突然远处有一个声音冷冷道,就像是在一片寂静里扔了一个炸的轰轰烈烈的炮仗。 “够了,收起你无聊的把戏吧,你得偿所愿,我已经来了。” 第104章 众人震惊 手下们并没有想要让开,但却下意识地脚步向后退了,一个宽长的路里出现穿着脏乱的人,他看上去是如此的年纪轻轻,明显还没有到二十岁,但脸上的神情充满了坚定不移,视线连摇晃一下都不存在,好似前面握着剑的头领压根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即使完全不懂其中的内情被强行拉出来当成靶子的镇民们,也感受到了这个人身上传达出来的强大气场,一个疑惑在心里浮现,代替了原本的惴惴不安。 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才会使得一群来路不明的歹徒闯进这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又是抓人又是杀人胁迫?连官府都不以为然。 看见那人走近,头领却是唇边挂着讥诮的笑意,他料定了目标不会坐视不管,于是考虑都不带考虑一下就立刻做出这么残忍的胁迫来,反正一个不行,第二个、第三个、总有一个能够逼出对方来,谁让上面的人提供的情报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一条同情心过剩呢。 哼呵,他踩在小女孩软软的身上,当作抹布随便擦了擦脏兮兮的靴底,听着那哭唧唧的小声啜泣,嫌麻烦地一脚踢开,一直在那里叽叽歪歪真是烦死了。 小女孩立刻被她的爹爹抓过来,紧紧抱在怀里不敢再分开,小小的身躯蜷缩着颤抖,脸庞埋在衣服里,小手手指几乎是拽得要断掉。 头领抬起头扫视一圈周围恐惧得缩成团团的镇民,为了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跑出来送死,简直是没有比这更蠢透了的性格了。 两只手摊开来,剑在手里拎着,他来到已经站在面前的这个人身旁,时不时挤眉弄眼,一只手揽在肩膀上,“哟,正主终于出现了啊,你身边的那几只小老鼠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因为太过害怕所以已经逃走不打算再管闲事,无路可走之下你才跑出来自投罗网?多可怜呐,我都忍不住心疼了。” 说着用手掌蹭去干巴巴的眼角,演技粗劣地表现出欲泣不成声的模样,但肩膀的主人照旧表情严肃,没有人配合着演戏再兴趣盎然也不免无聊了,他瘪嘴,耸了耸肩膀,揽着的手从肩膀上掉下来,自说自话地往前走,“不愧是一国之君哈,即使在这种快死的情况下也是临危不惧,但是……” 突然转过身,锋利的剑刃距离脖子上的大动脉只有0.1厘米,只要稍微吞咽一下口水就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法形容的寒凉,他抬着手里的剑,极具侮辱性地轻挑起了这个至今为止都没有失去尊严的真龙天子,冷冷地调笑道:“你以为这么做就能吓住我吗?不过是吊死鬼抹粉——死要面子,不是想要死得好看吗?我偏偏不如你的意愿,现在,给我结结实实地跪下来!” 听到他称呼对方是一国之君,周围的镇民全都震惊得无以复加,皇……皇帝,这个人居然是皇帝!不约而同地一致望向站在头领面前的人,被脏衣服包裹的身躯又瘦又苍白仿佛微风一吹就倒了,甚至还不及十岁的孩童健康强壮。 难怪……难怪这群舞刀弄枪的匪徒根本就不害怕屠杀镇子里的人会造成多少严重的后果,连当朝圣上都敢侮辱叫他下跪,心里是丝毫没有放一条生路的意思,侮辱够了便杀了,又怎么会忌讳着屠杀他们这群与之相比之下压根无足轻重的草民需要承受的惩罚呢。 彻底弄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他们一点也不敢说话,纷纷紧紧抱着自己家的人,要么扭头不去看,宛如在树上看着底下在互相撕咬热闹的麻雀们。 就算皇帝的确很重要,可每个人的性命都只有一条,丢了就再也捡不回来了,谁敢冒着绝对会被一剑捅死的百分之百的危险去救人?反正皇帝都是轮流做的,大不了就是换一个新的,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这样想着便纷纷争当缩头乌龟儿。 “还不跪么?是在期待着谁来救你吗?”头领嘴角鞠笑,手里的剑调皮地晃动着,“哎呀哎呀,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吗?先不提之前抛弃了你的几个奴才,就瞧瞧周围这些被你庇佑的子民们的嘴脸吧,一个个都是不敢瞥这边来,想着他们不如指望老天爷此时此刻降下一道惊雷劈死我。” 被指名道姓的嘲讽着,镇民们尴尬不已,虽然知道这么做很伤人的心,但他们还是连语言上哪怕是一个眼神的小小支持都没有,半扭过身体生硬地干瞅着地上,只希望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天过去又是新的一天,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继续生活。 脚在地上踩着,头领绕着在画圈圈同时手里还没有放下剑,这个异常危险的动作被他做得好似在开心地玩游戏,也没有那么谨慎,皇帝的脖子终究还是落了伤口,血从长条的开裂里缓慢地流下来,滴停在脏兮兮的衣襟边染成一朵红花,他的眉毛弯成温柔弧度,唇边挂着讥诮的笑意。 “疼吗?一定很疼吧,但此时此刻,想必你的心才是更加疼得厉害吧,堂堂一国之君,万人之下,在关键时刻居然一个子民都没有上前说句好话,啧啧啧,做皇帝做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还能站在这里。” 皇上终于开口了,缓慢却也是铿锵有力道:“虽然他们是朕的子民,但怎么选择是他们自己的,这一点谁都不能强迫,人活下来本来就是最重要的,无论结果怎么样,朕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听到这句话,所有镇民瞪大眼睛,原以为会是愤怒的指责他们这群忘恩负义的贱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结果却是没有掺杂一丝负面情绪的原谅,怎么会有这么……完全说不出话来,压根无法在脑子里拼凑形容词在一起,同时也是感到一股浓浓的愧疚压迫在胸口释怀不了,死亡的威胁和羞愧较量着,他们低下头,一个个更加羞于直视面前的皇帝了。 头领很是不屑一顾,这些穷山僻壤的刁民就是这么容易临阵倒戈,一点点的小爱心和宽容喂给他们,心里就感动的不得了要哭出来,呸,有个屁用,还不是照旧窝囊地站在那里像木头一样动也不动。 “行了行了,漂亮话谁不会讲,我可不想在这里继续听着你正义凛然的长篇大论,要么给我双膝跪在地上,要么就在这些人里面挑一个死一死。” 话音刚落,头领不耐烦地朝手下勾了勾手,随即手下要从镇民里拉出一个来摔在地上,仿佛那只伸进来的手是豺狼虎豹,镇民们吓得纷纷挤挤攘攘地要往后躲,差点造成群体踩踏事件。 看着这个伴随着尖叫声的格外混乱的场面,头领拎着剑,自嗨地闭上双眼,一只手打着响指,好似这些声音都是美妙的旋律让他不由得跳起舞来,特别享受这种非同凡响的感觉。 “够了!” 暴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头领睁开眼睛,皇上阴沉着脸看上去极其恐怖,他抚弄着垂落在额头的头发捋到后面,毫不在意自己刚才的指使使得这位皇帝动怒,喉咙中溢出一声轻笑道:“生气啦?喔,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这么冷静下去呢。” “既然一开始是冲着我来的,那么就不要祸害别人,区区的下跪而已,我做便是,犯不着动不动杀人威胁。”皇上冷冷地说。 下摆一掀,一个膝盖接着另外一个膝盖,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泥巴点弄脏大片衣料,这本来是屈辱的,但坦坦荡荡不像跪着反而好似坐在龙椅上,照旧是那个万人之下的帝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产生任何改变。 操……头领怔忡了一瞬间又咬紧牙关,发现不管怎么打压这个人都不能撼动那份自尊哪怕是一分一毫,好啊,不是很自傲吗?我看你人首分离还怎么个自尊自傲! 佩剑一抽,他青面露獠牙的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这辈子杀的人越多,下辈子在脚底下伺候着的奴隶就越多,我倒要在下一世来好好的享受一番,被一国之君恭恭敬敬地服侍着是怎么样的感觉!” 眼看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的剑刃就要斩断脑袋和肩膀之间的那块圆柱形器官,血会喷泉似得喷涌出来,在窗纸后面趴着通过小洞观察外面场景的贾总管惊恐得额头满是汗珠,转过头焦急道:“皇上就要死在那个歹人的剑下,都这个时候了,你磨磨蹭蹭的到底还动不动手了?!” 话音刚落,惊异得从地上跳起来,这间房子里居然就剩下了他一个人,一分钟前还在旁边的家伙竟然不知道在哪个时间段不翼而飞了!从地里钻走的吗? 屋檐上,独自一人的秦时皱眉头,直到现在其实一个人都没有杀过,就算是以前那个十恶不赦的赌徒也只是魂魄被他弄得碾碎了,心跳还存在。 不管是谁,杀人这种事怎么可能毫无顾忌地说干就干,总是会有些放不开手的心理压力,但是,他盯着底下的头领抽出了佩剑,兴奋地邪笑着高举起来要砍死了不卑不亢满脸坚毅的皇帝。 即便要担负起日后每夜深梦里惊醒过来的杀人呕吐感觉,他也必须杀光所有来历不明的歹徒,救下这个人。 第105章 群情激昂 “慢着,临死前我有一个要求。”皇上突然开口,打了正准备砍头的头领一个措手不及。 刚才闭口不谈,现在才忽然讲出来故意耍他的吗?他很不痛快,但也挺想知道这个帝王到底打算干什么,故意哼哼道:“不过是阶下之囚,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皇上淡淡地说:“我的要求不高,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遗言,难道你的心境就如此之小,连跪在地上快死的人都容不下么?还是……怕了?” “我会怕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笑话!”头领冷冷地说,“反正你也只够偷活这么一小会的时间了,我的耐心足够,不介意等会儿再砍掉你的脑袋。” 迎着头顶的阳光,皇上半闭着眼睛,感觉有洒落下来的金色跌掉在睫毛上,轻柔的,带着枫叶的脆声,他的身子骨不能在冷风里待太久,时间一长便开始手脚冰凉,烧得热烈的暖炉也没有办法迅速驱赶这股寒冷,早就深深地印刻在了每根神经上越发长久。 空气在喉咙里出来出去引得肺叶隐隐作痛,血在胸腔里不断徘徊让他想要捂住嘴忍住咳嗽,舌尖上一定已经全部变成了腥红色,像是石榴籽,他苦笑几声,听说这个镇子种植的农副产品特别优良,本来还打算买几份石榴与丞相、贾总管一起品尝,现在看来只能是这辈子完成不了的遗憾了。 这个时候想起了很多,往日的种种在脑海里虚实结合地沉沉浮浮,仿佛黄粱一梦,让他不能释怀的却不是活着的时间太过短暂,而是许多筹划的想法都还没有一一进行实现,明明战乱结束一切百废待兴,却只能在泥土下面沉眠什么也做不了。 他睁开双眼,高处的屋檐遮不住蔚蓝的天空,无数房屋在周围重重叠叠地竖立,男女老少都有的镇民们被拿着剑的这群来历不明的歹徒拦着,用惴惴不安的视线偷偷瞄着他,脸上的羞愧、紧张、恐惧各不相同。 头领傲慢又无礼地盯着他,嘴角勾起,衣摆边还有之前杀狗后留下来的血迹,现在已经干涸结成许多黑点,明显得犹如残酷无情的笑容。 他缓慢又清晰地说话,每一个字句都能传达在所有人的耳朵里,“曾经,这片天下的土地战火纷飞,饥荒不知疲倦地作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死去化成的白骨腐烂了多少根,直到我站在被风雨拍打得摇摇欲坠的城墙上,身旁还有大臣在反对,结束对外攻打土地的刚下决定。” “雄鹰在展翅高飞,我看见遥远的边疆骑着马踩破了冰雪回来的数个经历了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身穿铁甲片刻不离剑矛的他们走进城门,发丝黑白掺杂在一起,眼窝深深陷,活泼的年轻孩子已经变成了沉默寡言的老汉,即使指挥千军万马和浸泡在敌人的恐惧里,每个前夜都无法做到彻底安睡。” “在百姓的欢呼声里,我听见自己的身份在胸腔里敲响着沉重的声音,每个角落都在增加饿死的人,告诫绝对不能再次犯下先帝的错误,即便暗地里的反叛者很不满意我的决策,蠢蠢欲动地勾结党羽时刻准备将我的头颅串在一根长矛尖端,这一点也永远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每当黎明来临,时常一夜未眠的我独自身着薄衣慢慢踱步在城墙之上,这座城墙坚硬如铁,却只竖立在百姓的眼中,其实早就是一盘凑不齐的散沙,随随便便的一次风吹草动都会迫使得它在一瞬间崩塌离析,但我却无法向任何一个人诉说,就算掌握普天之下最高的生死大权,眼睛扫过的所有所有的归属都拥有。” 他抬头仰视着头领以及其余的手下,眼神冷冽,语调铿锵有力不亚于锣鼓的震耳欲聋,“当你们出现,我就知道那些反叛者已经不想要再隐藏下去,一场说来就来的战乱又要开始,没有仁慈这个词语存在,多少本该安居乐业的人家会被拆解得妻离子散!多少易子而食的惨剧会发生!但我无法再去阻止,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一个我无比痛恨的过去。” “哈,尽管动手吧,只希望,沦为历史罪人的你们不会在后来后悔莫及。” 听完了,头领忍不住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道:“这就是你的最后遗言?我还以为会说些什么呢?战乱重演又能怎么样?天下为我们所掌控,想要如何就是如何,会死掉的也不过是一些没用的废物,这样的渣子埋在土里面都是抬举他们!有什么好在意的,就只有你这样优柔寡断的傻子才会有闲功夫去心疼,哼呵,难怪活不长,纯粹就是活该。” 皇上冷静地说:“像你这般没有心的畜生,是不会明白这些的。” “我当然是不会明白,否则就落得跟你一样凄凄惨惨的下场了,连块正经的墓碑都没有,百年过去,盗墓贼都嫌弃刨开小坟。”头领嘲弄地撇撇手。 “行了行了,我也懒得和一个死人计较来计较去了,你呀,还是把这番大道理随身带着去黄泉下面说给别的鬼听吧,说不准还会因此感动得潸然落泪呢,至少我是不会这么白痴的。” 剑在手里拎着转了个小圈圈,高高悬挂在皇上的脖子上,只需要一砍就能落地一个新鲜出炉的人头,老早就该这么做了,玩来玩去的他都开始变得无聊了。 缓缓地闭上眼睛,皇上始终没有低下头,背部挺得直直的,一阵轻风吹过来,卷起地上的大片大片红黄的枫叶,扬过他乌黑的发梢,满脸平静地迎接这条短命的最后时刻。 秦时再次观察一遍底下有多少反叛者的人,计算着即将到来的见血杀戮花费的时间要多久?只身一人救出被团团包围的皇帝离开这里的几率会有百分之几?削得尖尖的长撬棍是此时此刻的唯一武器,虽然长得丑了一点,但也好过完全没有,现在只有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接下来不会发生无法预料的致死意外。 正当一剑要砍下来,秦时已经准备从屋檐上冲下来,皇上不做任何期盼选择就这么赴死的时候,拳头大的石头突如其来地砸中了头领的额头,啪嗒一声摔在地上,他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脑袋,手发颤地放下来,到处都是红彤彤的血,妈的…… “操.他妈的,哪个存心找死的猪屁.眼儿扔过来的石头,有胆子就给我站出来,老子一剑捅死你!”从地上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他暴怒地转过头来回看到底是谁打伤的他。 被强拉出来的镇民们的里面直接走出来一个人,鄙视道:“刚才扔石头的就是爷,怎么的?不爽快啊,不爽就对了,爷早就受够你这个仗势欺人的孬种了,也敢侮辱圣上,以为你自己很了不起啊?我呸!猪狗不如的东西滚犊子吧。” 头领气得面色发青,“你是找死吗?!” “他才不是找死,你才是!”又有一个镇民声援,愤慨地说,“虽然我很怕死,但若是让你们当了这江山社稷的主人,我宁愿选择立刻跟你们搏命!皇帝活着,天下好歹是太平的,至少日后我自己的家人不会饿死或则被抓去打仗!” “说的没错!”“对,我们不能任由着他们胡作非为,得为自己今后的子孙着想。”其余的镇民纷纷支援。 看到这么多人被调动起了反抗的情绪,头领咬牙道:“反了……都反了!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都是你们自找的,给我杀光这群不知好歹的废物东西!” 一个个把佩剑抽出来,手下们阴森森地逐步靠近,原来还在声援的许多镇民手里没有与其对抗的武器不禁害怕地后退。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8 就在这个时候,噼噼啪啪地从高处的窗户里摔落下来一堆堆的铁器,镰刀、菜刀、锄头、撬棍应有尽有,抬头一看居然是铁匠把箱子里的货物全部贡献了出来,在窗台上激动万分地喊:“别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皇帝我们是救定了!不用客气,大伙们尽管拿,我这里还有好几箱呢!” 有这么给力的支持,底下的人立刻拿起自我感觉趁手的,配备齐全顿时信念大增。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装备上了,头领怔住了反应过来更加气愤,“区区几个人,有武器又能如何,我们有这么多人足够让你们死无全尸,全都给我上,一个活口都别留下!” “谁说只有他们几个人,是不打算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么?” 嘲笑的声音响起,头领预感到不妙,转过头来一看不禁瞠目结舌,本来紧紧关闭的大门都打开来,躲在家里不出来的其余镇民们手里掂量着各种锋利的铁器,密密麻麻闪着一阵阵寒光,环绕四周到处都是人,犹如高耸入云的恐怖海啸欲来。 “你们……你们……”结结巴巴无法拼凑出一句,头领吞咽口水,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仍然色厉内荐地试图威胁,即使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他,“都别过来啊,后果,你们都担负不起的!” 其中一人扬唇一笑道:“哟,邻里们,他说我们担负不起这个后果呢,你们说该怎么表示表示我们的能力?” 大伙们相视一笑,震天响的笑声传到头领的耳朵里显得格外骇人,一声吹起号角般的喝道出现,眼看着那群镇民完全不怕死地叫嚣着冲过来,头领和手下们被震慑得心尖儿乱跳,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一些之前强拉出来的镇民打了个惊恐。 一片烂七八糟的混乱下,皇上被人从地上扯起来,他还以为是有人要趁乱砍他,结果其实是秦时,不知道为什么瞬间放心了很多。 没等他们交谈,一个镰刀就横在了秦时的脖子旁,一个机警的镇民很直接地问:“你是谁?想带我们的圣上去哪里,说!” 我来往这里这么久了,不说认识也算是眼熟吧,还是你的记忆力真的有这么差吗? 秦时只好道:“我是经常在这里做生意的,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那人的镰刀贴得更近了,“那可不一定,也许是早就安排好了随时等候接应的奸细,我对事不对人,别想要找借口套近乎!” 秦时举起手来,苦笑不得地说:“我真的是好人不是坏人啊。” “就像是好人也从来不会主动承认自己是好人,坏人也是这么想的。”那人完全不吃这一套。 瞧着要搞出一个大乌龙来,皇上赶紧解释道:“千万不要激动伤人,他确实是朕是朋友,不是来害朕的。” 闻言,那人吃惊地马上收回了镰刀,“原来如此,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我刚才一时间脑子抽筋了转不过弯,只要不是那群畜生的同伙那就好。”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不怀疑了,任我怎么解释都不听,兄弟,你要不要这么现实啊…… “皇上!”说着,贾总管也焦急忙慌地跑过来,担心地拉住皇上的手问:“奴才刚才险些吓死了,还以为是要完蛋了,幸好老天爷没有这么心狠,您没有受伤吧?” 皇上点了点头,“朕没事。” 那人赶紧说:“总而言之,圣上您先跟我走吧,这里太乱了。” 带着他们来到一处房屋后面,那人牵出来一辆马车还有一匹马,“这是我家养的马匹,走远路是很在行的,你们拿去用。” 皇上皱眉问:“那你们怎么办?” 那人说:“我们不会有事的,只要圣上能够平安脱险,一切都是值得的,事不宜迟,再拖下去就麻烦了,赶紧走吧!” “皇上,我们先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再论功行赏也不迟啊。”贾总管焦急地说。 沉默片刻,皇上终于坚定地说:“朕会回来的,一定。” 远远地看着他们架着马车离开,另一边自身难保的头领气得快炸了,他们伤的人没几个,反倒自己人被伤得挺多,这群镇民发了疯似得乱砍,完全打不过,可恶…… 他咬牙切齿只能选择撤退,不然就是全军覆没了,这个时候失败了,下一次他一定不会让他们这么幸运跑掉,狼狈地大吼道:“撤退!我们撤退!” 就这样,他们落荒而逃,忿忿不平却也只有等待下一次机会出现一雪前耻。 第106章 吃饼 出逃的太过匆匆忙忙,他们来不及挑选路线就直接随便找一条小道跑了,直到蓝色的天空逐渐发红慢慢呈现出来紫色最后沉淀成为黑漆漆一片,昏暗的光线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强行前进,贾总管只能拽住缰绳停了下来。 马车不是很大,待在狭窄的空间随时会碰撞到内壁,摇摇晃晃的期间让人忍不住恶心想吐,皇上被贾总管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搀扶下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变成了青涩的黄桃,连睁开眼睛都不行,坐在一块石头上捂着额头缓和胃里涌闹的酸气。 想要拿水过来,但寻遍了马车里里外外都没有看见一个水囊,贾总管一时间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概是瞧出了他在为什么烦恼,皇上摆摆手说:“没事,我坐一会就好,你架着马车这么久想必也很累了,休息休息恢复些精力再说吧。” 尽管被这样吩咐了,贾总管还是满脸忧愁的放心不下,“但您的体质天生就虚弱,奔波了这么长时间滴水未进,连点食物都没有含在嘴里片刻,秋季的夜里又风寒正盛,身子骨怎么能受得了,哎,奴才怎么能蠢到这份上,早知道身边就应该多准备一些方便携带的吃食了,不至于现在两手空空荡荡只能期盼着夜晚可以尽快过去。” “附近有一条小溪,不远,西北方向走三公里就能到。”绑好了马匹的绳索,放任它弯下脖子在泥土上嚼着一簇簇不知名的绿色野草,顺手摸了一把棕黄色的鬃毛,全程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的秦时不咸不淡地讲了一句。 贾总管怀疑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生意人,自然经常到处跑,对这块地方的地形掌握得比较清楚。”他面不改色地回答,这种话当然是骗人的,老实交代耳朵听见的话想都不用想马上就被一榔头砸后脑勺,然后醒过来就发现自个高高地吊在树叉上面临即将开始的严刑逼供了,还是假装自己是普通人求平安吧。 对于这句挑不出毛病的话,贾总管依旧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视线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就差没有开透视眼对他全身扫射了,气氛变得怪异,不阴不阳地说:“那你去取水给我们。” …… 一定要这么警惕吗?他虽然很郁闷,但也不想因此多生事端,于是一个人去了,还没有走出去十几步突然又听见贾总管追喊:“等等,你一介草民不懂皇上喝的水需要注意多干净,我和你一起去。” 直接从一条小溪里取水还能怎么个干净法?你直接表示怀疑我会趁其不备在水中暗搓搓下毒,听上去都比刚才说的有理有据多了,他无奈道:“你与我一起去当然可行,但要由谁来照顾圣上?这里是荒郊野岭,野兔鹿狍很多,豺狼虎豹也不少,若是出现了总得有个人保护着吧?还是你希望空气能够同他一起帮忙搏斗?” “我……”贾总管动动唇,想要反驳,可确实道理不错,别说豺狼虎豹,就算是一只肥嘟嘟的鸽子,他都很担心走两步就喘一口的皇上能不能打得过,可他自己留下来又唯恐这个有修为却隐藏起来假装是普通人的疑似混江湖会往水里面下毒。 权衡再三,决定还是他自己去取水,之前没有出卖他们说不准是保持中立的,趁此机会观察观察这个人到底是抱着什么想法。 “既然这样,我就自己一个人去,你待在这里保护好皇上,若是在这期间发生了见血的意外,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秦时敷衍了事地说:“啊啊,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点去吧。” 一步两回头,尽管这么说了,贾总管还是满脸将信将疑,就算走远了也总给人一种依然在草丛里埋伏着偷窥很长一段时间的既视感,实际上也确实是这么做了。 秦时打算支棱起来一个夜间露营的时候燃烧的小火堆,秋季的夜晚刚开始很凉爽到后来只会越来越刺痛太阳穴,三层衣服都挡不住钻进去的风刀子,他神情不起波澜地捣腾着小的易燃败叶和粗的树枝,起码有十几分钟里,仍然能感觉到背后的绿色草丛里深藏着一双警惕的眼睛就是不挪开。 皇上突然用力咳嗽,听上去像是要把肺给硬生生吐在地上,远远的地方忽然有动物掠过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滞了几秒,又响了一下下就消失了,寂静的周围彻底归于平静。 突然的用力咳嗽也在一瞬间停止了,皇上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仿佛早就习惯了这种操作,转过头满怀歉意地对他说:“我的人一定让你感觉很为难吧?其实他的心地还好,就是待在皇宫里太长时间了,再大方的人都会逐渐变得小心眼,还请你不要太生气。” 他磨着石头,在给面前那簇粗细不一的木材堆点火,“你们有自己的考量,这本来就很正常没什么生不生气的。”况且贾总管还没有来得及偷偷讲,你要是看见了我直接拿匕首削生铁大概也得这反应。 火忽然刺啦一声燃起来了,他用一根小棍棍挑着旁边的树枝让空气多进来一些,小小的火很快就烧旺了,橙红色的火焰烘暖和了周围低沉的温度,空气里逐渐升腾起一股木炭的干燥味,从树林深处刮过来的嗖嗖的风刀子软成绵绵的热气,碰在身上融化进去全身都舒坦了许多。 感受着这么温暖的火光,压在肩膀上的秋霜轻了一点,皇上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柔和很多, 从怀里掏出来被布包着的一个扁扁的圆形物体,把布料打成的结松开,躺着好几个手掌那么大的馕饼,树枝串了一片放在火上面烘烤,饼皮受到均匀的热度开始从里里外外膨胀开来。 不一会儿就好了,他掰了一半,些许的屑渣掉在地上,递给身旁的人,皇上愣了一下没有立刻上手去接。 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气,张嘴咬一口,嚼两下直接干咽了下去,又递过去,视线对着皇上,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明显的变化,语调照旧不紧不慢地说:“没毒,你先吃点垫一下肚子吧。”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被误解,皇上明显脸颊酡红了,很想要解释但是秦时已经转过头去,从布裹里面又拿了一块完整的串起来,架在小小燃烧的火堆上面烘烤,火光照耀的半张脸庞看起来神情平平淡淡,他再解释清楚好像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好先这样了。 拿着被掰了一半的馕饼咬下去,原以为会是硬邦邦的口感,没想到却是意外的酥脆可口,很多层夹着,仔细回味一下似乎还有一点儿蜂蜜的甜腻,表皮洒着稀稀落落的白芝麻,一大口也不干巴巴,没有几口就吃没了。 一个馕饼并不是很容易填饱肚子,他不好意思再要一个,看上去本来就没有多少存货,他们有三个人而且不知道要在路上走多久,还是稍微垫一下肚子好了。 这个时候,视线里多出来了半个馕饼,他抬起头,秦时依然没有吃那份,火堆旁边的泥土里插着一根还在烤着。 “吃吧。” 他哪里好意思去拿,摇摇头道:“我胃口很小,一个下肚就已经很饱了,你自己吃吧。” 秦时直接拉过他的手,把半块馕饼放在掌心上,“你以为自己是猫吗?吃这么点就撑了,让你拿去就拿去,用不着让我让他,要是饿晕了我可不会负责。” “……你应该知道的。”沉默了半晌,皇上突然说。 “什么?”秦时漫不经心地随口道,一点也不在意回答的样子,他弯下腰从泥土上捡起来一些掉下来的残渣,在手里碾碎了,颗粒状的好多,远远地丢给因为好奇偷偷跑出来围观他们两个人聊天的几只灰色小兔子。 被从天而降的无杀伤力的食物惊吓到,后腿一蹬,纷纷四散蹦跑,但也不跑远,毛绒绒的耳朵在草丛里面一抖一抖,从长长的草叶缝隙之间窥见秦时没有理会它们这边只是拿起一根棍棍在心不在焉地挑着火堆,让那簇不怎么起眼的小火团越烧越暖和。 于是试探地冒出来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碰碰地上的屑渣,秦时那边依然没有反应,夜幕下黑漆漆的,看着照旧没有触发危机警报,很快就纷纷蹦跳着跑出来聚在一起进行野外的小聚餐。 皇上望向他,口气略带低沉,“……我们这些人并没有带给你什么好事,惹上了杀身之祸还要跟着一起逃亡,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怎么也不是现在这种反应,即使是藏有浓浓杀气的怨气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其实你心里也是不高兴的吧。” 秦时淡淡地说:“我从来不想那么多,反正命由天定,苦恼那么多有什么意思呢。” “说不定我看起来似乎很好,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残忍的暴君,不过隐藏的深而已,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待在身边……难道你还是觉得没有关系?” 手里的馕饼始终不动,皇上苍白脸庞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笼上一层看不清楚的颜色,瞳孔深处的情绪埋伏在这片颜色里,跟之前完全不一样,叫人突然之间感到一阵没有由来的鸡皮疙瘩在后背。 “这很重要吗?”秦时很随便地反问,有一只灰蒙蒙的兔子大胆地蹦跳过来,胆怯地似乎想要再来一点,他掰了些许馕饼揉成颗粒状丢过去,后面的那些小兔子也胆大地跑出来聚在一起吃。 “我不想什么天长地久,只要现在是满足的,那么就继续下去,以后的就以后再说。” 气氛短暂沉寂了一会儿,皇从上长久的不言不语里终于有了动作,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语调叹息道:“……你这样的人啊,幸亏不是在皇宫里,若是进去了只怕是三天就死在别人手里了。” 秦时说了一句,“我就承认你在夸我善良了,而不是傻了。” “噗嗤,哎,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家伙……”忍不住笑笑着摇摇头,皇上掰了手里的一半馕饼,递给秦时,眼睛含着像是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傻乎乎玩伴的柔意,“也别跟我说不饿,我才不相信,要是饿晕了我也不负责。” “堂堂一国之君,学坏了啊,要是贾总管知道了恐怕得打死我。”秦时说。 皇上挑了挑眉,“那也是你教的,可不能怪在我身上,所以啊,被打也是不关我事,但是呢,我或许会稍微安慰安慰一下,这个时候提前多分你一点饼表示慰问。” “还真是特别心胸宽广的安慰啊,那么我就感恩戴德地接下来了,对了,此时此刻是不是该恭恭敬敬地喊一句谢主隆恩?”秦时问。 皇上咳嗽一声,端正姿势,义正言辞地说:“应该先跪下来,五体投地然后喊一句谢主隆恩,这样做才是符合规矩,你这等村野草民怎么这么点小事都不懂,太令朕生气了,还不快点表示表示畏惧之心!” 秦时相当配合地惊恐道: “恕草民文化程度不高,这就给圣上行叩拜礼,以此表示草民心中对您的崇拜犹如黄河之水滚滚而来永不停歇。” 说着作势要跪,演技堪称是一绝,皇上却是再也绷不住义正言辞的表情了,大笑起来停不下来,眼角的泪都流出来了快要喘不上气,“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 “喂喂喂,哪有你这样的,演到一半就卸挑子不干的。”秦时不高兴的说,但嘴角勾起。 皇上勉强咳几声忍住笑意,“抱歉了,那我们重新来一次?” “晚了,过了这村就没有了这店,今后也别肖想了,提前讲清楚,我可是很认真的哦。”秦时坐在石头上自己给自己掰馕饼,今天晚上再不吃完就要被一群小兔子包围了。 “李兄。”皇上忽然定定的看着他,声音很轻很轻地说:“……我真的很高兴,你只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普通人,而不是有着同我一样血缘关系的亲兄弟,这样,真的太好了。” 第107章 往事不堪 掰饼的举动停了下来,气氛一时间变得寂静,黑漆漆的夜幕下,橘红色的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地上的屑渣清理得一干二净,灰扑扑的小兔子们习惯性地理了一下脸,大概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对待秦时的警惕性完全没有以前那样强了,懒洋洋地趴在距离火堆不远的地方取暖。 没有把注意力分出去,秦时看着这个时候低头的皇上,火光照耀着脸庞,浓密细长的睫毛阴影一颤一颤,垂目的视线方向始终对着面前的地上,也许是后悔着不该忽然提起这么沉重隐喻的话题。 “听起来,你以前日子过得不是很顺利。” 似乎是惊讶于秦时在短暂的沉默后接下了他的话,皇上抬起眼来,望向身旁坐着的秦时。 对方的表情没有发生多大变化,除了瞳孔深处的情绪,无关试探和好奇或则被迫,那只是关心和不包含丝毫坏意的倾听,就像在对待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愿意成为他的树洞顺带帮忙有没有合适的办法可以解决问题。 奇!书!网!w!w!w!.!q!i!s!u!w!a !n!g!.!c!co m 就像是发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他拿手背掩饰地蹭一下两边隐约发烫变红的面颊,心脏扑腾扑腾的跳,浑身上下都灼热了起来,并不是经历太少而出现的大惊小怪,正是因为他经历太多,身为一国之君即使是令人感到不舒服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必须掩埋着不能见光,长此以往逐渐脱离了人的正常生活习惯,形同一个符号,只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贾总管、辛延盛是他的左膀右臂可伴君如伴虎又哪敢太过于走近呢。 唯独这个人,不知道是胆大包天还是神经粗大得像个傻瓜,一点也不在乎这么深入的问会引来什么样子的可怕后果,只当他很需要找一个人来倾诉心里的苦闷,所以就自愿地来了,此时此刻坐在身旁一脸认真的听着。 他很想要摇头说没什么,但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这个黑漆漆的夜晚太过孤寂、又也许是这簇燃烧得热烈的火堆……好多年没有打开的话匣子慢慢地开启了一条细细的小缝隙,唇轻微地动动,上面蒙灰的心里话说出来仿佛吹走了一层显露泛黄回忆。 “……皇室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亲情存在,不管是看起来多么亲近的兄弟还是父子,在巨大的欲.望和权利的面前全都不值得一提,我以前说过吧?年纪最小的我上面有很多的哥哥,十几岁、二十多岁、四十多岁,过生辰的时候每一个人都送了相当漂亮精致的礼物,笑脸相迎地举起来抱抱亲亲。” “可就是他们里的其中几个暗地里收买了奶妈,在我的饮食里面下了不易察觉的慢性毒.药,每天每夜直到终于被发现,而我已经是落下病根无法根治了,他们爱我吗?想来有时候是有一点的,他们恨我吗?这也是肯定的,多了一个新兄弟就是多了一个竞争者,若是长大,带来的麻烦并非一星半点,所以要趁还在萌芽的那段时间连根拔掉。” “说不恨他们是假的,但扪心自问,若是换作了我会不会这样做呢?无法回答,只是那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渐渐的远了,再追忆也得不到答案,你也无法问死人问题不是吗?”他笑了一下略微苦涩,发丝落在额间,撩了撩但依然靠着耳后根掉在了肩膀上,软软的掺杂一根不明显的半黄半白色,秦时这才注意到他的脖颈后面的发丝已经有很多萎白了,仿佛在消耗着身体里的生命力。 讲得太久忍不住掩嘴咳嗽几声,原本稍微有点血色的面容又退回来了苍白,回忆太勾人,一旦陷进去便好像永远不能停下,“人的一辈子不能放下的死结有很多,区别仅仅在于是崭新的还是陈旧的,我至今也没有办法毫无压力地面对丞相,就像不知道到了现在他对我是否心里还存有怨恨。” “你是说辛延盛?”秦时问。 长靴旁边有小东西在乱动,皇上看见一只胆大的小兔子试图爬上膝盖,去抢他手里的馕饼,奈何个子不高宛如在爬越高耸入云的泰山,揉了揉毛绒绒的小耳朵,撕下来一条放低,还没等耷拉在地上就立刻被咬走了,一蹦两跳,高兴得身子在半空中扭动,只是还没有高兴多久就被伙伴们嗅见味道开始集体抢食。 见此情形,他无可奈何地笑笑,愉快的情绪很快就在不怎么想要重温的回忆里融化了,黏糊糊的沾着地面,拉起来只会震动整个世界好似翻江倒海。 “是啊,看不出来吧,他是如此的忠心耿耿,曾经却完全不是那样子,反而恨不得马上就杀了我,把尸首吊在城门上暴晒直到腐烂断掉脖子,但我不会感到愤怒,因为若是发生了也是我咎由自取。” 秦时忽然说:“你不是那种会伤害别人的人,一定是之前发生了什么,辛延盛才会这样。” 他自嘲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们根本没有非常亲密,从何说起?用不着这样安慰,我就是那种人。” 秦时说:“我相信以辛延盛容不下丑恶的性格,他选择的人不会是差到想要伤害别人就伤害别人的人,他会辅佐你也肯定是下了决心的,这件事情一定不是你的错,是父亲还是兄弟的缘故?” 皇上还是喃喃细语道:“是父亲还是兄弟有什么分别呢,有着血缘关系的我难道可以找借口躲避吗?终究要有一个人来负责的。” 秦时牵住了他的手,让他一直在躲避的视线正视着自己,不这么做,永远都不会从他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不是你做的事情,不需要你一定要来负责。” 他反而握得更紧,“诚恳回答我,李兄,要是你的父亲明明没有犯下任何错误却被无法沟通的株连九族,侥幸逃出来你忍辱负重十几年终于考上状元,想要报仇得知杀父仇人已经死了,在空荡荡的大殿上见到那人的儿子替代了坐在位子,难道真的可以在内心劝告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莫要殃及他人,而不是强烈想要父债子还?” “……”这个选择题太过于极端,秦时一时间哑了口,没有办法抛弃情感全部理智。 见到秦时这副模样,分明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却还是莫名地感到了无法言喻的落寞,他苦涩地扬起嘴角说:“连你也不能释然于心,真正经历了这种情况下的辛延盛又怎么会说原谅就原谅呢,只是他看在战乱刚刚结束天下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刻愿意暂时放下血海深仇给一个机会,他以德报怨,不是在为了我忠心耿耿地做事情而是为了整个天下。” “这种事情是怎么样都弥补不完的,即使给予再多的财富和权利也是换不回来一个原谅,我深深地明白也不求回报,父辈留下来的窟窿必须由晚辈担负起来这才是不愧对的办法,但如今,他就这么死在一群来历不明的反叛者手里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来,你让我怎么抛之脑后不去负责?” 摊开手自嘲着说:“父亲和兄弟们说的或许是对的,我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这块料,谁都保护不了,天下紧跟着要大乱,倒不如直接一根绳子悬挂在树枝上串成一一个圈上吊的好,好歹……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失望了。” “……”秦时没有开口劝解,沉默不语着,气氛深沉压得人喘不上来气,粗壮的柴火烧了一半,橘红色的火苗肉眼可见的弱了很多,暖烘烘的光圈缩小,灰扑扑的小兔子们大多伏在矮矮的柔软草堆里睡着了,耳朵时常一抖一抖的。 没有话讲,皇上心里很清楚他们之间拉开了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低下头,已经不再期待丝毫回应的几率,想要重新换个位置坐的远点,起码两个人的感受都会好很多不至于这么僵硬。 抬头的时候,突然瞥见秦时的手里出现一把匕首,刀刃锋利,轻轻松松一划就能在厚厚的猪皮上溜出来血的程度,此时此刻正架着脆弱脖子的动脉前,显然是要下一秒自杀的样子。 他瞠目结舌,还没有回过神来身体已经扑了上去企图夺过对方手里的刀子,两个人扑倒在草地上,惊跑了原本在睡觉的兔子们,扑腾地四散蹦开躲进远处的灌木丛里,秦时和他争夺了一会终究还是被夺走了刀子。 甩手丢远,他恨铁不成钢地大怒道:“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自寻短见,这样做,你对得起从小养育你的家人吗?还是以为一死了之会很轻松?有支撑不下去的难处就说出来啊,凡事都是可以解决的,别动不动就这样,会有很多人为此伤心的知不知道!” 秦时躺在柔软的绿色草地上,皇上抓着他的一只手横在头顶上面,防止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反抗,他平静地望着,“所以你呢?上吊自杀难道就认定了没有人会为此伤心?” “我……”皇上一瞬间卡住了嗓子,撇过头说,“这跟你压根没有关系。” 秦时说:“我无法跟你一起负担这些事情,因为根本不是当事人无法想象,但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做错什么,不管是诛九族还是辛延盛的死,那个时候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即使懂得又能够做些什么,人终究会死,死法各异,你心里深深地饱含愧疚,可辛延盛不是你杀的,是那群反叛者下的手,两件事都错不在你。” 皇上喃喃细语道:“但我脱不了关系,还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的错,甚至完全没有能力挽回这一切。” “你真的可以挽回吗?其实你不能,即使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别人欠下的命债和意料不到的意外,我也不能,你只是太想要偿还父辈曾经的错事了。”伸出手,秦时抚摸着他苍白微凉的面颊,“你还这么年轻,二十的我都要叫你一声小弟,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就算天底下的人都需要你,也得记住,你是一个不能连轴转的人,其次才是一国之君。” “死,对得起从小养育你的家人吗?还是以为一死了之会很轻松?若是你真的想要死就不会与我说这么多,无论是谁只要手里留着一丝希望的星火都不会紧紧合拢湮灭掉,你不是一个天生绝望的人,只是活的太累太累了。” 俯视着躺草地上的秦时,他张开嘴,唇颤抖,很想要说什么,但嗓子眼仿佛被颗粒粗大的沙子塞满了,撇过头去直接不看秦时,眼前热得快要看不清。 转过头去的时候,脸上好像滴落了凉凉的液体,秦时伸出手摸摸,惊讶地说:“……哭了?” 他蹭去眼角涌在外面停不下来的泪水,说话的语调沙哑,“才没有哭鼻子,我只是……风吹进沙子到眼睛里面所以不舒服流泪了,你不要误会,仅仅就是这个原因。” 你是青春期的小孩子吗?说一句真心话又不会怎么样,秦时十分无奈,突然伸出两只手轻轻地抱住他,吓了他一大跳,“你干什么?” “很累的人总是很需要得到一个安心的拥抱,放心好了,这是免费的,我可不要钱的。” “……”他本来想抗拒的,可忽然的,好似有磁力吸引,挣脱的意愿逐渐变得越来越软弱,任秦时抱着他,徘徊在身体里的疲惫不堪随着时间的流逝消融在寂静的夜里。 “喂喂?”秦时轻轻地拍拍他的背,没有反应,“是睡着了啊。” 离开草地上之前想了想,还是脱下外衫给他披着,脸庞年轻稚嫩,看上去竟然不比柳林林岁数大多少,草地上有一只绿光的萤火虫摇摇晃晃地飞起来,这样寒凉的秋季这大概是最后一只了,但发出来的光芒亮的仿佛碎宝石,秦时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9 第108章 去见老熟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耳边忽然响起冷硬的声音,秦时转过头一看,贾总管脸色铁青,手里捧着一片盛有清水的长长大叶子,他就这么站在不近不远的角度,配合上周围阴森森的场景简直是恐怖鬼故事里的再现,那双眼睛好似在缓缓地滴血。 宛如抓奸现场,秦时照旧面不改色地说:“天有点凉,你许久不回来,我帮困了睡着的他盖一件衣服防寒。” 贾总管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走过来把手里盛有清水的长长大叶子递出去,“这里没你事了,拿着,去砍根竹子做简易版本的装水竹筒,我们明天还要赶路没有时间耽误在找水这种小麻烦里,别和我讲抱怨,能为皇上做事是你的福气。” 你上辈子是很乐意鞭打奴隶的颐指气使性格吗?真当我脾气好可以随便指使啊,秦时不是很满意他的态度,这样一对比,胡子骞的奸诈形象都变得高大上了许多,但此时此刻他们经历的遭遇非同一般,算了,暂且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等到情况稳定下来再决定一拍两散。 拿过贾总管手里捧着的长长大叶子,打算先找个凹凸的石头放下来,周围也有少许的竹子,就是得仔细寻找一会才能发现,视线扫过,不费劲地看见了一个合适的石头,凹凸的角度刚刚好,半蹲下来,小心地轻放长长大叶子,突然听见背后的贾总管冷冷开口。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秦时的动作顿了顿,过了半晌才从地上起身,拍拍衣摆上沾染的泥巴点儿,些许黏在手指尖,揉捏一下变成了干巴巴的颗粒,“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是假装不懂吧。”贾总管站在火堆照不到的阴影里,嘴角勾起一个说不上来有多么友好的情绪,“你身上携带的匕首就是普通货色,如此轻松地用匕首去削生铁做成的撬棍,一片片掉落在地上犹如柔软花瓣,一般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吗?我虽然老了,但也不代表脑子里面全都是水。” 秦时终于转过身,他脸上的细微表情在旁边火光的照耀下一览无余,足够透明,不存在可以悄悄隐瞒的角度,视线不偏不倚与贾总管直接对上,“那么你希望我现在做出什么选择?” “这么快就承认了?果然是迫不及待要快点跑路了。”贾总管嘲讽道。 秦时清清淡淡地说:“这不正是你心里所期盼的么,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贾总管冷淡道:“我当然不会让身边徘徊着一个形迹可疑的人,但如今形势所逼,就算我不想也不能这么做。” 秦时直接下了结论,“总而言之,就是此时此刻我对你们还算有用,弃之可惜,食而无味对吧。” “为我们做事本来就是你的本分,别得意忘形,从此以为自己有多么的重要了。”贾总管反驳不了这句总结,可又不想要承认他们的确需要着秦时的事实,冷言冷语地准备布置下马威。 秦时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歪了头,“那是你自以为觉得,我并没有这么闲着没事干,本来这件事没有发生的话,谁都不会继续碰面,我只想要结束之后你们过你们的,我过我的不要再有联系,至于得意忘形,比较你我两人用在我身上似乎是最不贴切的形容。” “区区刁民,居然也敢在我面前放肆!”贾总管瞬间炸了,咬牙切齿道。 “原本不打算说的,但既然是要继续走下去,有些事情还是早点讲出来比较好。”秦时摊开一只手来掂量掂量,“有求于人,态度总该好点吧?” “笑死我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贾总管嘲讽一笑道。 秦时轻描淡写地说:“我的确没有什么资格,但同样的,我也没有欠下你们什么,想走就能直接走,说白了纯粹是好心帮帮忙,你又有什么好得意地对我要求这要求那呢?” 贾总管想骂人,“你……!” “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你年纪相比之下比谁都大的多,是需要尊老爱幼,但是……”秦时直接打断了他还没有组合在一起的话,肉眼可见的态度冷下来,敏锐感受到这股压力的他不禁下意识住了嘴,看着秦时甩出来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锋利异常,冰凌一般。 “人的耐心是有极限的,我没有必要一定得配合这么没有礼貌的行为,往坏处预想,即使是在这个时候用这把匕首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也不会有谁知道握着它的人是何方神圣,当然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可会不会发生,你自个慢慢想想吧。” 橘红色的火光下,那把匕首一瞬间又消失了,不到几秒的时刻犹如清晨的露水,但散发出来的寒凉却是令贾总管的心肺几乎停滞,待脚步声逐渐远去,他才不受控制地双腿一软竟然摔坐在地上,若是没有身旁的石头做支撑恐怕早已经趴倒了。 ……好可怕,这个人的威压居然如此之强,曾经没有杀人放火过是不可能深深隐藏在身体里,他们怎么会碰上这么一个非同小可的家伙!他无意识地摸着嘴,脑内的思想碰撞好像在翻江倒海。 不经意地瞥到草地上侧卧睡着的人形身体,此刻的时辰不早,他们第二天还得继续赶路,他年纪大了吃不消这么疲累还是要早做休息。 捡了一些周围散落的柴火丢在正徐徐燃烧的火堆里面,火星子乱跳,他找了距离皇上不远的一处不脱衣地躺下来,翻个身缓缓闭眼,不安心的感觉仍在,徘徊着不曾离去,但随着眼前噼里啪啦燃烧的火焰变得越来越晦暗不清,他的这股念想也轻飘飘地模糊了,真正意义上的黑暗便不着痕迹地笼罩了上来。 —— 清凉的触感在脸上显得格外明显,惊得他睁开眼睛,突然从地上起来,老腰这么一折腾差点断成半截,转过头,拿着一个手帕的皇上两只手半举。 “您这是?” 皇上下意识地把手帕放在身后,有点儿小尴尬地说:“我瞧着脸上好像沾了一小块脏东西,但看你睡得正熟就没有叫醒,想要用湿帕子轻轻地蹭掉,把你吵醒了,早知道就不多此一举了还能多睡一会儿。” 贾总管连忙道:“瞧您说的是什么话,皇上这么关心,奴才感激还来不及呢,而且本来是奴才应该比您先起来准备周全,今天是失职了。” 皇上摇摇头,“这件事怪不了你,岁数大了总是想跟也跟不上,能有这般坚持已经是到达极限了,今天的马车就别亲自动手了,好好多休息一会吧。” 贾总管点点头,几句话就瓦解了这份小尴尬,让皇上有台阶下来,到底是在宫里头待久的人精,即使是阿谀奉承也能行得正正经经,接过皇上递过来的手帕在脸上简单擦抹,浸湿了水的帕子摸着软软的,对混沌的神智起到的作用简直是堪比用石头砸脑袋,一下子就清清爽爽了许多。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左顾右盼,看不见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另一个人,这个形迹可疑的家伙难道是昨夜偷偷跑了吗? 大概是看出来了他心里的想法,皇上接着说:“李兄去溪水边接水了,他昨天晚上砍了很多竹子制成了几个简易版本的竹筒,足够我们在三天内饮用和使用,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还真的去做了?”贾总管不免有些讶异。 似乎是察觉到了不知道的错过内容,皇上严肃地问:“其实我很想和你谈谈这件事,只不过之前太急太乱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间,现在刚好就剩下我们两个,贾总管,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一直在针对李兄?” 他立刻说谎不打草稿地否认,满脸正直无私得就像从来没有动过类似的念头,“您怎么会这样想奴才,绝对没有这种事。” “真的?”皇上半信半疑地说,“可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的气氛老是怪怪的,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有时候都仿佛在避免和你进行更多的接触,连对话都不想要扯起来有关的词语,和谐共处完全不是这样的模式,你真的没有挑衅他吗?” “皇上,奴才看上去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一个可以支持我们的人,奴才哪里有功夫浪费在这些微不足道的杂事上。” 说着说着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只是令人困惑的是,皇上明明是可以信任的,但他却依旧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关于秦时有问题的消息是一点儿也不透风仿佛针穿了线缝得结结实实。 尽管还是不太相信,不过相处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皇上深知打破砂锅问到底很不适用在贾总管的身上,可能是看不惯身边多出来了一个拖油瓶吧,这样想着只好无奈道:“你别太过分了,丞相现如今生死不明,我不想要身边的人再遭受到任何的伤害,不管是你还是他。” 贾总管眉头一皱,“您……是在关心他吗?” 话噎住,脸颊无意识地浮起一片薄薄的红霞,皇上呃呃啊啊地撇过头去不太敢直视他探究的目光,“有……有吗?” “其实我也有点在意,皇上,昨天晚上独自去取水的时候,您和那个人都聊了什么?”他装作心不在焉地轻轻问。 皇上不自然地回答,“没有啊,我们谈的,单纯就是一些吃喝花草之类的小兴趣,就只是这样,没什么要紧的。” “是么……”他若有所思地说。 眼看着就要瞒不下去,皇上适时地捂嘴咳嗽,“太阳很大,我感觉脑袋好像有点晕……” “太阳?”他抬起头来,“但今天是阴天啊。” “唔,反正……反正不舒服就是了,我先去马车那里休息一会。”皇上尴尬不已地找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借口赶紧溜走。 他问: “需要奴才伺候着吗?” 皇上不假思索地立刻驳回,“不用!我想一个人暂时待一会就好了。” 说完连看一眼的胆子都没有,仿佛受惊的兔子连蹦带跳地跑了,贾总管面无表情地瞪着头顶不见一丝泄露阳光的阴沉沉天空,直到背后有细微声音慢慢在接近,撇头去看,秦时提着一条绳子过来了,上面绑着好几个沉甸甸的竹筒,装满了水一摇一晃看起来分量十足。 “终于醒了么。”看到他在撇头望着自己,秦时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贾总管走过来,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抽出他腰上插着的匕首,砍了一个绑着竹筒的绳子,刚好接住从半空中掉下来的竹筒,打开来,里面的水清清凉凉,闻着似乎还自带甘草的甜香。 瞥了一下里面,他的笑容带着说不清楚的怪异,“还挺上心的啊。” “要我喝一口给你看看吗?”秦时波澜不惊地回怼了一句。 没有继续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他重新盖上丢还回去,幸亏不是用丢或则扔,否则这个竹筒里的水就要用来浇灌大地母亲了。 “我今天没有力气控制马车,你来行驶,我说去哪就去哪,不要趁机耍滑头。” 秦时问:“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贾总管懒懒地答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这不是等于没说,秦时很想要朝天上翻一个白眼,“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的胳膊也不好使。” “你这人,还真是事情多,算了,反正讲了也跟你没有关系搭上,我们去北宫王府见郡主,那里有皇上的侄女——北宫辰,到时候或许可以让她帮忙。” 秦时的表情一瞬间扭曲了,眼里直白地写着震惊两字,“北宫辰?!” 贾总管满脸狐疑,“你认识?” “没……不认识。”秦时面色难看地勉强道,心里则悲痛欲绝地跪地,时隔几月,又要见老熟人还不止一个,老天,不带你这样玩我的吧? 第109章 送伞 冷色调的云层重重叠加在一起,风忽然没有了动静,就像一个憋嘴积蓄怒气的孩子随时要爆发出来,大街上的全部小贩早早地收拾完了摊子和货物,大包担着小包往家里的方向赶,路人也不逗留,急匆匆的生怕即将轰然的霹雷伴着大雨倾盆而下,压垮街边支棱得高大的篷子连石阶缝隙里的泥点儿也不放过。 就在这个所有人往家里赶去的阴沉压抑时刻,一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普通马车吱吱嘎嘎地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坐在外面的马夫披着一件干草色的蓑衣,戴的斗笠半垂落下来,遮住他的大半张面容,略微分叉不怎么干净的黑发长长地搭在肩膀上,似乎是有些营养不良,拽着绳子的双手发黄,但仔细一看却从里面隐约透有浅色的白。 坐在那里犹如一座雷打不动的石象,前面踩着蹄子长得不好看的马儿都显然比他有生机多了。 正向前面驶去,一个球蹦蹦跳跳地掉在了路中央,好似萝卜头成精的小孩子蹒跚学步地追过来,短短一截的手指想要努力抱住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球,但兴许是沾了泥巴的缘故,再加上力气实在是太小了,他铆足了劲还是啪嗒掉回到了地上。 突然听见马儿受惊的嘶喊,他抬起头,看到抬得老高的巨大马蹄子就要踩下来,力度大得好似要碾压他自己的脸直至陷进去路坑里,瞳孔放大,嘴张开,呆呆傻傻的屹立在原地来不及反应。 两根绳子拽住马儿的脖子,一个夸张到几乎是不可能的姿势出现,地上只剩下两个蹄子,其他的全部悬在凌空,马车眼看着就要结结实实的顶底翻倒,但马夫压根没有丝毫的紧张,照旧扭曲地拽扯着那两根绳子不松手。 孩子总算是回过神来,摔坐在路中央哇的一声哭出来,小脸蛋鼓鼓的,眼泪汪汪流不停,一双手猛然从腋下捞住了他远离这块危险地带。 总算是四只蹄子回到了地上,差点顶底翻倒在路中央的马车也轰隆隆重新着落,顺带整个向上弹动了一下才不动了,马儿猛烈地摇摇头显然也在惊异刚才发生的事情,焦躁不安的情绪从大眼睛里看得一清二楚,鼻子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再来一次糟乱的受惊也是有可能的。 马夫跳下来走到前面,安抚地来摸摸它被勒红了的脖子,不过这效果甚微,于是右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木头罐子,食指和中指并拢舀了一些呈明黄色的半凝固状态的胶质东西,在它鼻子旁边晃悠两下。 被醇厚的甜香味吸引了,它下意识地舔了舔嘴,马夫没有逗太久,蹭蹭它的嘴示意可以直接吃,都这么表示了,它舔起来很快就没有了,意犹未尽地用脑袋拱拱马夫还想要再尝一尝。 但不给这个小东西撒娇的机会,马夫及时从它身旁离开了,装作完全没有看见那两只大眼睛里的可怜兮兮。 他走到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的妇人面前,半蹲下来,“没事吧?” 妇人赶紧摇摇头,就怕这个人会揪着不放讨钱,“没事没事,就算有事情也是我的错,看管不好差点闹得你们人仰马翻,快一点,好好跟叔叔道歉。” 孩子害怕地瑟缩在她的怀里,两只眼睛抬起来都不敢,小手指紧紧揪着衣袖好像哑巴了。 妇人斥责道:“你这倒霉孩子,平常看见别人都大胆得很,这个时候变成了缩头乌龟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要不是叔叔,你今天就没有小命了知不知道!” “好了,不要再吓着他了。”拿出来被纸包着的两颗饴糖,在他面前晃晃悠悠,成功让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这边,伸出手来意思他也伸出来,孩子虽然怯懦,但很想要摸摸那两颗饴糖。 “接好了哦。”他轻轻笑着,手心朝下,弯曲的手指一个个地舒展开来,蚕豆大的被纸包裹的小东西自由落体地运动着,孩子赶忙伸出两只手臂,两颗小东西掉落在手里又弹跳了几下险些滚到地上,低下头,纸摸着很软,只要用一点点的力气就能揉开来。 很想要知道这种是什么滋味,胖嘟嘟的指尖剥了外裹的纸,浓稠的有点儿像蜂蜜,但比它淡很多,张大嘴巴一口含住,甜味又重又黏牙,可就是特别特别的好吃。 嘴里咕噜咕噜的,一会含在左边一会含在右边,手里抓着仅剩的一颗饴糖,孩子好像对待宝贝似得护得周全,揣在胸口,小眼睛看向他的神色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和胆怯了,倒是增添了几分好奇。 妇人歉意地说:“本来是我们冲撞了您,结果反而让您破费了,实在是太不好意思。” “没关系,只是几颗糖而已,算不上什么意思。”他顺手摸摸孩子软软的头发,从半蹲的地上站起来,“下次注意点吧,别让孩子在路上乱跑了,还是太小不能理解很多事情的年纪。” 妇人连忙点点头,抱着怀里的孩子催促道:“吃着叔叔给的糖,连句谢谢都不讲,哎,还不快点跟叔叔说再见。” 孩子似懂非懂地软糯道:“素素……仔……再近,新鲜糖糖。” “是谢谢不是新鲜。”食指刮了一下孩子的鼻尖,他无奈地笑道。 跟抱着孩子的妇人说了再见,他转过身向马车那处走去,才准备重新踩上去,窗帘子撩开,皇上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刚才这么大的动静。” 秦时答道:“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子,捡球走到路中央差点被马车撞到,我去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皇上恍然大悟地嘱咐道:“原来是这样,那那个孩子还好吗?若是受伤了就给他们些钱吧,我们带来的盘缠够多不必省这点小钱。” “皇上,是他们先撞上我们,大路一条,又不是我们故意撞上去的”贾总管忍无可忍地说,“干嘛非得给这些不长眼睛的平民百姓好脸色看,死了没草席盖也是他们活该。” 皇上的脸色冷了下来,“别乱讲这种事。” “……”贾总管憋着一股气在心里,重新坐了回去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不开口了。 皇上又转过头问:“那个孩子现在还好吗?” 秦时点了点头,“没什么大问题,擦伤也不存在,就是吓哭了,他的娘亲等会哄哄应该就好了。” 皇上思虑道:“那就好,继续走吧,距离北宫王府已经不远了,看这个天气很快就会下起倾盆大雨,雨下得太大,我们没有伞到时候淋成几只落汤鸡,也许我的侄女会当场傻在原地压根看不出来谁是谁,连大门都没有机会进去可太尴尬了。” 没等窗帘子落下来,远处又跑过来一个人,秦时与皇上同时转过头,只见到居然是刚才自己家孩子差点被撞的妇人,气喘吁吁地拿着一把伞递给秦时解释道:“小兄弟,这段时间都是雨季,若是不嫌弃就拿去了这把伞吧,好歹可以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秦时接过来,一瞧可不得了,伞架竟然是用象骨做的,而伞面是上好的丝绸,清凉的绿色,用来遮风挡雨简直是糟蹋。 “这位夫人,你是不是拿错了?这把伞不是一般货色啊,拿去卖也得要不少银两。” 妇人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拿错没有拿错,我想要送给你们的就是这把,其实我们家是做伞的,只是最近几年家道中落,今天若非您好心,我家的孩子就得没命了,实在是没有钱当做谢礼,这个小小心意就请您勉强收下吧。” 秦时二话不说就推回去,“使不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而已,你们拿着这把伞卖了还能换钱,给我们又得不到什么,不如多给孩子买点衣服或则吃食。” 妇人不怎么高兴地说:“您就不要推辞了,我们家虽然是穷了,可不代表什么时候都可以没脸没皮,若是不收,我可就生气了,请这么客气地收下吧。” 奈何对方表现得这么倔强,秦时只能道:“好吧,那就在这里谢过了。” “这样子才对嘛,小兄弟,你们看着不是本地人啊,是来这里游玩的还是有事情的?”妇人这下子才高兴起来,临走前好奇多问了一句。 秦时收起了伞,“有事情,可能待一天就走了。” 妇人笑得如沐春风,“哦哦果然是这样啊,若是有空的话,改天就到我家来吃顿饭吧,不是山珍海味,但我家夫君做菜可是一把好手,就算是当朝的皇帝吃了也得赞叹不已,一定会让你们回味无穷的。” 马车里的皇上不禁被这句话逗笑了,帮秦时回答了一句,“哪天有空绝对会去的,不光是他,我也很期待。” 头顶突然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打在周围的地上,妇人用手捂着脑袋说:“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去,衣服都还没有来得及取回来呢。” 说着,赶快转身离开,皇上对秦时点点头说:“我们也赶快走吧,雨下得太大总会生出多余的事情,还是早点进入北宫王府为好。” 阴沉沉的天底下马车继续摇摇晃晃,唯独外面的旁边多了一把青色的伞,斜放着。 第110章 进入王府 终于看见了北宫王府,大门口的两边依旧站着两个看守的侍卫,站的笔直,瞧着很不好商量的模样。 马蹄子踩了两下归于安静,皇上与贾总管从马车上下来,秦时则在后面先牵着马匹。 贾总管直接三脚变两脚地走过去,口气相当冲地质问,宛如一个刚刚打劫家舍回来的土匪恶棍,“你们的主子今天在不在府内?” 其中一个侍卫眉头一皱,除了府内身份比他高的,还从未有过这么嚣张的人对他这样说话,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这些人穿的也不是很富贵,准确来说应该是无比寒酸,衣服上很清楚地就能看见线头跑出来,结成块的棕黄色泥巴和绿色的草根就明明白白地黏在背后,这是有钱人?简直像是从鸡舍里逃难的流民。 与另一边的侍卫对视一眼,互相瞧出了对方眼睛里一模一样的感觉,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但一定没有什么好事,说不定就是过来骗吃骗喝的痞子,他们今天若是让这些人迈进了王府的大门口,明天肯定就得收拾行李被踢出去滚蛋,干脆打发了得了,省得让管家瞧见了伸出指头来好一顿责骂。 侍卫敷衍道:“我们家主子不在,你们有什么事情之后再来吧。” “她去哪里了?什么时候会回来?”贾总管问。 侍卫一脸厌烦地赶他们走,“我哪里知道,快点走快点走,我们北宫王府的事情可不是谁都能问的,要是让一些不是不是的家伙乱搞,我们家的主子还要不要脸了?再说了,哪有你这样穿得土里土气直接冲上来问的,好歹也装得像一些啊,跟山头头里来的土包子似得……” 贾总管愤怒道:“怎么说话的?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旁边一个侍卫嗤之以鼻道:“谁管你们这些阿猫阿狗叫什么名字,以为我们是捡垃圾的啊?还敢在这里瞎吵吵,难道觉得我们是吃素的么,若是再胡搅蛮缠休怪我们把你们几个打得连爹妈都不认得。” “你们!”贾总管刚想要骂人突然之间顿住,哼道,“既然你们的主子今天不在,那么我们现在就进去府里慢慢等着,直到她出现。” 说完就推开面前的人往门里面大步流星地走进入,被这个出乎意料的骚操作给震惊到了。 等待他去追,却眼睁睁看着旁边首先去阻拦的同伴居然在一个毫不留情的推肩膀动作下瞬间摔砸在地上,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不敢相信他这样年轻力壮的青年人竟然还没有一个头发半花白的老人来得有力气。 傻在原地的时候,贾总管已经在大门后面不见了身影,松开马匹的绳子,秦时踏着三阶的石梯走上来,揽着皇上的肩膀也往里面走,神情一点也不慌乱仿佛这里就是他们家的后花园。 又来?你们别太无法无天了喂!最开始没有反应的侍卫气急败坏地拿着长矛冲上去,这要是又失败,那他以后还有没有脸活了。 一只手伸出去,要按住戴着斗笠遮得面容严严实实的秦时的肩膀,秦时也不躲,就这么揽着皇上继续往前面走,猝然,在碰触的那一瞬间明明是摁住了,但却是擦肩而过,仿佛一双手浸湿了腻腻歪歪的牛油压根就抓不住那边的肩膀,侍卫满脸呆傻地站在原地,秦时和皇上已经越过了他走进去了大门里面。 另一个侍卫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他脑袋一个手掌,“你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到眼前了,只要踹一脚下去就能像乌龟一样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你干嘛还白痴似得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捂着脑袋,他委屈地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些家伙好像就跟人没有关系,简直就是妖怪。” “不管他们是人还是妖怪,都得赶快去阻止,不然让府里的任何一个人看见了他们大摇大摆地闯进来,我们今后都得倒大霉了!”差点被急死的侍卫说着抓过他的衣服往里面跑,完全不在乎他的脑门砰的一声撞上结实的木板,晕晕乎乎地眼冒金星开始转圈,瞧着这个队友这么不给力,侍卫气得要跺脚,“还傻猪地站在这里干嘛?走啊!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来了来了。”摸摸脑门肿的大包,他怨气冲天地暗暗咒骂这群人,害得他们又要处理不必要的麻烦,上一次这么急急忙忙还是几个月前王爷遇害,郡主和她的心腹拉着一个叫什么秦来着的人到处跑,连带着他们也不安生,哎,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孩子开门——倒霉到家了! 两个人急匆匆地跑进府内,突然电闪雷鸣,酝酿许久的暴雨终于是倾盆而下,在秋季里唯一还有点翠绿的竹子瞬间被打得摇摇欲坠,更不要提底下的那些只有几十厘米高的花花草草了,侍女待在屋檐下,一滴滴好像拳头大的冰雹结结实实地砸掉在屋檐上,时而惊得她们叫几声,鸟儿都躲进遮风挡雨的亭子里面不出来。 因为突然到来的暴雨,所有人都暂时没有了事情做,只有他们两个人还在府内到处找人,唯恐会有人抢在他们前面看见莫名其妙出现在府内的几个陌生人,郡主的坏脾气谁都不敢小瞧,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的失职,到时候无论怎么苦苦求饶,结局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看见了,他们就在那里!”被贾总管直接推倒在地上的侍卫指向某处,果然是真的,三个人居然没有被弯弯绕绕的路弄晕,看起来轻车熟路极了仿佛很早以前就已经来过好几次,在这么大的雨里竟然已经走到了大堂前面。 我靠,总算是让我们找着了啊小兔崽子们,一见到这些家伙,最开始就拦不住人的侍卫就气呼呼地挽两只胳膊的衣袖,不顾及外面掉下来砸在身上疼得厉害的雨滴子,冲进一瞬间糊了双眼的暴雨里面,恨不得马上就把这几个私闯民宅的混蛋们捆住扔进水井里面泡个三天三夜。 一脚踏在干燥的地上,一把抹掉糊了满脸都是的稀里哗啦的雨水,啪的一声拉住其中唯一瘦弱的,这下子总算是抓到一个人了。 他的脸色压根就不能用好看来形容,长长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身上,头顶还垂落下来一大缕斜斜的头发,看着仿佛刚刚爬出来的水鬼一样恐怖,怨念颇深地咬牙道:“还想逃到哪里去?限时三秒,你们这些脸皮厚成城墙的混蛋立刻滚出北宫府邸!否则别怪我们直接折断你们的腿!” 一只手忽然摁了他的肩膀,疼,根本是碾碎骨头的疼,挖槽挖槽,他面部扭曲地被迫不得已地松开了手,面前的半花白了头发的老人皮笑肉不笑地说:“乳臭未乾的小子,现在重新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刚才是在和谁放肆地讲狠话啊?” 这个老家伙的骨头是用钢铁做的吗?要不要这么恐怖的大力气,他赶紧求饶道:“爷爷啊不,大哥大哥,我错了真的错了。” 后面冲过来的侍卫一听这话就怒了,指责地喊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软骨头,连个老头都打不过,简直是男人中的败类。”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0 我又不是故意放水的,这种事能怪我吗?你行你上啊。 说着摩拳擦掌地不屑道:“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做男人的铮铮铁骨!老头,我奉劝你一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不会看着你年纪大就手下留情!” 刚要一拳打上去,右边的手臂突然被按住,秦时就这么看着他在自己的按着里双膝一弯,很没有面子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这位青年才俊的大兄弟,我刚才真的只是在开玩笑,你们爱干嘛就干嘛,麻烦松一点小手指,我到现在还是单身汉没有娶老婆,看在可怜的这份上饶小人一命可以吗?” ……说好的铁骨铮铮呢?你比我我跪得还快还自然而然喂! 正当这个混乱的时候,大堂里走出来一个人,还没有看见他的脸就能知道很不耐烦的心情,“大老远就能听见你们在鬼哭狼嚎,不知道这个时间点郡主是要午睡的么?胆子大的可以包天了是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这个月的工钱有多少,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们几个先断水断粮尝试一回艰辛的生活!” 一见到管家出现,两个人皆是抹脸地喜极而泣,好似大罗金仙从天而降来拯救陷入苦海无涯的他们俩了,异口同声地求助道:“大管家,实在不是我们的错哇,这些怪里怪气的家伙们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硬要闯进府内,快要把我们给弄得四肢残废了啊!” “什么玩意,哈?”管家一头雾水地多走出来几步,借着外头阴沉沉的光线终于是看见了只凭借着两只手就把两个年轻力壮的侍卫制服得鬼哭狼嚎的秦时和贾总管,以及站在另一边满身尘土的看起来很落魄的人。 当场卡在地上,下巴震惊得差点儿掉在地上,管家抖着嗓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趴,诚惶诚恐地叫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圣……圣上!” 啊?啊!两个侍卫皆是满脸茫然,圣上……! 第111章 暴露大危机 “他,他是当朝圣上?可……可这一套衣服和打扮怎么看都不像啊。”两人还是不太相信,试图从里面找出可疑的地方。 管家还趴跪着不敢起来,“你们这两个蠢货,问出口前也不想想我在王府里一共呆了多少年?混到这辈上,接见的大人物身份比你们此生看过的眼界还要宽长,难道我会随随便便跪下来叩拜某人称呼为圣上吗?还摆着那张傻不愣登的蠢脸干什么?快点跪下来啊!” 总算是搞清楚了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们的脸全都变成了一种颜色,双膝本来就在跪着,可突然之间软软的没有了骨头,秦时和贾总管同时松开了各自摁着的手,瞧着他俩在风中无根草一样摇曳最后跪趴,上下两排牙齿止不住地打架,两只眼睛里写满了惊恐万分。 管家也无法直视面前的皇上,谁叫他平日里教导无方,居然发生了这么令人难堪的事情,若是草率开口,恐怕他自己也会被连累进去。 帝王是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他们这些好像韭菜一样割了又长的平民百姓哪里有资格去对峙,是嫌弃家里人丁太过于兴旺吗? 现实砰的一声巨响砸了他们当头一棒子,若是面前这位衣着寒酸脏乱的年轻帝王一个不高兴,真的是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变成缩头乌龟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诡异的场景持续了还没有一分多钟,大堂外面一个人跟随着粉红衣裳满脸惊慌失措的婢女,步伐沉稳地撑着一把青伞走过来。 踩在干燥的地面上,随手拎过去,婢女虽然惊慌,但职业习惯还在,连忙接过来收拢了湿漉漉的伞退到后面。 那人拍拍经过风吹掉在衣袖上的些许水珠,眼神冷肃,语调平静却是不容小觑的充满了威慑力,“有婢女急匆匆地跑到我这里,打扰了我正在聚精会神的重要研究解释府内出现了大乱子,你们最好表达清楚这个大乱子确实很有问题,否则,我那些本来不会被浪费掉的失败药剂,今天就由你们来一次性喝个干净。” “医师……你……还是……嗯。”管家畏畏缩缩地用眼角的余光撇了撇某处,接着什么都不说不动,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提示了,心里默默为赵元烧了一炷香在佛前拜拜,他脑海里已经能够想象出来等会突然发生的尴尬画面了。 根本看不明白管家含蓄并且饱含同情的眼神示意,赵元只觉得周围的所有人像是被降低智商了一样,听到婢女吓坏了地说府内闯进来三个莫名其妙的人,不仅打得看大门的两个侍卫鬼哭狼嚎还让管家跪地求饶,他几乎是满脸写遍了问号。 偌大的北宫王府居然任由三个地痞无赖耀武扬威,这像话吗?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外面人的大牙,真是丢脸死了。 气得二话不说直接脸色一沉,他扔了手里的东西就摔门出去,婢女举止懦弱地在前面带路。 自打她入府以来还是头一次看见在郡主身旁担当心腹的医师这么怒火中烧的,等等,好像忘记了,这应该是第二次,上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气听府里的人偷偷议论是因为王爷遇害的事情跑到离这里很远的少林寺的时候发生的。 不禁在心里唉声叹气,为什么最近老是不太平呢,郡主回来后都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整日闷在房间里不出来走几步,即使是医师也拿她没办法,若是有个人出现帮帮忙开解一下就好了。 赵元正在气头上没有注意到面前婢女的小心思,外面暴雨如注,雨珠子掉在树、竹子、屋檐上通通砰砰作响,简直就像是在战场上互相投掷弹筒里的火.药,但这些都比不了此时此刻他燃烧成一颗随时要爆裂的火球的心情,即使踩在水里撑着伞大步走向大堂,搞得衣摆下面全部湿淋淋的坍塌地垂落也未动摇半分怒火。 现在站在这里,水滴顺着衣摆的弧度慢慢往下淌,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泊,从浅浅的里面照出了他满脸的阴云密布。 “管家,我都站在这里了,你还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怎么,是觉得我连几个地痞无赖都制服不了吗?” 管家胆怯地说:“不是,医师,在指责某些方面之前,我觉得你还是看清楚一点比较好……” 赵元愤怒道:“住口!到底是王府养不起你了还是谁为难你了?这些看大门的侍卫败了,我没有意见,但见识过了大风大浪的你竟然在这个时候胆子小成了老鼠,不过区区的几个市井之徒而已,今天的发展实在是太让我感到失望了。” 管家哭笑不得地说:“医师啊,我倒无所谓你怎么痛彻心扉的指责,但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先不要再说了吧。” “低三下四成这副窝囊模样,你身为男人硬成钢铁的脊梁骨呢?”赵元心痛地指着他说,唉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扭过头去闭上眼睛不能理解,睁开眼睛冷怒,“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多么厉害的地痞流氓把你们吓成这副窝囊模样!” 转过身,直视皇上短短的三秒后很干脆地跪了,一丢丢的犹豫不决都没有,趴着字正腔圆地回答:“微臣正五品太医院院使——赵元,不知圣上今日前来,礼数不周犯下不止一件的大错,诚惶诚恐叩拜,请圣上数罪并罚!” 两位侍卫情不自禁在内心朝赵元敬佩地竖起大拇指,不愧为为官多年的太医院院使,就算是打脸自己也能做得这么条理清晰不慌不忙,跪的姿态简直是他们这群人的模仿样本,值得拿出小本本记下来好好学习。 滚犊子,好的不学学坏的,想的是人话吗?赵元又忍无可忍地怒瞥待在他后面一样姿势的管家,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刚才激情骂街的对象是皇上啊! 管家心里有苦说不出,我不是早就提醒你了,不能脑电波传送信息是我的错咯? 这下子真是想跳黄河的心都有了,赵元表面上看不出来一点虚心,但后背是冷汗直冒,才这么一眨眼功夫就已经内衬湿成了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说完全没有悔不当初根本是假的。 谁能告诉他皇上这是在玩什么扮演角色?就不可以像以前那样穿得风风光光地过来吗?搞得跟破庙里聚众烤火的难民一样要怎样啊! 皇上无可奈何地说:“好了,一个个都起来吧,朕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经不起耽搁。” 话音刚落,所有人顿时松了口气,犹如扔下千斤重的负担从地上起来。 赵元首先挥挥手,意思让那两个侍卫快点走,别呆在这里赖着不走搅得这趟浑水越来越糊黄,简直是求之不得,他俩个巴不得马上就钻进地上的哪条缝里逃之夭夭呢,不等赵元用眼神讲第二遍就溜得无影无踪了。 赵元试探地问:“圣上大驾光临王府,我等本应该像以前那样提早听到消息随后事先好好准备,这次怎么会这么突然?圣上此时是在微服出巡吗?” 皇上露出不想提及此事的表情道:“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终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唉,不讲这个了,小辰现在正在府里吗?朕要与她详谈一件要紧的大事,最好立刻就谈。” 从话语里嗅见不得了的硝烟味,赵元瞬间摆好正襟危坐的态度,右手在内,左手在外相握,双臂前伸好似环抱,举手过额做了专门用来向皇室行礼的拱手,“郡主她现在正在午睡,我这就前去告知,请圣上您先去换件衣服梳洗打扮一下卸去风尘仆仆吧,郡主很快就来。” 说罢朝后面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刻会意,请皇上跟随他前去某个客房里整理衣装。 皇上去了,贾总管在后头跟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拦住秦时,口气不算很友善更多的是冷冰冰的下达指令,“你留在这里别跟过来,等我们弄好了再说。” 还能说什么呢,秦时撇撇嘴耸了耸肩膀,看着他们走远。 大堂里只剩下了他和赵元,等一下……!他猛然转过头,果然瞧见本来要去通知北宫辰她的亲叔叔来了的赵元磨蹭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观察他的浑身上下。 若不是还戴着斗笠遮掉了大半张脸,他简直要从地上跳起来,忍不住摸摸斗笠的边缘往下压了压,虽然这样的动作总感觉有一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这位兄弟,我们曾经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这身形意外的令人感到格外熟悉呀……”赵元终于开口了,满脸写着怀疑二字。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强装镇定道:“那你一定是认错人了,除非上辈子是亲兄弟,不然没有这个可能。” 在心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提防绝对不能让赵元发现了,否则不管他这个忽然跟皇帝扯在一块的前魔教教主怎么解释,都看上去其心可诛。 “这样吗……”赵元自言自语着,突然几步变一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伸出手来要扯掉秦时头上的斗笠! 瞅着面前即将糊过来的一只手,秦时震惊不已,喂喂喂,怎么能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第112章 好久不见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的质疑声响起,赵元的注意力被打断,伸出和迈出的手脚无意识地慢了一下。 趁着这个凑巧的绝佳机会,秦时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稍微远离了这段堪称是死亡凝视的危险距离,转过身,速度之快几乎要让衣服下摆飘荡起来,“我去外面把马牵进府内。” 赵元不言不语地视察着远处的背影,刚刚差一点就能将那个伪装扯下来,窥见被掩盖得不显山不露水的神秘面容,虽说并不是很好奇,可真是奇了怪了,总感觉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像谁。 “赵院使,你对我的人……是有什么意见么?”贾总管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看起来很客客气气,实际上却是在威胁着质问。 他刚才又记起来外面还有马车孤零零地停着,中途折转回来,打算让闲着的秦时找点事情做,却不想居然看见了疑似赵元要对秦时动手的场景。 “他是你的人?”赵元将信将疑地问。 贾总管不打算说出真话,反而言语里隐隐带了些许刺探,食指在手臂上轻轻地抬又落,“当然是我这边的人,否则还能从哪里来,怎么感觉你似乎对他很有兴趣的样子?难道曾经在哪里有过交集吗?” 听懂了画外音,这个老头真是鸡贼得很,赵元自然不会走进这个圈套里,轻而易举地将他自己的关系在这里面撇了个一干二净,“怎么可能呢,我已经有好久没有出入皇宫里了,刚才你也看见了,唉,连圣上的面容都要花费好大的劲才能认出来,一直待在北宫王府让我的过去记忆都无法抵挡地衰退了。” 贾总管没有全信他的鬼话连篇,细微一笑道:“赵院使这么苦恼,不如我去建议皇上再把你调回宫里如何?堂堂的正五品太医院院使待在这么小的地方施展不开出类拔萃的本事,也是一件颇为难过的憾事啊,我想皇上肯定会欣然同意的。” 猝不及防被扣了好大一顶帽子,赵元脸上微笑着,心里暗道糟糕,贾总管句句都在内涵他不满意现在的安排,皇上知道了就算不大发雷霆也会在心里长出一根肉中刺,几年不见,这个老家伙的舌根是越来越毒辣了。 一想起当年在太医院待的好好的,突然某天接到圣旨,一转眼就提着行李出现在北宫王府,他就满头黑线。 后来越来越觉察出了矛头,这个鸡贼的老家伙妒忌他时常被皇上叫过来一边散步一边听着排解千愁,所以暗暗从中作梗,若是不存在,调职这件事又怎么会在当年发生的这么没有预兆。 只是已经变成了既定的现实,他再怎么不服气也只能忍气吞声,刚开始还顶着虚有其表的头衔,到最后连院使都没有人记得了直接喊医师,一忍再忍地掩额。 若非还有与刑部还存在联系,帮忙到处在江湖里走走盯着武林动乱,整日陪北宫辰打发时间的他下辈子是真的碌碌无为了,脾气太差也不能怪他心眼小,实在是仇人相见不如不见。 他露出来的微笑显得特别假,浑身带刺地回怼:“圣上将我调动到郡主的身边自然是有他的考量,我从来都没有什么意见,倒是你,赵总管,难不成是在质疑圣上的决定吗?如今天下百废待兴,国事又繁忙,你既然在圣上身旁伺候着也应该有点知趣吧?一大把年纪了也开始摸不清东南西北了么。” “臭小子,有你这样对着上年纪的老人家这么说话的吗?”因为还没有到时候与他撕破脸皮,于是贾总管仍然强行咧开嘴笑着,只是整个人没有增添几分慈祥反而显得十分狰狞。 赵元好像完全看不见那张狰狞的面孔,哈哈大笑地拍着比他矮一大截的肩膀,很要好的老朋友的气氛被搞了起来,尽管是单方面的。 “我是在开玩笑啦,你该不会是一不小心当真了吧?心态放的年轻点啊,凡事别这么斤斤计较嘛。” “赵院使还是尽量掂量着吧,我的心可没有这么大。”贾总管嘴咧得很咬牙切齿。 “哦,那么看来是我太年轻了,忘记老人家都是经不起折腾的了。”他浅浅笑笑,语调却带着一丝不容小视的冷意,手在贾总管的肩膀上带有某种意味地轻轻拍了拍,“不过,总是有些老人不甘人后非要在幕后掀起小花小浪,这可不是值得提倡的好行为啊,虽然我不在宫里,但俗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见不得光的龌龊勾当做得太过火了迟早是会反噬的,贾总管,你觉得呢?” 已经变成了阴森森的表情,贾总管伸出手撇掉搭在肩膀上的手,嗤了一声道:“我觉得,某些人在喜滋滋这些还未到时候的事件前,还是看清楚一点自己如今是怎么个处境吧,我有事情没有处理完,皇上还需要着我,先走了。” 大堂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对于贾总管临走前扔下来的讽刺话,不当做一回事地撇了一下嘴角,漫不经心地用大拇指揉揉食指,搭在一起放在身后,走出大堂往外面去。 到了北宫辰休息的房间门外面,他先在门板上叩了叩,“郡主,您睡了吗?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恐怕得立刻告诉您。” 房间里似乎有一声叹息,“进来吧,我没有睡着。” 得到了答应,他随即推门进去,只见到最里面绣着富贵牡丹的粉帐被一根细细的穗花绳子系着垂下来,从床榻上落在地上的白皙如玉的藕臂从衣袖里露出来,纤细的手指绕着穗花绳子有一搭没一搭。 轻薄的丝绸衣物缓缓从香肩上缓缓滑落,带出一丝幽香,明明是几乎要把人的七魂六魄都勾走了的美艳景色,但北宫辰浑身上下都在表达郁郁不乐是怎么个意思。 他头疼地扶额,上去赶紧帮忙把掉了一半的衣领子拉上去,好像老妈子苦口婆心地劝道:“郡主啊,您平时就不能多注意点形象吗?还好是我进来了,要是让其他人看见岂不是得闹出问题。” 气鼓鼓地一卷床上的被子,北宫辰将她自己整个人都包成了厚厚的茧子,在里面发出沉闷的嘟囔声,“反正我又没爹又没妈,丈夫是个罪有应得的负心汉,还会有谁在意,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又来了,这种宁愿当咸鱼一辈子不翻身的类似语录又开始了,他感觉头更疼了,都已经几个月了为什么还不见好,虽然没有严重到想要剃发当尼姑的地步,但老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郡主,你先出来行不行?我真的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 卷成茧子的里面沉闷地说话,“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一出来,你肯定会像以前那样又罗里吧嗦老半天,叫我出门走走晒晒太阳总之不能老待在房间里,谁愿意去就自己去,我反正就是不去。” “这次真的不是,郡主,郡主?”在旁边问了好几句,赵元终于放弃了,从床旁边离开,站在门旁边说,“行吧,看来皇上这次只能是失望而归了。” 床上扁扁的茧子突然一下子掀开来,北宫辰不敢置信地说:“你是说真的吗?皇帝哥哥他来了?” 赵元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虽然是很久不见地来了,可好像路上经历了意外,衣着打扮乱糟糟的就跟逃难出来的一样,似乎还受了伤,身边只有贾总管和一个没有见过的……”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听这话,北宫辰顿时急了,随手扒拉木勾上的一件轻薄的外袍穿过手臂,草率地理了理不整的衣衫,将不肯踏出去一步的咸鱼宣言全部抛之脑后,直接一阵狂风地摔门跑了。 拂去额头上的汗,赵元松了口气,总算是把人劝出来了,还是皇上好使。 中途抓了一个婢女,焦急地问有没有看见皇上,结结巴巴地指明了方向后,北宫辰头也不回地继续跑,经过一长段的距离,果然看见贾总管手臂上捞着几套旧衣服从打开的房间里面走出来,不禁喜出望外。 贾总管刚准备抬起头,突然远远望见疯婆子一样的女人向他冲来,惊得眼睛睁大,还没有大喊保护皇上,这个人就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满头大汗地叉腰上气不接下气道:“皇帝哥哥……是不是在里面?” 这才认出来面前人是谁,贾总管忍不住面部抽搐,都说女大十八变,怎么郡主还是这么大男人脾气,真的不需要改改吗? “皇上确实是在里面……” “太好了,我都有好久没有和皇帝哥哥见面了,今天一定要和他说好久的话!”不等贾总管说完,北宫辰立刻眉开眼笑,直接进去。 “等等……”想要拦住她的贾总管吃了闭门羹,一串乌鸦从头顶缓缓飞过,憋嘴,行吧行吧,就当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好了,转过身离开了大门外面。 第113章 真假货 察觉有人进来,皇上转过身,忽然怀里扑进来一个人。 北宫辰抬起头,又高兴又有点小埋怨地说:“皇帝哥哥,我们有好久都没有见面了,你最近很忙吗?” 皇上抱歉地摸摸她的脑袋,“因为很多繁琐的国事没有解决,所以一直耽搁着,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心里不好受,拖了这么久,你一定在怪我吧?” 北宫辰情绪低落地说:“只能怪我不会看人,招摇进来一个包藏祸心的负心汉,还连累了父……哎,不谈这件事了,我听赵元说你们过来的时候状态很糟糕还受伤了?是在哪里?我马上就叫他来帮你看看。” “不用,我没有受伤,别劳烦他了,不过状态很糟糕是真的,具体情况我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谈吧。”皇上说。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刚好桌上有茶,隐隐感觉到这件事可能很不一般,北宫辰就没有再叫下人进来沏茶,而是亲自为皇上倒了一杯,打点好一切才疑惑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上没有饮茶,叹了口气道:“这次原本是准备微服出巡,顺道来看看你,没想到中途遇见了蓄谋已久的贼人的追杀,我们没有防备只有逃命,丞相他也……唉,胸口中了一箭掉入河里。” 北宫辰大吃一惊道:“什么!辛延盛他?” 皇上看起来也很不好受,声音低沉了好几度,“不知道他如今是生是死,我们费劲了千辛万苦才从包围圈里逃出来,无奈线索太少,无法找到他们的背后究竟是谁想要反叛,所以只能先来到你这里商量。” 北宫辰皱眉头,摸摸下巴思量着,沉默半晌慢慢道:“……这不是一件小事情,能够事先调查出来你们的行走路线一定在朝廷里有着不可忽略的势力,也许是个人又可能是搭伙的,你们先待在这里,我派人去宫里刺探一下消息,若是没有设下陷阱再找个时间送你们回去。”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皇上叹口气点点头。 他们正打算再说些别的什么,大门外面突然打开,跑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侍卫,“郡主,郡主,大事不好了!” “到底怎么了?慌慌张张成这个样子。”北宫辰眉头一皱。 侍卫惊慌失措地说:“王府的大门外面有一群黑压压的人,带头的命令我们开门,要进来搜查。” 北宫辰怒火中烧地拍桌而起,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大白天在王府前面叫嚣,是谁这么不知死活!” 侍卫说:“他们说是奉了丞相的命令,丞相也来了。” “你说什么?丞相的命令?他也来了?”北宫辰睁大眼睛,忍不住一连发出三个问句宛如遭遇了晴天霹雳。 侍卫赶紧道:“千真万确,小人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不认识带头的那人是谁,可敢站在最前面,眉头都不带眨一下,满脸严肃,浑身上下充满了混迹官场的气息绝对不是在骗人。” 北宫辰咬唇,“不好,若是人没有出现还能怀疑是设下陷阱,这么直白的带领着所有人围剿王府很明显不是在说谎话,难道……这一切都是辛延盛自己搞得鬼吗?” 皇上驳回了这个猜想,“不可能,箭都穿透了背,那可是致命的心脏处,正常人怎么可能会不死,一定是有谁在浑水摸鱼。” 北宫辰抓住皇上的手,言辞恳切地说:“现在不是鉴定究竟是真货还是假货的时刻,皇帝哥哥,他们人多势众又可能有疑似丞相的人带领,我就算不同意,他们最后还是会冲进来搜查,安全起见,你们赶紧走,握有兵权的除了辛延盛、我就只剩下了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的陈将军,先去陈将军那里避避难,我处理了这些人后马上就与你们会和。” “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能行?他们伤了你怎么办。”皇上紧握住她的手。 北宫辰硬气地说:“他们敢,我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别以为我王府里养的侍卫们都是吃素的。” 皇上问:“但大门已经被他们拦住了,要怎么离开?” 北宫辰想了想说:“……去花园,那里的围墙不仅高大还宽长,想要整段包围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我去前面拖延,你们趁这个时候赶紧走,万万不可临时折回。” 已经没有其他可以选择了,皇上只能道:“那你小心,时机不对千万不要硬杠。” “我知道了,皇帝哥哥,你赶快走吧。”北宫辰点点头,催促着。 望着皇上离开,房间里就剩下了她和侍卫,重新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叩了叩桌子,也没有胆子开口,侍卫就这么半蹲在地上,心情剧烈晃动地等着自家主子下达命令。 时间就像是无限延长了,侍卫感到额头冒出冷汗,如隔三秋一般难以忍受。 突然,北宫辰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桌子,吓得侍卫猛的抬起头,看见她从椅子上起身,扯过身上的外袍,不冷不热地说:“不就是想要冲进王府里来搜查么,我偏不如他们的意!什么阿猫阿狗,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神气法。” 瞥了一眼侍卫,指着他,“你,有多少人给我叫多少人来,顺便搬一把椅子。” “是……是。”慌不择路地离开房间里,侍卫消失不见,北宫辰冷哼一声迈了门槛。 —— 王府的大门外面,果然是一群人在堵着,暴雨如注却没有一个人在乎,若不是地势平坦没有凹陷,他们站着的地上几乎快要变成汪洋大海了。 为首的居然真是辛延盛,一模一样的脸庞,甚至连常穿的衣服样式都没有发生变化,简直是吓死人,仿佛刚刚从黄泉路上被召唤回来。 后面的一个人半俯身道:“丞相,他们始终不肯开门让我们进去搜查,要不要……” 说着做了个划脖子的手势,辛延盛冷冷地俯视了他一眼,那人顿时变怂,尴尬地咳嗽着后退。 重新转过头来,辛延盛对战战兢兢看守大门的两个侍卫道:“限你们在三分钟内打开王府的大门,否则,后果自负。” “哈,后果自负这种话,你有什么资格说?” 紧闭的大门突然之间打开,一伙人鱼贯而出,北宫辰冷笑着高高站在他们的面前,管家拿了一把椅子放在正中央,她也不客气,就直接小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又随意地还给了婢女,一只手肘放在椅子上的扶手上,一只手斜搭在二郎腿,嘴角一撇自带气场强压。 “有我在这里坐镇,谁敢上前一步!” 这股气场实在是太厉害,身份又不一般,底下的人不由自主地畏缩后退,仅有一人不止没有后退反而还敢直直地投向视线,面无表情地说:“郡主,我劝告你最好不要强撑,打开大门让我们都不至于难堪。” 声音也没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北宫辰的心中更加感到不妙,但仍然不退缩,冷笑道:“辛延盛,你自以为是丞相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要由你来抄家!证据不够充分,我可不会任你处置。” “你自己做的事情,到头来心里没有数么。”辛延盛说。 北宫辰照样怼道:“我还真不知道了,只好劳烦你帮忙解释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你一定要装不懂下去,那我就撕开这层蒙着的薄纱。”辛延盛指着她,一字一句地清晰吐字道,“皇上微服出巡,我同贾总管一起在他身边作伴,怎料中途出现了贼人追杀,我不小心和他们失散,抓到其中一个贼人严刑逼供才知道原来幕后主使就有你一份!皇上正被你囚禁于王府内!” 北宫辰气得一拍扶手,“你根本是胡说八道!我平日里和他相处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对皇帝哥哥起歹心?” 辛延盛不屑一顾地说:“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那让我们进去搜一搜啊,还是其实你被戳中了软肋,心虚不敢证明清白了?” 北宫辰气到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个假货,别以为长着一张辛延盛的脸还拥有他的声音,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个狗东西做出如此厚颜无耻的事情来!”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1 “郡主啊,不过是被揭穿了丑相,你至于这样吗?”辛延盛摊了摊双手,“空口无凭无据就说我是假货,侮辱成狗东西,我原本以为可以与你理智谈话,结果还是落得一身晦气,既然你如此蛮横不讲理,那么我也只能来硬的了。” “谁敢!”北宫辰怒不可遏到夺过一边婢女手里的茶杯摔砸在底下的地上,热茶砰的一声飞溅起来,浸湿了辛延盛的脸,伸出手来慢慢摸掉脸上的茶水,眼里射出来狠厉。 “有谁阻拦,就是故意不让我调查出真相,就是故意害死皇上,按例当斩!不怕死的可以尽管上前一步。” 气氛陷入僵持,无人敢动一步,从身旁侍卫的剑鞘里抽出来,倾盆的暴雨下,北宫辰对着辛延盛直指剑尖,冷硬地说:“我不怕你这个妖魔鬼怪在这里颠倒黑白,想要进去,可以啊,就这么从尸体上踏过去,我倒要瞧瞧你够不够格!” 第114章 风暴将至 北宫辰正在和疑似假货的辛延盛强硬地针尖对麦芒。 另一边,赵元已经带着皇上、贾总管以及秦时来到了宽阔的花园高墙边,只是每段墙外面似乎都有人在走动的声音,这群歹人的心思太过于狡猾,早就想好了包抄后路。 他们没有办法,又走过去接着又走过去,步伐急着也快着,直到终于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安安静静的高墙角落,可这里太高了比其他地方还要耸立,即使有一个人的肩膀支撑着另一个踩着,努力地尽可能伸长手臂也还是够不到顶端。 时间紧迫,若是还不快点逃出这里,北宫辰那边就要失去控制,到时候定会有一群人蜂拥而至府内,附近也没有放着一把梯子,一时间不禁急得团团转。 这个时候,赵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独自巡着墙根一步步地摸索,感觉好像距离目标不远了,迅速扒开一角的草丛左右查看,果然瞧见了一个勉强能让一个成年人钻过去的狗洞。 原来北宫辰曾经养过小狗,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伙食太好,不久就吃成了一只壮实的大狗,好好的花园被刨得惨不忍睹,就连墙都被啃出了洞,大概幽会了一只母狗,某天居然不见,害得每天带出去溜圈的北宫辰好长一阵子都在郁郁寡欢。 这些日子的雨下个没完没了,今天突然加剧成暴雨,花园这块被草草填补起来的窟窿经过这场连绵不绝的大雨洗礼,终于支撑不住地坍塌了。 放在以前,赵元绝对会找出负责修补的工匠好好算一算,但此时此刻,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皇上,我寻觅到了一个可以逃走的途径,只是不太方便,恐怕要委屈您一下了。” 贾总管低头一看,还以为赵元指的什么,结果居然是一个肮脏的狗洞,立刻气不打一处来道:“赵院使,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可是九五至尊,下马车都得有人在底下跪着当踩脚的凳子,你也好意思扒开草丛叫皇上趴跪在泥巴雨水搅拌在一起的地上钻狗洞,这不是污辱吗!其实老早就怨念皇上指派你从宫里调去北宫王府,正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报一报私仇吧!” 虽然早就有了肯定有人反对的心理准备,但怎么也没有料到贾总管会这么眼尖地选择此时此刻顺便火上浇油,乍一下听进耳朵里,一直试图保持冷静思考的赵元不由得怒了。 “我若是像你所说在这种情况下还如此小心眼和愚蠢,就天打五雷轰、出门被马车撞、死了连坟前的草草都不长,现在除了钻狗洞能有什么其他办法?你很有能耐倒是补充几个啊,几个也不用,哪怕只有一个提出来,我都可以马上就回屋里用悬梁的绳子亲自吊着脖子给你打气。” “我……!”贾总管的反驳憋在了喉咙里,确实,现在这个极端情况根本就不允许其他选择余地。 雨下的急又大,啪啦啪啦狠狠摔掉在草丛和叶子上,土壤四处滑来滑去过剩的雨水,打得精神气十足的它们一个个都焉了吧唧的。 --奇@ 书#网¥q i & &s h u & # 9 9 &. c o m-- “好了,不要再吵了,不过区区一个狗洞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皇上平静地说,“我之前跪也跪了,差点死在一个无名氏的剑下,接下来还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会为了这么个不足为惧的丢脸举动而停滞不前?” 贾总管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副要是做了这件事,那么他的整个天都得瞬间塌下来的不能接受模样,偏偏皇上比他明显心胸宽广的多,怪在唯独他忍不了。 “但您是一国之君啊,这是狗洞是给狗钻的,犹如胯.下之辱,普通人都要被笑掉大牙,您怎么能受到这种奇耻大辱!” 啪的一下捂脸,赵元想过很多种意外情况,但从未有过会在这里跌倒的预料,再磨蹭下去,才真的是想逃也没有机会逃了。 实在是忍无可忍,无法让这场折磨人神经的闹剧继续上演,他刚要怒斥贾总管停止吹毛求疵的蠢货行为,高高的乌云压顶的天空突然之间白光大现,他们睁开的双眼好像一瞬间被泼了满满的白浆糊,震耳欲聋的两声雷鸣才在随后响起,良好健康的视野起码有两秒钟终于恢复正常。 转过身,周围一切正常,两道闪电大概是劈中了距离他们不太远的地方才会出现这么夸张的现象,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狂跳,耳朵很不舒服地产生了短暂的耳鸣,很难想象若是劈下来的雷电就在他们的身边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忽然有人道:“可以先不要吵,听我讲一句话吗?这边好像墙松塌了。” “啥……?”赵元完全是你在开玩笑的表情,但看见始终没有开口插话的秦时就撑着那堵破墙还拿着一块碎了半块的破砖头,有点儿小尴尬。 仿佛刚才他就是闲着没事干打算靠着打会盹,万万没想到一个电闪雷鸣之间墙塌了,他摔倒了,扒着墙体重新爬起来,手里的破砖头就和他的心一样茫然无措。 检查了一番破墙的塌陷范围,足够一个成年人弯下腰钻过去,赵元无意识目定口呆,“你是怎么做到的?” 秦时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莫名其妙就塌了,你们……该不会要我赔吧?事先解释一下,我身上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赵元无言以对,他当然不会强硬地要求这个人为了一堵墙赔钱,但关键在于,怎么可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坍塌了?拍了拍,极近距离的附近墙面也没有出现产生裂缝的情况,他内心发生了剧烈的狐疑,为什么偏偏就是这堵墙塌了?根本就不科学啊! 在另一边的贾总管却是洞悉一切,带有某种意味的目光在所有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向秦时投去,秦时就算是很容易碰触到了也全当做没看见,扭过头微微压低了那顶斗笠,遮挡住大部分的面容,些许的湿长发缠在脖子旁边的衣襟,枯黄黑的发丝泛开来奇怪的颜色,雨水顺着边檐高高地滴落在病恹恹的细长草丛上面,啪啦啪啦的众多嘈杂声里发出细微不可闻的啪嗒响动。 不在乎蹲在破墙边并且满脸狐疑的赵元,贾总管自有打好的算盘在心里头,不过现在还不是合适实施的时候罢了,转过头跟皇上说:“既然有了破墙,那么就不需要钻狗洞了,外面的贼人指不定在下一刻发现这块地方有异常,咱们还是有多快就有多快地离开吧。” 皇上点点头,贾总管先探出一个脑袋来巡视外面的状况,瞧着没有异常,他自己先从破墙的里面弯腰钻到了外面,王府的面积太大已经远远超越了一般居住范围,边边角到达了一排排的普通房屋,撑着一把颜色灰暗的伞,等着皇上也出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对方不要因为泥泞的土地摔倒了。 秦时刚准备也钻出去,赵元皱眉头叫住他,“慢着。” 心里头不由得一震,难免骨头僵硬,“还有问题吗?” 赵元盯着他,视线的接触并不长久,很想要说些什么,至少嘴唇是抖动了几下,但最终抿抿,开口沉声道:“虽然应该多些人保护着,但大概是没有时间,某人同样也不会很赞同,不过我还是要在这里警告一句,甭管你以前是被谁喂饱的,这次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得照顾好皇上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不禁很想要叹一口气,越是这样讲,他就越是觉得这个缠人的蛛丝网在往外扩大,几乎是每时每刻每分每秒不停歇,可能日后还在继续,这个时候选择溜走也许会一身轻,但…… “我会照顾好的。”他用一开始就改变了嗓音的大众化声音道,压低了斗笠,弯腰从破墙里面钻了出去,徒留下赵元一个人在那堵破墙的后面。 皇上对他说:“赵院使他对你说了什么吗?”他忍住叹口气的冲动只是摇摇头,“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就别继续耽搁了,那群贼人行动快速,现在还不可以放心聊天,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块危险地带,还有马车,之前的马车留在了王府内取不出来了,要另外寻觅一个新的交通工具,你最好给我闭上嘴巴别抱怨。”贾总管很不高兴他这样磨磨蹭蹭,不管那是不是因为存心的。 经过几天几夜的漫长路程,秦时已经对贾总管糟糕奇特的臭脾气彻底免疫了,况且这个情况里也不太适合真情实感地互怼,于是没有和对方一般见识,跟着急匆匆的他们就这么走了。 赵元从半蹲着的地上站起来,他拿着伞,但有拿跟没有拿都一样,疾步得太忙乱,导致衣服下摆和靴子糊了一层看着就知道根本洗不干净的泥泞,黏糊糊的还往下掉,白色透出来的儒雅气质瞬间即逝,洁癖深重的赵元却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立刻回去帮忙北宫辰。 风暴,他感觉到天空会有一场无法形容的风暴将至。 仅凭几人的努力根本不可能让它在短时间内消失得无踪,即使是北宫辰、即便……是陈将军…… 第115章 寻店 夜色渐深,每家每户的门都紧紧关闭着,唯有阶梯前面的水不断地积攒,靴子踩在里面,飞溅起来一束束激烈的水花,灰扑扑的伞拿在手里,尽管整个骨架造得十分结实,但在狂风的袭击下还是几次险些飞走,阴沉沉的雨幕更显得深邃。 秦时和皇上以及贾总管,在这场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的暴雨里苦苦寻觅能够替代之前马车的新交通工具,这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这个城里繁荣得夸张,租赁马车这类的普通交易场所根本是遍地开花,可倒霉就倒霉在这块地方并不处于繁荣地段,放眼望去皆是平平无奇的居民房屋,犹如进入了诡诈的迷宫。 他们当然可以离开这个迷宫,可外面全是徘徊着的贼人们,比起出去,反而待在这里还比较安全,只是安全并不是长久的,它短暂还不稳定,就像吹出去的泡泡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噗的一声破掉。 跑得太累,皇上控制不住地猛咳,他捂着嘴,很想要把咳嗽咽下去,与期望相反地开始越来越严重了。 贾总管连忙倒出来一个瓷瓶里的红色药丸,得益于有先见之明,在北宫辰和皇上两人独处一室商议,没有活做的他又去找了赵元,虽然很嫌弃对方,但还是拉长了一张脸讨要秘制药丸。 这个药丸,是当年赵元的父亲为了皇上花费不少心血亲自研制出来的,因为材料关键又制作复杂通通不能让其他人插手,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后就让唯一的儿子赵元接手,不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赵元大胆利用这个基础研制出了效果更好的升级版,年纪轻轻却有这等实力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为此,皇上赏识地拔高了他的职位,从众多太医里一越成为正五品的太医院院使,简直是土鸡变凤凰的翻版,尽管后来还是被搞了下去,药丸的生产也换给了别人去做,曾经的功劳有没有存在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 望着这个满脸写着嫌弃的可恶的糟老头子,赵元的眼角在抽搐,不过到底是拿出来了直到今天仍然在研究如何更升一级的第二代样品。 服用了红色药丸,皇上原本激烈的咳嗽逐渐好许多,贾总管把这个装满了药丸的瓷瓶小心揣回怀里,此前从宫里带到外面的药品早就跟随着胸口中箭的辛延盛不见于深深的河中,要是把这个刚刚得到没多久的吊命药也不慎丢了,那可真的是彻底完蛋了。 皇上的额头全是汗,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雨水多还是汗多,头发湿哒哒地搅在成一并一并的,看上去狼狈不堪极了。 贾总管担忧地问:“您没事吧?” 皇上脸色勉强,尽可能地装作一副无恙的状态,但无意识发抖的嗓音却出卖了他的努力,“……我没事,咳咳!就是胸口有点喘不上来气,缓缓就好了。” 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贾总管更加愤怒地锤了一下墙壁,“可恶,若是没有那些突然从土里蹦出来的歹徒一直紧追不舍,我们何苦经受此时此刻这样穷途末路的霉运!他们的心如此的黑,活该今后家里死一半!” 骂是骂了,听着是挺出气,可对于此时此刻的糟糕境遇仍然没有做出丝毫的帮助,难不成,他们真要像几只小小的老鼠,在沟里狂奔却还是得屈服葬身于这个快要被暴雨淹没的诡诈迷宫里吗? 又是一拳头砸在墙壁上,贾总管的整张脸堪称是表情狰狞。 “我说。” 不合时宜的一个声音没有预兆地插了进来,贾总管一回头,眼神是瞪的,牙是紧咬的,嘴是一角撑开来的,“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无名小卒来说话了!” 秦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或则讲都生出了抗体,耸耸肩膀道:“你从一开始到现在赏赐的各种不堪的称呼,我倒也无所谓,不过都已经是艰难到连舔苦胆复仇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候了,确定还要维持着讨人嫌的臭脾气,不打算听一下我准备的建议么?” “……哼,就你,能有什么好建议。”朝天空翻了个白眼,贾总管懒得给脸色看的嗤道,要不是还得帮皇上撑伞,恐怕已经不屑地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了。 皇上却是认真地问:“李兄,你若是有好办法,尽管讲。” “皇上!”贾总管很恼怒地说,“我们都还不确定那些歹徒是不是他带过来的呢,怎么能将身家性命寄托在这么不三不四的家伙身上。” 皇上冷冷地说:“住嘴,我给你的权利是让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肆意妄为的吗?” 被这么毫不留情的斥责,一直怼天怼地的贾总管终于是暂停了口嗨,很不服气在皇上的心里,与他相比竟然是这个家伙得到了更重的信任,上下牙齿不禁磨蹭,可还是不敢在皇上的面前太过直白地脸露凶相,憋着难受,为了不破功只有走到后面去撑伞。 当然清楚贾总管在气恼什么,但皇上的注意力放在了秦时的身上,此时此刻正认真对待。 看着那双虚心学习的眼睛,秦时忽然感觉好像哪里奇怪,从在桥上巧遇这一伙人,再到现在被迫不得已结伴逃亡,他有了一个真实度达到百分之八十的猜想。 其实皇上知道贾总管这是在无理取闹,可仍然每次都是说教了一顿又犯然后一忍再忍,就算贾总管年事已高、照顾多年,但想必,也绝对不是因此能够忍耐这么久的真正理由。 一个帝王,一个合格的帝王,上下级关系的处理方式肯定不会这么优柔寡断,皇上的父亲那个铁血丹心的时代是根本容忍不了一个太监这么越界的行为的,所以现在贾总管的行为处事完全就是一个失败案例作为展示,在上个时代一定迥然不同,否则也不会刚直地熬死了先皇。 这个年轻皇帝的某些性格方面直接点表示就是软弱,若是他的父亲和兄弟还在世,大概笑得嘲讽满满了。 但若是真的心性软弱,又怎么能够活到现在还在执掌大权?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不知道为何,对于一些很明显是在侵犯领地的行为,老是能忍就忍,这合乎常理吗? 他很想要问一问这个年轻的皇帝,不觉得矛盾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患上人格分裂症吗?心里诸多狐疑,只是碍于有一个不能忽视的当事人在场,讲出来了恐怕要惹来特大.麻烦。 他暂且将狐疑寄存在深不可测的心底,跳过了发问,面无所谓地继续展开刚才还没有解决的话题。 “今天天空还未下起暴雨的时候,不是有一个抱孩子的妇人和我们接触过么?感觉人不错应该不会背叛我们,加上皇上您的身份,即便没有交通工具,依照她讲得曾经生意兴隆的说法,应该结识了不少有模有样的客人,指不定里面就有一个可以为我们提供马车的。” 皇上思量道:“……听起来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可她一家人住在哪里,我们至今都没有问过啊,想要借也得有地址不是?” 秦时却是撩开了斗笠,雨水从边缘滴落在外面薄薄一层的蓑衣上,眉眼带了狡黠的浅笑,“你忘记了?我们不是还有一件信物随身携带着么。” 皇上茫然不解,直到看见一把青色的伞在他手里打开,纯白无暇的象骨架,丝绸的伞面不浸水,好似湖里的碧绿荷叶,一挑一挑地高高昂起了头,整个伞旋转着,华丽得叫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突然之间明白了他的想法,皇上恍然大悟地问:“你的意思是,这把奢华得过分的伞很有可能是她家曾经的镇店之宝,数量之稀少,这里的百姓没有亲眼见过也一定有所耳闻,想要找到地址只需要向一些百姓展示一下这把伞就行了?” “没错。”他终于体会到了一把一点就通的舒心感,不用再多解释几遍,有脑子好的队友在身边画风就是不一样啊。 皇上思虑道:“那这个询问的主人公由谁来扮演?选角的问题至关重要,他肯定不能在一开始就让人有一种不好相处的负面印象,绝对会使得防备心理产生,到时候连续吃闭门羹,我们的时间不够用就糟糕了。” “这确实是一个不能随便打发的问题……”他也陷入了考虑。 两个人在想着合适的人选,突然各自脑袋里浮出了一个想法,就像是同时从脑海里冲了出来猛烈地碰撞在了一起,站得不是很近的他俩几乎是在一个秒数里抬眼,视线对上,仿佛很清晰地看懂了对方在想什么。 皇上忽然轻笑出了声,“我猜,你脑子里面的想法和我的一样。” “唔,我猜,你也觉得某人肯定会在下一刻很不痛快地摆出一张臭脸。”他挑了挑眉。 “……”在后面撑伞的贾总管露出了满脸的问号,眉头一皱,明明离得没有那么远,怎么就是接受不到他们俩的想法?到底在讲什么啊。 直到看见皇上和秦时转过头,带着诡异的笑容望着他,原来的疑惑不解瞬间消失不见。 操,他面部抽搐,隐约预感到一个很耻辱的场面即将发生。 第116章 追到绝路 大门外面突然响起叩叩的声音,转头看向窗户,天色已经没有那么的明亮了,暴雨仍然在肆虐,没完没了地击打着屋顶的瓦片,放下手里已经进行到一半快要收尾的针线活,这个时间还会谁有事情,王大妈狐疑地在屋子里喊:“谁啊?” 门外面传来一句话,隔着厚厚的木板听着有点儿模糊不清,但王大妈觉得似乎是个岁数很大的老人家,嗓子里的腔调像是刚刚吞了一碗辣椒酱炒大蒜,都可以用它来当做砂纸打磨石器。 “我们从外地回来,想要问个路,找一位远房的亲戚,咳咳。” 总有些不对劲,她说:“我不认识,你们去问别人吧。” 又有一个声音跑出来,这次是个年轻的,带着不好意思的口气很恳切地说: “本来这么晚了是不该打扰的,可我们真的找懵了,一个多时辰还在这里蒙着眼睛转悠,若是不赶快,恐怕千辛万苦跑来投奔远房亲戚的我们就得露宿街头了。” 态度这么诚恳,王大妈不禁犹豫了,床上的被子动了动,丈夫没有翻个身只是不耐烦地伸出手挥了挥,“不过就是两个问路的,快点开门随便说几句打发走了,我明早还要起来做事呢。” 想想也确实,他们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周围的邻居都住着,犯不着这么紧张兮兮的,王大妈从凳子上起来,针线活摆好在篮子里,走过去,把横着的门栓打开,吱嘎一声就漏了些许的缝隙先瞧瞧外面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两只眼睛挤在那条不宽不细的缝隙里,视野范围并不是很大,但草率打量一下陌生人长什么样子还是可以的。 就看见一老一少站在门口,年轻的撑一把灰扑扑的伞顺带搀扶着老的,老的捂嘴咳嗽,背部驼成了一只干巴巴的皮虾,头发半花白地垂落在额头,因为雨大的缘故,都湿成了一柄一柄的。 整体来说还是很狼狈的,但王大妈却眼尖地从这里面察觉出来了好多的诡异地方,警惕地上下打量一番后说: “你们是外地来的?” “是的,今天才到这里。”年轻的说。 她问:“你们穿的衣服料子很贵啊,真的是来投奔远房亲戚的吗?怎么好像来拜年的。” 被质疑了身份,年轻的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表现得很羞愧地说:“确实是投靠,只因为曾经家里是十分有钱有势的,后来做生意赔了好多钱,倾家荡产才勉强还清了债务,家父去见远房亲戚实在是拉不下脸穿得穷酸困苦,所以……唉。” 接下来的解释根本憋不出来,年轻的说着话的时候还偷偷瞄一眼被他搀扶着的老头,生怕对方会骂他多嘴似的胆小。 老头依然非常不讨喜地一直在咳嗽,撑高了头顶的一把伞不够大,雨水从伞的边缘流下来打湿了超出遮盖面积的驼背,从天空俯冲过来的狂风一吹,脆弱的伞面发出瑟瑟的哀鸣差点被刮走,他们这一老一少就在暴雨如注中艰难地挤在一把伞下面,衣服打湿了大半看着就相当的冷。 瞧着他们实在是可怜得很,原本还不太相信的她有了一丝怜悯之心,只打开一丢丢缝隙的大门敞开了, “要不先进来吧,外面的雨下的这么大都要淋成落汤鸡了,也不方便说话。” “不用,还是不麻烦了,我们就是想要问一下路马上就走了。”对于王大妈的好心提议,年轻的摇摇头委婉地表示了拒绝,“可以帮我拿一下这把伞吗?我有东西给您看看,是远房亲戚以前送给我们的,他们在这里开了一家店铺,说不定您会有印象,可以指一下路。” 王大妈没有抗拒地顺手拿过伞,年轻的提了一把被黑布包起来的长条形物体,解开打得很紧的结,他的汗都被逼了出来,所幸只花费了一点时间,也更加让她好奇,这么细心保护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缠在外面的黑布慢慢松掉下来,翡翠般通透的绿色、纯白的柄架、摸着手感极好的丝绸面料,这要还认不出简直是白长一双眼睛了。 一眼就看出来是昂贵到离谱的丝绸象骨伞,她吃惊得下意识捂嘴,“这……这不是华荣的镇店之宝吗?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原来是他的亲戚吗。” 年轻的立即惊喜道: “您认得我的远房叔叔华荣?” 没想到世间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她又忍不住问:“你家远房叔叔的婆娘是不是叫沈雪松?” “诶,是的是的,那么您是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了?”年轻的喜不自禁地赶紧问。 “这……”她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感觉,又觉得他们实在可怜,“认识倒也是真的,他们就住在这里不远,往那边直走然后左拐再右拐接着直走,看见门口挂着一个菱形的牌子有写伞字就是他们家了。” 年轻的当然是诚恳地千恩万谢,但旁边一直在咳嗽的老头却放下了捂嘴的手,满脸都写着怀疑这两个字。 “你说的,真的是王荣他家?我记得本事可厉害了,钱赚得快要堆成一座小金山,按理应该大宅子早就安排好了,怎么如今住在这么挤挤攘攘的小地端,而且家里还变成了小店铺?” 她结巴了,这件事咋说?要是现在告诉你,那都是以前的富贵了,现在一提到王荣,谁都会笑话,好好的一个大商人怎么会想不开去做专业不对口的船舶生意,这下好了连老本都尽数赔进去,好似一只老鼠,灰溜溜地拖家带口挤在没有院子的破屋子里,谁是他家亲戚都嫌丢人。 感觉还是不要把真相告知这两个人比较好,否则老头接受不能一气之下心肌梗死了还得她来负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连忙信誓旦旦地说: “嗨,这有什么好骗人的,这种伞就只有他家有,其他店铺啊找不到第二个,你们放心好了,我可不会乱说话的。” 年轻人有眼力见地出来打圆场道:“是家父想多了,您千万不要见怪,还要多谢帮忙指路,日后一定好好答谢。” “答谢啥的就算了,你们……”年轻人疑惑不解的神色太过于单纯,在牙齿上跳来跳去的话最后跳进了深不可测的喉咙底,她终究是含糊其辞地摆摆手,“唉,不说了不说了,你们找到就好就好。” 望着两个人在狂风暴雨里慢慢走远,直到消失在拐角处,才把打开了一扇的木门重新关闭,横放了一条结实的门栓。 原本是要坐回去凳子上的,拿起针线活却突然没有了心继续弄下去,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大概是察觉到了怪怪,丈夫一条腿悬空在半空中,一只腿放在床上,困惑地问: “咋了,是骗吃骗喝的混混子吗?怎么不赶快打发还在外面嘀嘀咕咕这么久。” 她准备开口,但又做贼心虚地先抬头看窗户,听着外面只有暴雨拍打屋顶瓦片的声音这才安心,几步走到床边偷偷道出了八卦, “刚才问路的两个人,是大老远跑过来专门投靠王荣的远房亲戚呢!” “什么?不会是我想的那个王荣吧,你是说真的?他家能有什么多余的闲钱养别人啊。”丈夫听了也是一惊。 她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就是那个王荣,我跟你一样觉得,估计就是穷的叮当响不好意思讲,这下子反倒要打肿脸充胖子了。” 丈夫问:“那你咋跟他们说的?” “还能怎么讲,当然是指了路就完了,那两个可怜虫。”她怜悯地啧啧了两声。 “你别多嘴就行,那样的人一有钱就大爷,没了以前的待遇穷成了狗,逼急了可是比谁都狠,心眼小的要死,咱们就别去凑合惹得一身骚了。”丈夫嘱咐道。 她不爽快地说:“我是那么蠢的人么,还往刀上撞,王荣他媳妇沈雪松去买菜,连四岁的小孩都看不好,老爱在我们家附近一个人拿着小石子在地上弹来弹去,那个破小孩简直是烦死人了,吵得我连午睡都不能好好休息,这家人就不能搬走吗。” “先忍忍吧,有钱人不都这么自私么。”丈夫安慰道。 她气恼地说:“可我忍不了啊,这一家人真是烦死了。” 丈夫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这样吧,可以洗菜洗肉的时候把垃圾丢在他们家门旁边,半夜扔石头在屋顶上,过段时间,他们肯定会受不了搬走了。” 她欣喜地笑道:“倒是不错的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她烦躁地从床上起来,“又来,谁啊,不知道这会儿,人都是要睡了吗。” 门一打开,不耐烦的她瞬间没了嚣张的气焰,十几个体格健硕的黑衣人堵在外面,佩剑带刀,表情非常不善,准确形容是一丝不藏的恶露不尽。 为首的拉下一卷画像,恶霸一样盯着她,“我问你,这个人见过没有?” 视线落在了画像上面,画上的男人黑发,眼角微挑,温柔又沉静的世家公子的印象呼之欲出。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2 心里咯噔一声,眼睛里来不及隐藏的震惊被拿画像的立刻捕捉到,寒光一闪,她木头一样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弹,脖子旁边已经多出来了锋利得可以切石头的剑刃。 那人微微眯起了双眼,“……你最好实话实说。” —— 搀扶到了一处,驼背得像个虾米的贾总管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了,叉腰试图扳直背部,结果差点把整块背部闪了,嘴角抽搐地撑着墙壁好似经历了肾虚,头顶一片乌云。 皇上很想笑,但为了照顾贾总管的自尊心还是忍了下来。 从等候多时的一个巷子里走出来,秦时接过了皇上手里的伞,“怎么样,地址问到了吗?” “嗯,已经有了明确的路线,幸运的是,他们就住在这里附近。”皇上如实回答。 秦时问: “有没有可能搞错?” 皇上说:“应该没问题,我们假扮成因为家道中落故而千里迢迢跑来投靠他家的远房亲戚,从那人的嘴里得到了夫妻俩的名字、地址,肯定了这把昂贵的伞是镇店之宝,除了他们,谁都没有,想来距离目标差不多八.九不离十了。” 秦时思量着点点头,“……既然这样,去看看有没有交通工具可以利用吧,我觉得那些贼人大概已经突破了北宫辰的拦截,进入王府发现我们都消失了,说不准,此时此刻开始在这块地方一步接一步地缩小搜查范围了。” “好,听你的。”皇上同意了他的想法。 “……皇上!”贾总管突然喊道。 皇上随口问问:“啊,怎么了?” “……”被训斥了就被一直无视到现在,瞅着皇上跟这个陌生人越走越近,越来越不问他关于各种事情的意见,贾总管的心里很是又酸又嫉妒,但无法直接骂秦时不安好心是在故意挑拨离间他和皇上的关系,只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不……没什么。” 正准备走,秦时突然觉察了一件事,转过身对贾总管说:“忘记了,这伞要还的。” 就是一段不值一提的小插曲,贾总管盯着那把递过来的伞,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很气,忿忿不平地一下子夺过来,眼神好似刀子一般甩在秦时的脸上,有实体的话恐怕现在早就死了。 不说话,带着没有注意到这个怄气场面的皇上走了。 真是小家子脾气啊,秦时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对年纪大了却一点也不心态好的贾总管实在是没办法理解,还是赶快搞定这件事,送他们到郑将军那里就偷偷离开了吧,否则,不远的将来肯定会因为喝了一杯看似普普通通的茶而口吐白沫地中毒倒地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吵,他跟随在距离有三个成年人宽的后面,望着贾总管撑伞保护着皇上严严实实,不让雨淋到,突然脑海里浮现一个想法。 明明时时刻刻都想要保护周全,为什么……行为里总会有一些说不上来的诡异? 他摇摇头,漫不经心地想着,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第117章 又慢一步 终于看见一个有挂有菱形牌子的大门,住所面积并不是很大,就是一般般的那种,没有院子,大概一走进去就到了狭窄的厨房,两扇木头大门的表面棕红色掉了几块,石头阶梯上还有深浅不一的坑坑洼洼,整体颇有些寒酸。 贾总管嘲讽的眼神投在秦时的身上,这样的人家里,要是马车这种东西存在才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只觉得愚蠢可笑,白白浪费时间。 秦时走过去,压根就没有瞥哪怕一眼贾总管,冷嘲热讽好似撞上了空气完全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切,贾总管撇嘴,我倒要看看你等会怎么收场。 在其中一扇木门前曲起手指叩了叩,没过一会儿,甚至不需要他再叩第二次就有人直接打开了关闭的大门。 一个岁数不大的男人出现在他们三个人的面前,个子高大,虽然脸色略带疲倦,但胜在一双眼睛非常明亮,不似那种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兴趣。 从未和他们几个碰过面,看着这个糟糕的烂天气,站在暴雨里弄得格外狼狈不堪的三个人,王荣不禁有些疑惑不解。 家道中落了后虽然没有资金再开店铺,但好在制伞的手艺是众所皆知,即使家住在偏僻地址也还是会有人寻过来买伞,不过自从攒了小钱交了路边摊费,他就把货搬到了路边,也没有人会小巷子里弯弯绕绕地找上门来下订单了,今天是怎么个回事?不愿意多等一天,宁肯淋成落汤鸡也要坚持跑到他家门口来,难道这三个人有异常严重的恋伞癖吗? “不好意思,三位来是有什么事情?买伞吗?” “我们是专门来送伞的。”丝绸象骨伞露在他的面前,缠得紧紧的黑布干脆全部扯掉,秦时看着他脸上的惊讶神色都来不及隐藏。 “这不是我家夫人今天才送出去的谢礼吗?应该在救命恩人的手里,怎么会……怎么会在你们的……”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惊喜地说,“噢噢噢,你们就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对不对!天啊,我都还没有买些好菜在家里放着呢,哎,先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进屋子里来吧,你们身上全都淋透了。” 三个人就走了进去,王荣关了两扇木门,把下个不停的暴雨隔绝在外面,先前和他们有一面之缘的妇人听着略微熟悉的声音,困惑地抱着孩子从房间里迈开了步子赶巧碰上了面,想要知道是谁令自己的丈夫如此激动却登时惊了,“是您,救命恩人!” 孩子本来还因为吃饱了肚子正在昏昏欲睡,听见自家娘亲的又惊又喜的喊声,下意识地抬起头。 看见秦时,眼睛刷的一下亮了,两只莲藕般白白胖胖的手臂伸出来,沈雪松就差一点要抱不住掉在地上,幸好秦时眼疾手快帮忙从她怀里接住,孩子一点也没有危险意识也不认生,在秦时的怀抱里给自己找了个躺着舒服的位置,好奇地摸了摸从下巴垂下来的长长细绳子,在手里缠绕着把玩了一把。 “认得我是谁吗?”秦时神秘地冲他眨眨眼。 孩子自然是高兴道:“糖糖!” 沈雪松无可奈何地说: “就知道吃,这倒霉孩子,要叫叔叔。” “素素!糖糖!” “怎么教都想着吃的,没出息,您别费神了,这个倒霉孩子说不准等会就会又哭又闹地缠着您要糖,还是我来抱他吧。”反倒惹来孩子不服气的更加钻进秦时的怀抱里,冲着自家娘亲略略略地吐舌头,沈雪松简直是不知道该笑还是哭。 秦时轻笑地哄道: “先让娘亲抱抱你好不好?叔叔等一会就请你吃糖,比之前的还好吃哦,甜滋滋的就像蜂蜜。” “……”孩子认真考虑了一下,看看沈雪松一眼,感觉这个买卖还是很划算的,勉为其难地伸出手要抱抱。 沈雪松抱回了他,从来没有今天这么遭到儿子的嫌弃,故意凶凶地说: “你见色忘妈的臭小子。” 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脸往怀抱里挤了挤,孩子打了个哈欠假装要好好的睡一觉,影帝演技居然在四岁孩子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若不是小眼睛有时候还偷偷瞄瞄外面,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讲什么,那副独自岁月安好现世安稳的样子真要骗过不少人了。 当然知道这个小机灵鬼在偷听偷看,不过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的,沈雪松感到秦时他们似乎是有急事求助,不然今天晌午才见面分开为什么傍晚就突然登门拜访?具体情况,她是真的不太猜的清楚,同时不明白他们能帮到什么忙。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们住的这么巷子深,一般人就算是消息明确都得花上不少时间,一定是很危急的情况才会使得你们如此紧张吧?不用顾虑那么多,若是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只要不是太超出能力范围之内,我们夫妻俩都可以尽量帮忙。” 她不打哑谜了直接去问,腔调丝毫没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令这股紧张迫切的气氛好了许多。 秦时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们这些人突然登门拜访肯定会让你们感到很为难,实在是非常不好意思,但有件事是十万火急的严重程度,要劳烦两位帮忙找一辆可以用的马车。” 王荣尴尬地说: “虽然很想要帮这个小忙,但几位进来应该也看的很明白了,我们家现在并不是很有钱,除了一些人人有的家具和锅碗瓢盆之外再没有其他,马车这种昂贵的交通工具……实在是无能为力。” 秦时倒没有耍脾气,当即摆脸谱给这一家子看,又问:“那么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符合这个条件有养马有马车?” 王荣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可以提在名单上的周围邻居,“唔……有是有,有个左腿瘸了、右眼瞎了的老头——黄瞎子,专门帮别人家治各种牲畜,最近好像一个府里弄了一匹马送去给他治,连马车都没有卸下来,只是那是别家的,不知道他肯不肯给你们。” “只要有就好,至于他愿不愿意给,到了那里面对面都有的时间商量。”秦时说,“能现在就给我们带路吗?我们确实时间相当紧迫实在耽搁不起。” “哦,当然当然,跟我来吧。”王荣说。 沈雪松插嘴道: “等一下,我也一起去。” 王荣不解地问:“干嘛那么多人去,我又不是不认得那黄瞎子住在哪。” 贾总管不满意地嘀咕道:“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没事干瞎掺和什么。” 幸好他这句话讲的不是很响,皇上听见了,眉头一皱,不轻地瞟了他一下,贾总管又意识到自己惹得皇上不赞同了连忙闭紧嘴,但偏见照样不改变一丝一毫,瞧着沈雪松不让开还在那里讲话,烦躁地双臂交叉放在胸前。 秦时没有直接忽视了,而是很认真地问:“沈夫人是觉得哪里不周到吗?还是其实那黄瞎子有问题?” 好久没有听见别人尊重地喊一声她沈夫人了,沈雪松有点讶异,虽然以前有不少人愿意听她说话,可都是不带真情实感的努力配合,只因为她丈夫钱多势大,巴结都还来不及呢,有这么不纯洁的出发点自然不会走进心里去。 没权没势了后巴结的人都跑了,搬到这里,还时不时有邻居暗地里观察嘲笑他们一家,她不说,但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可丈夫在尽量操持家里的生计,本来就够累的了能够少点烦心事总是好的,她便忍了下来,无视背后点名道姓的指指点点。 头一次见到有外人这么真心实意的问她意见,还是一个男人,除了她的丈夫,好不夸张的说这就是她得到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尊重,一瞬间不禁眼眶有点发热的,低下头想要倒流回去里面。 “哪有什么问题啊,我家夫人就是喜欢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王荣不当一回事地拆了台。 换了个姿势方便抱着孩子,整理刚才差点儿外泄的心情,沈雪松吐槽了他一句道:“你住在这里这么久自然是认得路咯,但那黄瞎子可不一定就像老朋友一样待见你,好好说话就是谁都不喜欢,你这个脑袋一根筋的粗鲁莽汉带着一群陌生人一头砸进人家屋里,人家没有当场骂骂咧咧地把你给撵出去已经是看在邻居的面子上了,我是抱着孩子的妇道人家,他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听一两句。” 王荣这才明白他自己哪里错了,被自己女人指出了毛病还那么多外人围观,一般男人都会不高兴起来,不答应也不想要赞同直接丢下一句不耐烦的话,甩袖子开门走了,但他的性子好并没有因此就恼羞成怒了,反而恍然大悟地不好意思道:“还是夫人有远见,我想的肤浅了。” 沈雪松对他们几个说: “几位着急,现在就跟我们走吧,路不远,很快就到了。” 他们锁了门离开了,过了一会儿,这两扇被紧锁的木门被极其粗暴地毁掉,几块残渣碎了一地,屋子里的东西尽数翻来覆去,每个房间都难逃一劫。 “头儿,没有找到一个人。”浩浩荡荡的正在洗劫这家的其中一个黑衣人说。 “该死的,这些家伙是长了天眼了吗,总是先走一步。”先前带领十几个黑衣人的头领咬牙切齿地说,“给我去外面找,短短的时间内没有马车一定还没有走远,说不定就在周围的房子里!” 第118章 一出好戏 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他们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灯笼,走起来有点儿艰难,不过好在黄瞎子住的地方距离他们并不是很遥远,大概十几分钟就敲起了关闭的大门。 吱嘎一声,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很乱很脏的老头探出一个脑袋来,很不耐烦地说:“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刚要睡下去还得从床上爬起来开门,他娘的以为这是在招妓啊,想找打直说!我屋子里刚好有一把磨得程光瓦亮的菜刀,切脖子一点正好也不费劲!” 一点就着的脾气果然是非同凡响,本来要说话的王荣一下子把话呛回了喉咙里。 夜色重的天,黄瞎子那唯一一只能够看清楚的眼珠子还算正常,另一只外面蒙了层白的,随着眼珠子动来动去看起来格外的瘆人,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东西刺破了那层白的,从眼眶里面缓缓地爬出来。 配合上黄瞎子的怼人表情,腰部驼成了半人高,脑袋被迫抬起来瞅,嘴一咧开有一股臭味从宽窄不一样的牙缝里溜到外面,他们身高比较高,站着就能瞧见被乱糟糟白发遮盖了的头皮长着几个结疤的怪东西,给人的视觉冲击简直是加倍累积。 别说是他们夫妻俩,就算是其他邻居,也不想要和黄瞎子掺和在一块,经常不洗澡浑身怪味就算了,谁能受得了这难以测度的火爆脾气。 沈雪松却丝毫不退缩,抱着孩子向前走了一步,在她丈夫旁边和颜悦色道:“叔,你发这么大火气作甚呀,我们是专门来找你做生意的,你了解后准会乐开了花。” 听到这句话,刚开始压根就没有看清楚是谁这么烦的老头再定睛一看,好嘛,他还以为是哪些人呢,原来是王荣和沈雪松一家子还抱着孩子来了,后面跟着三个人,光线太暗,容貌不是很容易瞧出来。 他认识归认识,但也不是特别喜欢和亲切,迄今为止就打过一次照面,聊天都没有超过十秒钟,其他邻居却是很热衷说起这一家子,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了,他根本就不想理会,懒得和其他邻居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可为什么突然就找上门来了?他也不觉得沈雪松刚才这句话很诚实,不过听听倒也不会损失什么。 把门打开,让出进去的通道,面无表情地说: “进来吧。” 一伙人走进去屋子里,他把房门一关,转过身,这才看清楚了跟在那俩夫妻后面三个人的容貌。 一个快要和他一样老,头发半黑半白,身上的骨架子却是很开阔,衣服里的身材壮实,走起步子来是虎虎生威,眼睛又尖又阴,像是峨眉山上成群结队的横行霸道的土猴子。 另一个打扮得素锦,脸长得稍微有些特别,但还是不能归于特别好看的一行列里,反而是世家公子的儒雅气质弥补了这份缺失。 转过头,就剩下了最后一个人,可惜即使进了屋子里,这货还是戴着一顶湿透了的斗笠,就看见白皙的下巴,其他一概不露,比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还保守。 手指倒是生的不错,没有因为做重活长出来的茧子,肤色在这么暗的环境下还隐约白的发亮,唯独奇怪的是更袖子里面的肤色在微微发黄,涂了什么掉了色的感觉,出现这种情况的除了它,那湿漉漉的头发就愈发明显了。 谁会没事做给自己故意扮丑?黄瞎子并不认为这个人只是有着不合大众审美的怪癖,不止这个人,其余两个人同样有些古怪,就是得到的线索太少无法判断究竟抱着什么想法前来他这里。 王荣和沈雪松这俩夫妻,怎么会和古里古怪的这三个人扯在一块?事有蹊跷,估计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不太愿意继续下去了,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晓得什么该懂什么不该懂,但突然反悔赶他们出去未免太莫名其妙,问完来意,甭管什么都装作坏脾气地不想听不想理地一口气轰出去,至于王荣和沈雪松这夫妻俩会不会在事后记恨就不关他的事了。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他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问,不面对那三个人,仿佛都是空气。 知道他性子糟糕,王荣赶紧道出了来意,“我们想买您后院的那匹马和马车一用。” 简直是在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一时间幻听了,黄瞎子不敢置信地问: “你是脑瓜子被扇得智商全从耳朵里溜出去的吗?我是治它的,不是帮它拉皮条的,过不了几天就会有府里的人带它回去,除非我是很想去死才会答应你这个无理取闹的请求。” “但……”请求这个确实是很尴尬,王荣一时间有些语塞。 沈雪松不怕尴尬,伶牙俐齿地在旁边帮腔道:“瞧你说的,我们又不白嫖,我们的朋友急着要用,数额当然不是问题,至于怎么向府里交代,再厉害大夫有时候也不能完全保证治的好病人,叔啊,你嘴一动,他们也没有办法顶多要份赔偿,这个赔偿不论轻重,我们出就是,压根就不需要你多费事呐,这么好的买卖何必直接推走不要呢。” 这么一说,黄瞎子原本坚定的想法就变了味,谁会嫌钱多,治畜生的费用哪里有那么高,只要这件事不要他负责,到手了一大笔钱当然是逍遥快活,可他又有些不太确定买马的用意是为了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被坑了咋整,钱再多也不顶用。 “……你们买马……是打算干什么?” “卖就卖,不卖就不卖,一个老头管那么多干嘛。”贾总管根本不给面子地哼道。 头一次遇到脾气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黄瞎子哪里能忍,恰好俩人年纪相仿,这怼起来就更加没有界限了,当即就火爆地怒瞪回去。 “高高在上个什么劲呢!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是你们来求我,不是我求你们,态度这么差,老子还偏偏不想惯着,走走走,滚去找别人不伺候了。” 眼看着买卖要成了,结果突然就一言不合瞬间糊掉,本来放松下来的王荣和沈雪松登时傻了,赶紧一人一边的扒拉住黄瞎子好声好气地劝道:“别啊叔,我们是真心实意要和你做生意的。” 黄瞎子直接甩开他们,指着不屑一顾的贾总管、满脸写着又来了只能用眼神斥责贾总管却仍然效果甚微的无奈的皇上、始终保持木头人状态好似在看戏的秦时,非常不高兴地说: “你们是真心实意,这点有待考证,但这三个人,我看绝对是来故意找茬的!哪有这样子求人的!” 又该轮到自己替别人道歉,谁都不知道皇上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已经忍耐习惯了,迈开腿上前准备道歉。 黄瞎子并非一定要把这条路给堵死,只是一时间气不过贾总管的傲慢无礼,试图耍个下马威捡回来面子,有人愿意放下身段请求,再来个集体夸几句甜话,这个突然爆发出来的火气自然而然就一下子消下去了。 装装好吧看在你们的面子上也就答应了的样子,这件事压根不需要更多的费劲就可以顺利解决,但老天爷总是这样,非得在你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假装一不留神地顺手摔了好运气。 贾总管怒喝一声道:“你算得上什么东西,我们找你合作是你天大的福气,知道旁边这位是谁吗?当朝的九五之尊!一国之君懂吗!” 好似大白天的下了一道惊雷,黄瞎子不仅呆了还险些站不住地崴脚,王荣和沈雪松也是一样,只有抱在怀里的孩子懵懂无知地左右看看,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好震撼的,低下头又专心摸弄左手腕上戴着的木头小串子了。 黄瞎子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圣上怎么可能会离开宫里出现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小角落呢,我知道了,你们这些人肯定是招摇撞骗的混子!我是绝对不会把马和马车卖给你们的,快滚,滚出我家里!” 眼看着要被黄瞎子不管不顾地拼命撵走,大门外面突然响起了声音,“开门!我们奉官府的命令搜查三个畏罪潜逃的犯人,快开门!” “果然,我就知道你们有问题,我现在就向官府告发你们!”说着,黄瞎子要冲到大门那里,危急存亡之际,他忽然不动了,直挺挺地定在原地连个字都说不了。 收回去点完了穴的手,秦时看看四周有没有床,找到了,对王荣说:“帮个忙,两个人比较容易把他抬到床上。” “哦哦。”大概是秦时的态度过于随和,丝毫不存在危急下的慌乱,本来还在犹豫的王荣下意识地就去帮忙了。 一人提着肩膀,一人提着脚,被点了穴浑身硬邦邦的黄瞎子想要骂人,可也只能躺在床上快要气死了的干瞪眼。 王荣欲言又止地说:“你们……真的是逃犯吗?” 秦时冷静道:“我们不是,外面的那群人也不是官府派来的,实际上,之所以会想要买马车也是情形紧迫,为了摆脱追杀,必须赶快甩掉这些以下犯上的歹人前往郑将军那里,否则不久的日后,恐怕要群龙无首,天下大乱了。” 相比与黄瞎子的死活不相信,王荣却觉得秦时说的很大一部分都是真的,那个人是不是皇上,他不知道,只觉得畏罪潜逃的犯人不应该有像秦时这般冷静自持的霸道魄力,至少一般人是不敢在外面人随时可能破门而入的情况里还不停满口胡言的。 他看向皇上,惶恐不安道:“这么说,这位真的是……” 意识到这个惊天大秘密,沈雪松抱着孩子连忙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们读书少素养不高,先前若是有表现得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圣上海涵千万不要怪罪我们!” 皇上走上去扶起她,“这种时候就不用行此大礼了,快快起来吧。” 外面还在不耐烦地敲门大喊:“里面的人听到没有?警告一次,再不开门我们就立刻冲进去了!” 沈雪松急忙道: “圣上,请赶快走吧,马和马车就在后院,你们通过后门离开就行,剩下的不用操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忽悠过去严防死守的。” 秦时低声说:“你们两个还抱着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能严防死守什么?我们若是离开,他们冲进来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贾总管嘲讽道:“怎么,你还想要我们带他们三个拖油瓶一起走不成?老好人别做过头了,拉上我们跟你犯蠢没门。” 皇上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发怒了,这不是普通警告,连话里一向随意的‘我’用词都变成了威严的‘朕’,根本就是扔了即死的令牌, “闭嘴,这一路上你要耍嘴皮到什么地步?自以为朕永远都会忍耐着你吗,若不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早就因为逾越底线的各种事情死一百遍都不足惜了!再敢放肆,朕接下来第一个要斩首示众的就是你!” 这股怒火是如此的骇人,连空气都似乎在烧灼,贾总管不说话了,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不敢多嘴,但再秦时看来,这个畏缩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的怪异,他眉头一皱,怀疑的种子就此开始在心底发芽。 皇上问:“李兄,你有什么好办法?” 反应过来这是在和他说话,秦时暂且不去想这个怪异的感觉,摸摸下巴慢慢道:“我是有个主意,但需要王兄与沈夫人合起伙来演一场绝对不能失误的戏。” “……什么戏?”王荣和沈雪松互相对视一眼,疑惑不解地问。 外面已经不耐烦了,似乎在大力破门,秦时抓住重点讲,俩夫妻瞬间豁然开朗,不禁赞叹道:“这个计策实在是太妙了!” 秦时点点头,对皇上说:“皇上,我们先躲躲吧。” 才一盏茶的功夫,大门破开来,六个黑衣人鱼贯而入,其中一个凶相毕露地骂道:“还不开门非得逼我们闯进来,几个是不想活了吗?一定窝藏了逃犯,给我搜!” “谁敢!”抱着孩子的沈雪松把桌子上的碗扫摔在地上,一双眼睛里满是泪水,同时包含了怒气。 卧槽,这是闹哪样?感觉到气氛不对,原来还很有威慑力的六个黑衣人下意识地站住不动了,嗅到一股火.药味十足。 坐在床旁边的王荣站起来,指着她说:“你这个臭婆娘,凶什么凶!他们惹着你了吗?总是这般无理取闹,除了我,哪里有男人敢娶你这个疯婆子!” 沈雪松哭哭啼啼地回骂道:“我这个疯婆子还不是你这个负心汉逼出来的,我在家照顾小的伺候老的,我说过什么抱怨的话吗,而你倒好,背着我去青楼里嘘寒问暖那些风尘女子,还给她们买这买那,你这样做有考虑我的感受吗?” 说着,摸摸自己家孩子肥嘟嘟的脸颊,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我可怜的娃啊,没好的吃都饿瘦成这个鬼样子了,娘对不住你啊。” 背对着他们朝孩子使了使眼色,有两个戏好多的父母真是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啊,孩子无话可说,胖嘟嘟的脸颊还在沈雪松的手里,象征性呜了几句。 沈雪松就着这个很敷衍的呜呜呜又抹泪了。 “你少拿孩子说事,我在外面赚钱养家,你在家不就是煮饭炒菜洗衣服有什么辛苦的。”王荣满脸厌恶地说。 “我不辛苦?你也不看看,每天是谁帮忙给你爹在端屎端尿?我一个女人给他擦身子,我容易吗我?”沈雪松趴在床边,对着气得干瞪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儿子一个媳妇一个孩子的黄瞎子哭道:“爹啊,你瞧瞧你这个负心汉的儿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啊……” “过不下去就算了,我还不想跟你继续过日子下去呢!”王荣撇了嘴,满不在乎地说。 “你果然是想要和那些风尘女子继续纠缠,好啊,既然要休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大不了同归于尽!” 沈雪松抱着孩子,气势汹汹地与王荣扭打在一起,又是扒衣服又是抓脸,王荣骂着你疯了躲着。 这鸡飞狗跳的一幕看得六个还没有结婚生子的黑衣人瞠目结舌,面对面瞅伙伴一眼,默默退了一步出去关上门,觉得还是不要掺和进去这个恐怖的修罗场为好。 互相扭打着慢慢停了下来,王荣扒拉开门缝看看外面确实已经走了,这才锁好大门,沈雪松打开柜子对藏起来的他们说:“皇上,那些人不会再回来了,你们赶快走吧。” 在院子里,他们坐上了新的马车,临走前,秦时不忘郑重地嘱咐了一句,“黄瞎子的穴位一个小时后就会自动解开,你们不用他,不过到时候还需要帮忙关他几天,防止又将我们的计划透露出去,这些钱拿去不用在意,麻烦你们了。” 王荣和沈雪松认真地点头,“还请路上小心。” 天黑黑的,暴雨里,马车摇摇晃晃地越走越远。 第119章 鸿门宴 后头有追兵,但他们走的速度很快,只是郑将军的住所非常的遥远,要靠马车得花费十几天。 身上带的钱已经不够用了,若是找客栈又可能会泄露路线,所以三个人这些天一直都是在野外露宿,生活过的比较艰难苛刻,可为了安全起见,这是最好的赶路方式了,即使是嘴巴老是阴阳怪气的贾总管也没有抱怨。 一天,贾总管去河边刮新鲜抓上来的鱼身上的鳞片,蹲在那里,远远的看着就剩下一个不怎么轮廓清楚的背影。 秦时则负责聚起火堆,皇上想要帮忙捡木柴,但还没等动手就被秦时按在了石头上,不需要他帮忙,只能看着秦时独自在忙这忙那,扔了许多木柴在空地,半蹲下来摩擦着打火石,姿势熟练地点燃了这些还算干燥的易燃物,幸好接连几天的暴雨终于结束了,不然恐怕连吃的都只能干啃存粮。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3 火堆点燃得很旺,接下来就等待贾总管把处理好的鲜鱼拿过来了,秦时本打算从地上起来,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皇上忽然问了一句,“李兄,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想问我什么?”秦时没有提起多大的警惕,心不在焉地拍了拍手里的灰,感觉好像扔的木头太多了啊…… “你原来是会武功的啊。” 突然的这一句瞬间让秦时僵硬在原地,拍手的动作停滞,之前的情形太着急了,之后就完全忘记了还有这茬,这下该如何是好?难怪贾总管最近不怎么看紧他和皇上接触了,眼睛不以为然地往上挑,就这么擦肩而过去做自己还未搞定的事情,原来正在等着看热闹接下来他要如何收场吗? 还没有想出个合理的解释,皇上又说:“其实会也没有关系,每个人都有想要隐瞒的秘密,这种事情没有对错。” “……”能够得到这样宽容的回复,生怕被掉马甲的心应该是可以放下来了,但秦时总觉得似乎皇上还有更重要的想法要对他说,并且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搪塞过去的。 他的预想确实正中靶心,皇上的视线对着他的双眼,算不上很威严也不是恐吓,可就是让人猝不及防的心脏加速跳动,一种压力在肩膀上越来越往下垮,周围的树林寂静无声,所有的活物似乎都消失无踪。 远远的河边,贾总管已经刮掉了第一条雨的鳞片,好像在捯饬另一条小的,指望他过来打断这个压力倍增的场面大概是不可能的了,秦时只好忍着,血液流淌的声音很响,他几乎可以感受到,虽然这根本就是错觉。 皇上开口,慢慢道:“你有打算背叛我吗?” 瞳孔地震了一下,秦时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捏紧,只有产生了怀疑和不安心,人才会想要知道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变卦的无意义问题的准确答案。 这很明显,皇上已经在质疑他了,不管给出的答案究竟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看来这个问题很难啊,你需要思考这么久。”脸上照旧是老样子的平静,可就是这样才吓人,皇上说话的语气不轻不重,字字却像一把刀子插在听着的人的心肉上。 “……我没有想到,你会突然这么问。”秦时艰难地说。 对这句苍白无力的解释,皇上不作任何评价,忽然之间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另一个事情,“郑将军的府邸不过几天就快到了,你会不会觉得有压力?” 迷惑了一下,有点搞不明白皇上过于跳跃性的思维方式,秦时只能说: “那倒不至于。” “嗯,那就好,不过还是稍微注意一下周围,到时候兴许会有很多麻烦要解决。”皇上意味不明地细微一笑。 异常古怪的对话,这种感觉好似有实体在发出尖利的叫声,秦时有了不安心,本来想要再追问一句让皇上讲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已经预知到了他的想法的皇上直接阻断了这个对话的继续。 从石头上起来,对拎着两条处理干净的鱼向他们走过来的贾总管笑道:“太好了,我们晌午的饭终于是有着落了,我每天都不做事情都快变成发霉的木头,谁都不许抢,放着我来烤。” 贾总管肯定不同意,按他的话来讲就是哪里是一国之君可以碰的,他百般阻挠,结果依然没有办法,无可奈何地拎出来另一条小条的鱼给皇上了,防止发生意外,还得在火堆旁边蹲着时刻提醒皇上千万别使劲戳进火堆里了,要烧起来了啊啊啊。 望着这在十几天里没有多大变化的日常景象,此时此刻的秦时却消失了往日的熟视无睹,他的脑海里还有皇上刚刚说的头不对尾的话,云里雾里的含义让人根本理解不了,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哎,怎么烧起来了?!”手里棍子串的鱼居然像火把一样熊熊燃烧,贾总管急得叫他赶紧丢掉,皇上还是舍不得地在半空中挥来挥去试图以此灭火,结果,鱼串这下子真的已经变成了火把。 秦时眺望着他们这场收不了场的闹剧,没有想过出手相救,不说话地思量着…… 关于追杀他们的党羽,皇上一定隐瞒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就算是身边走的最近的大红人——贾总管和辛延盛也是一无所知,但为什么要暗示给自己呢?若是想让他小心一点何必遮遮掩掩。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无论怎么苦思冥想也搞不懂这个逻辑,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抬头,不远处的皇上捧着那只已经焦黑得成黑炭的鱼,整个人灰心丧气,贾总管还在拍着肩膀像哄孩子一样安慰着,用眼神不善地瞥了他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好好好,他双手举起来,不坐在石头上了,手放下来去往河边重新捞一条鱼当今天的午饭。 踩着草地,他半蹲在河边,看着清清的河水倒影出自己的模样,没有了斗笠,普通的就像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面部的伪装依旧不露破绽,就是头发的枯黄色染料已经开始逐渐掉色了,乌黑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叹了口气,希望这次去将军府是最后一次的旅途了,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就行。 —— 一路上没有遭遇追兵,来到将军府的路程简直平静的让人惊讶,不过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早已经累的够呛,关于这个问题并没有想太多,或则说,即使是想要思考也提不起这个精神了。 说明了来意,很快就有人把他们迎进去,四十多岁模样的郑将军在大堂等待着他们,见到风尘仆仆的皇上这样的狼狈姿态,一时间不禁老泪纵横,立刻跪下来表示自己的失职。 皇上拦住了他,两个人互相简单说了几句。 了解清楚,辛延盛的惨遇和北宫王府门前突然出现的丞相,郑将军皱眉摸着下巴,严肃地告诉皇上,他一定会彻查此事,不用担心将军府外面会出现像北宫王府那般的围剿,三个兵符里,他也有其中一个兵符在手并且兵力充足,量那些贼人也不敢挑衅。 一行人重新换了衣服洗去一身灰,出来的时候已经看见特意摆的一桌宴席,山珍海味各色皆有,更有美艳的婢女为他们一一满上美酒。 落座后,郑将军恭恭敬敬地在酒桌上开始敬酒,贾总管则在旁边站着伺候,他是太监,在一群太监里即便位置再高也是不能跟着皇上他们一起落座的。 不知道为何,郑将军竟然不问皇上这是谁就任由皇上请秦时跟着坐下来,这种无视,甚至可以直接说是在把秦时当成透明的空气,一般人都会问问,这又没什么,但看上去,郑将军压根就不想遵守这个人际关系的基本套路,他一直在恭维皇上,讲着那些华而不实的话。 这样也好,端起了酒杯,秦时看着液体表面上自己的模糊倒影,这场宴席一过,他就找一个机会道别干脆地离开,皇上大概有点遗憾,但贾总管绝对会举双手赞美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羞耻心。 接近一个月的逃命,可算是结束了,不知道钱广瀚和武林快报的李主编此时此刻是怎么个状态,估计都快找人找急了吧,他也确实是该回去了。 酒杯凑在唇边,秦时想要痛快地仰头一饮而尽,一丝熟悉的气味却突然令人怔住,他又仔细嗅了嗅,这股气味……怎么和…… 感到了不对劲,想起来为什么会这样熟悉,猛的转过头,皇上已经喝了一半,郑将军笑得很含蓄。 “别喝了,这酒里有蒙汗药!”直接甩飞了酒杯,啪嗒一声碎在地上裂成好几瓣,他本来想要带趴倒在桌上的皇上离开,但突然之间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怎么会……自己明明没有…… 捂着剧难受的脑袋,模糊的目光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贾总管已经站在了郑将军的身旁,微微一笑。 贾总管负责饮食的各种举动浮现在脑海里,这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秦时艰难地指着他,“是你……” 实在坚持不住,意识彻底没了,眼前一片黑暗。 第120章 罪臣之子 腹部突然被重击了一下,差点呕出血来,昏沉沉的脑子像是被摔在了地上,秦时立刻有了知觉,猛的咳嗽,整张脸几近扭曲。 他的额头抵在地面,视线里皆是木板的规则纹路,擦得很干净,一尘不染倒是反衬出被麻绳绑着的他浑身不整洁,抬起头来,酸痛的背部勉强挺直,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蹲在眼前。 “终于醒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睡到死呢,看来踢一脚还是挺有用的。” 这个声音还认不出,那么秦时觉得自己可以就地死亡了,有血从头顶流下来,湿了他的大半张微微垮下来的人脸面具,那个样子一定很可怕不像平常的模样,就算赵元看见了也会皱眉思考一会想着这人是谁。 咬紧后槽牙,眼神阴霾,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吐在外面,“叛徒原来是你!” 贾总管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否则,你以为像我这般聪明的人怎么会在许多关键时刻总是忽然智商堪忧地掉链子?本来还以为你是辛延盛或则北宫辰专门安插的眼线,为了把戏演全,我防备这么久,结果一开始就是多虑,你这个臭小子让我白白遭受了这么多的苦头,狠狠踢你一脚肚子,嗯哼也不算过分吧。” 吞回去嘴里似有若无的血腥味,秦时暗暗动了修为,却不想,压根没有任何反应犹如泥牛入海。 看见他不说话,贾总管皮笑肉不笑道:“别挣扎了,我早知道你是不会甘心就这么束手就擒的,在北宫王府那里的时候便偷偷从赵元的地方顺过来了能够让江湖人内力全无的药粉,每日在饮水和食物里下一点,为的就是今天你乖乖当一个瓮中之鳖。” 这下是彻底翻车了,蒙汗药加上特殊药粉的效果是天衣无缝,额头上无意识冒出一层冷汗,秦时有怀疑过贾总管的古怪行为,但对待皇上是那样的贴心恨不得把胸口的心挖了贡献,他便暂时没有直接认定是叛徒,万万没想到不光是叛徒还居然和郑将军一伙的。 也怪辛延盛的再次‘复活’太具有迷惑性,他们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这个奇怪的点上,就像在打仗前准备扔的烟雾弹,等等,那么辛延盛的‘复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贾总管想要防备北宫辰和辛延盛就从侧面表面了这两个拥有兵符的人并不是一起策划此事的党羽,那么到底死没死? “那个辛延盛呢,他难道是戴着人脸面具的假货吗?” 贾总管讥笑道:“你把我们的准备工作想的是不是太小儿科了?是啊,人脸面具确实不赖,但光凭这个可不能随随便便糊弄好这满朝的文武百官,他们都是一个赛一个的的人精,很快就会发现丞相是一个十分劣质的假货,那么我们的计划不出十天就得泡汤。” “……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贾总管无所畏惧的话语里隐约泄露了很可怕的信息,不止杀皇上这么简单,秦时的脸拉了下来,语气沉重,虽然还没有人发现他隐藏至今的前魔教教主身份,可很糟糕的是,他接下来要得知的惊天阴谋恐怕要使得这个身份提前曝光了。 “哦,你好奇了?”贾总管很享受这个过程,从蹲着的地上起来,居高临下地咧开嘴道:“不用着急,正主都没有醒来呢,好戏现在开演未免也太早了,留点悬念总会更有趣些不是么。” 门被关上,眼睁睁地背影消失在屋子外面,秦时这才有时间打量周围的环境,富丽堂皇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究竟是哪里。 皇宫的寝室,偏深色调,难道是皇上平时就寝的地方?这么说…… 视线转移,果然瞧见了另一块距离较近的地方倒着皇上,同样是被五花大绑,明显比他自己绑的麻绳要少,额头一排黑线,要不要这么现实啊,老弱病残就可以享受较好待遇吗?轻视迟早会反噬的知不知道。 迷蒙状态的皇上断断续续地低声呢喃,双眼是缓缓睁开来了,就是迟钝地眨了眨,仍然一副茫然若失的表情,聚焦不了目光。 ……算了,就当他没有说过刚才的话吧。 长达十几秒的迷蒙状态总算是过去了,皇上看到了周围的环境,震惊地说:“……这里不是我睡觉的寝室吗,之前还在郑将军的府邸,为什么突然之间转移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难道……我酒喝多了正在做梦?” 若是做梦就好了,秦时抽嘴,他也希望这个糟糕透顶的境遇只是一场想醒就能醒来的梦啊。 “贾总管和郑将军一起联手背叛了你,他刚刚才离开,等会大概就会跟着郑将军过来了。” 当场呆了,皇上低下头,看着身上绑的结实的麻绳,又觉得软弱无力压根没有从地上站起来,似乎是在消化这个让人难以想象的真相,沉默片刻之后慢慢说:“……贾总管有和你说什么?” 秦时很难把整段话都告诉皇上,他怕内容听上去太残忍导致对方接受不能呼吸不上来,简短地浓缩成了一句,“带领其他人出现在北宫王府的门前围剿的辛延盛是假的,服务于他们的人,北宫辰并不知情。” 又是一段很长的沉默,皇上开口道:“他说了,真正的辛延盛在哪吗?” “没有。”秦时回答。 “我知道了,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我……我要想想。”皇上听不出来情绪地低声道。 秦时不说话了,现在的情况下说再多的也是没有用处的,富丽堂皇的寝室变成了一座监狱,他们被困在此地,外面有兵把守,修为没有,手无寸铁如何平安无事的逃离? 又使了一下劲,还是半点反应都不出现,秦时回想当初,这个药粉可能是赵元从落雁山庄里顺手摸过来的,药效太好,那么多的武林高手都拿它没办法,若不是他当时还不会武功误打误撞地吃了白白浪费,大概和他们也是一样的结局,解药也有,可就只有赵元会绞尽脑汁地研究里面的成分,他独自一人想要解开就只能靠巧劲了。 他真的想要朝天空举起双手来赞美太阳,巧劲说白了,其实就是重新练武功直到会了为止,他的天赋再高,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能达到一成,还可能会太急了而走火入魔,就算是拥有主角光环可这未免也太开挂了吧!无脑小白文里的挂逼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嚣张啊。 吐槽归吐槽,但试一试还是要的,不然,到时候连死都不带名字。 这边艰难地试图重新开新号再来一次,闭着的大门又突然打开,从外面依次走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自然是慈眉善目的朕将军,其次是皮笑肉不笑的贾总管,最后一个便是假冒辛延盛的同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阴郁,这样看起来倒真的不像毒舌不饶人的辛延盛,也不似柳林林那般傻乎乎的简单,不晓得他和这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皇上,这一觉睡得可好?”郑将军笑眯眯道。 皇上难得一见的露出了帝王应该有的戾气,即便没有站着也是够冷漠的,“实话说吧,你们是想在这个地方杀了我,扶持这个跟辛延盛极像的假货上台操控朝廷吗。” 郑将军假装困惑地问: “皇上次此言,何以见得?‘” 皇上不卑不亢地冷冷道: “我虽然年轻,但是真真正正的拥有帝王血统,死了也不会无人问津,必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你们想杀我自然要把杀人的名头摁在另一个替罪羊身上,北宫辰便是你们的最佳人选,假丞相和郑将军一起合谋,两个兵符号令天下,谁会是你们的对手呢。” 郑将军感叹道:“皇上就是皇上,一针见血的归纳总结,每每都是这般出色,只可惜是在这个时候回答,多少有点儿放马后炮的感觉,没那么霸气啊。” “我只有一个不能理解。”就当做没有听见话里话外的嘲讽,皇上冷静地说。 郑将军问:“哦,那我可就好奇了,还能有什么难得倒我们的皇上。” 皇上看向那个长相极其像辛延盛的假货,眉头一皱,“他,究竟是谁?” 郑将军忽然哈哈大笑,拍着那个人的肩膀顺便抬起下巴,让这幅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容貌在皇上面前展示得淋漓尽致,那个人也不厌恶地撇开脑袋就这么站着,雕刻好的木头人一样没有感情。 郑将军的嘴角流露一丝狡猾和得意,“你应该还记得,当年先皇在世的时候杀了很多人吧,虽然你为了朝纲稳定有意百般隐瞒,可我还是知道了原来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丞相就是罪臣之子,最令人咂舌的是当年活下来的还不止他一个,幸运的让我找到了辛延盛的另一个双胞胎弟弟,也就是他,混迹江湖的遗孤——柳林林!” 第121章 涅槃重生 皇上的瞳孔放大,要说是否也有被震撼到,那是肯定的,秦时终于明白了前段时间里一向嗜酒如命的柳林林为何突然不出现在镇子上。 以为是缺钱,实际上正跟在这群人的身边做事,目的不需要解释,肯定是为被冤枉而诛九族的家人们报仇雪恨,但为什么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他的亲哥哥——辛延盛?他们不是有着相同的血脉吗。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秦时哑口无言,这是柳林林为了复仇作出的选择,在他的眼里,恐怕辛延盛这个亲哥哥已经变成了仇人的帮凶,所以才会杀了。 但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吗?秦时不知道,他只看见柳林林不说话,犹如一个没有生命的需要靠木偶师在半空中操控才能动的牵线木偶,站在他们中间 ,晦暗不明的表情上一点也看不出来有高兴的成分。 还有什么比现在更难搞的情况吗?都能够狠下心来让别人去杀了亲哥,他这个人只出现几回的人难道比亲哥还管用,可以使得柳林林可以忽然一瞬间放下这份血仇? 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才觉得更头痛,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个外人又如何替人做决定?事到如今,劝人大度差不多能够理解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想来想去只能先带皇上离开。 他试图一个人先把内力炼起来,至少得把绑着身子的麻绳崩断了方便接下来逃亡啊。 已经放弃了为先皇辩解,皇上低沉地说:“……要杀要剐都可以,我早知道这样的一天会到来,但是罪有应得的不是他,我可以死,这个人不该。” “他该不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心慈手软不斩草除根迟早有一天会是你今天的下场,这件事恐怕无法如你所愿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黄泉路上还有一个伙伴不用太寂寞不是?”郑将军心情不赖地调笑道。 皇上抬起头看向他,两人的视线跨越距离对上,空气里弥漫着十足的火.药味,原本以为要开始一场轰轰烈烈的唇枪舌战,但皇上却诡异的叹息。 “郑将军,自相残杀会使得你高兴的话,那并非就是最美满的结局。” 郑将军的神情变得难看了,态度变得非常恼怒,“我情愿当一时片刻的一头老虎,而不是变成一百年还待宰的一只羔羊,皇权让女人像男人,而男人只应该更唯我独尊。” 打了个响指,许多人从外面鱼贯而入,开始在寝室的各个地方里倒油,香油的味道很重,闻起来有点儿淡淡的香,只是此时此刻没有人想要评价劣质与否。 郑将军亲自接着手下递过来的火折子,点燃,当着皇上的面直接丢在帘子旁边,火苗刷的一下窜起来。 “为你的下辈子祈求老天爷保佑吧,这样优柔寡断的性格还是不要再当皇帝了,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平民百姓就挺好,起码年纪轻轻的死不了。”” 郑将军转身留下一句不屑答复的话,贾总管跟在身后一起径直离开,对于这个从小照顾到大的孩子好像从未有过情感 ,最后的最后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瞥。 临走前,柳林林反而停住了,他与皇上直视,火光中的面容一会在阴影里一会照亮得通明,那张脸稚嫩又有一双爱笑的眼睛,不笑时,眉宇之间一种微微被隐藏的冷酷就会浮现出来,浓的吓人使得倍感压力,在这个时刻仿佛死去的辛延盛在烈火中涅槃,火舌溜着距离不远的靴子前面的地,虚虚实实似乎一脚就能踩灭。 终究停留的很短暂,转过身继续跟着前面的人离开了,门一关,空气里的焦灼味就明显的不得了,有了油的助燃,微弱的火苗瞬间一种势不可挡的弥漫开来,不止垂落的繁丽帘子,木头制成的家具也在被吞噬,灰黑色的烟雾渗透了空气呛人,辣得直流泪水。 肺部无法呼吸到新鲜空气糟受到了折磨,皇上忍不住猛咳起来,只是这个时候不会再有人小心翼翼地喂他缓解疼痛的药丸了。 ……还是要死了啊,他难掩情绪地苦涩一笑,缓缓地闭上眼睛,一生各种画面的走马灯在脑海里浮动,父亲……兄弟……到底是愧对了…… 背后突然有人在窸窸窣窣的动,他回过头,震惊地看见已经解开了身上麻绳的秦时正在帮忙解开他的绳子,这是啥情况?刚才不是还绑着么? “李兄,你是在什么时候自救成功的?贾总管不是喂了让你修为全失的药了吗?” “他消除了,难道我不会重练么。”秦时淡定一句话搞定,继续解开绑着的束缚。 这都可以?! 皇上顿觉人生三观在崩塌又重新组合了。 终于解开紧紧捆起来的绳子,秦时立刻问:“火势太猛,我们必须立刻就冲出去,这里有没有后门?” 皇上为难地说:“……我也很想有,但确实没有。” ……偌大的一个寝室竟然没有设计一个备用后门,秦时嘴抽,在不该省的地方这么省钱,是谁如此廉洁?这个时候必须拉出来打一顿! 没办法,只能铤而走险了,把皇上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因为蒙汗药的关系,他得担当使劲的主力,但内力完全不够,逼出蒙汗药的残留已经所剩无几了,根本是强撑着扶着一个人试图冲到外面。 俩个人艰难地闯过浓烟滚滚的火场,突然一个止步,燃烧的半根房梁摔掉下来,轰隆一声巨响断成两截,好凶险,就离两步的路程差点儿将他们砸成肉饼。 绕过地上的两截房梁,艰难地来到大门前,居然被锁住了,他开始用力撞门,一下接着一下照旧纹丝不动,火苗快要烧到他们这边了,上面的建筑开始接连不断地掉下来。 皇上咳嗽着沙哑道:“李兄,不要再揽着我这个拖油瓶了,你一个人逃走吧。” 秦时冷肃地说:“少开口,闭上嘴巴,我不想听见这些丧气话。” 用尽全身力气地撞门,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一扇木门塌了,他们扶着对方冲出了这间火焰的巨大牢笼,随后的十秒钟,建筑物轰然倒塌,黑灰色的灰土在空气里弥漫着到处都是,他们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避免了飞出来的火星和残渣击打在身上。 火海之中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若是晚了几秒,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幸运地逃过一劫,可接下来的劫难就不清楚是否可以安然无恙地逃得了了。 他们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新鲜空气挤入肺部,仿佛沙漠里快渴死的旅人大口饮下了清凉的甘泉,如获新生,秦时刚要搀扶起皇上,前面就慢慢地响起了不急不忙的鼓掌。 郑将军颇为感慨地叹道:“真是没想到,我们都制定了这么周全的杀人计划,结果你们还是自救成功了,实在是令人佩服,实在是让人感到无法形容的厌恶啊……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话地去死呢,非得逼我去亲手杀了你,我真的很不想啊。” 说着,动作流畅不拖泥带水地抽出俯身低头的贾总管递上来的一柄剑,手指在剑刃上轻轻地弹了弹,独特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郑将军打量着这剑,发自肺腑地赞不绝口道:“不管几次拿出来看看,感觉依然如此美好,这剑,还记得是当年你在登基时以有功之臣的名义赏赐给我的,用来斩头,相信你也会觉得满意的。” 背后冒出了冷汗,秦时不禁压力山大,这么多的人,他一个才练出一层内力的废号重来的菜鸡真的能够打得他们连爹妈都不认识了吗? 他在这边咬紧牙关,脑内疯狂播放各种逃生方案,尽管实施成功的几率小的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另一边,本应该同样慌不择路的皇上却平静得异常,他甚至说话都是轻轻的。 “郑将军,有没有那么一会儿你想过 ,若是谋权篡位的计划失败了,那些家人兄弟的下场?不担心不犹豫吗?” 郑将军无所谓地嗤笑道:“这个时候还打感情牌是不是太晚了?做大事要不拘小节,家人?兄弟?不过而已,别拿你那一套羔羊理论安在我身上,皇上,我不吃你这一套。” 皇上缓缓地闭上眼睛,对着头顶的那圆月低不可闻地叹息道,“……为何,上天总是要让我去做绝情绝义的事情呢……命啊,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有点不对劲,郑将军皱眉头,还没有不善地问出什么来,突然四周响起了震天的声音,所有人都没有防备不禁大惊。 是兵在威严的齐声呐喊、铁器在碰撞、地上的步伐沉闷统一,火光在接近,仿佛一片海。 他们一群人转过身来,背后已经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身穿铁盔的兵队,四周的屋檐上站起来了一排排严阵以待的弓箭手,手持箭在弦上随时可发射的箭羽,联合着地面的兵形成了东南西北密不透风的包围阵。 怎么会这样!郑将军和贾总管震撼了,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埋伏起来的? 地面的兵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辛延盛! 辛延盛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朕将军,你有没有也是如此呢?” 第122章 兄弟情意 “不可能……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箭一下射穿胸口,心脏大出血,正常人根本活不下来,你究竟是谁?”郑将军不敢置信地说。 辛延盛悠悠道出了真相,“确实,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是该死得踏踏实实了,但我却是一个镜子人,身体里的心脏、脾脏、肝脏、胆等等器官位置打从娘胎里出来都和正常人相反,你手下费尽心思想要一箭瞄准的方向自然根本不存在着心脏。” 得知了这一事实,犹如天旋地转,郑将军说:“……这一切都是你们早就设计好的了,我那么多准备只是在自取其辱吗?” 有人拿出身上携带的纯白色瓷瓶倒了一颗药丸给皇上服用,不需要旁人去搀扶,脸上还有疲态,但在精气神上更多的是帝王深沉威严,对于经受了毁灭性打击好似一瞬间要疯了的郑将军,有许多话是能够说的,但在这个时候,即便说了也换不回来什么,唯有叹了一口气充满了遗憾。 “若是有人真心待我,我也会真心相待,但你让我感到很累,郑将军。” “你要杀我。”总算是勉强冷静下来,郑将军咬紧牙关道。 辛延盛的眼睛眯了起来,“听口气还很不服啊,只怪你贪心不足蛇吞象,恩将仇报妄图挑战皇权,此罪,就算砍掉一百个脑袋也是根本不够!还敢站在这里简直是污秽了皇上的眼睛,来人,把这个乱臣贼子拿下听候发落!” “谁敢动,我就杀了这个狗皇帝!”突然皇上被挟持,柳林林拿着匕首架在他的脖子前,距离近的稍微再贴一毫米就能立刻见血,几乎是狠狠地说。 这是闹哪样?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围剿,怕不是想要明年的今天就是上香祭日,秦时想要接近,“你要考虑清楚,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4 柳林林不客气地怒道:“你和我无亲无故,这么亲热作什么,走远些!” 忘记了,他脸上乱糟糟的又是干涸的血又是木灰,倒也可以继续不管不顾地假扮伪造的身份下去,但是都变成这样了,他实在不能坐视不理,一咬牙,算了,爱咋样咋样吧,大不了以后就顶着一个前魔教教主的劣名到处走来走去。 “柳林林,当初说好的,得请我到醉仙楼痛快喝一场的承诺,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还是我帮忙付清的酒钱账目就此打算赖过去不还了?” 柳林林不禁楞住了,为什么他自己与秦时的约定,这个人会这么清楚的知道,而且还莫名的有些熟悉,难道…… “你……你怎么可能……” 终于认出来了,秦时顿时松了口气,劝道:“人生在世不称意的有数件,我明白这份苦,可你一定要为这场过去了的复仇付出自己一生的代价吗?当年的仇人都已经死去,父债子偿,扪心自问,你真的觉得这么做是无愧于心吗?” 透过伪造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这么久没有见是该高兴的,但发生在此地犹如一场噩梦,手下意识地颤抖。 已经打算放弃这段默默无声的情愫,不再像个傻子一头栽进去,留住梦的泡影,尽管有时候还是会奢望一下,是真的不想被秦时看见这幅难看模样的他,宁愿一个人惨死没有留下任何能够寻觅到的痕迹。 可走到今天这一步早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除了他大概是零个人看穿秦时的伪装,还是不想抱着临死也要拖人下水的恨意去揭穿秦时的假身份,干脆划清界限以防以后这些人猜出了身份,狠狠心道:“我自己的决定,不关你事,再靠近一步,连你这个从未见过的无名小辈也一起杀了!” 怎么回事?秦时搞不懂此时此刻的情况了,看刚才的表情变化明明是已经认出了自己,为什么忽然又冷酷地否认了,难道是在警惕? 他试图把戴着的人脸面具摘下来让柳林林看的明白,但这个举动,使得柳林林的心猛然一跳,直接骂道:“不许动,放下手来,你是想要亲手害死这个狗皇帝吗?有胆子就继续!” 说着刃逼近了皇上的脖子,有血慢慢地渗出来,秦时这下子是不敢动了,心里是苦啊,两头不讨好究竟该怎么做。 眼看着僵局,辛延盛开口了 ,严肃地说:“弟,你不该这么做,这是在犯下滔天大罪,会被后人刻在耻辱柱上的!” “闭嘴!你没有资格唤我一声弟。”柳林林吼叫道,仿佛一只被捕兽夹弄断了腿的老虎在喘着粗气,眼睛里蓄着充满了怒火的泪,“我们一家含冤而死,若不是侥幸被奶妈死里逃生的带走,哪里有你今天站在这里慢慢说话的份!意外分离后你不借机报仇雪恨反而一心一意地辅佐这个狗皇帝,被权利收买的你对得起父亲、母亲还有其他人吗!” 辛延盛冷肃地说:“我没有被权利收买,父母亲他们是被先皇杀的,不关皇上的事情,这个事实改变不了,你应该知道的,若不是为了天下百姓,我怎么会选择放下这么大的仇恨,难道你要我看着这个国家再次动乱一片民不聊生吗?” 柳林林完全不相信地怒道:“讲的好听,你怎么证明呢?” “你想要证明,好,看看这个。”辛延盛突然扒开衣襟露出了胸膛还有左右两个手臂,到处都是鞭子抽打的深深痕迹,旧伤加新伤看起来狰狞可怖,再好的药膏显然也是无法把全部抹得干干净净。 “当年的灭门之仇记得清清楚楚,每当坚持不下去就在身上用刀划一条口子,用疼痛记住绝对不可以放弃,一条接着一条已经数不清了,区区的丞相又怎能磨灭掉这份痛苦,这样难不成还不够证明我这些年来含恨的决心吗?” 伤痕太过于触目惊心,柳林林动了动下唇,心里犹豫,可依然无法百分之百地相信,或则说是有个不能打开的死结。 “既然如此,这些年来为什么不去找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那些苦,谁又懂得?” 辛延盛苦涩地说:“我当然有在找你,自从当上丞相后,皇上就一直在帮忙派人寻觅,很快就有了线索和地址,但是我们的身边还有潜藏着许多心机不纯的乱党,没有办法,我只能不与你见面。” 柳林林悲愤道:“骗人!只是偷偷见一面又有什么难的,你就是不想见我,何必说那么多借口。” “你不信我,我不会怪,因为这是肯定的,谁都不能一下子就接受多出来了一个明明有办法却不想办法的哥哥,但是,我虽然不曾与你见面,可关于你的点点滴滴都记在心里,去年你的生辰,奶妈给了你一枚翡翠玉佩对吧。” 从怀里拿出一枚翡翠玉佩,辛延盛拎着它,清清楚楚地展示在柳林林的眼前,一条鱼跃出水上的雕刻形状, “那是我拜托奶妈送给你的,本是双鱼,只有合二为一才是完整的,我才会这么拼命地在清理那些乱臣贼子。” 没有之前的紧紧握住,柳林林恍惚地望着那枚翡翠玉佩,逐渐放下手。 郑将军不甘心的撕心裂肺地喊: “他是在骗你的!哪有什么等待和守护,别过去,过去了就是中计了,到时候死得全尸都没有!” 突然无法说话了,郑将军不敢相信的摸着喉咙,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虽然内力不够,但点穴还是可以的,秦时凉凉地说:“你还是少讲两句为好。” 拿出奶妈送的翡翠玉佩,辛延盛主动拿着自己的那枚,两个拼凑在一起无比贴合,连红、绿、紫三色的分布都是均匀相连的,这都能算是凑巧,那只能是老天爷显灵了。 终于明白了辛延盛这些年来的苦心,柳林林感到羞愧难当,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听信谗言。 “哥,我错怪你了,还险些害死了你。” 一下子抱过柳林林,辛延盛摇摇头,“没事,都是我只顾着想要把一切捯饬好了再接你回来,忽略了你这么多年来独自面对生活的孤独感受,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你无论怎么做都是我应该承受的。” 兄弟俩个的误会终于得以解开,现在该轮到处置另一个的时候了。 皇上平静地问:“郑将军,你是不是该对我有个交代了?” 秦时很有眼色地解开了穴,站在一边看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郑将军的身上。 似乎已经看到了他死后的样子,郑将军竟然在慢慢地整理衣服和头发,整理好了,望着天空美好的圆月像是要永远刻在脑海里,闭上眼睛,喉咙中溢出了一声轻笑,连眼角眉梢都带着,说不上来什么意思。 “……对酒当歌, 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 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注1)啊……” 突然拔剑,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自刎,血喷出来,他摇摇晃晃地跌了几步头着地倒在地上,剑掉响起脆声,不多时浸泡在了慢慢形成的猩红血泊之中,表面的寒光融化不见往日锋利。 对着这个曾经的有功之臣,此刻的乱臣贼子,皇上半蹲下来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死不瞑目的双眼,再站起来道出了最后一句话。 “其他人,若是想要继续顽固不化地反抗通通五马分尸,若是不想,朕可以放你们一马携妻子儿女流放边疆,肯交代更多同党的,妻子儿女皆可免罪只是不能此生与后代都不许入朝为官,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话音刚落,郑将军的手下们面面相觑,扑通一声相继跪下,五体投地的投降了,其中就有意图蒙混过关的贾总管。 皇上自然不会忘记了他,只是不想再看见了,转过身背对着说:“贾士煜不在此列之中,死罪不可赦,拖出去即可斩了。” 立刻有兵捞着贾总管往外面拖,这下子是吓惨了,贾总管惊恐道:“皇上,你不能这样啊!我为先皇做牛做马,我一辈子都献出去了!你不能这样杀鸡儆猴啊,我不能死!我不可以死啊!!!!” 直到拖到外面,突然之间,那声嘶力竭的绝望呐喊才终于消失了。 辛延盛上前俯身拱手道:“皇上……” 挥挥手,皇上疲惫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累了。” “是。”辛延盛退下了,指挥着其他兵和弓箭手处理这个乱七八糟的现场。 临走前,皇上对秦时说:“李兄,稍微等下,能和我单独说段话吗?” 本来打算趁这个大伙们都在忙扫尾当然时候溜了的秦时还能说什么,你是皇上,你说的算,叹口气道:“行吧。” 到了一个新的宽阔房间,大概是批阅奏折用的,很严谨有压力,皇上想请秦时坐下来,不料遭到了委婉拒绝,知道这是不自在只能无可奈何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李兄,你能否留下来,帮我?” 果然是个意思,秦时不禁头疼,但他根本不想掺和进去啊,前魔教教主的身份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爆了,就算没有这个身份问题,老实讲他也不想入朝为官,勾心斗角什么的实在是太累了。 “抱歉,我不能接受。” “到底还是不行啊……”皇上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不行,秦时在心里不停对自己催眠,不可以这么轻易地被可怜巴巴的模样打动了,坚持,坚持住。 皇上勉强打起精神笑着说:“不管怎么样,我真的很感谢你能一路上不离不弃,即使刚才那么危急也是试图改变,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本来就是应该赏赐的。” 秦时摇了摇头,“不用,我不需要什么赏赐,我只是在帮天下人而已,一定要的话就请一直做个为百姓谋求好日子的好皇帝吧,这样,我可以心满意足了。” “只是这样吗?你确定不要?机会难得啊。”皇上惊讶地说。 秦时点点头,“这样就可以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皇上说不出话来了,沉默半晌,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还真的是你的风格啊,本来还打算即使是一座金山也无所谓,若是,这是你最想要的,我会尽全力做好的。” 秦时道了声谢谢,皇上看出了他要离开的意思,知道是劝不下来也就不阻拦了,“来人,亲自备马送李兄回去,一定要好好送到洛水镇不得有任何闪失。” 秦时说:“其实我一个人也……” 皇上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认真道:“李兄,莫要跟我推辞了,让我就尽这一份情意吧。” 这么强硬,秦时无奈答应了,走了出去。 跟着一个兵跨过无数的门槛,转过头,天空的圆月照旧,黑夜下,这座华丽复杂的深宫还是那么不可捉摸,血、阴谋,仿佛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转过头,突然被撞了一下,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见耳边留下三个字的对不起,撞他的那人已经急匆匆地走远了,好厉害的轻功,短短几秒只留下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秦时感慨了一下,想起来自己被打回原形的修为不禁额头一排黑线,唉,又得回去重新练号了。 想着,走了。 跟看门的太监打了个招呼,得到答复,天下第一名捕——江锦之满脸焦急地大步流星冲进去,辛延盛赶巧正从里面出来,向他点点头,继续往外走。 见此,知道是没有出现太严重的情况,放松了些,房间里就只有皇上一个人,看见他来到,皇上的心情似乎颇为不错,“来得正好,朕还想和你谈谈呢,坐下吧。” 他坐下来了,焦急道:“皇上,我守在外面都快怕死了,担心您这么久不给回复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岔子。” “不过是有惊无险,用不着一堆人围着朕转。”皇上轻笑道。 他问:“丞相他刚刚这是……?” 皇上说:“朕让他去和自己的弟相处一会,那么多年没有见面总该有个弥补,说起来,这次也是够惊心动魄的了,幸而,朕看重的人都是一心一意别无二心,原以为郑将军他们会挖出什么大秘密来,结果也只是这样,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辛延盛和他的弟压根就不是所谓的罪臣之子,实则是三哥的儿子。” 听着了这个骇人的事情,他却不带任何惊讶,又问:“那么丞相他……” “他和他的弟自然不知道,当年若不是二哥太狠也不至于挟持了这两个孩子逼他就范,本来可以安枕无忧下半辈子,可惜他太刚烈一定要联合其他兄弟拼个你死我活。”皇上心不在焉的回忆过去,“辛延盛看朕与他一般大又表现得纯良就放下了警惕,如今看来倒也算得上是歪打正着了。” 江锦之试探地问:“皇上就不怕他谋反?毕竟郑将军一死,北宫辰不足为惧,他一家独大,这……” 皇上淡淡地说:“就算发生了那也没办法,他们是皇室唯一的血脉,朕这个病秧子不在考虑之内,那小侄女到现在还没有从婚姻的伤痛里走出来更别提,这条路总不能在我手里给硬生生断干净了,好在辛延盛是个聪明人,日后由他继承大统是可以安心的。” “这大概就是命吧,兄弟相残,于是朕命不久矣,等死后将这个秘密告知天下,辛延盛才能坐得稳龙椅,留点面子不会完全变成遗臭万年的千古罪人,算是老天爷对朕的仁慈了。” “皇上,臣斗胆问一句。”他忍不住说,“您有没有后悔过?” 听到这句话,皇上不禁发笑,“若是我后悔莫及又怎么能活到现在,帝王的痛苦,一千万个人想要受着也求不得,活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地方就得拼命往上爬,往下看看,比朕更苦的人多了去了,朕有什么可怨的喊后悔?既然担了这个责任,那就全力做好了,也不枉来生在奈何桥旁喝尽孟婆汤。” “是臣……想的太低了。”他连忙低头道。 “你近日身体可好?”虽然这句话问的很烂,但江锦之的特殊才能是没有人能够比得上的,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压抑,皇上适时的转移了一个话题。 他说:“已经痊愈了,只是郡主不了解实情似乎对臣颇有微词,过段时日,臣打算送礼上门聊表歉意。” “这事也怪不了你,你本来就与正常人不同,不需要太把朕那小侄女的不满放在心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皇上微微一笑道,“对了,听闻各地又有怪事发生,你调查得愁容满面,不如朕推荐一个帮手。” “是何人?”他困惑地问。 皇上像是在介绍心目中最倾慕的,眉飞色舞又叹息地说:“就是那最近在江湖闹得风雨欲来的前魔教教主,北宫辰上次请他来帮忙才破解了杀人案,是个天下无双的人才,这次也有他的一份功劳……朕本想要留他,奈何他心系田野生活,志不在此,有金山银山诱惑也不在乎地潇洒离开,与朕这样污秽的人相比真是风光月霁之姿态啊。” 皇上怎么知道的?一个风评很差的大魔王是不可能直接承认身份的,那肯定会被立刻乱箭射死,难道是伪装了却被皇上发现了?江锦之百思不得其解地想着,等等,难道自己刚刚撞到的那人就是……! 他连忙问:“皇上,那人现在去往了何处?” “你想知道?”皇上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笑得不怀好意道,“这个嘛,太容易了就显得不真诚了,你自己去找吧。” “皇上!”他无奈地抗议道,不过还是没能撬开笑而不语的皇上的嘴透露几分消息,接着无事可做便离开了皇宫,回想起刚才撞到的人,容貌平平无奇也真是伪装的够好的了。 “前魔教教主吗……”他喃喃自语地慢慢思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资料引用曹操的作品《短歌行》 第123章 无头尸体 回到镇子上,秦时第一时间就是去见钱广瀚,店门口,伙计长春差点撞到他,手里拿着一个食盒,看样子似乎是点心之类的东西,脾气照旧不好,刚要骂一顿是不是没有长眼睛却发现是他,嘴巴张得老大,指着颤抖道:“东……东家!” 闻声,钱广瀚从里面急忙赶出来,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又惊又喜地说:“天啊,李兄,你总算是出现了,我还以为那天之后就再也不能见到你了,足足有一个月,这些日子里,你究竟是去了哪里啊?” “先进去吧,我再慢慢告诉你。”两个人进去了店里面,秦时大概讲一遍之前是怎么回事,至于柳林林的名字自然是省略过去了,听完,钱广瀚几乎是在听天书似的恍恍惚惚,完全不能想象他经历了这般惊心动魄的旅程。 “你该不会是在哄骗我吧?这未免也太刺激了。” 他抿了口茶,“再过几日就会有专门的官员出现在这个镇子上为镇民分发奖赏,因为救驾有功,到时候想必会很热闹,你可以去看看。” 钱广瀚这下子算是相信了,有些可惜地砸吧砸吧嘴,“皇上都开金口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万人都求不得的好事,哎,你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真是太可惜了。” “要不我推荐给你?”他笑了一下。 钱广瀚连忙摆手拒绝,“诶,那就算了,我这个半斤八两的水平只会搞得一团乱麻,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为好。”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说:“你才结束劳累的事情,本来应该不该讲这话的,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恐怕得麻烦你帮我个忙了。”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他放下手里的茶杯,困惑地问。 钱广瀚歉意地说:“是有一单大生意,说什么都没用,那人一定要你亲自去一趟洽谈,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找你帮忙的。”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本来我就缺了一个月没有在旁边和你一起管理着,确实该补回来了,那地方在哪里?他们想要的洽谈日期有无期限?”他给自己又重新倒了一杯茶。 钱广瀚想了想,“期限倒是没有特别苛刻,因为地方蛮远的,就在京城。” “噗……!”他险些被自己给呛死了,还觉得可能是耳朵不好使,忍不住又问,“我没搞错吧,你是说……京城?” 钱广瀚尴尬地摸摸后脑勺,“所以我才不好意思开口嘛……” 行,这下子又得原路返回了,他扶额,早知道会白走这么远的路,就事先留在那里写封信过来探探风了。 没有法子,既然答应下来了也只有去做了,离开镇子去无底崖,简单收拾行李,他开始进行一趟遥远的旅途,有钱广瀚递交的地址和信件,不需要绕弯子,他怎么回来的就怎么过去,托了前面的经历,这次的赶时间是轻车熟路。 唯一让人觉得不是很好的,便是没有时间重新把修为提升上去,内力不够深厚,若非这么赶,一定先在无底崖里重新升级到顶端。 之前京城的乱事令他深深的意识到龙傲天主角要是没有一个强悍的能力傍身简直是找死,尤其还是在这么可怕的走哪哪死人的世界,啊,想想就一阵头疼。 突然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一闪而过,慢着……这次出远门应该……不可能……又有谁死了吧?鸡皮疙瘩掉一地。 —— 秋季快结束了,风吹过发梢,落叶枯黄的铺满了整个地面,只剩下一根根棕黑色的枯枝往左右上蔓延开来,仿佛一折就断,听不见数片叶子颤动的声音。 有人在下面打扫,一堆堆聚在一起,运走后全部烧掉,这些小事都是不入百姓的眼里的,谁都很忙,天一亮,街道就干净整洁,急匆匆的来往。 秦时呼了口白气,京城果真不一样,早晨的阳光都透着一股凉飕飕的冷漠味,他穿的已经够多了,可骑马在街上还是觉得袖子里冻成冰坨。 从马上下来,来到一家客栈,小二帮忙把马牵到后面的马厩里,听说是要住店,上去开了一间空房将他迎了进来,询问是否还要服务,他说不用了,便在外面关上门,走下两层楼梯。 行李随意地放在桌子上,他撩开被子,双手交叉置于后脑勺,一个人没事干地躺在床上,头顶的帘布偏淡蓝色,虽然不似外面鱼肚子的白色,但还是让人感觉有点困倦,没有了深厚修为的支撑,他的精神没有以前那样充足了,想着现在去谈生意还太早,大概对方都没有从被窝里爬起来,更别说洗漱,不如晌午过后再去。 这样想着,他拍了拍打哈欠的嘴,翻个身继续睡这几天不是很舒服的觉。 睡到一半,迷迷晕晕的,突然有巨响在耳边炸开来,仿佛炮仗放在了屋子中央被点燃,惊得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没有回过神来呢,几个捕快打扮的人就摁他在床上不许动。 他满头雾水,不清楚自己是犯什么错误了,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地踹门围堵他吗?忍不住问:“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为首的冷笑道:“前魔教教主——秦时,抓你,我们可不觉得里面有什么问题。” 什么?!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脸上的人脸面具,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 “你是在找这个吧?”那人拎着一个软趴趴的胶纸物体,正是他精心制作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人脸面具。 他头痛的想要扶额,一定是修为不够的缘故,这群人直接摘了伪装还能这样得意,若是放在以前,哪里有他们站在这里跟他说话的份,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啊啊! “兄弟……” “谁跟你这个为非作歹的法外狂徒是兄弟了,少侮辱人了,给我好好说话!”那人直接抽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叹口气,他说:“就算要抓人,也得找出来一个合乎要求的理由吧?我一没打人,二没抢掠,你们这样二话不说就把明晃晃的刀子架在别人脖子旁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那人哼道:“你自己做的事情,心里没有数么?好啊,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让你明白个心服口服。” 说完,其他捕快强迫他离开床上,那人伸出手一把撩开床铺垂下来的被单,在里面摸索了一下,像是抓到一个东西,一下子从里面扯出来一只惨白的手臂,恐怖的场景令秦时不由得头皮发麻,明显是尸体的手臂才会这么僵硬和像墙壁一样的白,不敢相信他刚才是在尸体的上方不设防地睡觉。 还没结束,那人举起刀,开始用力砍床板,一下接着一下,一会儿过去终于破了一条缝,他扒开木板,连同被子和被单扔在地上,床板下面的景象总算是拨开云雾见光明,只是,那景象实在是没办法说是好看。 尸体的脑袋消失不见,四肢被摆成了诡异的姿势,没有一件衣服套在身体上,能看得出来是一具女人的躯体,皮肤涂着血,图案混乱,好像孩子随手涂鸦的玩物,干枯的花、植物、便宜货的珠子等等洒落在周围的地上和身上,恶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叫人忍不住想要撑着墙壁呕吐。 “现在,你总该闭嘴了吧。”那人冷笑道。 虽然确实毛骨悚然,但也太莫名其妙了吧,他皱眉,这不对,“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尸体是藏在这家客栈的床底下的?还有,难道是个人睡在它的上面就可以直接逮捕说是罪魁祸首了吗?你们京城的查案都是这么草率决定的?” 那人鄙夷道:“事实就摆在眼前,居然还想要给自己洗白,果然不能惯着,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前面还在死不承认的犟嘴,只要关个几天立刻老老实实。” “你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的屈打成招吧!”他无语地吐槽道。 那人说:“保护现场,将这个凶手带回刑部,听候发落!” 不容他说话,这些捕快直接押着他走下楼梯,不过好歹有点良心,事先给他脑袋上套了一个黑布袋,只听见耳边有议论纷纷的细微声音,接着就是被丢进了一个疑似马车的地方,绳子绑着手,身旁坐着好几个捕快,不需要肉眼去看就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们冷冰冰的视线一刻不停的盯着。 其实,凭借他现在的内力还是能够挣脱束缚,打……也许打得过这些训练有素的人吧……但这种钓鱼执法的既视感实在是太强烈了,似乎是有人故意设下陷阱引诱他入套,恐怕钱广瀚口中的这单生意就是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鱼饵。 与其跟这些人打得两败俱伤,还不如静观其变,看看这个钓鱼的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坐在马车里,哎,反正路程还远,先睡会再说,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居然真的闭上眼睛打起盹来了。 看的旁边的捕快们不禁无言以对,这家伙……什么意思?完全不给面子啊! 第124章 入驻牢房 他被推下了马车,这行为不太礼貌,不过没有什么人会在乎,一路押进了大牢,扯掉他脑袋上的黑色头套,就这么铁门一锁,干干脆脆地转过身走了,好似只凭着一把铁锁便可以万事大吉。 视野开阔,他左右看了看,一间普普通通的牢房,石灰泥做的墙壁,地上是硬邦邦的石头,铁栏杆一根根的竖立在面前,对于普通人而言确实是插翅难飞的存在,但是?确定这是专门关押他这个前魔教教主的地方吗?也太随便了吧! 手腕和脚踝上还铐着铁锁链,从地上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在周围转圈圈,足以容纳十一个人,手臂够的着铁栏杆,墙壁的厚度敲了敲大概有三十厘米。 他又重新坐了回来,思考着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是没有常识的傻瓜,谁都怕的要死他的出现,即便是钓鱼执法也该防御措施做的周全,直接押他进牢房是什么操作?是真的不怕一巴掌轰脑门然后爆体而亡啊。 难道他们看出来了他现在修为变弱了?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丢弃了,落雁山庄那时候他连内力都没有,不也是照样蒙混过关,那群武林高手丝毫不敢靠近一步,不过情况不一样,他们是害怕,这些捕快却好似初生牛犊不怕虎,甚至表现得有些傻里傻气,未免怪得诡异了。 也许是在演戏,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只是他们这么自信是谁给的保证?目的又是什么? 他思考不出来,不过把他带到了这里,总不会就这么放着不管,只是需要一丢丢的时间过去而已。 干脆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很快,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尽管修为没有以前的深厚,但脚步声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倒不是因为他经验丰富或则耳力特别好,实在是这个人压根就没有成熟稳重的习惯,走进来的时候还哼着歌,脚步一踏一踢的,“面条、葱花,再加一个圆溜溜的大鸡蛋。” 那人唱的活泼又开朗,嗯哼嗯哼的作为不着调子的曲子结尾,钥匙碰撞的声音很大,似乎是在用扫把将各个牢房里面的干草弄到外面去,重新扔一堆新的铺在上面。 一般这种脏活累活没有人想要干,推过去推过来,最后总会落到一个倒霉蛋身上,那人却似乎很喜欢干这个活,脚步有节奏地又打开了另一间牢房。 直到走到了他这间,然后很自然而然地开锁,拿着大扫把,开始在旁边弄干草,全程都是哼着听不出来啥子意思的歌,完全视他于无物。 ???秦时觉得自己就差把心里的诧异变成实体了,这个刑部是怎么一回事?要不要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那人终于注意到他了,但第一句话就使得人大跌眼镜,“你可以从地上起来吗?我要打扫卫生,留下那一撮不干净的干草,老大绝对会气炸了的。” 我这个恐怖的危险份子到底在哪里让你觉得相比于生气的老大更显得和善? 似乎是看见了他手腕和脚踝上的铁链子,那人吃惊地说:“我居然没有看见这个,难怪你不走开,等一下,我现在就给你打开。”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5 开了锁,他被推到了牢房的外面,那人探出一个脑袋,活泼地说:“你先在外面等一会,我这里很快就好啦。” 话音刚落就开始像一只辛勤工作的小蜜蜂,在牢房里尽可能的把清洁工作做到最好。 看着铁栏杆后面的背影,又低下头,手上和脚上都空无一物,转过头,大牢尽头的大门明晃晃的大开着,刑部究竟是什么样的考核标准才会招来这样一位独一无二的天才啊。 “你……” 脑袋又探出来,那人歪歪头问:“嗯?有事吗?” 无辜又困惑的表情是如此明显,让他倍感压力,总觉得根本无法进行交流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摸摸后脑勺,“不知道诶,你是谁啊?” 都不知道是谁,这么随随便便地放出来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叫秦时,你们刑部里的人应该清楚这个名字代表的意思。” 那人不好意思地说:“虽然我确实是刑部的人,不过我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可以帮帮忙解释一下吗?” “……”他扶额想要叹息,“意思就是,我就是前魔教教主。” 那人捂着嘴大吃一惊道:“天啊,你是前魔教教主!只是……那是什么东西?” “……你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到底是怎么考上刑部的?”他瞠目结舌地说。 那人羞涩地笑笑道:“哦,他们说我很会做好吃的,所以就让我进来了,很多被他们送进这里度假的人经常问我到底是干什么的,表现得特别生气,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每天要做什么,月底拿工钱的时候总感觉很不好意思,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前魔教教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说:“意思就是,它是个可恶又邪恶的代名词。” “多么可怕,谁会喜欢别人这样形容自己。”那人恐惧地双手捂住了嘴,“那代表你可恶又邪恶吗?” “那倒没有……” 那人顿时松了口气,“这可真是太好了……” 接着眼睛里忽然浮了泪,伸出手来抱住他,气愤又饱含同情地说:“到底是谁给你冠上的,实在是太坏了!谁都能够看得出来,你是个多么好的好人,完全值得每一个人在见到你时给予一个充满爱的抱抱!” 在这个热情的拥抱里,他无比僵硬,“呃……谢谢?” 所幸这个拥抱并不是很久,否则他要感觉自己要因为太甜而患上蛀牙了,“你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吗?我指的是,嗯,说话和态度。” 一丝红霞飘上脸颊,那人窘迫地绞手指,看起来有点儿沮丧,“给我付工钱的老大还有身边的同事都很喜欢我,但他们每天送进来的人都很讨厌我,他们说,那个蠢透了的傻小子又出现了,天啊,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受到这么可怕的折磨,可我只是说好羡慕他们可以有这么棒的集体活动啊,而且还用不着花一分钱呢。” ……我想我能够理解这些犯人的痛苦心情了。 “你还是把我送回去那个房间里吧,丢了人,你们的老大不骂你都不可能。” “不用担心这个,他们人可好了,每天还会要求我做一些很好吃的糕点,一块都不会剩下。”那人非常骄傲地说,“讲真的,你也应该尝一尝,啊!我想起来了,我在厨房里刚刚准备了一份还没有来得及端出来,你先等等,我马上就去拿。” “不……”话才出口一个字,那人已没影了,他就干站在这里,仿佛铁链子和铁栏杆都是假的,唉,还是自己走回去牢房里面继续呆着吧,他伸出手把铁门重新关上,这恐怕是天底下第一个自己关自己的罪犯了吧。 才消失一会,那人端着一个盘子就兴高采烈的又一次出现了,看见铁门关上,疑惑不解地问:“你怎么又进去了?里面不舒服呀,还是出来吧。” 这是舒服不舒服的问题吗?你的重点一直都抓错了吧! “不用了,我觉得待在这里就很好。”他说。 那人感动地说:“你太客气了,我想老大一定很喜欢你这样的好人。” 把盘子里的糕点端起来,似乎是想要送进牢房里面,但因为铁栏杆之间的宽度不是很开阔,无论怎么塞都不行,不禁出了大汗。 那人使劲地努力往里面塞,秦时转过头看着另一边没有关紧的铁门打开了一条宽宽的缝隙,明晃晃地在那里。 “……要不,你还是开门进来吧。” “嗯?”那人转过头看到打开的铁门,忍不住惊喜地说:“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你简直是个天才。” 别,千万别,他满脸抗拒,我真的当不起。 香气扑鼻从盘子里散发出来,它们个个长得精致漂亮,似乎天生就是这样的,那人看着秦时盯着糕点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禁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要是……要是你不喜欢,我还是端走吧。” “没关系。”秦时拿起一个糕点,该死的周到,居然还有附带防止弄脏手指的油纸,老天爷啊,这家伙是甜美的代言人吗? 咬一口下去,唔,他捂住脸。 “怎么样,是很难吃吗?”那人紧张兮兮地问。 一只手放在那人的肩膀上,他无比严肃地说:“你能告诉我,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这简直不是人可以做出来的食物!” 那人困惑地问:“这是说明,好吃的意思吗?” 他斩钉截铁地说:“当然!” 那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害羞地微笑道:“太好了,我还以为会不合你胃口呢,那,那你慢慢吃吧,要是不够,我还可以再做。” 一瞬间,他无法形容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终于明白,为什么刑部的捕快们为什么能够容忍一个没有常识的傻瓜待在身边了,这样蠢到可爱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第125章 鹰语 秦时问:“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我小白。”那人用一贯活泼的语调道。 “小白,你晚上也在大牢里值班吗?” “嗯,没有啊,我每天都很悠闲的。” 此时此刻除了他们两个再无其他人,秦时立刻低声地说:“我……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你能晚上代替别人值班吗?” 小白豪爽地满口答应:“这有什么的,我现在就去调班,晚上你还要不要吃小点心,我可以现在就去做,你喜欢甜的还是咸咸的?” 秦时又说:“等一下,你过会儿再去调班,记着,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要求你的。” “啊,这是为什么?你又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的啊,他们不会生气的。”小白疑惑不解地问。 秦时没有说太多,委婉道:“总而言之,你照做就行了。” “……好吧。”实在搞不懂这个问题,小白半信半疑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 夜晚,空无一人的大牢里,小白如约而至,一见到他来了,忽视他手里提着的餐盒,虽然很好吃,但现在真的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啊! 秦时问:“外面有人值班吗?” “没有。”小白老老实实地回答,顺便好奇秦时到底想要干什么。 “帮个忙,拿出钥匙开门,我有急事等会再回来,你也跟我走一趟。” “哦。”觉得问了答案也好复杂的样子,小白干脆不想了,打开门,松解了秦时手腕和脚踝上的铁链子,外面果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俩人顺利走在街上,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刻,周围一片寂静连房屋里的灯火都看不见,若是掉根针,恐怕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有只黑猫窜上了屋顶,不发出声音,只有白莹莹的光,渗人,时隐时现的在瓦片上。 月光不高,落在地上不多,一盏灯笼打着,一块黑布罩在上面防止太亮被打更的人发现,微弱的,仅仅能见十寸的距离,少之又少。 小白在他身旁走着,好奇地说:“黑灯瞎火的,是要去哪里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停留在一家客栈门前,秦时从怀里拿出来一条白帕子,捂在半张脸上,另一只伸出去敲门。 很快就来人了,小二迷迷瞪瞪地揉眼睛道:“这么大晚上的,谁啊,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修为不够,变个嗓音还是不在话下的,秦时使了个眼色给小白,但无奈的是对方根本接受不了他的信号,只好亲自从腰上拿下来刑部表明身份用的令牌,趾高气昂地说:“我们是来调查白天的尸体的,还不快点让开,若是耽误了案件的进程,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负责。” “原来是刑部的老爷,快快请进!”小二连忙把他们迎进来,只是看着秦时始终用帕子捂着脸,不知道这是为何,于是疑惑地问,“您为什么要一直蒙着脸呢?” 秦时故意左右一瞧,嫌恶地说:“平白无故死了人,你这地方最是晦气,此时此刻又是阴气最重的时候,掩住口鼻是防止身体里的阳气泄露的太快,吸入阴气太多,若是像你这样无所谓不做任何防备,一不留神就容易碰见那冤死鬼!” “这是真的吗?!就就就就……碰鬼那事。”险些被吓死,小二哆哆嗦嗦地说。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秦时严肃地说。 小二赶紧道:“哎呦,实在不好意思,恕小人暂时不能继续奉陪,尸体就在三楼的二号房,这是房门钥匙,两位大人先请上楼吧。” 说罢,急忙跑向某处,嘴里咕噜咕噜的,“帕子……帕子在哪里……急急如律令,大罗金仙,千万别让我看见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哟。” 成功甩掉多余的人,他们去了三楼,钥匙插进锁孔里一转,开了,二号房间的里面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腐臭味,如今是秋季的末尾,常理而言,不该这么快就烂成这种气味,死的日期似乎已经有七八天多了。 小白看见桌上有一盘水果,眼睛瞬间亮了,拿起一个咬一口,唔,似乎很甜,忍不住坐下来慢慢享用,腮帮子鼓得像只松鼠。 秦时已经没有想法去提醒他,客栈里的这些专门供给客人的水果不能乱吃的,看着吃得这么开心,唉,还是不要扫兴了,等会补给小二就当做还的糕点钱吧。 注意力转移回来,床照旧是那个破样,里面的尸体动也不动,令人不能忍受的腐臭味就是从它身上传到空气里的。 秦时眉头一皱,怪了,他进门前分明记得房间里很是普通,没有什么异常的气味啊,怎么会突然浓了起来,难道是那些捕快在进门后就悄悄把尸体塞进了床底? 也不对,床距离地板不是很高,若是硬塞进去,周围枯萎的花和廉价的饰品又是如何置放到尸体靠近墙的那一面? 突然意识某点,他先出门,取下高高挂在门上的木头牌子,查看钉孔,即使长年累月的挂着也应该只是微微下坠,但明显是被重新钉过的,摸上去,还有很多的粉末状。 一一查看其他门牌号,果然,其中一个也出现了这种情况,一模一样的装修风格,只有二号房的前面放着一个装着大束红花的瓷瓶。 ……难怪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最开始住的房间并不是二号,结果确实不是。 视觉记忆只抓住了装着大束红花的瓷瓶,其他因为一模一样而被大脑不在意了。 白天,他被那群捕快押出来时脑袋套上了黑袋,看不见自己是从哪个房间里出来的,今天再重新上楼,于是自然而然地认为二号楼就是当时住的那间房,实际上根本就是被别人掉了包。 可是……他疑惑了,无意识地摸着下巴,为什么他在睡觉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感觉,似乎始终都是睡得深沉…… 来到最开始入住的那间房,他摸索着并不复杂的窗棂,找到了,他眯着眼睛,窗户纸上一个不足小指大小的洞,刚好够一个细管的宽度,边上还有少得可怜的粉末,凑在鼻间稍远的位置嗅嗅,脑袋忽然晕晕沉沉起来。 糟糕!他赶紧把这个粉末离自己远点,撑着窗棂,脑袋低垂下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才勉强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好强的蒙汗药,只是一点点就使得人险些睡过去,一定是那些捕快们提前吹进去的药粉制成的烟,空气散干净了,只有窗纸留了一点。 他本来就在睡梦中,一睡便落了套,再重新起来已经位置不同,那一声巨响大概就是故意叫醒的信号。 拍走手上的粉末,走回去二号房,不解地摸着下巴思考着,为什么这些捕快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搞这一出呢?他的名声虽然经历了几次帮忙,不错了许多,但总体来说还是挺差的,陷害不觉得多此一举么? 房间里,小白蹲在床旁边看着那具无头尸体,喃喃自语道:“好可怜啊……它看起来好悲伤,有了。” 从桌子的果盘里拿香蕉和苹果,在地上把它们拼成一个笑脸,看上去仿佛无头尸体在笑,从恐怖现场变成了更加吓人的恐怖现场,满意地点点头说:“这样就高兴啦。” 让你只待在刑部真是屈才了,望着这一幕,嘴抽抽的秦时突然想到,难道问题就在这具无头尸体上? 走到床边,他俯视着这具无头尸体,忽略那俏皮的水果笑脸不计,凶手的下手堪称是凶残,肢体被硬生生扭曲成完全不可能做到的程度,跟死人近距离接触的滋味不要太毛骨悚然。 可又手法梦幻,不清楚那花是不是本来就枯萎的,至少一般人杀完人后是不会搞一些廉价的各种饰品放在周围的,更不会敢用红的颜色涂抹图案在身体的有些地方。 凶手应该是不打算隐藏这具尸体的,否则早就埋了或则抛进河里,更不会弄出花里胡哨的一堆,这个人一定希望从里面得到某种慰藉,留下这具尸体供人观赏也是其中之一的想法。 这么变态的行为,为了满足应该不止一次。 他问小白,“最近还有其他类似的尸体吗?” 小白努力地想了想说:“我不是经常跑这种活,不知道诶,不过刑部都会把正在调查的和已经结案的记录专门放在一间屋子里,方便以后查阅,你想要找,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一定会有的。” “这个时候有人在那里看着么?”秦时问。 小白跑到窗户外面,认真地看了看那月亮周围的天色,回过头,自信地说:“都那么晚了,他们肯定早就睡下了,放心吧,绝对没有问题。” 总觉得……你这样说显得更加不安心了…… 重新返回刑部,放着案情资料的房间的门是锁着的,小白突然懊恼地说:“我忘记了,钥匙在阿龙哥那里,我这就去找他要过来。” “誒!”又是跑得没影子了,秦时嘴抽抽,大半夜不睡觉要进资料房,一看便知奇怪,他还是赶紧趁着这个功夫先进去看看里面的记录,不然等会就要被一堆捕快气势汹汹地重新扔回大牢里了。 铁链子系住的门,他运用内力集中一处瞬间捏断了,甩了甩手,又酸又痛,还是用力过猛遭到反噬了。 打开门,走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借着地上朦胧的月光,看见桌子上有一盏油灯,在抽屉里面找到了打火石,火苗燃起来,照亮了周围的场景。 一排排的柜子,抽屉打开来,全部都是厚厚的蓝皮书,封面写着日期,翻开看见的都是鸡毛蒜皮的案件,不是这本,他又继续查阅,反复几次,终于在一排柜子的抽屉里找到了专门记载悬案的蓝皮书。 油灯放在桌子上,坐在椅子上查阅这本书,在六十八页翻到了无头尸体案,凶手不止作案一次,总共十一次,第一次在两年前,最后一次记录正是不久前也就是七天前,里面夹有每一次现场画面的绘图,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十分重要的线索。 每一个现场都残忍至极,作案手法一样,皆是无头,而是都有女性,身体被扭曲成各种姿势,涂鸦不同,周围散落的东西也各不相同,有植物还有破碎的瓷器等等,这代表什么?手慢慢抚过纸面上的绘图,秦时陷入了沉思,凶手想要借此表达什么? 枯萎的干花……廉价的珠宝……破碎的瓷器……一整块的带鳞片的鱼皮……红的绿的蓝的身体涂鸦…… 等下,涂鸦! 似乎找到了一个重要的点,他从桌子上猛然站起来,把那些纸摊开来,又拼凑在一起,不是这样,分开接着继续拼凑,花费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终于完成了。 这个人,他咬牙,居然是在用尸体完成一副《洛神赋图》! 难怪用的都是女性身躯,为的就是表现出浪漫和凄婉,那些装饰品意在为山水的描摹,这样变态的想法,常人怎么可能会理解! 好像这副《洛神赋图》还不完整,缺少一角,是画中主角曹植,补上了它就彻底完整了,也就是说接下来要遭到毒手的便是男性了,这个混蛋,简直是无法无天!到底在哪里,他到底是谁? 手握紧,眉头紧蹙,这个时候小白拿着钥匙,叮铃叮铃直响,高兴地说:“我拿到钥匙啦,哎,为什么门突然开了?” 小白疑惑地抓抓后脑勺的头发,秦时见到他,却不见后面的人,狐疑地问:“你是一个人来的?突然来要钥匙都不说什么吗?” 小白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之前说过的呀,他们人都很好的,我没有偷偷告诉是你要进去,小龙哥没精神地打着哈欠,拿了钥匙给我,转过身关上门就回去睡觉了,怎么样?我很棒吧!” 你们刑部的人真是随便…… 把蓝皮书放回去,秦时从屋子里出来,皱着眉头想着那件事,夜色太暗,不小心踢到了一个花盆,惊得小白急忙上前把小小的一盆花扶好,小心地摸摸那盆花,“还好你没事,要是砸在地上,黄花匠一定伤心难过极了。” 秦时半信半疑地问:“你们刑部还养花匠?” 小白活泼地说:“那倒不是,但黄花匠他人超好的,两年前开始就给我们送花和小树,不间断非要我们留下来,尤其是一种紫色的花,我也叫不出什么名字来,他养的可好了,很香,就是不多,新的一盆就在我们老大的房间里摆着呢,他特意嘱咐的,笑着说晚上闻着花香会睡得格外香甜呢。” 秦时突然说:“带我去你们老大那里,现在,要快!” “啊?哦。”小白懵懵懂懂地说。 房间里空无一人,紫色的花就在桌子上摆着,小白疑惑地问:“我们老大经常不在刑部,所以这里就由我来打扫卫生,怎么了,你很想见我们老大吗?” 秦时走上去,盯着那盆开得非常茂盛鲜艳的紫色花儿很久很久,突然把花盆一巴掌扫在地上,小白惊慌地说:“天啊,老大平时最宝贝这话,叫我好好养着,他看见了一定会杀了我的!” 本来想要蹲下来快点把花儿重新放回花盆里,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却从花盆里滚了出来,眼睛登时睁大,小白颤抖地说:“是……怎么会是人头!” 秦时接下了他的话,冷静地说:“至于这里面为什么会有死人头,就要问问那个杀人凶手——黄花匠了。” “他不是好人吗?”小白困惑地问。 秦时冷冷地说:“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其他紫色花里也藏有受害人的头颅,这个变态是故意往你们这边送,为的就是享受一边被人追查一边不被人发现的快.感,犯下的案子只想要制造一副尸体的《洛神赋图》,而且很快,他的最后一笔就要完成了,你们必须立刻抓住他,防止继续犯罪!” “……好厉害啊。”小白笑了笑。 秦时却感到了诡异,这笑声,为什么怪怪的。 原本懵里懵懂的小白泰然自若地说:“不愧为前魔教教主,皇上说的没错,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连这么难的悬案也破的了,用时竟然都不需要一天,看来,即使是我这个天下第一名捕也不得不退位让贤了。” 不由得退后一步,面对气息大变的小白,秦时警惕了,果然他就知道其中有诈,“你……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名捕,难道是……!” 小白从地上站起来,撩撩乱翘的头发,细微一笑道:“你想的不错,不过还是缺了那么一点,我叫老大,是天下第一名捕——江锦之,刚才那个叫小白的也是,我们都是。” 被搞糊涂了,秦时不解地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老大耸了耸肩膀,“确实,你不理解也是正常,本来碰上人格分裂的几率就不高,会疑惑很普遍,这个词语,我自己都还是从赵院使的出书里学来的。” 这下,秦时立刻懂得了,“你和小白都是江锦之分裂出来的副人格?” 老大打了个响指,“没错,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我和他都是江锦之最痛苦否认的那段童年时期出现的,平时基本都是小白出现,有办案是我,偶尔是江锦之这个主人格。” 秦时直接冷漠地说:“你们是谁,怎么出现的,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要明白一件事,你们联合其他捕快拖我下水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破这个案子?” 老大无可奈何地说:“你也太着急了吧,这么急着走么?” 秦时不说话了,转身真的打算直接走了。 “喂喂喂,说走就走啊,我开句玩笑话啦!好啦好啦,我长话短说不卖关子了,诶,明明小白都可以,我怎么这么难和你相处。”老大连忙挽留,嘟嘟囔囔地说,“其实就是找你帮忙,帮我调查一个灰色组织。” “我为什么要帮你干这个活。”秦时毫不客气地说。 老大的表情逐渐威言起来,“因为它非同一般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够做好的,上次,你和赵元他们去的集会时发生的玄异事件是否还记得?那个人就是这个灰色组织里的一员,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能力更是可怕,若是放任下去,谁也说不准哪天会爆发怎样的恐怖.袭击。” 秦时沉默了,半晌后问:“那为什么要找我?就因为江湖上流传的一百年闭关修炼还与年轻人无异?” 老大无奈地说:“那倒不是,江湖上的东西大多都很扯,我都听腻歪了,之所以会找你,不光是皇上的推荐以及你之前经手的各种破案,而是,京城之乱的当晚回去后我就收到了一封信,你自己看看吧。” 接过一封不薄的信,秦时打开来,上面写着无头尸体还有他的名字,下面是一行任凭哪个旷世奇才都无法破译的语言,不多,就两行,可足以他心跳加快地拽紧了信纸。 稳住急促的呼吸,他抬起头,冷肃地说:“这个活,我接下来了。” 意料之中的发展,虽然看不懂秦时明白了什么,但好歹是有了着落,老大点点头,“既然如此,你现在要多少经费直说就可,还有这个药,放心,毒不死人的,贾总管偷来的压制修为的毒,你还中着,我从赵元那里又拿来了一颗解毒丸,你服下,保证一炷香的时间都不用马上就恢复正常。” 接过解毒丸,秦时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吞下,也不向他要经费,拿着信纸就要离开,连头都不打算回。 临走前,老大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诶,我真的很好奇,你那张纸上写的最后两段鬼画符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以跟我翻译几个字吗?实在不行,要么告诉我这个字体是啥名字也可以啊。” 秦时继续走着,黑漆漆的深夜里消失着背影,随随便便地扬了扬手,“那不叫鬼画符,学名英语,You got it, baby?” 老大懵逼了一脸,舌头跟打结了似得结结巴巴,“雨噶的,卑鄙?还是贝比?哈,鹰语,啥子玩意?一百年前的文化程度都这么冷艳高贵的吗?” 第126章 剑与信 白色太阳在一丝云都没有的天空高高悬挂着,脚下的黄沙软趴趴的,陷进了几厘米的靴子,又拔.出来,沙漠的边境似乎永远都摸不到限制。 两条腿累了,秦时停下来,从怀里拿出一个水囊,打开塞着的软木往嘴里倒,只有一滴顺着瓶口掉了下来,少的可怜。 把毫无用处的空水囊往地上一扔,他累极了的仰躺在沙漠上喘口气,这里寂静无比,耳边是偶尔的风掠过的浪声,像跌进了一片凝固的大海里,唯一不同的就是真正的海没有它这样足以烫伤肺部的灼热。 突然之间,有铃铛摇晃的声音缥缈地从某处传来,他猛的从沙子上坐起来,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闭上眼睛,黑漆漆的四周,叮铃叮铃…… 瞬间睁开眼睛,爬起来,捡起来刚才被抛弃了的空水囊,向那个不断叮铃叮铃的地方跌跌撞撞地走去。 沙漠地带的气候总是像六月的雨说变就变,前一秒钟还是天气晴朗,下一刻便黄沙狂野不给任何一个人反应的机会。 驿站的设计并不精致,石头砌的墙壁,木板稍微装饰一点显得不那么寒碜,占地面积倒是挺大,大概是为了满足冒死来沙漠的旅客打尖和住店的基本要求,虽然这种鬼地方根本不会出现客满超标的问题。 两扇门旁边堆了好几块又高又重的石头,最高处插着一根棍子,破破烂烂的三角形旗帜系着,任凭风怎么撩拨也动也不动。 驿站里面,像外面时常来往的沙尘暴一样野性十足,大团大团的蜘蛛网结在角落里,无人清理,蜘蛛也乐得清闲,木头的颜色陈旧,桌子表面泛着一层清晰可见的油脂,让人忍不住起疑心,店家有没有在客人吃完饭后擦一擦。 店家正在拿着苍蝇拍,眼睛瞅着在头顶飞来飞去最后慢悠悠停留在假古董花瓶上面的苍蝇,那苍蝇还在用足抚脸挠弄触角,丝毫不知情危险即将到来。 正准备啪的一声打死这个烦死人的可恶苍蝇,突然一个人啪的一声拍在门上,撑着那大门的边沿看起来累得不轻,店家一惊一乍的手滑了,苍蝇没打着,反而假古董花瓶轰轰烈烈的摔碎在地上,换来的是苍蝇慢悠悠地在面前飞走,好似嘲笑着。 “有水卖吗?”那人虚脱无力地走上来,手臂撑在柜台上,嗓子沙哑地说。 又一个来沙漠里找死的,店家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说:“一锭银元宝,一碗水。” 在心底嘲讽,这个人一定会吃惊的喊怎么会这么贵,抢劫啊,然后跟他厚着脸皮扯皮。 对于这些没有常识就敢单枪匹马闯沙漠的小毛头,他早就见怪不怪了,水价讲贵,就是要给这些家伙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尝一口天下的险恶,看看以后没两把刷子还敢不敢班门弄斧。 两个银元宝丢在柜台上,那人沙哑着嗓子说:“两锭银元宝,给我两碗。” 嗯?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店家懵逼了,见那人又着急地催促了一遍,只好收钱,不情愿地去倒了两碗清凉的水端在柜台上。 那人端起一碗直接一饮而尽,看来是渴的身体里的器官要着火了,放下来又端起另一碗,店家以为这是要又仰头喝尽,万万没想到居然把这么金贵的水直接倒在手里,抹在脏兮兮的看不清楚面容的脸上。 见鬼的,店家瞠目结舌,这是在干什么?! 拿出一条还算干净的帕子,抹在脸上的方方面面,简单的几下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从脸上扒拉下来,焕然一新的面容重新对着店家,银白色的发尾不经意之间塌落在肩膀上,软软的,衬得那五官更冷俊,眉目说不上来的威慑。 从刚刚还狼狈不堪的他身上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气质,半辈子都住在沙漠里,眼光毒辣的店家开始怀疑起了自己从未出过问题的判断力,难道……这是个老手?试探地问:“客人,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沙漠里?又没骆驼又没有伙伴,纯粹就是找死啊。” 那人淡淡地说出了令人窒息的话,“我要找一个地方不方便带很多人,于是独自来了,本来前期还算顺利只是六天前近距离遇到一场沙尘暴,骆驼被卷走,所以这些天只能靠步行。”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6 挖槽,沙尘暴都到眼前了还没死掉,接着独自一人在沙漠里走了六天,您是神仙在世吧!店家深深的被震撼了,这哪里是班门弄斧的小毛头,绝对是一等一的老手啊! 又震撼又是佩服,直接去倒了满满的一碗水,这可是一锭银元宝的一碗水啊,就这么端给了他。 看着这碗水,他不解地问:“我没说要再来一碗。” 店家亲手端着,敬佩地说:“没没没,您误会了,这碗不收一两钱,我送您的,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有胆识和技巧的高手,还望您千万不要拒绝这一点小小心意,压根就不成敬意。” 店家这么坚决,他也就接过那碗水了喝了,空碗放下来,“那就谢了。” 这时,凑巧瞄见他腰之间挂的一把剑,光彩之夺目,钻饰之贵气,令店家忍不住惊叹道:“恕我眼拙,您随身携带的那是古董剑吗?” “你是说这个?”将腰之间挂着的剑取下来,店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剑,视线里唯有它,说话都透着一股馋劲,“对对,实在有个不情之请,能够给小辈亲手摸一摸看一看吗?” “想摸就摸吧。” 古董剑在手里,店家不禁又摸又啧啧称奇,柄和剑鞘都镶嵌着美丽和剔透的蓝红黄宝石,花纹是奇异的,鬼魅却不显得浮夸,犹如蝙蝠还似鬼脸。 轻松地拔出剑鞘,小小地挥舞在柜台上,轻薄有极强的韧性,在半空中轻轻地弹一弹剑刃顿时发出一阵耳鸣的闷闷声音,好像要在这家驿站里绕梁三日,不禁见到沉鱼落雁的绝世美女一样叹息道:“真是一把千锤百炼的绝世好剑啊……” 依依不舍地还给他,店家看着那剑重新挂于腰之间,忍不住问:“恕小辈多嘴,一看您便知是中原人,这把剑浑身上下浸透了异域特色,您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店家好奇地看着,他的思绪却寻着外面的黄沙漫漫里的来时路渐渐走回到了十六天前—— 拿着手里折的厚厚的信纸,秦时在油灯下研究,空白的地方很多只有零星的字在上面,而英文断断续续的拼写在其他相连尾部的白纸上。 ‘Want to go home The opportunity is right in front of us. The map is in the room of the man with the scalpel. Do you understand baby.’ 歪歪扭扭的英文拼写像是故意的,不让他看出来究竟是谁留下来的笔迹,古代的中原怎么可能会出现英文,除了他师傅李狗剩,没有哪个人这么神神经经写一堆飘飘洒洒无人看懂的鸟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美名其曰为了给他扩展知识,学好英文就不怕到处闯天下啦。 屁话,他面无表情地撕碎数张纸,看着师傅呜呜呜地假哭捶地,在这个连吃个海鲜都会中毒身亡的古代,先让地图跨越大半个各种洋再说这事吧! 那时被迫学了很多英文只想翻白眼的他肯定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反而派上用场了,看着最后那段的——Do you understand baby.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那是师傅最爱说的口头禅,他不觉得这是巧合,但为什么? 信上抛出了一个鱼饵,回家,这个词语看起来多么的诱人。 他收起了信纸,转过身去收拾行李,根据上面的提示不仅仅答应了江锦之的请求还不够,必须找到另一个条件。 他离开京城赶往北宫王府那里,连平常的伪装都不弄直接以真面目示人,北宫王府的大门打开。 听闻突然的到来,赵元刚刚出现就看见了信纸,本来还茫然不解,在视线对上那些英文的时候立刻变了脸色,沉默一会儿说:“跟我来。” 来到住的房间,从锁了的抽屉里拿出来一本年代久远,但保存很好的书,递给他,神情表现得十分郑重,“翻到最后一页。” 照做地翻到最后一页,竟然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他的名字,秦时并且附带注释——前魔教教主,而下面又拼写了一行新的英文,含义更加叫人眉头紧锁。 ‘Where to come from,Just go somewhere.’ 赵元的声音很沉,“我以为这只是一百年前祖父的朋友在医书里留下的玩笑话,却不料,你在这一天真的会出现。” “……我不明白。”他自言自语,搞不清写这个的人的目的,怀疑在心底生根发芽。 赵元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一处墙壁前敲了几下,走过来,撬开了某处的地板从里面拎出了一个长方形的铁盒,看起来很沉,布满了灰。 “这是我们家经过两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和这本神仙写出来似的医术年纪一样的大。”盒盖掉在地上,从里面抽出来一把剑,浓郁的异域风情,鬼魅极了,赵元用双手捧着它递给秦时,“我想,他要我们将它送给的人就是你。” 第127章 血教 从北宫王府离开,秦时拿着赵元交给他的一把古董剑,站在外面,此次寻找得到的线索是少之又少,唯一可以接着继续追踪下去的重要线索就是这本百年前的医书。 翻看了所有纸张的页面,记住了里面所有的医术知识,可依然没有任何帮助。 写这本医书的人似乎就是故意在百分之九十九里留下这么正正经经的东西,只有剩下的百分之一才是藏匿在厚厚层面下真正想要表达的,犹如黑夜里明亮的信号,只有点燃了,双眼才能看见。 他又咀嚼了最后一页的英文句子——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 指的究竟是什么地方?应该不是上个世界,那是上一张信纸留下的鱼饵,而这个肯定有着更深一层的含义。 第一次诞生是在上个世界,第二次重生则在这个世界,那么他重生在这个世界的首个地点就是…… 突然想起来了,那是一座云雾缭绕的荒山上的密室!当初出门就被一群江湖人士和门派团团包围,这些人被他吓得连忙倒退,误以为是出关的真货才会有此后赖在身上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前魔教教主称号。 难不成,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指的就是那地方? 虽然疑心过程里可能有诈,但这个事情未免太过于奇幻了,百年前留下来的指引、清楚他的名字和来历甚至是师傅的口头禅,怎么不叫人想要一探究竟?放在心里不管才真的是日日夜夜不能寐。 当即前去。 那处荒山没有人居住,大概是土地贫瘠的可以又难走,随便找个角落挖地一尺就能够碰见铁器磕到坚硬的石头的场景发生,实在不适合耕耘,更不适宜动物活动,只有松树下的荆棘丛生令人倍感凄凉。 上次下山的路还没有这么难走,也许本来就不存在,是那些浩浩荡荡的江湖人士和门派劈砍出来的,季节即将入冬,天气阴冷干燥,他毫不吝惜直接用随身携带的古董剑砍出一条上山的路来。 若是喜欢收藏古玩的人看见了这么糟蹋的行为,大概得捂着胸口难受想昏厥过去,但在他看来,这个里里外外都散发着鬼气的玩意根本不需要在乎。 带刺的长短荆棘纷纷碎落在了两旁,踩在靴子底下挤进干涸的泥土里,过段时间得到了雨水的滋润又将破土而出,重新肆虐这座荒山,仅够一个人走的小路蜿蜒曲折逐渐向着顶端,白茫茫的云雾缭绕在前方缓缓散开。 经历两个时辰的漫长跋山,终于到达了这座人烟稀少的荒山的巅峰。 当初的密室已经十分落魄,灰尘在地上厚厚的积压仿佛一大块灰色地毯,一丛丛的蜘蛛网在角落里垂落,黑红色的蜘蛛缓缓抓着一根白蛛丝倒挂下来,用四对单眼看他一个人从外面走进这个昏暗的内部。 周围的墙壁全部都是乌黑的石块砌成的,连地板都是一样的材质,不似中原的锻造工艺,他拿着燃烧的火折子,蜘蛛网根本无法避开,只能先撕下来,尝试击碎其中一个看起来脆弱的角落,轰出去的力道仿佛被完全吸收了,不知道是用什么质地的矿石做成的砖头居然这么坚硬如铁。 看来蛮劲是行不通了,他开始慢慢摸索整块墙壁试图寻着一个怪异的小空间,依旧一无所获。 视线转移到中央的石床上,一个成年人长的长度,手臂无法施展开来的狭窄宽度,伸出手敲敲青灰色的上面,沉闷的声音不响地传出来,里面会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机关吗? 半蹲下来,意外发现底部刻有一圈花纹,是睁开的眼瞳,一个个相连着,摸上去有些粗糙,绕了一圈,不管东南西北皆不断开……等等,为什么其中一个是闭上的? 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直接上手去摸,然后确定了自己没有看花眼,为什么……会有一个不一样的……难道是某种暗示? 眼睛睁开,视线,直线,目光,他循着这个闭上的眼瞳注视的地方,转过头,果然发现了不对劲的东西。 从地上起来,走过去,密室的大门口尽头的黑色砖块上划了一条细细的竖线,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个痕迹应该是老物件了,因为磨损摸起来都光滑了很多。 竖线……他抬起头,走出了密室,继续往前面走,直到一棵开枝散叶几乎要漫天了的松树不客气地拦去了去路,树干在手底下显得粗糙,长成这么大一棵起码有百年的时间了,在这么贫瘠的土地上长大不容易啊。 抱歉了,我也是事出有因,不是存心要毁你的安分日子的,他轰倒了这棵树,倒在地上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连根拔起,一点也没有留下,土坑里啥都没有,但他压根就没有往里面瞧一眼,抽出剑来,直直地插进树大团大团根的中间,嘣的一声,震得手不住发麻,找到了。 又抽回剑,手扒拉掉周围的树根,往里面挤,摸着一个冰冰凉凉的触感,似乎是一个半圆手环,抓紧了扯往外面,掉下来一样不小的东西,一个沉甸甸的大铁箱子。 真是够厉害的,埋在这土坑里接着被越长越大的松树树根团团包裹,已经生锈成了一大块红色的物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这么重,基本是因为外面的红铁锈。 打开这玩意有点麻烦啊,这么多层的红铁锈,划破了皮容易得破伤风的,古代治破伤风可是只能靠听天由命,倒是可以用硫酸,但这里是古代……古代的硫酸…… 想了想,还是回去找那块划有竖线的黑砖块,剑插进缝里,一翘,他就知道会翘起来,提着这个坚硬无比的砖块,开始用最原始的方式——砸。 没有三下就受不住地开了,从里面咕噜咕噜滚出来一个东西,碰倒在脚边,停下来不动了。 拎起来绳子,很不给面子的断了,只好再捡,这下子可以仔细观察一下了。 非常骚包的花型,一点也不彰显霸气,不过质地非常细腻,外面有数个丝帕包裹,虽然经过岁月的流逝大部分已经变成了一碰就碎。 正对着阳光也是很透,里面的杂质几乎没有,是上品,应该是玉石没错,但他从未见过又金又红又绿掺杂的这种天然玉石,难以言喻的表情浮上脸庞,这玩意真的不是哪个造假大师的临死杰作? 花型玉石的一面刻有——血教,一面刻有——左护法,他思量着,难道这就是那个人的意思? 没听过这个教派,他去问了赵元,赵元傻眼了,你就是前魔教教主为什么问我有关于你自己那个时代教派的详细信息?当然也有可能是一百年的觉睡太多逐渐步入老年化了,一百多岁的老年人,善良点真的不能要求他的记忆力高出一筹。 开始翻阅古籍,一上午的时间过去,急匆匆地拿着一本古籍摊开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我查出来了,血教是一百年前的魔教,势力集中在关外的大漠,因为经常挑衅中原太嚣张,前魔教……咳咳前魔教教主闭关修炼之时,中原的江湖势力亲自前来讨伐,只是未到,他们就先行发生了内部矛盾,激化后自相残杀连根据地都被炸了个底朝天,如今的魔教只是个苟延残喘的空壳子,血液换了个干净,连当初血教这个大名也不敢用了直接称为魔教。” 秦时问:“那么变成了残渣的最初血教的根据地是否还在?” 赵元疑惑地说:“在是在,我这里还有当年江湖势力到了那地之后描绘的地点图,不过……你确定要一个人前去?那死亡地带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漠,你是有经验,可是周围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魔教的人,自立门户的他们已经不是百年前的人,不讲情分的。” 他淡淡地说:“既然那个人找的是我,那么一定不想其他人掺和进去,况且。”眼神逐渐冷了起来,“我也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心不在焉的回忆结束,他没有回答店家的疑问,而是直接拿出了空空如也的水囊,“给我灌满了水,你这边有卖骆驼吗?” “当然有,您跟我来吧。”店家把他领到了后院,几只健康的成年骆驼供他挑选,牵了一只出来,加上新购的干粮和水囊,付完银两便骑着高大的骆驼慢慢地走向了更遥远的沙漠深处。 轻微的摇摇晃晃下,黑色的纱布遮在头上,半块边缘垂落,白发隐隐约约在里面,阴影里,他看着一只手拿着的地图,还差一段距离就到一百年前那个被炸的面目全非的血教根据地了,希望面对着那处废墟可以找到更有用的线索,而不是一无所获。 一只手把地图折成方形的扁平,放好在衣服的怀里,镶嵌着红蓝黄宝石的古董剑挂在腰之间,耀眼也显得鬼魅。 骆驼的脚趾印一点一点延长向远处,消失在高低不一的沙丘里,漫天的黄沙中化成一点黑色。 第128章 血教教主 终于看见了废墟,尽管有些变化,但过去了一百年,风沙雨的洗礼,有点不一样都是正常的。 靴子踩在软软的细沙上,手摸着歪歪斜斜的石头柱子,有趴着的蜥蜴吐着长长的带卷舌头,他蹲在一处高台,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洞,石头木头交叠,有水掉进水面的声音滴滴答答,清脆地传来。 站起来,手扒着旁边的废墟建筑物,有水源,对于那些差点死在沙漠里的旅客来说是一件好事,可对于他来说根本毫无意义,线索呢? 风吹过来,把他脖子上的黑色轻纱掳跑了,飘了几米掉在地上。 走过去,弯下腰刚要捡起来的时候,底下的鲜艳红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什么东西?沙漠里的石头吗? 拿在手里居然是一品红的花朵,娇艳欲滴,火红的似乎随时会燃烧,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品红的花?难道附近有种植? 有一朵,那肯定还有更多,他在周围寻找,又找到了一朵,这下确定了附近绝对有人烟存在,奢侈啊,养植物需要大量水分,竟然在水等于寸的金沙漠里养花。 等一下,记得赵元拿出来的古籍上,他有不经意地瞄到血教的教花便是有轻微毒素的一品红,而如今的魔教已经尽数舍弃了特殊文化,是不是就说明……一百年前的血教还尚存人间? 某种强烈的危机感浮现在脑海,发出尖叫,若是再往前,可能会发生极不妙的事情,现在就原路返回将所有发现置之不理,或许可以继续安度余生。 手里的红花却被捏紧,此时此刻,就好像那暴风雨下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独自撑着木筏,他知道,早已经没有可以回头的机会了。 捏碎了的红花,等到一阵风吹来飘向了某个方向,那里应该还有更多干涸掉的植物残渣,掩埋在黄沙之下。 循着风向,要去向那个好似海市蜃楼般的血教,本来在走的骆驼突然却怎么也死不愿意继续前行了,他从上面下来,发现骆驼在后退,大眼睛里满是抗拒和害怕,转过头,前面还是那片一望无际的沙明明没有任何问题。 难不成…… 他从盖着骆驼的布上扯下来一个银色的铃铛,不过去,就这么站在原地往前一扔,铃铛落地,本来是正常的沙地突然之间像是有了生命力,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吞噬拇指大小的铃铛,没有抵抗,很快就消失在了那片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沙里,风吹过,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是流沙! 原来踏来踏去如履平地的沙子变成了河一般流动,只有地基不稳的沙漠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一旦有重物放在上面,就像石头丢进水面,迅速沉进底部,这就是沙漠里人人唯恐躲之不及的天然死亡陷阱。 难怪骆驼不敢上前,是感受到了不太对劲才会如此抗拒。 突然有一个堪称作死的想法,他摸摸下巴认真思考,血教……有没有一种可能就在这流沙下面? 虽然听上去很扯,但附近真的很乱,他能看见极远处的沙丘非常的平坦,而且那边的风也很诡异,不止一个方向,仿佛一个大型的造风场,许多次的沙尘暴的诞生很有可能就源于它。 谁会在一个类似于杀人场的地方造家?这不是脑壳子坏了存心上吊自杀吗?唉,尽管他要跳流沙这个自杀行为看起来也挺智障儿的。 先将骆驼的绳子解开来还它一个自由身,反正接下来不管是生是死也用不着了,与其死在这里,不如让它自己过自己的,说不定比跟着他好,上次那匹被沙尘暴卷走的老骆驼就是前车之鉴。 喂了它一些水,鉴于不吃干粮,其他没什么意义的东西就扔在附近了,带着两个满满的水囊,腰之间的古董剑,他深呼吸一口气,默默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十字又嘴里自言自语着阿弥陀佛,然后孤注一掷地跳了进去。 流沙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不到十几秒就到了脖子,喘口大气憋着,黄沙渗透了上面,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脸颊通红,而他还在往下沉,再不成功就得死了! 扑通一声,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腰背痛得要命,但赶紧大口呼吸,天啊,新鲜空气头一次感觉是这么的香甜,从地上爬起来,周围太黑了,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处境,他不太敢轻举妄动,想要从怀里摸出火折子。 “……”看着一手的沙子,无言以对的沉默片刻。 突然有冰凉的触感在脖子那里,是刀! 这里果然是别有洞天,看守的人也有,看来他真的猜对了这里就是血教的新根据地,那可不能就这样死了。 立刻不动了,换个嗓子低沉道:“我有重要的情报,要见教主,你们都不看看下来的人是谁吗!” 空气静了几秒,有声音在旁边道:“令牌呢?” 他刚刚拿出了令牌,那人直接夺过去,或许是在用手摸着字纹,惊讶又透着疑惑的声音响起,“左……护法?” 火折子点燃的火光啪的一声燃了,一个身着黑衣,蒙着红纱在双眼上的人突然伸出手来,摸上他的脸,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防晒的黑纱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可能是在陷入流沙被卷了,不过有没有对于现在而言都不重要了。 这个人明显手法熟练,是有技巧的,即使是在脸上覆盖了一层极逼真的人脸面具,恐怕这个人也是视它于无物,因为摸的是骨,而骨是最难伪装的。 这下完蛋了,他紧张起来,要是不摸骨还好,可以想办法混过去,哪想到居然这样仔细,不得不佩服一句不愧是血教吗? 没有法子了只能先下手为强,正准备弄昏了这个人,在脸上抚摸的手忽然远离了,“原来真的是左护法,是属下多虑了,您里边请。” ……什么?面前红纱蒙眼的人主动让开一条路来,他茫然了,从未预想过这种场面发生,难道自己跟那个左护法长得很相似,连骨像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此时此刻身处敌营,狐疑有,却不能坚持太久,必须赶紧进去,他硬着头皮想要进去,身后的人突然道:“等等。” 身子立即僵住,他尽可能冷静地说:“……还有什么事?” “这个证明身份的令牌,您忘记拿了,”走上来,那人递过来玉石做的令牌。 他这时瞳孔放大,近距离看见了轻薄的红纱后面的景象,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那人道:“请保管好。” 拿过令牌,那人熄灭了手里的火折子,又退步慢慢隐蔽在黑暗之中。 继续往前走,里面的洞穴有多条道路,终于有了火把,经常有黑衣蒙红纱在双眼的人在面前走来走去,似乎都很急匆匆,他却觉得犹如进入了炼狱,因为无一例外,这些人的脸上竟然都是留着俩个血窟窿!红纱是为了遮盖,两只眼睛全被挖出来了。 这个血教究竟是怎么样的,他不知道,只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天生残疾,即使是瞎眼也用不着挖出来两个洞啊。 还是教规如此?那可真是够残忍变态的,最可怕的是这些人都还照做了。 正理智混乱着,突然有一个蓝衣依然双眼蒙着红纱的人走了过来,对着他行了个拱手礼,“教主,听闻左护法出现,邀约立即会面,聊表安慰,还请左护法跟随小人前去。” ……我能不去吗。 当然,这句话只能在心里吐槽吐槽,他还是去了。 在洞穴里七拐八拐,总觉得要进入某个奇异的空间了,这人将他领到一处门前说:“教主就在门后,属下不进去了。” 话音刚落,便转过身离开,真不晓得他们是怎么在失明的情况下做到闲庭信步的,蝙蝠成精了么? 深呼吸一口气,他镇定住躁动不安的心神,推开了门。 轻纱,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紫色的纱在飘,明明无风,怎么会动?最里面放着一个长长的屏风,蜡烛在里面有数个,照亮了屏风里面,而外面只能看见隐约的人影,忽然有咯咯笑的银铃声音,在这个宽阔并且风格鬼魅的空间里显得十分诡异。 “左护法,你怎么不敢走上前来呀?是在害怕我们的教主吃了你不成?” 又一个相似的笑声嘻嘻道:“诶,教主愿意吃了左护法,那是左护法的福气,我们这些无名小卒还享受不来呢。” 自己这是一不留神进了妖精窝了吗?他嘴角抽搐,这个时候突然有懒懒的男声道:“你们这么爱开左护法的玩笑,我可不喜欢,若是他生气了,不帮血教做事怎么办?那样的话,我就只好把你们两个的衣服扒光,一寸一寸的割下皮肉来,串在铁棍上烤,放在盘子里浇上一勺热油,嗯,说着都能闻到那股香味了,专门用来宴请左护法讨他开心一定不错,觉得如何啊?”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空气陷入死寂,那两个女声再也不敢说话了。 “开玩笑的啦,我怎么舍得你们两个小美人做菜呢,疼都还来不及呢。”教主柔声地笑笑,只是听上去压根就是在说谎。 那两个女声嗲里嗲气道:“讨厌,教主真坏。”表面上完全不当一回事地撒娇,至于心里是怎么个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屏风后的教主悠悠道:“左护法,你还不打算上前来么?” 第129章 交战 怎么办,真的上前吗?秦时明白他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左护法,要是露面和说话太多,有破绽只是时间长短问题,但他现在也是没有头绪。 已经闯进了血教的大本营,那个人究竟想要自己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出现新线索,难道……这么多的操作,只是想要他自寻死路吗? 教主懒懒地说:“是不是平日里我给你的宠爱太多了?叫了你好几声都不答应,如今翅膀硬了想飞了是么?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一个不孝子。” 一个女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帮腔道: “左护法,你胆子不小啊。” “不小你妈!”啪的一声,那女人的脸上挨了一巴掌,直接从床上被打倒在地上,屏风后面人影不动,另一个女人惊得说不出话来,“知不知道尊卑贵贱啊,活这么多年,饭都白吃了。” 那女人战战兢兢地说: “属下……属下知错了。” 教主叹了口气,“留你们两个在这里真是影响我的心情,出去把门带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还是左护法深得我意,我要在这里跟他好好的交流一下生疏的感情。” “是。”惹不起躲得起,两个女人赶紧滚蛋了。 目不斜视的秦时用余光瞥到两旁,衣着暴露但身材很好的两个女人走出了屏风,在周围垂下来的紫色薄纱之间若隐若现,她们的脚踝上系着一圈银色的铃铛,随着走动发出清脆响声,皮肤白皙得仿佛身体里没有流淌着血液,模糊的容貌即使不是一流也是颇有姿色。 身后的门一关,这里就剩下了他和这个教主。 还没有计划该怎么敷衍过去,离开这里去血教的各个地方打探情况,身后突然摸上了一只冰凉的手,捉住他的左手,牵起来空无一物的无名指轻轻揉捏,下颚靠在肩膀上,姿势极其暧昧危险。 他僵硬的身体没有办法转过头,好像靠上来了一具尸体,散发着非人的气息,听见教主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送的戒指,你怎么没有戴在无名指上?是不喜欢,丢了?” “……”我能诚实地说完全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吗? 不再揉捏着无名指,这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那种心不在焉的口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了这根指骨。 但接下来,那只冰凉的手却缓缓地抚摸向上,蜘蛛似的慢慢朝他的脸爬去,喂,你这是在性骚扰下属吗?突然掐住他的脖子,不禁让他无法掩饰地倒吸一口凉气。 教主听见,逗笑了,在耳边呢喃道:“生气啦?只是掐住脖子而已,更过分的事情,我们又不是没有做过,你不是已经习惯了每次都原谅了么?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小肚鸡肠起来了呢?” “……”他背后汗如雨下,明明都是认得的字,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完全听不懂?虽然的确很想知道真相,可不代表要卖身啊! “教主……我,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正常说话比较好一点。” 空气突然安静,长久得他咽不下口水,背后的教主松开他的脖子,脚步在旁边踏着,不轻不重却犹如走在人的一根神经上,稍微晃动一下就会哪都疼。 “你果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啊,说话的态度,尤其是对着我的时候根本不像以前那么懂事了,几十年的感情,说散就散,比大漠里的沙子还薄情寡义,这就是你回报给我的东西?” “不过……”脚步停住,教主站在他面前,居然是看起来差不多的年轻,但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老江湖气质在一双狐狸眼里藏都不屑藏。 俊美、疯狂,这便是他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比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危险,而此时此刻,这个人微微向前俯身,唇贴在仅隔几厘米的耳边,不望着他,面上依然是多情而戏谑的笑容,笑意却不在眼底。 “也是了,你不过一个假货,何德何能比得上我一心一意为我肝脑涂地的心腹。” 心神一震,暗道完蛋,立刻一掌劈向面前人的后颈,不料对方早有准备,出手的一刹那,他自己的胸口先受了一击,巨大的冲击力被迫摔倒在墙里,双膝跪下来,捂住胸口,哇的一声吐出来了血。 “何必啊,何必呢。”教主感慨地摇摇头,“我有杀你全家吗?没有,我有欠你情债吗?也没有,既然什么都没有,大家都是文明人,你为何要对我下毒手呢?” 他抹了一下嘴边的血,艰难地说:“你已经发现我是冒牌的,难道还会放过我吗?” 教主很难过地揉揉眉心,“我本来是想要放过的,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各有各的难处,谁没有犯过错误呢?但是啊,我唯独忍不了一件事,那就是你扮谁不好,非要扮我的左护法,你在外面的一言一行等于是在侮辱他,怎么能使得我忍受下去,所以要怪就怪你长得太不识相了吧。”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7 你们两个就是有奸情吧!老天爷做的主,我长得跟那个左护法一模一样怪我咯?捂着良心,讲不讲一点基本法啊。 眼前一闪,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掐住了脖子,力气大的惊人,脱离地面在墙壁上摁着还显得轻轻松松,甚至可以用另一只手扒开他的一只眼皮,看着眼珠子在颤动,猪的肉质是好是坏般评论,“还算健康,没有熬夜和喝酒或则嗑某些药,赶巧我正好饿了,在吃正餐前来一点开胃小菜倒是不错。” 低下头,肩膀上疼痛难忍,居然直接咬在肉里似乎有尖牙深深地刺进去,好家伙,你是属蝙蝠的吗?有多久没有磨牙了啊,尽管心里疯狂吐槽,实际上是在开小差试图缓解这股非常人能够忍受的痛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时间的流逝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了,他感觉到肩膀上的咬终于离开,发出叹息又啧啧声音,顺着墙壁滑瘫下来,坐着歪着脑袋,面前人半蹲在前面,那副表情好像依依不舍又狐疑。 难道对方的唾液里含有麻醉成分?血教的人有没有几个正常人,还有他是迷糊了出现幻觉了么,怎么觉得……自己的脸庞正在被对方细致轻柔地抚摸? “太奇妙了……”教主喃喃自语着,“浓郁又口感丰富的血液,我至今都忘不了是从谁的血管里流淌出来的,犹如毒一样不可自拔,可为什么不光容貌长得像,连这个味道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道说……” 这句诡异的话令他顿时不寒而栗,这个人绝对不是人,是怪物!凭借他现在的身手完全不是对手,必须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否则能够活下来就很不错了。 手往后面摸索,拔下来一个东西往前一扔,接着赶快抱头趴地。 教主反射性动作劈开了那东西,立刻发生了爆.炸,白色的云雾缭绕带有刺鼻的气味,弥漫了整个空间。 趁着这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生死存亡时刻,他以躯体贴近地面,以腿和手臂的攀爬力量让身体前进,虽然姿势难看了一些,但那股麻醉神志的糟糕感觉还在,视线模模糊糊的,他得保留体力用来跟对方打死架,就是不知道这个会使得眼睛流泪呛喉咙的烟雾.弹可以挡的住对方到什么时候。 远处却有声音道:“好久没有看见这种没意思的老掉牙招数了,怪怀念的,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初的青葱岁月,女人、钱、权利,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那些东西啊终究是过眼云烟,无人跟我分享这份快乐,做人就是这样,拿得越多就会发现结果自己反而被束缚的更多,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所以我总是和身边的人说啊,别老想着维护住这些东西不丢失,应该想着你还能够踩着这些东西走到更高的哪一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在思量着什么是最棒的,后来明白了,什么女人、钱、权利都是最没用的,你趴着地上爬不累吗?我蹲着看都觉得挺麻烦的,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互相了解。” 这个人,居然一点也不受烟雾.弹的影响,此时此刻依然夸夸其谈,一发不可收拾,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我和你没有什么好了解的!” 被拒绝了,教主伤心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人真是相似,这种时候也和他一样的顽固,不过没关系,只要用一点小手段,我们很快就会心灵相通了。” 说着走过来,不慌不忙地笑笑,在他眼里宛如魔鬼,靠,压根听不懂人话吗?没办法了,咬牙只能拼了。 他站起来,抽出腰之间的古董剑,拿不稳也必须拿稳。 正要先下手为强,突然,有人在背后捅了他胸口一剑,狠狠地搅了一圈拔.出来,血飞溅在古董剑上。 转过身,看见了自己满脸冷漠,手里的剑普通,但却是要了他的命,原来……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左护法……果真是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啊…… 脱力地倒在地上。 教主走过来,却见到只有一人在,另一个消失不见,这是什么情况? “人呢?” 左护法毫无感情地平平回答:“白光一闪,突然不见了,需要属下去追捕吗?” 教主细微一笑道: “不用,我想,我知道他去哪里了。” 第130章 遇见师傅 一把刀子架在脖子上,李青溪笑得很善良无辜,双手举起,用商量的语气试图缓解对方的杀心。 “……大兄弟,大白天的不至于吧,我只是喜欢对自己好一点,你要是喜欢这间屋子和床,我可以让给你呀,何必动刀动枪的呢……” 说着用手指捏着刀刃慢慢推开,又逼了过来,对方照旧不依不饶,冷哼道:“这里多留一个人就是在给今后多增一个竞争对手,我何不提早减少压力,为自己保留更多的获胜几率。” 李青溪的脑子里忽然传来系统的声音,对他说:“这个人还是蛮有智商的,懂得最快捷方便简单的竞争模式,就是动手前逼话太多,容易被反杀掉血。” 李青溪:“……都这种时候了,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系统说:“你这边的呀。” 李青溪:“那还不赶紧给我一些意见,要死了啊,真的会死人的。” 系统说:“没事,反正死了会有补贴,你最好尽量死的下场残忍一些,被捅完一刀,倒下去再刺激对方多补几刀,伸出手,凄凉地喊着我死不瞑目啊~补贴能够更高。” 李青溪:“……” 那人见到他不说话还以为是心里害怕得要死,不屑道:“就这样,真是个垃圾,要不是因为必须得拿着名额,才不会让这样的臭血脏了我的刀,懒得继续玩下去,你受死吧。” 刚要动手,屋顶突然破了,砸下来一大块天花板,正正好好不多不少压得那人整个身体,哇的一声吐血在地上,颤抖着手指向他,“……贱人,你暗算我……” 话音刚落,就心有不甘地挂了。 系统说:“唉,可惜到嘴的补贴飞了。” 李青溪:“……你是真的想让我死啊,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一辈子的吗?” 系统说:“呵呵,天真的孩子,我们系统从来都是冷酷无情不和愚蠢的人类做朋友的,那是上辈子嘴欠说的,这辈子在梦里念念吧。” 李青溪感到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当初穿越局谈好了会给他准备一个适合新手的大礼包,绝对不会出现冷冰冰毫无人性的系统,就这?还不如少说话的呢。 屋子里躺了具新鲜出炉的尸体,陪着躺在床下面简直充满了恶意,抱着人道主义关怀,他去把它拖出来,楼下有个火炉,这么就地寿终正寝了吧。 发现砸在它身上的天花板上躺着个人,胸口破了个大洞,哗啦啦的流血,脸上灰扑扑的全是尘,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李青溪和系统商量到底要不要去救。 系统说:“从天而降说不定是挂逼呢,你又没有武功,多个以身相许的贴身保镖不好么?大不了救完后被恩将仇报的一剑捅死,这么惨,局里会发补贴的,安心的去吧。” 李青溪:“……为什么你这样一说,我就更不想去了。” 系统说:“可能是青春期来了,要我下载一个严父慈母安装包吗?” 李青溪无话可说,太难了。 给对方浇了商城里买的起死回生水,胸口的大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肉和血管逐渐愈合,幸好这里就他一个人,有其他古代人进来还不把他当成进行邪教仪式的异端给架在火把上烧死了。 近距离看着那张灰扑扑的脸,忽然没有由有来的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上手去擦干净,这不是调戏哦不是调戏。 只是这一擦,瞬间就像是有人给他的心脏开了一枪,哇的长长一声惊呼道: “……我去好帅啊啊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啊啊啊!” 系统说:“确实不错,秀色可餐,放在三级片里可以拍八十多集。” 李青溪:“你什么时候背着我看三级片的?不对,一个系统看这个干嘛?” 系统说:“你睡觉的时候,我又不会睡觉,无聊在网上随便找个看看,方便以后你实战演练给点意见。” 李青溪:“……”我真是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随着伤口的逐渐治愈成功,陷入昏迷的对方慢慢醒来了,睁开眼睛,捂着额头,很难受的样子。 哇,为什么帅哥皱眉都这么好看,色迷心窍的李青溪赶紧擦擦嘴角的哈喇子,打起精神地关怀道:“帅……啊呸!这位,咳这位小哥,你感觉还好吧?” 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人明显愣了愣,“……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师傅啊。”他疑惑地说,难道这个人是在砸下来的时候磕着后脑勺摔傻了? 刚刚还在流沙下面的血教大本营被捅了胸口一剑,秦时迷茫地从一片废墟的天花板上起来,这人环顾四周,看见有一扇窗户立即打开来。 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带着大漠独有的干燥和气息令人精神一怔。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沙,白色的小碗口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天空,偶尔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许是风吹过、或许是蛇隐秘爬过,一如刚刚痛死过去的前几天没有发生丝毫改变。 脸上沉默,转过身问李青溪,“今天是几月?” 天啊,该不会真的摔坏了脑子不好使了吧,李青溪有点担心。 系统说:“你现在跟他说,他欠了你几百万金至今未还,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得不到心好歹能得着身,花了商城的起死回生水的钱不吃亏。” 李青溪想了想,觉得确实是很有道理,不过这个操作太没节操了,贪人家的脸这么的实在是羞愧难当。 系统说:“唉,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教不起啊,还不如我看的三级片主角们对待感情犹如拖拉机开上山——来得轰轰烈烈。” 李青溪争辩: “当人渣是会死的很惨的。” 系统说:“所以我从来不会安排你进那些修罗场世界,不是怕你死的很惨,是怕你在和谐了的小黑屋里呆到老死。” “……”从系统毫无感情的诉说里,李青溪感到了一种深深的鄙视。 这个人看他不说话似乎在走神,想到了什么不禁叹了口气,又耐心地问了他一遍,“今天到底是几月?” 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忘记讲了,赶紧回答:“今天是三月,春季的第三个月份也是最后一个月。” 这是又穿了吗,扶着额头,秦时一阵头痛,难道是因为被捅死了所以换了个新身体?不对,衣服还是一样的,血都没有来得及干涸。 是新世界?等等,这些都不重要,问题是为什么会碰见师傅?还是年轻版本的,他该不会是撞见了以前带着系统穿越各个世界的那段时间吧…… 但似乎没有那么骚包啊,正在纠结究竟是不是真身的秦时忽略了,每个人都会有一段天真烂漫的时候,不管多么的老江湖,即使是满嘴跑火车的浪子也会无比羞耻自己当年傻乎乎的初级形态。 而他的师傅——李狗剩,在这段含苞欲放的娇嫩岁月里,虽然把这个岁月称呼为不忍直视的狗屎玩意,但仍然改不不了它确实存在过。 大概是真的穿越了,他弄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什么穿越过来的、这里又是什么年代、面前这个长得酷似他师傅的人又到底是不是真的师傅,不过能够补好心脏的神操作大概也差不多是带有系统的师傅可以做到的了,其他的一切只有靠慢慢摸索了。 “你救了我,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这么快就要开始这个话题了啊,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啊,李青溪有点心慌。 系统说:“不慌,问题不大。” 李青溪还是慌,“我该怎么回答他?” 系统说:“按照我看的剧情,这个时候你应该义正言辞的残忍拒绝,接着请他喝一杯茶,你再出去,让他洗个热水澡,洗到一半再进来,再然后……” 李青溪:“……你看的是什么东西的剧情?” 系统说:“昨天晚上刚看完的三级片,高清无.码,自带字幕,我充了VIP会员,你想要一起欣赏得先交点流量费。” 李青溪:“……”这个系统绝对哪里出了问题。 系统瞎出馊主意,李青溪只能自己解决,不太好意思地支支吾吾说:“我……我不会武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当我的贴身保镖……当然,我不会硬来的。” “可以。”秦时利落地答应。 李青溪震惊了,早上买菜啊,口气如此随便,“哈,你就这么答应了?确定不再,不再考虑一下吗?我可能要做很危险的事情,是会赔命的那种啊。” 秦时的态度平平淡淡,“又不是什么大事,什么时候做?我有个准备。” “呃,明天。”李青溪说。 秦时随意地点了个头,抬头看着顶上破了个大窟窿的屋顶,又对他说:“这间屋子是我们睡得地方吧?晚上漏这么大的洞,风吹进来会冷,我去外面补起来。” “哦。”李青溪喃喃自语,怎么有一种自己捡了一个大佬回来的既视感。 第131章 讲故事 明天很快就到了,秦时没有问李青溪他要做的十分危险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被捅死后很多事情都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以至于这副面瘫的样子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冷血无情,尽管其实是在走神。 所以当脚踩着驿站的一楼地板,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招惹他,这些人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遵纪守法的老百姓,不是从形象里看出来的,而是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气质。 好似一锅粥里掉了一个老鼠屎,你根本就不需要拿着勺子去舀一口吃,都晓得这粥算是废了。 他已经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里面,在这些人的眼里被归类到了同类人的一行。 比较让人产生怀疑的反而是离他不远的李青溪,暴戾和杀人的渴望看不见一丝一毫,明亮又充满了生命力,只要是练武的都会长些老茧,不可能白白嫩嫩的像块豆腐。 究竟是谁把这个傻小子丢进狼窝的?他们觉得无语,这样的人,要么是脑子不够用,要么就是脑子还是不够用,总而言之就是一坨智商堪忧的垃圾,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倒是旁边那个高个子的黑衣白发男,更值得警惕,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防备着在场看起来十分有威慑力的每个人,这场竞争相信会无与伦比的激烈。 有一个人走了出来,垂头丧气的,一双眼睛下面有着浓重的黑眼圈,似乎几天几夜不睡觉,穿的也是够随意,大漠人最朴实无华的衣着,唯一的亮点就是食指上戴着的金戒指,宽宽的一圈套在细瘦的指头,不合适到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咕噜咕噜滚进桌子底下。 “我们要的人不多,就五个。”他的中原话说的相当含糊不清,缺了上下一个牙齿在漏风、喉咙堵着一块黏黏的饴糖感觉,幸好语速够慢,否则谁都会忍不住满脸问号。 一袋麻袋子拿出来,推倒,滚了许多金灿灿的金色的硬币,若是金元宝还没有这样成堆躺在桌子上来得诱人,“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剩下的钱都归你们。” 有人问:“挑选的标准呢?” 他鼻子不通气,拿了一条手帕擦擦,语调带着感冒的鼻音,没精打采地说:“我没有兴趣看着你们互相这里捅一剑那里割一刀,现场杀人实在没有意思,还不如讲讲你们最满意的杀人故事,谁最丧心病狂,这个活就归谁负责。” 讲故事?开玩笑呢,在场的人都很不高兴,这简直就是侮辱! 但他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那金子透着诱人的光,都没有感到不爽走人,连眼皮子都没有上下耷拉,看得出来是在很绞尽脑汁的思考了。 秦时叹了口气,杀人?老实讲,迄今为止死在他手里的是一个都没有,虽然经历的那些事儿足够令人窒息的了。 他当然可以胡编乱造,或许稍微把那些事儿的剧情发展改变一丢丢,不过,越是努力填补逻辑就越显得漏洞百出,就像说明天会下雨,天下这么大总会有个地方在下雨,但若是说明天这个地方会下雨就不一定了。 已经有一个人在试图讲故事,也许他们杀人不错,但在这个非专业领域里是还不如小孩子咿咿呀呀学语,接连几个像是从三流话本里照抄过来的风流情债,败得一塌糊涂。 其中一个更是夸张,刚开始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和她的丈夫,最后变成了肌肉发达的大汉和他的娘,剪不断理还乱,跨越了几年的时间,再继续下去说不准孙子都出生了。 挑选的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是一般的尴尬。 “其实他们是我以前杀过的人的家人,设计骗局,专门来寻我报仇的。”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企图使得这个故事听起来很悲惨的样子。 那人又擦了一次鼻涕,没精神地咂咂舌道:“并不是我的要求很高,这里如果是青楼,那么大伙儿的故事确实够狠赚一笔同情的施舍,但很可惜这里不是,剩下的人也是一样浑水摸鱼的态度的话,我想这袋金子还是扔进茅坑里,毕竟苍蝇的嗡嗡声都比这些烂故事来得恶臭。” 所有人都在此时此刻的心里骂了操。 有了第一次的警告,接下来的人的讲故事就变得越来越生动演绎了,仔细揪着里面的细节去找,现实中全都不是好东西,难怪刚开始谁也不愿意实话实说。 终于是有了正经的气息,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喜欢里面的其中三个故事,名额还剩下两个,谁还没有讲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秦时的身上,旁边那个傻小子就算了吧,只要把这个人刷下去了,名额依然还剩下两个,被淘汰的他们还有可以翻盘再来的机会。 那人说:“你有什么好故事可以说?” 秦时淡定道:“杀得太多,已经记不清了。” 靠,这也太装逼了吧!所有人咬牙切齿,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看着模样确实是手里血债累累的类型,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那人也是这么想的,如果长篇大论,这种印象反而大打折扣,满意地说:“好,你通过了。” 轮到李青溪没有讲故事了,实际上也没有人想要听他说话,这个傻小子能有多么残忍的杀人经历?百分之负一百吧。 不过为了显得公平,那人还是怜悯地给予了这个可有可无的机会,“你有三分钟的时间,努力把握吧。” 李青溪抬起头看着屋顶,无意识地唔了长长的一声,好像在回忆着曾经发生过的什么事,那双眼睛明亮又清澈,和周围这些人比起来从头到脚都是干净的,你甚至都找不到一点小污秽。 “我不知道,她在自己住的地方里被身边人叫什么名字,但我喜欢喊她小珍珠,因为又白又漂亮,谁会不爱这样可人的呢?她的孩子也很可爱,长得一模一样的白,但我那时太饿了,本来想忍一忍等她的孩子长大了再说,最后还是忍不住了,清楚的记得那味道很腥不管怎么洗都有一股臭味,可能是我的烹饪方法出现了错误吧。” “……”所有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刚开始还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胡编乱造的痕迹,但没有,只有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得遗憾。 “剩下的残渣不合我的胃口,我就把那些东西放在剩饭剩菜里拌了拌,端过去给她吃了,她吃的可开心了,我想有时候应该也去弄几个过来给她滋补一下。”他笑着说。 那人起码沉默了有一分多钟,缓缓地问:“她后来怎么样了?” 他连犹豫都没有,用一种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口气说:“过年的时候没有口粮,内脏挖出来丢给邻居家的狗吃,没有浪费,其他切成条加上香料和酒放在锅里炖了,分了几碗跟邻居一起分享。” 根本是毫无任何波动,看着这样的李青溪,所有人的胃口产生了很严重的水土不服(想要呕吐),都离他站远了许多,许多人的表情完全掩饰不了就是打从心里的震惊。 一眼就看出来非常喜欢杀人的疯子确实很可怕,但是,一个看起来活力满满一整天都在笑哈哈哈的纯良傻小子,其实是个喜欢折磨人并且完全不存在底线的玩意。 这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东西了,或则简单理解,那就是在这个人的眼里他们这些同类都不能算作同类,没有丝毫负罪感的绝对理性是多么的恐怖! 那人几乎是吞咽着口水勉强道出来,“……你通过了,而且货真价实。” 李青溪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好像在困惑为什么这样就顺利通过了,只是他这样的表现更加让人毛骨悚然,难不成还有别的类似故事没有讲?这人到底有多反社会啊简直了。 秦时则扶额,唯一一个知道背后可能是啥,反正不是这些人脑子里装的什么。 系统说:“我为什么才意识到原来你是个变态。” 李青溪:“那只是我妈养的一只鸡和生的鸡蛋!” 系统说:“哦,这样哦。” 李青泽:“……我能够现在就换一个新系统吗?” 系统说:“可以啊。” 李青溪:“诶……诶诶诶诶诶诶?!” 脑子里突然滴的一声,系统说:“亲,您好,我是新换过来服务您的系统,有什么需求随时可以咨询我哦,在线呢。” 李青溪:“不就是换了个聊天模式,这不还是你吗!” 系统说:“你逼话好多,真难伺候。” 李青溪:“你这是什么态度,信不信我向穿越局投诉你喂。” 系统说:“哦。” 李青溪:“……” 那人给挑选出来,包括他们在内的五个人一个长80厘米宽50厘米的大木箱子,锁的紧紧的还挺沉,帕子擦着自己流不停的鼻涕,“地图你们有了,恕不远送了,哼嘁,咳咳。” 说罢,驿站的大门直接一关,视他们为空气。 “……”连句一路平安都凑不齐的五个人。 第132章 当场死亡 看着手里的地图,秦时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张地图……看起来这么像赵元拿给他的?而且送达的地点,明摆着不就是被炸毁掉的血教根据地吗? 大晚上的,他们五个人在一起坐,沙漠的温差很大,篝火必须燃烧不能停下,否则到了第二天恐怕得发现几个冻得浑身僵死的尸体。 没有任何兴趣互相交流,默默无言里有一个人起身去远处小解,剩下的照旧躺的躺,坐的坐。 李青溪早就躺下来睡了,打呼噜磨牙,微微的冷,梦里下意识地蜷缩着手脚。 叹了口气,秦时把自己的外套脱了,轻轻盖在李青溪的身上,得到了暖和,李青溪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陷入睡梦里越发不自觉。 ……越看越觉得这人肯定是师傅,这次的穿越任务到底是要干什么?他很想直接问,但心里很清楚最好不要这样做。 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存在呢?只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搞砸正在稳定进行的任务。 可是…… 他沉思着,就这么前往疑似血教根据地真的不会发生问题吗?冥冥之中似乎其中有诈。 另一边,始终不说话的人对前面坐的人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那个去小解的家伙为什么现在都没有回来?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来回折腾五趟了,他难不成是在偷偷联络其他人,企图干掉我们几个独自完成送镖拿走全部的金子?”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前面坐的人思量着确实不太对劲,站起来,手摸在了刀上。 秦时听见了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样子看起来依然无动于衷,这两个人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反正也是一件小事,就这么自顾自两个走了。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那个长80厘米宽50厘米,锁的紧紧不透一丝缝隙的木头箱子安静地待在它该待的地方。 没人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活物?死物?无关紧要的疑惑,比起好奇更在意的是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地图上的目的地,把属于他们的哗啦啦成堆的宝贝金子拿到手。 突然有尖叫声音在远处冲出来,秦时立刻抬起头,视线朝向那个出现尖叫声的地方,心脏的跳动频率加快,手指在微微开缝的刀鞘之间贴的无比接近。 可是一瞬间又归于平静,之前发生的像影子融入了黑暗里消失不见,戒备却无法在此时此刻放下,拍醒正在酣睡的李青溪。 李青溪揉揉眼睛,困惑着,看见秦时一副如临大敌的严肃模样,周围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顿时明白可能发生了什么,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从沙地上站起来,背对着他,用眼睛警惕着能够看见的所有角落。 月光下,沙丘上摇摇晃晃走过来一个人,既不带刀也没有伙伴,走路的步伐不一致,透着诡异的感觉。 “站住!我命令你站在那里不许动!”秦时抽出了挂在腰之间的古董剑,红黄蓝的宝石,蝙蝠又似鬼面的花纹,那人看见月光下它们闪烁的奇异光芒好像走得更加歪歪扭扭了。 不行再靠近了,那人突然举起双手,猛兽似的扒着沙地,四脚并用的扑向他们,秦时咬牙,一剑下去,脑袋和身体干脆利落的分离,啪的一声重重的掉在地上,血从断口处缓缓地渗漏。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白天还是好好的,虽然不说话,可也没有像晚上这般神经病一样啊。”李青溪迷惑了。 他本想走上前检查一下尸体,忽然被秦时伸出手拦住,“别动,那个脑袋,里面似乎有东西。” 什么?他看向那个脱离了脖子的脑袋,在沙地上轻轻地晃动,绝对不是因为风的关系,噗嗤,左右两旁刺破了,带毛的节肢动物的步足仿佛幼鸟从蛋壳里爬出来,一个接一个踩在沙地上,支棱着那个脑袋立了起来。 慢慢的,转移方向,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正对着,脑袋的人脸上,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一张嘴咧开来,突然速度恐怖地冲他们奔过来。 秦时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发展,紧急情况下容不得半点走神,一剑要捅死了这个人头蜘蛛。 人头蜘蛛的反应快得惊人,立刻闪避,跳在了毫无防备的李青溪脸上,嘴张开,里面好像有东西要挤进他的嘴里。 李青溪心里跑过一万只草泥马,两只手抓住人头蜘蛛的脑袋拼死抵抗,“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有异形啊!系统,系统,关键时刻你死哪里去了,不是说好了适合新手的初级世界吗?” 系统说:“所谓檀波罗蜜音、尸波罗蜜音、羼提波罗密音、毗离耶波罗蜜音、禅波罗蜜音……” 李青溪:“谁要听你超度啊!” 秦时一剑捅穿了人头蜘蛛的后脑勺,一剑不够再来一剑,人头蜘蛛的表情抽搐着,近距离看得李青溪想要呕吐,连续六剑下来终于不动了,一下子丢掉那个恶心玩意。 双手还在无意识的颤抖,李青溪爬起来,想到什么又慌张地转过头看着四周,“另外两个人呢?他们该不会也……!” “跑。”秦时说。 李青溪疑惑道:“啊?” 秦时的表情很冷肃,“我叫你快跑,这里没有可以用的着你的地方,它们很快就会出现,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李青溪沉默了片刻,转过身连头都不回地跑了。 ……叫你跑就跑,不能稍微抗拒一下表现不可以抛弃同伴的情谊吗? 秦时的嘴角抽了抽,不愧为师傅啊,即使是年轻的时候,那种不行就跑别磨磨唧唧的率真本性还是没有改变。 沙子里有蠕动,两个,恶心的感觉上来了,剑一刻也不离手,突然窜出来一个长着尖牙利嘴的人头蜘蛛,闪避技能简直了,剑才挥过来,一口咬不着立刻钻进软软的沙地里不见踪影。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8 此起彼伏,这两个居然跟他玩起了车轮战,一只脚踩空了,一不留神全身摔倒在地上,一只顺势爬出来,咬走了那把古董剑。 操,他刚想要夺回来,一只糊上了脸,八只带毛的步足死死地抱着他的后脑勺,只能双手抓着脑袋分离却低估了这个怪物的力气。 眼看着,手臂逐渐没劲,那张嘴里的东西离他越来越近,已经快要挤进嘴里了,他也忍不住想要干呕了。 突然有砰砰砰的巨响声音响起,刚才还想要弄死他的人头蜘蛛被炸得血肉模糊,动也不动地瘫着残足,赶快扔远了。 另一只见势不对想要跑,砰的一声,发烫的子弹打在旁边,不久前才溜了溜了的李青溪端着一支崭新的步.枪,用很可怕的表情继续轰炸,直到把想要逃跑的唯一一只人头蜘蛛砰砰炸得连渣都不剩下。 垂下步.枪,脚步不虚地沉稳走过来,直接一脚踩在这个形容不了形状的残渣上碾了碾,非常鄙视地歪头,呸了一口水,“给爷下十八层地狱去吧,狗屎玩意。” “……”目睹了全过程的秦时。 注意到了秦时默默无言投来的视线,拎着把刚从商城里花了肉疼的大价钱买回来的步.枪的李青溪啊啊地抓起了后脑勺,嘴巴打水漂似的说:“这个……这个其实没什么稀罕的,操作流程差不多就是打弹弓,就是机关,对对对木头做的。” ……我看上去很像傻子吗? 秦时忍住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要抽搐的脸,在心中默念,原谅这个从来不介意在古代传播现代知识的年轻版傻师傅吧,他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就算有一天在一群古代人里围观到师傅被烧了也可以做到面无表情了。 从沙地上起来,腿脚有点不利索,李青溪下意识地帮忙扶了一下,秦时淡定地瞅了一眼那步.枪,“你能把那个危险系数超标的东西收起来吗?我真的无比渴望见到明天的太阳,而不是因为走火被它射成马蜂窝,然后炸没了。” “哦,哦哦。”李青溪尴尬地咳咳,收回了步.枪,放在了空间背包里。 秦时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不禁想要长叹一口气。 这个傻瓜,稍微做个样子啊,谁会一点也不掩饰的让手里的东西凭空消失啊,你当我的眼睛是瞎的吗? 李青溪在懊悔。 系统说:“我早就说过了,一个手.榴.弹扔过去不就完了。” 李青溪:“那不是连他也一起炸了吗?” 系统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受点惩罚。” 李青溪:“……所以被惩罚的内容是什么?” 系统说:“电你三个小时呢。” 李青溪:“那你刚刚还建议我扔手.榴.弹?!” 系统说:“不怕,嗑嗑瓜子就过去了,我陪你一起嗑。” 李青溪:“……” “还要继续吗?就剩下我们两个了。”秦时捡起来自己的古董剑,望向李青溪。 李青溪犹豫地说:“要不,你别跟我去了吧,陪到这里已经是很让我感激了……” 秦时打断了他的话道:“直到这件事结束,我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李青溪感到难以呼吸的情绪浮上心头,“你……” 系统说:“嗑哧嗑哧……” 李青溪:“你少旁若无人地给我嗑瓜子看戏喂!” 第133章 父子‘情深’ 黄沙滚滚,烈日当空。 沙丘的另一端,慢慢出现两个被热浪模糊了的人影,一黑一碧,长长地拖着一口木头箱子。 李青溪用袖子擦擦满脸的汗,又累又渴地半弯腰喘气,“……到底,到了没有啊?十几天了,带的水全部都喝干,那驿站的掌柜真是抠门,没有骆驼,这不是成心叫人死在沙漠里吗? ” “已经到了。”秦时说。 李青溪楞了一下,“啊,在哪里?” “那边就是。” 目光随着秦时的视角转过去,看见两块巨大石头的屹立在平坦的沙地上,土黄色,平凡的令人迷惑。 秦时却已然走了过去。 虽然不懂,但还是跟着一起,就要站在那两块巨大石头面前的时候,突然从沙子底下窜出来八个人,黄衣,个个干瘦蜡黄的脸,唯有凹陷的双眼亮得像饿狼,团团围住了他们,这架势明显是要杀了他们。 李青溪连忙道:“各位,别冲动啊,我们是来送货的,你们老板要的东西难道不眼熟么?” 其中有一个冷漠回答:“胡说八道,我们根本就没有要外人托运什么东西。” “什么?不是你们要的。”李青溪茫然了,这是闹哪一出? 随着围堵的人越发上前,深觉危险系数提高,李青溪笑脸相迎道:“那……那可能是我们搞错地方了,哈哈,大家都回去吧,我们这就离开。” 其中有一个说:“已经闯入了我们的地盘,还想无事发生地离开么。” “那……那你们想怎么样嘛?”李青溪欲哭无泪地说。 八个人八刀下去,“留下两条贱命,即上黄泉!” 秦时揪住李青溪的后领子,从包围圈里面丢出来,拎着那口挺重的箱子,毫不犹豫地砸在其中有一个人的身上,剩下的一踢一推一踹一砸一拐一踩一挑,瞬间撂倒一大片。 绳子卷在手臂上几圈带着那口箱子就走,顺便揪着李青溪一起。 等这八个人从地上眼冒金星地爬起来,俩人早就来去无踪了。 跑了大老远的路,确定不会追上来才停住,李青溪的心里有点苦闷,“为什么他们出尔反尔不认货了?耍人玩吗?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秦时说:“等到黑夜降临,我们再去一次,他们不想接着也得接着。” ……大佬都这么硬核的吗?李青溪不禁被自己的震惊噎着了。 寒凉的半月缓缓地抓着黑夜爬上了顶上,黄的沙成了黑的沙,只有那两块巨大的石头还有点儿辨识度,突兀地站在那里。 又听见地上有脚步声逐渐响起,随即从沙子里窜了出来,一瞅,脸上面无表情。 李青溪尴尬地抓抓后脑勺的头发 ,“咳咳,好吧,那个……我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不过能不能给个机会啊?” 没有回答,只有动手。 “果然说不通,那就算了,我有事先通知你们,后悔也算不到我头上的哦。” 说完就朝他们扔了一个小东西,那小东西远远地越过头顶,最后孤零零地掉落在石头旁边动也不动,李青溪全身趴在地上,双手抱头,写满了破绽,随时都可以来上一刀砍死下黄泉。 “……”这小子的妈在生他的时间忘记生脑子了是吗? 八个人无语之际,突然不远处的身后发生巨响,碎了的石头裂的裂、飞的飞,其中一块巨石居然轰然倒塌,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迫使他们滚倒在地上。 等到烟尘缓慢地散去,震撼得抬头望着残壁断石,现场已经是不忍直视,被隐藏的洞口一览无余。 忽然想起来一个事,转过头,刚刚还趴在地上捂头的李青溪仿佛人间蒸发,难道……! 遭了,居然当着他们那么多人的面光明正大地进去了,捶地,忍不住咬牙。 跳进下面,水深得很,却是非常清澈,底下似乎还有亮晶晶的东西提供光亮,不过李青溪不敢更近地去观察,因为他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周围有长条状的蓝肉在随着水的波动摇摇晃晃,被人头蜘蛛恶心到了的感觉简直酸爽。 毛骨悚然地赶紧往上面游,头也不回后面的成片成片肉条。 直到游出水面,他们才有了喘口气的时刻,拖着的那口箱子似乎浸了很多水,很沉很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提不动。 李青溪看向秦时,不需要言语就能理解其中含义。 秦时说:“货已经送到,我们走就是。” 李青溪纠结地说:“难道又游上去吗?直接在水里硬干一定会死的,就算大杀器一个手.榴.弹扔过去也绝对会变成新鲜出盘的水煮肉片!这里应该还有另一个出口存在吧?” “有,但你们怕是没有机会用了。”石壁的火把瞬熄,黑暗里一阵刀光剑影。 李青溪不敢动一下,听见耳边时而喷血、时而兵刃碰撞,肩膀刚被抓住又没了,周围惊心动魄的杀斗堪称3D最佳体验,虽然他是一点都不想再来第二次。 火把瞬燃,地上全是淌血的尸体,秦时弹了弹古董剑,不沾一滴血,光洁如新的好像就没有杀过人,前面的红衣留着一把胡子的中年男人,这张脸黑得不能再黑,身边已经没有其他手下。 没想到,他精心训练的那些人竟然一个都没有伤到这两个入侵者一根寒毛,真是丢死人了,面子挂不去,他戾气重得想要杀人地问:“我的人个个身怀绝技,只有别人死,没有别人活,修为如此深厚,你们究竟是哪个门派派来的!” “无名小卒,不值一提。”秦时平静地说。 “……”操,怎么感觉还是在嘲讽自己。 李青溪解释道:“是有人重金雇佣,想要送一件货到这里并且表示这是你们的要求,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大老远跑过来叨扰。” 中年男人怒道:“纯属扯淡,我根本就没有提过这个要求!再者,我们血教怎么会雇佣中原人帮我们做事,疯了吗?” 李青溪怔住了:“血教……?系统,你不是说这次任务只是单纯的送镖而已吗,为什么突然变成悬疑剧情了,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系统说:“(^v^)没有啊。” 李青溪:“你平常都不发颜文字的!今天抽这么大的风,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你绝对瞒了什么对吧!” 系统说:“对不起,你所访问的系统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Sorry, the system you are accessing cannot be connected at this time. Please redial later……” 李青溪的脸发青:“喂……喂喂喂!”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的中年男人阴晴不定地说:“不管你们是什么目的来得,我们血教都有一条好好款待客人的礼仪,正巧,有一群小家伙们缺少营养,拿剁碎的你们两个去喂想必一定很好。” 秦时说:“你要坚持,我奉陪到底。” 这么快就放狠话了吗?难道又得用上手.榴.弹了?这还不到半一盏茶的功夫啊,李青溪顿时慌了神,你们古代人就不能坐下来先谈谈这乌龙事件的前因后果吗?这样的调解方式太暴力了吧! 这个时候,有异响在近处,那口箱子里似乎有东西在砰砰砰的往外砸,怪异,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 中年男人沉声道:“……那里面是什么鬼?” 秦时说:“这个答案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响声越来越大好像要破箱而出,中年男人忍不住了,“砍了那东西,我们再一挑一。” 秦时无情道:“驳回要求,没有雇主的同意,只是承担运送责任的我们没有权利销毁货物。” 你丫的当邮人上瘾了是吧! 中年男人黑了脸,“那我自己来!” 抽出一剑看着那个动不停地木头箱子,说不瘆得慌不可能的,但越是诡异就越是要弄死,一剑毫不留情地下去,木头箱子劈开飞了板子,再下去却碰着了个硬疙瘩。 居然是一口黑色石头做的棺材! 搞什么飞机?李青溪呆了,难不成他们一直拖着是一口装尸体的棺材吗?慢着……不对,如果只是尸体又怎么会动! 中年男人看见了这口棺材,脸色猝然大变,嘴唇抖动,连手里的剑都拿不稳了,不由自主地踉踉跄跄的后退,瞳孔满是惊恐之色。 “……怎么可能,难道是他回来……” 棺材盖慢慢滑开,从里面摸出来一只雪白的小手,紧接着,三人面前,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娃娃扒着棺材里出现,光脚踩在地上,揉揉眼睛好像刚刚睡醒似的打哈欠。 抬头望见了脸色更加惨白难看的中年男人,眼睛一亮,嘴角一勾,眉眼弯弯像枝头上的狭月,“爹爹!” 听着这声唤,中年男人明显身子抖了抖,一瞬间犹如筛子过滤面粉,又听见要抱抱三声字,虽然不想过去,但腿仿佛有了它自己的意识,一步一步地过去了,僵硬地将撒娇着的对方抱在怀里。 恐怖,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在唯恐避之不及,这里面没有问题就有鬼了! 第134章 教主现身 男娃娃咯咯笑道:“爹爹,你忘记啦,是你拜托别人送我回来的,怎么怪起他们来了,应该好好宴请吃饭,才对。” 中年男人嗓音发颤道:“……是,是我记性太差,两位今晚留下来吧,我立刻布置酒席热情款待。” “不用,我们还有事。”李青溪马上拒绝。 “小哥哥!” 男娃娃的眼睛一眯,嘴角微微露出笑容,“……你客气了,留下来吧,我们才好尽地主之谊。” “……”秦时的眼神冷了下来。 眼看着情况不妙,李青溪出来打圆场,“自然自然,一番好意不消受未免也太冷酷无情了,一晚上而已嘛,我们不急慢慢来。” 男娃娃笑得那么开心,搂住中年男人的脖子,头靠在肩膀上,“这位哥哥真好,要是你来当我的爹爹就好了。” ……当着自己亲爹的面,你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李青溪不禁汗颜,肩膀却被扯住,转过头,秦时带着他往洞穴深处走去,连看都不想看见那个男娃娃一眼,就这么被稀里糊涂地带走。 他们一进去洞穴就有人在后面跟随着,无论走到哪里都不离开,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先待在一间这些人为他们准备的空房里。 这里会不会就是一百年前的血教?秦时思量着这个事情,他不是很希望预言成真,但若是是真的,很多问题就有了根据。 更何况,视线望向坐在桌子前面对着一堵墙嘟嘟囔囔的李青溪,有时候还一副被怼到非常郁闷的表情,有系统的师傅出现在这个地方,一百年后专门写给他的纸条现在想来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可是……这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一百年后的这种情况?临死前捅一剑的那个左护法长相与他一般无二,难道真的只是巧之又巧的巧合而已? 想来想去,终究是捋不清楚思路,只有继续等着,看看那对关系古怪的父子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过了一会儿,门被慢慢敲响,有人引他们到某处。 走在后面,看着前面的那人衣着打扮和自己当初第一次进流沙下面的血教大本营没多少差别,就是两只眼睛完好无缺,不太一样,这届的教主总算是有些人性。 来到一处僻静的空地,一根根火把立在墙壁上,左右对面一竖排开必须盘腿而坐的矮桌,每张桌子前面都站着血教教徒,最前面便是稍微高一点的台子上的矮桌,那对父子早已经落座。 男娃娃咯咯笑地鼓掌,“喔喔,我们的客人们来了,终于可以吃好吃的啦。” “请坐吧,两位。”中年男人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至少声音听着正常,没有怀里抱着孩子,而是平起平坐。 右边就剩下两个空座位,他们走过去,盘腿而坐,其余人却还是一直站着不动。 “都坐下吧。”中年男人发话,这些教徒才跟着一起盘腿而坐。 秦时把目光落在桌上,一人一个餐盘盖的银圆盘,旁边一个都没有,菜肴少的可怜,就连高台上的桌子上也只有放着两个。 ……血教已经穷成这样了吗? 正准备开饭,男娃娃忽然道:“爹爹,你又忘记了,每次用餐都得痴心吟诵一遍血教信仰,这么重要的事情,就算有客人在,不好意思也得不能落下的呀。” [ 奇书网 www.qishu99.com] 中年男人的神色晦暗不明,“是我记忆不好忘了。” 男娃娃咯咯笑道:“老是出错,哪一天,我可就真的得亲自送你去治一治了。”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男娃娃的话,或者说是隐约的不敢答应,端起桌上独具西域风情的高脚金酒杯对着下面的所有人,站起来。 里面是血红色的葡萄美酒,摇晃着犹如鲜血淋漓,手里端着,静了静,他缓缓开口,用一种类似于叹息的语调说话,“人活于世、死后转世、一世又一世,喜悦悲苦有何意义?当月染红霞,世人皆知永生永世的美妙,天地之门将会打开,一人成神,万人得幸,跟随此后,不死不灭,直至永存!” 下面的教徒纷纷痴心齐声道:“此生此世,心随血教,如有违背,不得超度!” 话音刚落,把手里的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这种氛围,看得秦时和李青溪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 男娃娃眉眼带笑,拍手称快道:“好喔好喔。” 又坐下来,所有人要自己动手打开餐盘盖,中年男人亲自为男娃娃拿起面前的餐盘盖。 半天没吃东西都快饿死了,李青溪刚想要打开,突然被摁住了才放上去的手,秦时对着他微微摇摇头,稍微露出挂在腰之间剑鞘里的剑。 那抹一闪而过的寒光令他立刻会意,全身紧绷,随时都可以马上离开桌前。 再看向其他人面前的那个被餐盖盘遮掩的圆盘,刚刚打开,突然有长条状的蓝色东西飞了出来,扑在脸上,居然直接扭曲着钻进了嘴里,涌入喉咙深处,那些教徒无一幸免全部中招,有的试图抓住拔.出来但滑溜溜的根本抓不住,站起来,趴着,面目狰狞无比痛苦, 紧接着,喉咙破了一个洞,一条蓝色的肉缠住了脖子,不断地往里紧着,就这么挤成了两截,头和身体干干脆脆地分离,一具具无头躯体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颗颗脑袋在同一时间孵化,噗嗤噗嗤的响声络绎不绝。 这不就是人头蜘蛛吗?!李青溪向后退步,脚旁边还有一个正在孵化的,我去,赶紧一脚踢飞,有多远滚多远,砸在墙壁上飞溅几滴蓝色的血。 那有生命的恶心东西好眼熟,仔细一回忆,围绕着水底亮晶晶的物体的那些大片大片的肉长条不就是这玩意?他感到了无法忍受的干呕,原来这个血教,就是饲养这些怪物的根据地吗! 想要把这些还是雏形的怪物弄死,秦时却拦住了他的行动,“等等,它们似乎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哈?不是找我们的茬,那是在干什么?婚庆主持的气氛组出场吗? 抬头一看,这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手里把玩着那个长条形的蓝色肉块,男娃娃漫不经心,他手里的东西却是很痛苦,中年男人已经站起来,远离了一些,脸上的表情难看但仍然在强撑维持自尊。 “左护法,你这是干什么?对于我的到来,这份礼物未免太草率了吧。” 中年男人咬牙切齿道:“杀你何须多言,我早就忍受够了,人头蜘蛛是精心准备的,饲养这么久为的就是无后患之忧!” 掐死了手里扭动的肉条,蓝色的血流满了手心,男娃娃站起来,中年男人下意识地惊恐后退一步,像是问他又像是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背叛,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中年男人恨恨地说:“是啊,你确实对我好,但那也是对畜生的怜悯之心,吃之前养好了,吃时才够味,我跟了你整整七百多年,永远活在恐惧震慑之下,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一件都没有机会,待在这个黑暗的地穴之中都要疯了!” “所以我要杀了你,只有杀了你,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生活,与世无争,平平淡淡即使有点小麻烦也会慢慢过去,为了它,抛弃永生不死又有何妨!” “想要过平静的生活?”男娃娃嘲笑的哼了一声,“原来你背叛我的理由是这样的肤浅,白白浪费了我好不容易酝酿的感情。” 中年男人讽刺地说:“这种人性的东西,你这个嗜血的怪物是永远都不会理解的,今天,你必死无疑,去,啃死了他!” 已经孵化成功的众多人头蜘蛛们乌云密布似的一拥而上,爬着,飞扑在男娃娃的身上甚至还没有眨眼就覆盖。 血从里面流在地面,双手举起不停挥舞拍打,男娃娃尖叫声响起的同时啪嗒摔倒了阶梯,人头蜘蛛蹦了几只,露出一具啃得只见白骨的尸,凄凉无比。 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顺利,还有些不敢相信。 “死了,这个怪物,终于死了……”中年男人颤抖着双手,仰天大笑略显癫狂,“我可以摆脱这份痛苦了,再也没有人能够束缚住我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嘶哑叫声,引得他下意识一回头。 飞来的成群的蝙蝠袭击,咬在有皮肤露出来的地方,近百只将他在一瞬间吸成了人干,薄成纸张经过爪牙撕裂成了无数碎片零乱洒在地上。 金色的戒指掉下来,发出清脆的声音滚入被人头蜘蛛站立的血泊里不动,近百只蝙蝠飞舞在半空中,于高台上逐渐聚拢成一人。 成年人的高挑身高,有力的身材,柔顺的如瀑黑长发地垂落在肩头、胸前、背后,纵使没有太阳的沐浴,他的容貌也会使得一切美丽的事物自惭形秽。 狭长的狐狸眼多见,可怎么会有那么多种矛盾集齐,戏谑又疯狂、傲慢又多情,那双世间少见的红瞳,即使是高级的红宝石与之相提并论也会在一瞬间黯然失色。 扯了一条红色的装饰帘布,丝绸的柔软材质半搭在肩膀上,遮掩了半具好身材,抬头,那视线令底下的人头蜘蛛惊恐地簇拥在一起。 “主人死了,就害怕了吗?”他的嘴角勾起,人头蜘蛛们小心翼翼爬过来十几厘米。 “……哦,想要臣服于我?” 人头蜘蛛们发出唧唧的弱弱声音,尽可能的表示它们的讨好。 他露出了尖牙,“但很不幸的是,我对凡是丑陋的东西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感受到了危险气息,它们惊恐地想要逃跑,铺天盖地的蝙蝠袭来,火把的火焰摇晃了一下,这块空地里只剩下蓝红交加的血泊,哪怕残尸都不剩下了,他看向某处,空空如也不见人影,“趁乱跑了么?” “算了,反正……”微微一笑,“迟早会见面的。” 第135章 时间闭环 一个踉跄,整个人跪趴在沙地上,李青溪差点儿把他自己给跑死了,那个男娃娃吃死了中年男人变化成年人的状态,秦时就拉着他迅速退步于黑暗之中。 这里很大,路线却记得清晰,寻得一个最短距离,跳入水内,扒拉着重新游回洞穴上面,外面已经没有了看守的人,大概全部都聚集在下面成了人头蜘蛛的养料。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孩子、又是成群的蝙蝠、最后又是成年人,究竟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他惶恐地说。 “这就要问你的系统了。”秦时说。 李青溪的眼睛睁到最大,不由得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秦时平静地说:“因为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也是你留下线索引我来的。” 脑子都乱成浆糊了,李青溪戒备地站远了,“你到底是谁?!” 两个人互相对峙着,黑夜下,本来就寒冷的沙漠的温度骤降,寂静无声得要死。 秦时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这个动作使得李青溪有点慌,短短的时间内心里细数自己枪里的子弹究竟还有几颗。 但接下来,看见的只是一张折叠的纸,秦时挥过去,轻飘飘地掉在沙地上,不发出一点动静。 李青溪抬头,秦时照旧没有多少情绪变化,下巴点了一下,“你自己看看吧。” 李青溪慢慢地半蹲下来,捡过了那张纸,目光不离开秦时一时片刻,以防万一,站起来,抖开来那张纸,时不时瞥向对方,目光偶尔落在纸上。 可就是这么一落,再也不能转移了,嘴缓缓地张大,心里的震惊又增加了更多,手颤动着,“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笔迹出现在了这里!” 秦时平静地回答了这个疑问,“因为它就是现在的你写的,一百年后经过嘱咐的人手里又转交给我的手里,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你面前。” 李青溪感觉自己越来越搞不懂情况了,“你是一百年后的人?不对,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一百年前?就凭这张纸?简直是开玩笑,最重要的还没有回答,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有系统的?说我亲口告诉的,我可是从未与你相识!” 终于到了坦白所有的时候了,秦时冷静地面对这个年轻版略显稚嫩的师傅,道出了一直以来的隐瞒,“那是因为我是从小被收养的,教导一切的师傅,不是别人,正是你。” “……我?我我我我作为师傅从小养大了你?” 听君一席话,颠覆人生观,李青溪感觉他要因为惊吓过度而昏厥过去了,这么高大冷俊的一个大帅哥居然是他的养子,他今年才二十二啊,老天爷,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确有其事的感觉却很真实,毕竟纸上的笔迹再逼真不过,连习惯的语法错误都一模一样,这里是古代啊,会写英文还笔迹和他一样的人还会有谁? 也许面前这个人,就是某个时间线上的他养大的孩子,等等,那个时间线……究竟在什么时候?不会……别……千万别就在这里吧! 李青溪捂住两边的脸颊,表情快要变成《呐喊》了,难道他在这个诡异的破地方待了一百年??? 秦时看出来了他的师傅在瞎想什么,颇有些无奈道:“我不是在这里被你收养的,实际上在三千世界经历了种种漫长的开挂和打脸还有装13的系列任务后,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你最终看透了红尘累了,结束最后任务选择最乏味的一个古代世界里做一个普通乞丐,因为太无聊就想要把我培养成一个穿越者,我是穿越的然后又穿越了更早的时间线里。” 听了一长串充满中二病元素的解释,回荡在脑海里的只有倒数第二句话,李青溪的表情变得很难以形容,就像吃了狗屎一样的语调问:“……后来的我这么神经病的吗?” 你也知道啊,秦时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艰难消化了这些超出思考范围之内的事情,暂时理清楚思路,李青溪琢磨地慢慢说:“所以……一百年后的你看到这个时间线的我留下来的信后赶往某处,结果穿越了?但这个时间线的我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给你写这个?总有一个理由吧。” 秦时说:“所以我在刚开始就讲了,这件事只有你的系统才能回答明白了。” 一经点拨,李青溪终于想起来了一直在装聋作哑的系统,他气冲冲极了:“系统,都到这地步了,你还打算瞒多久?送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任务吧,真正的任务究竟是要干什么!” 系统说:“你的权限不足,无法进行本操作,访问被拒绝,你需要权限来进行操作。” 李青溪有些不敢置信:“你在逗我玩吗?” 系统说:“Your permission is insufficient to perform this operation. Access is denied. You need permission to perform this operation.” 李青溪恼羞成怒了:“好好好,我不问了行了吧。” “怎么样?”秦时问。 李青溪摇摇头,烦恼地叹口气,“它不愿意告诉我,我也没有办法。” 秦时沉思了一会,说:“我觉得,问题可能出在血教教主的身上。” 李青溪问:“怎么说?” “听上去很不真实,但我还是得实话实说,那个血教教主直到一百年后也还是年轻的活着,依照刚才发生的魔幻画面,这绝对不是修炼的成果,或许,他是利用了其他非法穿越到这里的穿越者遗留下来的金手指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9 李青溪的拳头锤了一下手心,“对诶,我想起来了,因为我是新来的,对工作还不是很熟悉,穿越局没有把一些难度系数较高的工作分发下来,处理非法穿越者和世界bug就是其中难度系数较高的,所以我是不小心遇到两者脱不开关系了吗?” 秦时说:“你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即刻脱离这个世界。” “嗯。”李青溪点点头:“系统,我要离开这个世界。” 系统说:“鏃犳硶鎺ラ氭棤娉曟帴閫氾紝璇风◢鍚庡啀鎷。” “行吗?”秦时问。 李青溪烦躁地抓抓后脑勺的头发,“这下完了,连基本交流都成问题,全部都变成乱码了。” 秦时摸着下巴,思量道:“说明我们想的方向的确不错,解决方案也不是没有。” 李青溪吞咽了一下口水,问又问不出口,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高难度了,根本就是找死啊,“你的意思不会是……” 秦时说:“只有杀了那血教教主才能消灭混乱局面,恢复正常秩序。” 李青溪坐在沙地上,两只手捂着脑袋,倒不是畏惧而是烦躁不安,半晌双手放下来,“不是我打击你的自信,但很明显这个时间线的我们根本做不到,我们只是两个人类,对方可是怪物,还不晓得手里有多少金手指,再者,万一刺杀不成反被他控制,那才是生不如死,那个被活生生吃死了的左护法就是我们将来的下场。” 一听到最后一句话里的左护法字眼,本来越来越皱眉的秦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左护法…… “我觉得,我明白这个时间线的你让我来到这里的计划了。” 哈?我都是脑子一锅粥,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青溪满脸写着不相信三字,秦时为他慢慢道来,“我不光在穿越到这个时间线前见过血教教主,还看见了一个与我长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被称之左护法,若是我没有想错的话,那人就是一直在当卧底的我。” “等一下等一下,你慢点说,我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真的,错过一秒就错过半生似的。”李青溪连忙摆手道。 秦时无奈地说:“好吧,我慢慢来,简单明了的讲,我们这个时候应该做的不是改变现有的状况,穿越过来虽然做了不同的行为,但行为并没有改变未来,因为我们原本就是历史中的一部分,所做的只是刚好形成了闭环而已。” “我真的不想这么说,但是……”李青溪扶着额头,脸上一副明知道是狗屎还得吃下去的表情,“也就是说,结束最后任务选择告老还乡的我之所以会收养你,是早就知道你会穿越,穿越来帮我?” 秦时点头,“现在看来,是这样没错。” 啪的一下拍脸,李青溪生无可恋地说:“我他娘的真是个混蛋!” 秦时点点头,“嗯,你说的,我深表赞同。”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的李青溪:“……” “那接下来准备怎么做?你要投奔血教去当左护法吗?这么直白,那个血教教主肯定不会相信,相信了就是二百五啊。”李青溪问。 秦时摇了摇食指,“不是投奔,而是去杀人。” “杀……杀杀人?”李青溪茫然了。 第136章 下蛊虫 “教主在上,属下在下,此生此世,心随血教,如有违背,不得超度!”” “好了,把这一套啰嗦废话收起来吧,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教主懒懒地侧躺在铺着软榻的高台上,底下单膝下跪着两个女子。 她们衣着暴露但身材很好,脚踝上系着银色的铃铛,若是走动,便会发出清脆响声,容貌颇有姿色,最叫人啧啧称奇的是竟然还是双胞胎。 “我交代你们办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只等教主一句话。”双胞胎姐妹恭恭敬敬地说。 “很好,退下吧。” “是。” 两人后退,直到接近洞中洞口才转身离开,安静,听不见一丝声音,连呼吸都不存在,犹如噩梦里经常出现的那种黑漆漆巢穴。 从铺着软榻的高台上赤脚走下来,好歹地面清理一番,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波斯地毯。 身上仅着寸缕,红色丝绸制作而成的轻薄外袍穿在身体,随时会从圆滑苍白的肩膀上滑掉下来的既视感,前面松松垮垮地斜过来系了一个结,勉强遮掩,如瀑的黑发随意了不扎。 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像是小馆儿里的当红绝色,配合那狐狸双眸简直摄人心魄。 这大漠的地下洞穴实际上清凉得很,即使外面是三伏天也不打噶,大概活的时间长了,对待礼节和仪式并不特别遵守,懒得理会这些琐事影响。 蜡烛快要燃尽了,不需要光亮也能看得周围清清楚楚,端起异域风情的金高脚杯,往里面缓缓倒葡萄美酒。 微风拂过,手指夹住锋利的剑刃,最为致命的角度,背后站着一个人,手里的剑被他牢牢控制根本动弹不得,手指松开,又刺,又挡,几个来回毫无意义 。 “居然折返回来了,真不知道该评价你有勇气呢,还是无能呢,没有了主人指挥的人头蜘蛛在沙漠里遍地都是,确实很难突破,但回来杀我,只能是怪罪你自寻死路了。” 那人一句话都没有,手段不拖泥带水,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孤注一掷,无果的刺杀,先退后好几步,在寻找有利可图的时候。 他对这样的步步紧逼压根无所谓,金酒杯里的葡萄美酒一滴未少,摇了摇,凑在鼻前闻那香味,微微仰头啜了一小抿,闭上眼睛回忆,慢慢睁开眼睛,情不自禁地叹道:“……真好,可惜,就是少了点什么。” 一个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已经掐住对方的脖子,砸进了墙里扣都扣不出来,速度快得惊人,完全不给人反应过来的时间,唇角往上一挑。 “既然有现成的,干嘛不要呢。” 指甲划了一条深口子,血流的很快,本来可以抵抗的,但是两条胳膊生疼,竟然是在刚刚那瞬间被断了,这么短的距离,剩下的能动的两条腿又有什么用处,万一一动又被迫断了。 金酒杯抵在下面,一滴接着一滴掉入里面,差不多了便当着对方的面离开脖子。 “闻起来很舒服,就是不清楚是否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摇了摇让血液更好地融入里面,稍微抿一点,这幅样子略显挑剔,像极了一个傲慢无礼的鉴赏家。 但一入口,瞳孔瞬间收紧,捂着嘴,满脸的不敢置信,“怎么会……” 盯着脖子那道还在缓缓流血的口子,停留几秒,凑上去,下唇沾了一点,伸出舌头舔掉,一股浓郁并且口感复杂的滋味在舌苔上爆开,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灵魂都颤栗扭曲。 他一把抓住那人后脑勺的头发,一口狠狠咬在靠近脖子的一处,刚开始还克制,但很快就撕下了优雅进食的表面,粗鲁又凶狠。 ……太美味了,逐渐有了喝酒一样的醉意。 感觉手下的躯体似乎很痛苦在抽搐,下意识地抚摸后颈以示温柔,但那暴戾的啜饮还是没有停下来,甚至还越来越狠。 “教主,属下听到有异响,是不是有人闯进来……” 双胞胎姐妹才急急忙忙地冲进来,看到面前这熟悉又不熟悉的一幕,不禁呆滞一脸。 “立刻滚!如果想死的话。”察觉到有人打扰,他眯起眼睛,脾气暴躁地呲牙,像在护食一般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看到。 “是。”双胞胎姐妹立刻退下,离开这里,直到走得特别远了才停下来,狐疑地互相看看对方。 “奇怪了,教主今天怎么这么想吸血,平常不是随便几口就扔了吗?心情好就让他们变成行尸,心情不好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那人……难道说格外美味?” “美不美味,我不知道,反正我们也尝不出来,若是有后续,反正我们作为右护法迟早会晓得。” “嗯,这倒也是,只是怕……” “怕什么?”妹妹追问。 姐姐皱眉道:“谁又知道教主对他会是怎么个意思……” 另一边被打扰中断了饮血,教主转过头,死死盯着那处还在流血的伤口,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强烈的吸引,若不是有两个右护法突然出现,他可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犹如上瘾,想要这人死的欲.望削弱了一大半,死了大概再也遇不到,理智和欲.望在大脑里互相撕咬,最终还是理智失败得一塌糊涂。 抬起这人的下巴,嘴角勾起,“你的运气很不错,我选择留下这条命,不杀你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呸。” 被唾沫吐在左边脸颊上,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抹掉,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好似野兽的家伙。 “……还挺倔呢,没有关系,我自然有方法让你开口说话。” 突然掐住后颈,昏厥在地上,他打横抱起来整个人,自己走向某个洞穴深处。 昏暗的地方,长方形的石头块,四周各自放着五盏油灯,熏香的气味很大,不一般,似乎带着几分昏昏沉沉,整个屋子里不透哪怕一丝丝的新鲜的空气。 中央的长方形石块上躺着一人,衣服全部换了新的,红的瘆人,女式的款式颇有些媚态,但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鬼气。 教主难得也换了一套正经衣服,虽然款式与其差不多,区别在一男一女而已。 指甲划开手腕,不深的一条伤痕,滴在漆碗里漫平底部,他喝干净了,艰难控制住心底对血的渴望,又伸出自己的手划了一条深深的伤痕,血才漫过底部,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扶起来半个身子,他含了碗里的自己的血一口,尽数逼迫这人喝下,随着喉结上下滑动,应该是很恶心的,尽管昏昏沉沉的醒不过来,但眉头一皱想吐又吐不出来。 一条细细的小虫子放在刚刚割了的手腕处,闻到血味,小虫子立刻有了精神,一扭一扭地钻进去。 他看着这样的潜意识神态变化,笑出了声,又轻轻地将人扶回去,手指抚摸着这瓣唇,“很快……你就是我的东西了……” 三日过去。 双胞胎姐妹奉命来到,一个双手捧着一套崭新的左护法套装,一个端着洗漱用品走到门前,纳闷怎么这么快就选拔出了一个新的左护法。 “教主,属下已经把您要的物品带过来了。” “进来吧。” 门打开,两人走了进去。 刚准备说话,抬头看见的景象却是令她们瞠目结舌,顿时僵硬在原地,那个前几天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怎么会穿着她们异域的新娘装???还有,为什么教主在穿着与之配套的新郎装啊!!! “还不快点上前,为他梳洗打扮一番,怎么,是不愿意?”教主眯起了眼睛,脾气变得不好。 “属下这就来。”楞在原地的双胞胎姐妹赶紧服侍,心里还在无法言表的一阵咆哮。 这个男人长得确实够俊,白发很有特色,比中原人多添一份妖冶,但是……这也不是你强迫这人洞房花烛夜的理由哇教主!况且怎么看都是你当新娘更合适吧! 当然,她们心里疯狂吐槽,表面上还是一副镇静自若的样子,否则把内心独白表现出来就得彻底完蛋了。 突然,姐姐的脖子被猛然掐住,力气之大,若不是她已经死了,现在估计早就被掐断脖子死了。 “你……!”妹妹的杀气腾腾,想要一爪掀飞了这人的后脑壳,却被教主扭断了手臂,忍不住尖叫一声。 “你想对我刚刚从酣睡里醒过来的美丽新娘做什么?”没有松开手,教主漫不经心地说。 妹妹求情道:“教主饶命,小的只是一时糊涂,还请饶了小的这次!” “都滚下去。” 两个人纷纷丢下东西滚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教主半坐在长方形石块上,视线描绘着这张冷俊脸庞的轮廓,面无表情但很乖巧,很满意地说:“好了,闲杂人等都不见,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你是谁?” “我吗?”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眉眼温柔,牵起那只有些凉带着温度的手,吻落在食指上,“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主人,而你只属于我,不管是生还是死。” “……”没有说话,像是思考这句话。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看着他红瞳的双眼,仿佛被陷进去,无法从里面拔.出来,开口慢慢道:“秦时。” “秦时……好,很好,我喜欢这个名字。” 伸出手轻轻抬起下巴,瞧着这个冷俊的男人,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和满足,“现在,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了。” 第137章 入教仪式 教主最近心情很好。 这是俩姐妹内心唯一没有产生争议的想法,较多时间,他不是在闭眼假寐就是听音乐,鉴于现在除了她们没有其他教徒,等于没有人奏乐,可以打发无聊的,只有阅读某些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的古籍。 一堆堆古籍的整齐叠放在一间屋子里,她们每次都必须小心谨慎的拿取,若是沾染上一点点的污渍,所带来的灾难几乎是灭顶。 即便她们已经成了行尸,对于痛觉、死亡这些事没有多少想法,但教主阴阳怪气的坏脾气却是谁都无法承受的,能够躲过最好躲过。 所以根本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名叫秦时的新任左护法会这么容易讨得教主的欢心? 她们可是在他身旁伺候了数百年啊,短短几天过去居然比不过一个面无表情的木头?妈卖批,忍不住嘴里磨牙。 尤其是今天,看着教主递了一杯啜半口的葡萄美酒给那人,安静的自顾自微笑着,喝掉满满的,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这么紧密的亲近。 他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也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一种默契感,放松着,浓稠又美妙,顺便让她们这对双胞胎姐妹有了强烈的危机感,这可不妙,这实在太不妙了。 教主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她们两个,微微皱眉头,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沉迷私.欲不干正事还不至于这样严重。 本来想要随便拍拍秦时的肩膀,当摸到了银白的柔软长发,他又改变了主意,撩起来一束然后轻轻地从手里滑下去,没有意义却仿佛拥有着魔性,秦时下意识露出的那种困惑,让他非常享受。 但这场面让双胞胎姐妹很尴尬和懊恼,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她们出不了声,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加想要让人赶紧逃走的时候了,控制不了这股暗藏着嫉妒和酸味的注视。 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玩乐结束了,他揉了揉秦时的下巴,宠溺道:“回去我给你准备的房间,等会再跟你说些事情。” 秦时对于这些格外暧昧的接触没有说什么,脸上都不带表情波动,离开的背影好似一阵风,双胞胎姐妹百思不得其解,这男人究竟是哪点好了? 教主拿起了一本古籍,正看到第三十五页,懒懒地问:“找我什么事?” 她们连忙回答:“关于您交代我们的,是想问马上带过来,还是您看看再说?” 翻过一页,教主继续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古籍,“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姐姐多了一个心眼,故意问:“教主,保险起见,何不就此设一个局,测试一下这位左护法的忠心程度?” “……”教主放下古籍,目光落在姐姐的身上,“你是认为我用人不当?” 姐姐随即单膝下跪,语速飚快道:“教主英明神武、独具慧眼、千古佳话,属下怎敢班门弄斧——不自量力,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属下也是抱着防范于未然的心态,实则为教主着想啊。” 他没精神地捏捏眉心,“呐,不是我批评你,右护法,算一下年年岁岁,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有时候说话能不能不要老是这样套路?我没有逐渐步入痴呆老年化需要常常动脑,简单一点行不行?” 妹妹急忙道:“教主,若非那个来路不明的人过于可疑,我们也不会这般纠结啊。” 话音刚落,整个人被击倒在地上,飞出去两米远,支撑不住手臂起来,捂着胸口哇的吐了一口血,姐姐吃了一惊。 他冷冷淡淡地说:“右护法,你怎么教养你妹妹的?说话直来直去,合着这些年岁积攒的聪明劲都拿去喂狗了吗。” 别套路要直白,难道不是你刚才讲的吗! 姐姐额头汗如雨下,自家老板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功力真是越来越深似海了,要不是她们很难被杀死,这会儿难记是第几万个死尸了,妥妥的一个神经病啊。 不过,她们要依仗着他维持住不死之身,再暗自腹诽还是要狗腿地讨好。 “属下知错了,教主还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你们啊,大的永远在求情,小的总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还有点儿用处,我何苦遭受这种罪。”教主没兴趣地撇嘴。 我们也不想这样,谁让摊上了你这么个主人,这几百年容易吗我们,双胞胎姐妹的心中泪流满面。 “那先前提议的考验左护法一事,教主是……不考虑了?” “你们看出来,我哪点不喜欢?” 她们吃惊地说:“诶!可是,那……” 教主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令人毛骨悚然,“既然是你们自己的主意,那么尽管放手去做,若是失败了,他的尸体吃或扔,随便。” “……”双胞胎姐妹面面相觑,“但您不是非常喜欢他吗?” 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我确实很喜欢他,可喜欢跟处理一个废物,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说着,似乎觉得很有趣,声音里带着笑意,胸腔微震。 就算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冷血无情,她们还是倍感心寒,与魔鬼打交道,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魔鬼,她们自以为她们已经足够残忍,殊不知依然比不过一个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的怪物。 “……属下知道了,这就安排下去。” 教主微笑道:“好好干,别偷懒,不要浪费我的一片苦心。” —— 夜晚,一辆八个轮子的长马车,衔接两间,一个用来给人歇息,另一个里面是精美的装饰,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 平时衣着暴露的双胞胎姐妹在外面包裹得十分严实,褐色的外袍以及兜帽一个不落下,连嘴都不露出来只露眼睛。 白天驾马车时尽可能躲在马车前面的阴影里,使得光亮仅触及在较远的地方,直到黑夜降临,这才放开了许多。 他们走了好久,秦时不太在意。 他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么擦剑,如此简单的生活方式,让换班休息身为右护法的妹妹只想翻白眼,帅哥,你是有多缺乏生活的激情啊。 她盯着起码有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他放下了手里的古董剑,天啊总算是完了,松了口气,抬头看见他接着又擦起一旁的剑鞘。 “……”行吧,她受不了地出去换班,这男人太木讷了,还不如观察一只蚊子来得有价值。 等待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手里擦拭的动作停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眉头微皱,记得自己叫做什么,可其他方面一概不知,正确的说是表面糊了一层油,沾得都是,烦得压根无暇顾及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 那个自称是他主人的人,也问过从哪里来、见过什么人等等类似问题,但他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告诉那人,而且不适应喊主人,感觉相当奇怪。 烦躁不安的心情,唯有花时间擦拭随身携带的这把剑,这样才能稍微缓解。 这里没有窗,因为那人最讨厌的就是太阳,并且告诉他,他以前也一样最厌恶有关于光的一切,隐约觉得对,过会隐约记得不对,怪异的感觉。 不清楚为什么,他待在这里似乎期待着什么……低下头,慢慢擦拭剑鞘。 站在踏实的地上,村子里的人全部浑身哆嗦着站在面前,有男有女,有小孩有老人,他们惶恐地想要挤在一起,各自却被无情地分开一段距离,像是临刑前的准备。 妇女抱着孩子勉强安慰,哭声震天,老人们麻木了,而男人看似无碍,牙齿在打架,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散发出来无疑是惊恐的氛围。 双胞胎姐妹拿着一条皮鞭子,抽在地上,一瞬间,声音消失了。 “我们需要五十个男人,少敷衍了事,必须都是健康的,有滥竽充数者,全家出来。”妹妹哼道。 教主已然坐在了一把椅子上,他合拢十指,很体贴的温柔模样,“老规矩,愿意出来的,一个子都不会少。” 姐姐拎起来一袋,里面哗啦啦的倒在地上全是一颗颗的银子。 “那么,有第一个想尝螃蟹的人吗?” 没有回应。 一只手揉捏太阳穴,教主叹了口气道:“难为啊,谁都不想吃,但孩子应该会很喜欢的吧。” 有孩子的父母眼睛里露出了惊恐。 短暂的沉默里一个男人脚步发沉地脱离了队伍,再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就凑齐了五十个。 教主似笑非笑地鼓掌,“太棒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若是每次都是这样痛快便好了。” 看着这一系列行为,秦时不明白究竟要干什么,他的困惑是如此的显而易见,令教主觉得分外觉得有趣,更加期待等会发生的场景。 “左护法。” 秦时的视线转移过去,黑夜很安静,足以使得再细微的声音都可以一清二楚,那双艳丽的红瞳对着他一刻也没有离开,听见他在说:“杀了他们。” 第138章 扎心 对着第一个,剑在之前擦拭的已经很亮,捅进去也是一样不滞留。 一个、两个、三个……五十具尸体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秦时漠然地望着,谁都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周围的村民痛恨地盯着他们这伙人,血一滴一滴往下滴答,教主笑得那么开心。 “把属于你们的奖励拿去吧,这是你们应得的。” 姐姐从地上捞起来一捧,失去男人的家庭仅有一粒,一条生命就这样换来了这么一粒银子,握在手里死紧,他们泪含着,控制不住地涌出来。 “莫得!” 突然有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甩开了身旁抓住她不让她出来的妇女。 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窝里是干涸的,无法再流下来泪水,可悲苦和仇恨却是燃烧得愈演愈烈。 被人直呼其名,教主没有生气,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向自己走来,双胞胎姐妹本来想要拦住却被他抬起的手的手势停留在了原地,“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是谁。” 老妇人的牙齿都掉光了,拄着拐杖就像一具随时倒地的短小干瘦。 “母亲还未将我的名字告诉父亲的时候,你就出现在这里,像今天这样带走了他的生命,几十年里我的哥哥、丈夫、儿子无一例外,为什么你还不满足连我的孙子也要一起带走!你这个怪物,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杀了!” 妹妹刚想要举起手里的皮鞭子抽一条在她身上,“死老太婆,你怎么说话的?” 莫得从椅子上起来,从姐姐的那里拽了一把,在老妇人的跟前缓缓松开,撒下来咚咚咚咚地滚了一地,嘴角牵了牵。 “我不会杀你的,反而要鼓励更加坚强地活下去,因为只有这样,终有一天你会发现曾孙也会没有例外地死在你自己的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老妇人捂着胸口,绝望地嘶哑哭喊,她的儿媳妇看见呼吸不上来,扶住她,可惜一切都晚了。 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指向莫得,临死前的老妇人留下一句浸透了恶毒仇恨的诅咒,“你这个没有心的怪物……注定不得好死,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娘!娘!”手垂下来,儿媳妇哭着抱着怀里断气了的老妇人。 莫得毫不介意,太阳快出来了,他的玩乐结束了,兴味索然无味,村子里的哭嚎也不及这份无聊。 姐姐拿出一个瓷瓶,依次滴落在那些死了的五十具尸体的嘴里,把他们踢进事先准备好了的一个大土坑中,添土直到埋平。 七日之后,变成的行尸便会从土坑里爬出来,生前的记忆模糊不清,基于对教主的血的渴望只会忠心耿耿下成为新一批的教徒。 她们也是这样过来的,亲情、友情、爱情在他们的眼里都是一样的东西,一堆垃圾,提不起任何兴致。 秦时始终站在原地,双眼投在那些淌血的沙土,脸上不带表情,他想要转过身离开,手脚却一直冰凉着,甚至还有一些想跪下来干呕。 “好了,全部搞定,这么多人快要累死我了。”妹妹疏松筋骨地敲敲肩膀,忍不住抱怨一下,看见秦时留在那里,纳闷地喊道:“还傻站着不动干嘛,走啦。” 他跟着她们离开了,沙漠里,脚步沉重,背后无数的村民用怨恨、悲痛、害怕的视线望着他们离开,犹如注视着一群魔鬼。 回到了马车,外面已经慢慢升起了太阳,白色的光辉撒向大漠,只有马车里面仍然保持着死寂的黑暗,一如既往地没有发生改变。 “喂,教主找你。”妹妹努了努嘴,撑着身子在墙壁,瞧着他走过去,突然道:“我劝你别这样耷拉着一张脸对着教主。” “……”他站停。 妹妹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挑衅地说:“这是前辈的经验,若是想要活下去就当一个合格的乖娃娃,讨得教主的欢心不落空,否则,没有以后。” 他不作回应,走过去。 繁华富丽的墙壁下,棺材打开着,莫得倚靠在里面,背后有柔软的靠枕,葡萄美酒的金高脚杯放置在地上。 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一本厚厚的古籍,慢慢翻过来一页,上面的文字是他看不懂的样子,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他也没有说什么,站在门口等着。 时间溜过去一会,莫得似乎有些口干了想要润一润喉咙,抬头,好像才望见了他站在门口,虽然这个假定是多么的愚蠢。 “过来,坐在我身边。” 他照做了,即使内心的抗拒已经波涛汹涌。 “你做的不错,我原本以为你会犹豫不决,最后却是让我眼前一亮,比起其他人可以算是非常出色的表现了。”莫得微笑道。 “以前还有别人跟我做一样的事情?” 莫得不以为然地说:“那些东西,不过是没多大本事的胆小鬼,连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情都做不好,连变成行尸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在你的眼里,他们的存在意义仅限于此吗? 他真的很想要尽可能地理解莫得的信念,但是,他意识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若不是身份为主人,早就离开这里停止忍受。 大概这种不稳定的情绪泄露了,莫得慢慢眯起了眼睛。 这是一个糟糕的信号。 “……你看起来,不喜欢这么做。” 他本来可以隐瞒的,如实交代也许会死,但内心深处一直在喊叫,越来越清晰强烈。 “我是不喜欢,而且很想吐,极度厌恶。” 莫得明显不高兴了,靠在软垫上,尖尖的獠牙若隐若现,就如眼睛深处的冷意,“那为什么还要照做。” 他对上了那双血色的红瞳,明黄色的烛火在室内徐徐燃烧,安静,充满了散不去的阴森,对着一个没有心跳的怪物。 “因为是你的命令。” 气氛变得模糊了,长久的沉默里,莫得忽然笑了,卑劣的深意,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大脑,和那些人死去时的表情一起融化涂抹到处。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0 “因为是我的命令,所以即便再不喜欢、想吐、极度厌恶,也还是会毫不犹疑地去照做,是吗?” 他没有回答,但其实已经回答了。 莫得忍不住大笑,一时间,秦时想杀了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描绘出了各种各样的死法。 确定自己相当恶心这个人,但为什么,扪心自问,他仍然任由着冰冷的手指抚摸着脸部的轮廓,配合地闭上眼睛,好似一个没有神志的傀儡玩物? 为什么……他在心底喃喃自语,为什么会发生这样茅盾的情况…… 开始渴求一个人的到来,那人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不知道……不了解……毫无头绪…… “你一定很累了,还有好久才能回去,去休息吧。”莫得大发慈悲地温柔道。 离开这间里面,回去了。 妹妹瞧着他毫发无损,睁大眼睛,不是吧,摆着一张臭脸进去,这样也没事! 酸溜溜和妒忌的感觉浮上心头,刚好马车缓缓停下来,姐姐从外面进来,皱眉对她说:“又有一些人头蜘蛛在外面晃悠,必须把它们处理干净才不耽误回去,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妹妹故意嘲弄道:“干嘛还要我去,那个家伙成天没正事做,为什么不能直接让他搞定,好歹也是一个左护法啊。” 秦时与双胞胎姐妹擦肩而过,姐姐防备地问:“你要去哪里?” 得到的回应只有消失不见的背影,隐入大漠里,靠在门的边缘,妹妹向天空翻了个白眼,切,装什么清高。 姐姐说:“你激他做什么,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妹妹没个正形地说:“怕什么,反正教主之前说了,他可不在乎一个废物,人头蜘蛛都对付不了有何资格当血教的左护法,还不如直接去世,好啦,操心那么多干嘛,我们轮流驾马车这么久,刚才埋尸都累得够呛,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走啦。” 想想确实有点道理,便跟着走进马车里面去了。 荒凉的沙漠里,秦时独自一人走在上面。 倒不是被激怒,而是待在那里让心里很不舒服,各种莫名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互相伤害,脚步越发沉重,处理人头蜘蛛什么的都可有可无。 远远看见一个人趴在地上,不是没有见过,自然走了上去,拔出随身携带的那把古董剑,剑尖,时刻对着那具东西以防突然袭击。 脚踩在靠近的位置,突然脚下一空,啪的一声,网格的陷阱束缚住他,随即被电,电量之强足以电死一个普通人,根本是下死手。 地上的人爬起来,正是李青溪,摁掉遥控的开关,走过来,叹口气道:“唉,别怪我不客气,不搞这么大剂量,以你的非人类的修为,我肯定必死无疑。” 说着半蹲下来,怀里掏出来一把匕首,喃喃自语着,“……希望这能有用吧。” 举起来,毫不留情,一刀直接扎透了心脏。 第139章 心结 李青溪看着秦时的躯体微微挣扎着,痛苦的要醒过来的样子,咬了咬牙,双手握住匕首的把柄,用力插的更深,没有哪个人类能够逃过这一劫。 突然脖子被掐住,他吓了一跳松开手,本来在昏厥里垂死挣扎的秦时怒视,嘴里含血,“你……!” 眼看着要把他活活掐死的节奏,突然呼吸急促,明显强撑但已经到达了极限,醒了杀他是回光返照,在李青溪被掐的快要窒息的那一刻重重地倒回沙地上。 坐在柔软的沙子里下意识地后退,大口喘息,简直是千钧一发之际,心有余悸的摸摸留下紫色淤青的脖子,妈耶,差那么几分钟就得跟着死在沙漠里当人头蜘蛛的养料了,幸亏补了刀。 秦时先前有特意提醒过千万不能有怜悯之心,该狠狠地扎就狠狠地扎,最好一刀毙命的那种。 当时这句话让他不寒而栗,虽然知道其实这番操作起来非常具有可行性少产生突发状况,可轻描淡写地讲怎么弄死自个也太淡定了吧! 寻思着未来自己的教育理念,是不是一不留神在长年的时间里慢慢走歪了,否则,为什么会把一个不懂事的小徒弟教养成长大后这种百分之百的深井冰性格啊! 小时候的软萌可爱呢?举手投足都是温柔善良呢?哦,他流泪地在内心捶地,话本里仗剑走天涯充满正能量的侠士究竟去哪了?天地良心,我真是个罪孽深重的混账东西。 不过,若是秦时当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的话,大概会嘴抽。 不相信这个年轻版的师傅居然还挺有良心,嘛,只怪以前被坑得太惨,印象依然停留在有事乞讨没事写黄书,能懒躺在床上就绝对不会起来做家务的臭老头形象上,果然是岁月就是一把杀猪刀,无情滴很。 手指在鼻前探了探,终于没了气息,他盯着,视线投落于在五官,可是…… 仿佛分秒如年,汗滴在额头不由自主地渗出来……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出现,难道他们的推测……是错误的吗? 心串成一串火烤一样煎熬,偏偏就是不可以着急必须等着一刻不松懈,忽然眼尖地瞧见了,秦时闭着的左眼窝里面似乎有什么很小的东西在蠕动。 是不是……! 他住了嘴,屏住呼吸,短短的三秒钟,一条和黑米粒差不多细小的小虫子吞吞吐吐地从眼窝里爬了出来。 看着毫无存在感,可就是这么个可以轻松捏死、踩死的小玩意霸道十足地把控了整个人的精神,没有其他办法,害得他只能杀了被寄生的秦时才能硬生生逼出来它。 抓住了它,冷冷地看着它挣扎地扭动,压根不想所谓的众生平等,捏爆了这个邪门歪道精心饲养出来的恶心产物。 俯身望着地上被他扎透了心脏的秦时,脸上还带着残余的痛苦和怒火,心里有点儿苦,半蹲下来从怀里掏了一个瓷瓶子。 “系统没有法子沟通,商城根本进不去,这是最后一瓶起死回生水,希望那蛊虫爬出来的时候没有给你留下不可逆转的后遗症,要是这样也不行,我就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匕首拔.出来,缓慢的倒下去在胸口和嘴里,药水逐渐融化。 其实倒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疗效,但抬过死尸、看见陌生人在面前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他到底还是怕了,祈求自己整天爱损在嘴边的老天爷千万不要这样小心眼。 虽然他未来的徒儿某些方面是性格怪了点,可到现在为止都在帮他,甚至平静地去赴死。 若是人能够救回来,豁出去地发誓,就算……就算叫他只能讨饭过不上大富大贵的好日子,也愿意受着。 “咳咳……”胸腔猛烈起伏,李青溪惊讶地看见躺在沙地上的秦时伸出手捂嘴,侧卧着,呸呸呸了一口啥都没有的空气,一张脸的表情五味杂陈。 “一股子汗臭的破草席味儿,你倒什么在我嘴里了?” 看着眼前的李青溪眼圈红了起来,秦时傻了,好像自己很坏地欺负了他。 “我随口一说而已,你别生气啊。” “我想好了,你以后不要再掺和这件事了” 突然的话,态度很坚定,令秦时反应不过来,“明明进展的很顺利,为什么中途选择放弃?” 李青溪说:“我后悔了。” “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秦时生气起来,“血教的势力有多大你不清楚?他们迟早会搞乱秩序,到时候,留在这个世界的你觉得自己能够置身事外吗,你不要命了?” 李青溪问:“那你呢?” “……”秦时说不出来话。 他沉默片刻后开口:“你拒绝的理由是因为这个?” 李青溪低头低声道:“……我本来是想欺骗自己的,你是为了自己考虑才会以身犯险,但哪个人可以这么理智,这件事是一步错,步步错,今天你是靠着起死回生水从黄泉路上那里勉强爬回来,以后呢?若是又死了,我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 秦时说:“我是你捡来的,做这些是人之常情,你不需要这样愧疚。”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李青溪抬头说,“说白了是我把你扯下水的,不单纯的私心收养,为的就在日后能够将你变成工具人替我解决这件事,没有我,你一样可以在上个世界好好的生活下去,发生如今这样的事情该无比怨恨我才对,人之常情……都是骗局。” 从未想过李青溪的内心深处是这么的痛苦,陷入在逻辑关系里爬不出来,讲的确实无误,他没有后来的收养也可以活得下去。 此时此刻离开对于他来说没有极大的损失,不过是时间闭环断掉了,师傅被困,不会有上个世界的相遇相知,更不要提联系。 很清晰明了的一条线,他一直都避免这类的话题,如此小心翼翼,但没有想到最后还是由李青溪亲口说出来了,不遮遮掩掩地撕裂了快要愈合的伤疤,留下一道渗血的伤口,宛如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大峡谷。 既是混蛋的师傅,又是不能自欺欺人的师傅,这个笨蛋啊,他无奈地叹气。 若是真的心存怨恨,早就撕破脸皮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在一起呢?反而是你先讲了,让我怎么给你下阶梯啊。 “你现在就走吧,我实在没有脸跟你面对。”李青溪深吸了口气,道出最后一句。 在此时此刻,他伸出手,轻轻捧着李青溪低垂没有勇气抬起来的脸,平常空洞冷漠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手指软软的。 “我不在乎你在乎的那么多,你就是我的师傅,明天、今天、昨天,不管承不承认都是一样的,我答应过的,直到这件事结束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别想我破誓。” 眼圈又不可控制地红了起来,李青溪嗖的一声站起来,看见秦时讶异了一下,赶紧背过身乱抹了一下眼睛感觉自己好丢脸。 秦时不拆穿这份羞愧又窘迫,知道李青溪终于愿意想通了,他等待着那句话。 “你真的要去吗?”沉默了会,李青溪问。 秦时说:“我会选择走的路,从来不会是一条绝路。” 李青溪叹了口气,“那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一直坐享其成也太那啥了。”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之前交给你的那些东西有没有还带在身上?”秦时问。 “你指的是这些?”李青溪拿出了两张信纸和一本医书还有一枚花型令牌。 秦时说:“我想你帮忙去一趟中原的有个镇子,名叫梅开镇,里面住着一个世代行医的大夫,姓赵,把这两张信纸夹在这本医书里给他,若是问起你叫什么名字就说是李狗蛋,以及这把古董剑一起。” 李青溪拿过古董剑,“好吧,我尽量努力在短时间内找到。” “嗯。”秦时点头,要离开,不然耽搁太久会使得血教的那双胞胎姐妹起疑心。 走远了,听见背后传来叫声,“等等!” 秦时回过头,望见远远的沙地上,李青溪站在那里,像是最后一眼要把容貌记得永远也忘不了。 “……没什么。” 渐渐不见了背影,李秦溪不敢说,其实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很难做到。 他喃喃自语:“一定要回来……” 回到马车处,双胞胎姐妹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姐姐眼尖地瞧见秦时随身携带的那把古董剑不翼而飞,皱眉问:“你的剑去哪了?” 秦时泰然自若地说:“打着打着折了,就丢了。” “……”姐姐颇有些无语,那些人头蜘蛛难不成还进化了?这么耐打。 “真是麻烦,还得亲自给你找一把趁手的,行了,我们自己去处理那些人头蜘蛛,好好看着这辆马车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秦时默不作声,双胞胎姐妹习惯了他这样的木头性格,并没有认出哪里不同。 这让秦时松了口气,又担心,接下来面对血教教主的局面,蛊虫去除,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像这个时候一样蒙混过关…… 第140章 同化 幸运的是,莫得并没有召见他的意思,直到马车在大漠里行驶回了根据地,其他事情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无聊、沉闷,是的,这就是一连几天的感受。 他开始烦躁,为什么莫得还不下达命令和安排?明明已经通过了考验,难道是有哪里使得对方不满意了? 那身为右护法的双胞胎姐妹没有理会他,一种被人抛弃的味道,腐烂在角落里,而他就是那坨垃圾,除了日复一日的无事可做。 当听到双胞胎姐妹告诉他,莫得要见他的时候,没有由来的浑身放松。 意识到自己的突然放松,惊了一下,他要去面见的可是一个阴晴不定的恐怖人物,杀伤力极强,为什么反而有了安全感? 他怀疑自己已经产生了初期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走进了里面,很希望自己紧张起来,可悲的是毫无波澜,甚至忧虑是不是蛊虫的副作用还留在脑子里。 若是有可能的话,赶紧做一次全面的心理辅导,对罪犯有了同理心简直是疯了,在心里祷告,这最好只是意外,而不是莫得故意而为之的操作。 莫得在等着他。 “坐下吧。”微笑地这样说,“最近感觉怎么样?” “很无聊。”他实话实说,把它当成一个鱼饵,扔进水里等待回应。 莫得笑了一声,“的确如此,你毕竟还是一个青春活力的年轻人,不像我,已经是埋在土里老掉牙的古董玩意了,不过这几天可不是故意不理你,上次的时候你自己随身携带的剑不是丢了么?看看这个,觉得怎么样?” 翻开包裹的布,里面是一把剑,看似很普通,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这个感觉……他皱起了眉头,好像百年前在洞窟里的那些黑色石头…… “试试看。”莫得放松地靠在椅子上,语句是提议,语气是强硬,自然而然的下达命令。 老板发话,哪有敢不从的道理,更何况他还要装模作样地继续在这里卧底着,照做了。 “很好的剑。”结束试练,他还回去了剑,放在桌上。 “这是送给你的,之前那把剑漂亮,但不是我给你的,这把正好配得上我给你的左护法的身份,此后谁还有多余的闲话。” 莫得的一言一行似乎再好不过,虽然言语里透着一丝霸道,但任谁见着了此幕都会赞叹这是多么大方的老板,他却有点质疑,这个人,真的有这么好心? 果不其然,莫得突然话锋一转,“但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你应该了解我用人的规矩,杀人的事情确实做的相当可以,可你会杀人,别人也会杀你,若是有人想要借你的口知道有关于血教的方方面面,那要如何是好?” “我不会说出去的。”秦时回答。 莫得摇摇头,“那是你还没有经历真正的严刑拷打,所以可以这么轻松地表示。” “我要的是证明,你得证明给我看,是否完美当得起左护法这个职位。” “……”秦时沉默了,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天被冷落的原因,虽然在蛊虫的控制下杀了那五十个人完成了考验,但莫得依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认同他。 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即使是任人摆布,莫得在看着他,那双血红的眼瞳,深处的幽冷地将人吞噬在里面。 “你想要我怎么证明?” 莫得轻笑了一下,看得出来,若是秦时说一句不,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 伸出手,食指和中指推着桌子上的一杯金高脚杯在他面前,低头,猩红的液体有一半,些许沾在杯壁缓缓地流下来,黏腻的程度,不似普通的异域盛产的葡萄美酒。 “这是我的血,喝光它。” 秦时问:“喝完它,我会发生什么?” 莫得的眼神像蒙了一层阴霾,秦时知道,对方是有点儿厌倦他的多话,但这可是一个怪物的血!不是一杯夏日清凉的西瓜汁,他必须得有知情权。 “它会让你发生什么?亲爱的,那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莫得语气轻柔,“每天一小杯,持续十五天不断,你就会开始产生异变,要么演变成同化,成为我这样嗜血见不得光永远活在黑暗里的怪物,要么抵抗住了折磨还是一个正常人。” 秦时问:“……你想要我变成哪一种?” 莫得叩叩桌面,“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强者,只要渴望一直站在巅峰就不会让一个比自己还要强大的敌人出现,我没有繁殖癌,同样不喜欢,否则,现在早就遍地都是我的同类了。” “若是我没有抵抗住呢?”秦时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莫得微微往前探身,在他耳边细语轻声地说:“那我会把同化成功的你拖在太阳底下,整个人在滚烫的橙黄阳光里活活烧死,直到全身上下都灰飞烟灭。” 说罢,歪了头,带着一股恼人的调皮和调笑,“怎么样?你的选择。” “……”他选择了闭嘴,目光都聚集在桌子上的那杯金高脚杯里,这不是在闹着玩,他也不是在闹着玩。 拿起那杯金高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莫得看着他放下来,里面只剩下倒不干净的残余,真是一个好孩子。 莫得笑了,却是威慑性的笑容,因为瞧出了面无表情的秦时内心中的冷漠。 可能有点奇怪,秦时不是无时无刻都这样冷漠的吗?但不一样,莫得的眼睛很毒,分得清楚什么是真的冷漠,什么是表面冷漠实则迷茫,所以闲着没事干就逗着玩,就像玩弄一条鱼、一只鸟。 而此时此刻,这个本来还茫然若失的乖孩子突然之间成熟起来了,不是叛逆,但在他的眼里,这他妈的就是明目张胆的叛逆。 狂暴的怒气在内心最深处升腾,他的嘴咧的像头大白鲨。 不过秦时没有注意到,实际上现在不止嘴里,全身上下都在表述着,那些猩红的血液像刀子割开他的各个内脏,抓紧椅子,大脑自动出现了把整个胆汁都吐出来了的想法。 他显而易见的痛苦取悦了原本怒火冲天的莫得,金高酒杯又推上来,黏在杯壁的血液积攒在了杯底,只是一点点,在秦时看来却犹如恐怖的断肠草汁,一喝下去肝肠寸断。 “教主……” 莫得诱哄道:“才那么几滴,别浪费了。” “但我已经……” “端起它,秦时,你很需要这个,我知道。”莫得说的缓慢,一字一句都是掺毒的蛇牙,咬在他的身上烙下印记。 端起了金高脚杯,控制不住地手臂颤抖,身体在疯狂排斥。 结束一切,他没有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好像一条死鱼,过量的负面刺激下大脑感到了疲惫。 不该睡在这里,回去,就算是倒在外面半途的地上也好过现在,挣扎地想要站起来,但手指抬不起一根,摇摇欲坠是心底的艰难幻觉。 感觉莫得站起来,仿佛一阵阴冷的雾,冰冷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庞,若是以前是逗弄,那么此刻就是蓄意谋杀,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暧昧行为压根和暧昧没有丝毫关系,那只是在炫夸权利。 “好好休息吧,右护法会处理一切事务,而你只要在这十五天时间里尽量多享受一会,这也许是最后的阳光。” 随后,好像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上天保佑,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恩赐了。 眼皮子终于不打架了,沉重的,带着放松和忧虑,他陷入了深不可测的黑色里。 —— 躺在床上,连蜡烛都没有点,秦时缓慢地翻了个身,烂在红色丝绸堆里就像黑暗里的蝙蝠,连睁开眼睛都睁不开。 突然感觉腹部一阵抽搐,他蜷缩一团,想吐吐不出来,这是第几天了?昏昏涨涨的没有了时间观念,舌苔全是血味,胃里还有空余的地方吗? 双胞胎姐妹刚开始还有来送饭,到后来只剩下桌子上硬掉的饼,最后臭了,原封不动地在那里,他也没有胃口和力气爬起来吃,有时候醒来已经不知不觉里被她们灌完了每日的血液。 好多……好多的…… 他被困在黑暗里,唯一梦见的只有漫天的黏糊血海和乱飞的蝙蝠,融化在里面分不清东南西北。 黑暗里,突然有两个女声忽远忽近。 “……差不多了,把他拖到那里吧。”“呕,好臭哦,都是血味,他是不是把刚刚喂进去的血吐出来了?”“因为要异变了,快点,到时间就麻烦了。” 在地上摩擦着,抛在地上,门关了的声音,他眼帘微微上扬,迷糊地瞄到晦暗不明的角落里缩手缩脚着一个女的,惊恐万状地屏住呼吸,还在发颤。 隐约的,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似乎看见那女的脖子的血管分外明显。 那个混蛋,他呼吸困难,一种陌生的渴望在身体里愈演愈烈,像死亡进行时的奏乐,蚂蚁在每根神经上啃咬。 他想死,但在那之前,他咬着自己的手指,莫得,我会先杀了你。 第141章 禁闭 双胞胎姐妹已经清理完毕了这片区域里的所有人头蜘蛛。 她们的任务完成的相当出色,值得鼓励,但很明显,莫得在夸赞她们的时候那语气透着心不在焉,用词非常随便。 这段时间,莫得确实注意力不太集中。 平常都是躺在黑漆漆的棺材里,白天,即使是在洞穴深处也能够感受得到那股燥热,直到黑夜降临才出来阅读一堆陈旧的古籍,正巧那些变成行尸的初民们有几个是懂音律的,作为教徒,给他贫瘠的日常玩乐带来了一个还算有趣的开端。 但自从十五天的异变准备开始,他的兴趣都没有了。 焦虑,真是奇怪,他居然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血瓶感到焦虑不安。 并非是真的要对方喝下十五天的他的血,更多的是一种试探,但瞧出了显而易见的冷漠时,没有由来的怒气就一下子腾的起来了。 我要给他一个痛苦到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教训。 他这样怒不可遏的想着,就算对方有无意识的哀求尾音,也坚持无情无义。 直到异变的日子越来越接近,听说对方已经窝在床上再也没有力气走出房门来,吃不下饭、喝不了水,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两天,右护法只能强行掰开嘴往里灌他的血。 他放下每天强行阅读的古籍,把那些弹琴的教徒通通赶出去,懊恼地思考自己是不是下达错误了命令。 可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没有向任何人说道这份心情,但依然遏制不住有些后悔了,他绝对明白同化成功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没有谁可以撑过去,到时候一定会同化的。 防止糟糕的心情继续下去,他决定示好,去见对方。 这还是第九天,秦时侧躺在一堆红色丝绸被子里重重地喘息着,银色的长发纠缠,肌肉抽搐带来的汗,一套的衣服全都湿透了,甚至没有办法抬起半个身躯从床上下来。 他在忍受这一切,坚定的,即使在自己进来的时候明显眼皮跳了跳,也还是闭紧了嘴巴默不作声,就像是在和他说我压根就不需要你。 本来的犹豫瞬间消失,那种不受控制的失控预感又出现了,两次叠加,令莫得恼怒。 “我叫你睁开眼睛,看我!” 秦时一句话都没说,每块肌肉都在抽搐,比起莫得经常发作的坏脾气,身躯里的疯狂才最难受得多,那是肉.体和精神的混合排斥仿佛撕裂了一样。 但莫得只看见了他的漠视,所以瞬间阴霾了眼神,伸出一巴掌呼过去,力气之大直接把他扇倒。 揪住湿漉漉的衣领子往前扯,凶狠的戾气暴露无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要忘记了,谁才是支配者,我让你睁开眼睛就得给我睁大了眼睛,即使我叫你打断自己的两条腿像狗一样爬,你也得给我照做!” “……我刚刚……走神了。”秦时呼吸艰难地说。 忿忿不平地想,是啊,你才是自大狂,有谁会像你这般跋扈,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别人自己处于上位不可逾越。 莫得的眼睛眯起来,“……你不过是在狡辩,目的就是让我生气,这样做很有成就感吗?到最后,你品尝的只有死亡的滋味。” 秦时一字一句地说话,尽量使得自己心里的恼怒没有泄露,“我在按照你的命令执行,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抗拒,其中究竟哪里让你产生了不满意?” “……”莫得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抛开秦时的衣领子,走到桌边,那里有一把干净的刀子,原本专门用来割盘子里的大块羊肉和饼,鉴于这段时间又虚又累,干脆放在那里变成了无用的摆设。 拿起那把刀子,他转过身,走向床上的秦时。 这是要捅死自己?秦时想要冷笑。 但正相反,莫得用那把刀子割伤手腕,血立刻涌出来,像偷了猎户养的羊的狼,盯着他,嘴咧开来。 “嗅着味道了没有?我看见了你开始不自觉地浑身颤抖了,我不是一个从始至终都残暴不仁的人,只要你求饶,我可以理解。” 他不再道多余的话,笑意传达进眼底,耐心地在等待秦时的回复,他知道,血带来的剧烈痛苦,对方绝对会低下高贵的头颅,颤颤巍巍地吐出一句求饶的。 秦时深深喘息了一口气,那听上去就像是破风箱咝咝啦啦的声音,嗓子眼肯定损伤的不轻,抬起了头,缓慢地说:“你是在命令吗?若是的确,我会求饶的,若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想法。” 空气停滞,死寂一片。 牙齿在咯吱咯吱打架,莫得气得眼瞳比所有时刻都还要猩红。 从来没有谁敢这样违抗他,有一股冲动,想要在一瞬间彻底吸干了这个人的血,但他控制住了自己,清楚若是真的这样做了,那么就等于他完完全全的输了。 所以他只是掐住秦时的下巴,不管愿不愿意,逼迫对方喝下手腕伤口里流下来的血,时间久了忘记多久,灌着直到那道口子痊愈,将想要干呕的对方摔在床上不理会,手里的刀子插透桌面,径直离去这个恼人的地方。 留下扒着床沿的秦时一个人在晦暗不明的房间里。 回到自己的地方,他叫来双胞胎姐妹,见着自家教主如此暴躁,俩人都有点懵逼,这又是怎么了? “教主,有何吩咐?”姐姐试探地问。 莫得背着身冷冷地说:“传我的话下去,不许血教里的任何一个教徒靠近左护法的房间,饭不用送了,水也不需要,我还要你们两个人去找一个年轻健康的女人。” 难道是监牢里养的血瓶们不够美味?姐姐纳闷,妹妹又问:“教主,是腻了,想换换口味?” 莫得的眼睛眯了起来,微微提起唇角,笑如和煦春风道:“那么多废话,是觉得我每次发给你们的月薪寥寥无几,心生不满了?” 卧槽,双胞胎姐妹顿时寒毛都竖起来,每次教主露出这种跟心情相反的表情,都意味着接下来他的杀心已起,事实证明,她们想的确实不错,莫得此刻就等着一个不识抬举的出头鸟出现。 她们可不想当这个出头鸟,马上俯身道:“教主放心,属下一定会迅速办好这件事的!不打扰您好好休息了!” 话音刚落,跑的没影。 对此,莫得冷哼了一声,捏紧了椅子,顷刻间在手里碎成木头渣子,深不可测的视线,“……我会让你明白谁才是支配者,你会无比后悔今天做出的决定。” —— 太阳升起又落下,大漠里的三次晚霞过去后,莫得站在了密室的外面,他面无表情,双胞胎姐妹站在后面惴惴不安,不明白教主为什么还不命令她们打开这个密室。 她们更不明白,为什么秦时到来了,教主的脾气就越发不可收拾,阴晴不定的几率变大,尤其是这三天,她们简直是时时刻刻都活在低压下战战兢兢,这也太奇怪了。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1 难道…… 她们的脑子里同一时间想到了同一个猜测,转过头面面相觑,从各自脸上看到了掩盖不了的惊吓。 这个猜测过于恐怖,让心神都悬挂在高空然后坠落,重重地碎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的那种。 她们立刻停止了继续的猜测,把这个玩意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起来,埋在心里看不见的角落,除非世界末日来了,因为说出来等于世界末日。 “把门打开,我要看看这个家伙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莫得发话,气氛始终是压抑。 她俩打开了锁着的门。 手里拿着一盏点燃的油灯,配合莫得进去,尽管莫得一点也不在乎,他的视力足够的好,看得清楚里面的大部分东西。 他看见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人,但那景象令他的双眼睁到最大。 秦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丑态毕露,而是好好的坐在墙角,靠着墙壁,半瞌眼眸,一只手摊在地上,一只手搭在腿上,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就像是放松地在树下乘凉逐渐有了倦意。 莫得感到了些许失望,看这架势,估计同化成功了才会如此轻松,还以为能够坚持住,没想到这么快就放弃了。 ……不对,察觉到了有点异常,他皱眉头仔细观察。 发现秦时的神态很疲累,或许说是萎靡不振,露出来的皮肤都有抓伤和抠挖的痕迹,上面还残留着未干与干涸的血渍,视线转移,扫过其他地方,发现另一个新鲜甜美的血瓶还在,正恐惧地屏住呼吸希望她没有被他们注意到。 所以……这是说明,秦时坚持下来了并没有被同化吗? “……”莫得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走过去,对尚有一丝清明神志的秦时冷冷道:“从地上站起来,我知道你听得见。” 一会过去,脑子昏昏涨涨的秦时勉强睁开了半瞌眼眸,扒拉着墙壁,下意识尽他最大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虽然仅仅是站立就使得整个人精疲力竭。 莫得刚想要向他展示自己的威慑力,稳固这场折磨透露的权利,突然怀里砸进来一个人,惊讶得眉毛跳了跳,再看向对方,已经昏厥过去,唯有还抓着自己的肩膀紧紧地不放手。 “……”莫得陷入了沉默。 “教主,我们来帮您……”双胞胎姐妹道。 “不需要。”莫得缓慢开口,轻轻揽好了怀里的秦时,“我自己来。” 离开这里,双胞胎姐妹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心里沉重地同时在哀嚎。 第142章 新任务 秦时一个人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睡了很久,久到他醒过来还是精神涣散的,近处有水滴的声音,滴了一百六十次,才终于聚焦了注意力想起了自己是谁。 撑起胳膊从床上爬起来,喉咙很干,肚子空空的如同一个无底洞。 桌子上有一碗稠粥,细碎的红糖洒在中央,大部分融化了,些许还是保持着颗粒状浮在最上层。 他提起筷子,一大碗的稠粥扒拉着送进伤痕累累的胃里,那完全是凭着生理需求在吃,再不补充一下能量就要活活饿死了,末了,筷子重新搭在上面,剩下一个空碗都没有回味出来其中的甜。 去简单冲了个水,拿起一把椅子上放着新的左护法套装,旧衣服丢在上面,又是崭新的全身,接着坐在床上。 他知道自己已经通过了莫得的考验,不然,也不会还能有机会留在这里,吃这碗还算热乎的稠粥。 全身上下都酸痛无力,即使是凉水浇着皮肤也难以忽略那些扣挖的一道道伤口,隐藏在衣服下时不时抽一下。 这次实在是太危险,若是自己一不留神没有控制住对血的渴望,下场就是在太阳下被烧死,莫得绝不会因为喜爱他的血的缘故就网开一面,对方极度热爱掌控欲。 还好这次坚持到底,但有些方面,他感到非常不安,莫得对他的看法似乎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若是一直这样保持着距离倒也挺好,他宁愿当只狗也不想和对方交心,只是事与愿违,在小黑屋里快要倒下的时候,他模糊感受到,莫得投来的视线里沉沉浮浮着与以往不一样的东西。 当时,他的心脏停止跳动了整整三秒,完全是因为惊愕,脚步一软随后实在不想倒在对方怀里还是被迫倒了下去,想抓着肩膀推开,还没有进行下一步便无意识了。 此时此刻回想起来了,心绪不宁,坐在床上咬着手指,担心莫得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而不是一只狗。 狗是不需要太多试探的,它们很单纯,有骨头就满足,有主人就愿意一直跟着,但人不同,太聪明总是容易多想,之后产生各种原因不同的背叛。 若是莫得真的有了这个想法,那么他以后的日子就难过多了。 正当心情沉重的时候,突然房门被打开,双胞胎姐妹端着两盏油灯进来。 黑漆漆的一片有了光亮,孤身一人坐在床上的他抬头,目光对上她们,那神情肯定不是特别好看,面无表情的脸配合上阴沉沉的目光,阴影打落,床铺还是血红色的,简直就像是刚刚杀完了人在休憩片刻。 有那么一瞬间,她们两个把他看错成莫得,不由得向后瑟缩了一下,本来还期待有个正常人可以任由她们欺压呢,反倒招惹来了一个不善的硬茬。 妹妹古里古怪地说:“教主下达命令,你带着一队二十人的教徒去往中原,在武林盟主的寿辰庆祝会上送去祝福,礼物已经备好了只等你接下。” “教主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 “教主日理万机,我们都没有办法天天拜见,这点小事,也值得抽出时间来与你这等资历太浅的小辈慢慢吩咐?”姐姐高傲地说,实则心里默默吐槽,日理万机是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真。 若是可以,伺候了对方几百年的她们才不想天天与其见面嘞,又不是被抽扇打出瘾来咯,不过在这个新上任的左护法同僚的面前还是要装一装威风的。 “现在就出发是吧。”秦时从床上起来。 妹妹说:“慢着,为了日后方便在中原活动,你得戴上面具。” “……”秦时心里颇有些无语,不就是去骚扰别人的小学生行为,至于这么多余操作吗?怕到时候被一群门派围殴,输不起是不是。 视线落在桌面摊来来里面各种面具上,真是够异域风情的啊,扫过几个,嘴抽抽,让他怎么把这些风骚的东西戴在脸上。 突然,定在一个眼熟的面具上,这个……不是! 伸出手摸了摸青铜色的面具,神似当初去集会上被老板坑了的萌系兔子面具,心里嘀咕着不会这么巧吧…… 仔细检查一番,万万没想到居然真是同一个款,都相隔一百年的时间了,原来那个老早关进箱子里打死也不戴了,现在又再次相遇,天上掉钱的几率吗?这是什么孽缘! 唉……他仰头扶住额头,在双胞胎姐妹疑惑不解的满脸下,没精打采地接受了这可恶的现实。 “这个吧,接下来出发是吧?我现在就过去。” 看着秦时离开,双胞胎姐妹一起摇摇头,这品味,比起西域,中原人果然都很老土。 —— 收拾好东西,盘缠也带了,秦时骑着马打算跨越大漠,身边二十个训练有素的教徒跟着,都不露脸。 对于这头顶的太阳,变成行尸的教徒们都厌恶到了极点,尸化的身体最经不起晒,不过比起要饮几大口正常人的血,莫得的一滴血便能够使得它们容光焕发。 出于对这滴血液的渴望,忍不了不饮,只能眼巴巴地流着哈喇子等着一月一滴的血,除却这个,还馋嘴正常人的血肉。 秦时在它们眼里,就好像一块会行走的香喷喷的食材。 要不是临走前,双胞胎姐妹们用皮鞭子狠狠地抽了它们一顿,警告最好管住嘴,否则,在教主得知左护法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皮肉伤存在,一个个全都不要想着活命了。 它们还真的会因为这股馋劲向唯一是正常人的秦时下手,因为连马都是行尸啊。 打开地图,秦时完全无视了背后那群流哈喇子的教徒们。 只是一想到紧赶慢赶三十天,以血教的左护法身份闯上武林盟主和各大门派的面前,相当装逼的给他们下马威,忍不住叹了口气。 终于明白一百年的以后,为什么这群武林侠士们这么警惕害怕出关修炼成了的血教教主,一百年前的人家寿辰诶都搞得这么嚣张,不赶紧先灭了难道等着江湖一片腥风血雨? 莫得,这个没有人性的混蛋啊,如此招惹集体殴打的破事推给他,知不知道一个统治者再摧残属下也会偶尔体恤的啊。 是教主了不起哦,发给他们的月薪都不过一两银子,京城扫大街的都待遇比这好多了,换作他老年版的师傅,信不信分分钟找劳动仲裁委员会一次性端了窝哦。 吐槽归吐槽,该干的活还是要干的,拉了马的缰绳,带着身边的二十个教徒开始跨越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漠。 过了三十一日。 武林盟主正在与各大门派掌门人笑说,礼物收了一批又一批,好不热闹。 风头盛极了的时候,忽然有手下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吓坏了地说:“盟主,一匹又一匹的黑色骏马披着锦布和铁盔甲,连脑袋都罩得严严实实的奇怪的人骑着那些黑马直接往我们的山头上赶,气势汹汹,带着红黄的沙的气息,我们拦都拦不住啊!” “你说什么?”怎料今天有此变故,武林盟主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思索一下,大门被轰开。 众人皆被吓了一大跳,一个大箱子摔在面前。 进来的人戴着一个青铜色的面具,而兜帽遮盖着,露出的黑曜石似的眸子,骑在黑马上高高地注视着他们仿佛在看死物。 “你是何人?带着一群人不请自来是为何!”其中一个门派掌门人外强中干地喊。 秦时望着这群人,默默学师傅为了他们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道了句阿弥陀佛。 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上来和他拼啊,这么多教徒看着,他真的不想把各位打吐出来血,表面上面无表情地回答:“血教的左护法,奉血教教主的命令而来,为武林盟主的寿辰送上大礼,请盟主一定收下。” “我要不收呢。”武林盟主冷冷道。 秦时不言不语了,盯着武林盟主,两人都没有动弹。 忽然之间,一人向前,马倒了没死,两个人视身旁无人地互相殴打了起来,气势之磅礴好似天雷滚滚,外人根本进不去插手。 武林盟主胸口被拍了一掌,嘴角溢血,被众人接住,“盟主!” 盟主伸出手,阻止众人说话,捂着胸口缓慢道:“……好,我收下血教的这份大礼,但。”狠厉地说,“他日,你血教也必会有一份大礼不得不收!” “欢迎来到。”冷冷淡淡地抛四个字,秦时重新上马,不回头,不说话,带着其余二十个教徒气势汹汹诶离去。 回到由他们包下的一家客栈里,秦时顿时松了口气。 装逼太伤感情,虽然打出去的一掌已经默默收回了七分力,就是不知道武林盟主还会不会气出内伤来,实在是没办法,那种情况下只能这样了。 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猝然从走神里惊醒,身为右护法的双胞胎姐姐居然在这里。 姐姐说:“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不过教主又有了一个新的命令,要你去完成,吩咐我来告知。” “……”你丫的,说得好听,其实一直都在监视吧,看来莫得是真打算把他当人看了,疑心病如此之重。 秦时问:“什么命令?” 姐姐微微一笑,“你曾经同舟共济的老相好——李青溪。” 第143章 互相伤害 秦时心里一咯噔,为什么会突然把李青溪扯进来?莫得又想干什么?记起自己是被蛊虫控制的伪装里,他还得装聋作哑地不解问:“李青溪……是谁?” 姐姐说:“这就不用管了,他现在的位置就在梅开镇,你与我同行去见他。” 居然要一起跟着,秦时不禁更加心绪不宁又问:“是要招揽他进血教?” 姐姐扬起嘴角的微笑,“等你们俩见了面,其中的缘故,自然就会一清二楚了。” 姐姐显然不愿意说太多,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令秦时倍感压力,偏偏不能甩开这个女人,白天黑夜都在身边跟着寸步不离,连片刻的时间都没有办法腾出来尝试和李青溪通信,只有继续硬着头皮往梅开镇的方向赶去。 莫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拽着缰绳,咬牙紧紧的。 梅开镇离得太远,但纵使距离遥远,故意放慢了速度,也不可避免地最终赶到了所在地。 二十个血教教徒包围了一户赵氏医馆,逼迫里面的人都从门后面走出来,其中没有李青溪,但这不碍姐姐拿着手里的一条皮鞭子,皮笑肉不笑地丢下一句狠话。 “血教并非粗鲁无礼的打家劫舍之徒,没有直接进去砸东西是给大伙儿面子,有一个人跟我们血教结下梁子,逃了,此人真名叫作李青溪,不杀他难解我们教主的心头之恨,文明点儿,我们自个解决自个的事,否则,这个事就很难文明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没有一个人说话。 姐姐笑道:“哦,没人合作是吗?真可惜,我本来还想客气些的。” 突然有人道:“够了,用不着搞这些虚的,你们要找的人就是我,我站在这里,该满意了吧。” 姐姐打量一番面前的人,一字一句道:“李青溪?” 李青溪不语,目光很厌恶。 委婉推脱掉了惊慌失措的赵氏一家的拉扯,不想因为这件事牵连到无辜的他们一二,容貌转过来看的清清楚楚,绝对是本人没有错。 姐姐露齿一笑道:“左护法,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教主的命令是什么吗?嘛,天气晴朗、时机成熟、人也不会跑了,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哪一样都聚集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向伟大的血教表示无比忠心吧,杀了,这个叫李青溪的!” 秦时的瞳孔震了震,李青溪却是看上去没有多少表情变化,嗤了一声说:“原来,你们血教大老远跑过来找我,为的就是这事,呵,以为我真有弱成这种地步会任由你们处置?敢的,就来啊!” 姐姐挑了挑眉,“呐,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杀你的,只是他,不是我们,而且你这是什么态度?短短几月不见就忘记他这位曾经与你同舟共济的伙伴了?啧啧,看来你们的感情也抵不过时间啊。” 李青溪发觉了不太对劲,“他……!怎么会,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姐姐却不回答了,转过头故意问秦时,“还不赶紧完成任务,我们还得赶快回去向教主复命呢。” “……”秦时选择了沉默。 但他不能保持这种状态太久,手放在莫得给他的剑鞘上,随时有拔刀的可能,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怎么可能真的做到这一瞬间。 李青溪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悲泣的类似神情,“原来如此……啊,到底还是我错付了。” 突然拔出匕首来,对准自己的胸口,“今日你反正都要杀我,何必为难,不如自我了断,省的你麻烦。” 话音刚落,竟然直接深深地捅了进去,没有半分挣扎地倒地不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赵氏的一家之主惊恐地抱住道:“李兄……” 李青溪在他怀里,手握得紧紧的,嘴里溢血,有气出没气收地说:“……我们相识一场,虽然……不久,但请你一定要帮我一个忙,我死后土葬,棺材里要放这把用来自尽的匕首……头气过后,我要用这把匕首去找这群阳间的魑魅魍魉一一报仇雪恨!” 他已然哭的表情撕心裂肺,“好,好,好,我一定依你,一定会依你。” 得到了答复,李青溪像是终于结束了支撑的气力,紧紧抓着的手猝然松开,歪过头,在这个背井离乡的地方死于非命。 “慢着。”姐姐突然道,“你再去多补一刀,稳妥一些防止他诈尸。” 赵氏的当家人悲愤交加地斥道:“他都已经自杀了变成一具冰冷冷的尸体,你们居然还要侮辱,究竟有没有人性!” “没有,你满意了不?”姐姐不以为然地哼笑一声。 赵氏当家人本来还想要阻拦,却被自己的家人又劝又强行拖回去,其余人并没有像他这般有着对李青溪夹杂一种良师益友的兄弟情谊,既然人已经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样任由着去吧。 姐姐又道:“记得插后脑勺,一剑下去,扎得透透的。” 抽出了腰之间携带的剑,对着倒在地上没气了的李青溪,秦时看了他好久好久,最终缓缓地闭上眼睛,下手了。 离开梅开镇。 一路上,秦时始终没有言语,姐姐倒也无所谓,不知道教主给他下了蛊虫,在她的眼里就等于秦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伙伴,里面的有趣可是多了,足够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从记忆里拎出来回味无穷。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一路走向血教的根据地,而是中途转到了大漠的驿站,也就是当初斥重金要求送镖的驿站掌柜的地盘儿。 二十个教徒留在外面,姐姐一进去里面,驿站掌柜的就狗腿地跑过来。 那双眼睛下面的浓重黑眼圈依然没有淡下去,似乎永远都不需要睡觉,嘴一咧开来报以恭敬的态度,就更加使得那股颓废的气质越发不可收拾。 姐姐伸出手,“戒指交出来,教主要选拔新人了。” 掌柜的惊愕道:“属下是哪里惹得教主不高兴了,难道吩咐下来的那些事还不够做的到位?右护法您是知道的,属下一直对血教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的啊!” “你做的确实不错,但是,在教主的心中这和选拔新人又有何干系呢?”姐姐怜悯地说,“我心疼你,可是这是教主决定好了的命令,我也无能为力啊。” 掌柜的的脸涨成了青紫色,喘息了几口粗气,掐着嗓子说话似的勉强道: “……属下不为难右护法,同样尊重教主的决定。” 另一只手放在食指戴着的金戒指,宽宽地套在细瘦的指头,不合适到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咕噜咕噜滚进桌子底下。 缓慢地摘了,紧握着那枚金戒指,整个人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黑色的发花白,脸上一条条褶子,驼背着必须扶着旁边的椅子才能艰难站住,不至于一抖一抖。 “给您。” 伸出手,把紧握的手掌打开,金戒指掉在姐姐的手里。 “属下累了,容属下先行告退,上楼休息一会。”掌柜的咳嗽着说,转过身扶着桌子慢慢地走。 姐姐捏着那枚金灿灿的戒指,忽然向上抛了抛,一把接住,朝下松开手,金戒指掉在地上发出一个清脆的响声,顺着一条线歪歪扭扭地滚落在背着身的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不动了。 姐姐摇了摇头,“你原本还有几日能活,何必呢。” 驼背的掌柜喘了口气,突然飞快地踩了桌子,破窗而出。 “想逃?没门!”姐姐冷笑道,吹了一声口哨,外面的窗纸上忽然飞溅血花,不多时,响起重物倒地的声音。 出了门,二十个教徒衣服上都是血,地上只剩下了七零八碎的骨架,捡起其中的金戒指,收好放在怀里。 姐姐踩了一脚在那些骨架上,碾个粉碎,不屑一顾地说:“鼠辈,竟敢也想学那鸿鹄,狗胆包天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 “清扫结束,准备回去。”对着那些教徒发完话,姐姐骑上了黑马。 临走前,秦时回头看一眼那粉碎了化成尘土的骨架,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 赵氏当家人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在路上走着。 昨夜下了一场大暴雨,担心刚砌好的坟被冲垮,于是不等雨小就撑伞出来跑过去看看。 小儿子问:“爹,你又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干嘛对那个忽然出现的陌生人这么上心?还帮忙买地建坟,穿寿衣的时候他的脚指头上不是还套着一个足金的戒指吗,为什么不拿啊?” 拍了一下小二子的后脑勺,赵氏当家人怒骂:“你偷那金戒指做什么?有没有点脸,不许再讲这些没用的。” “哦。”挨了打,小儿子委屈地不啃声了。 总算赶到了坟头,伞却掉在了地上。 小儿子忙着捡伞,赵氏当家人震惊地看着毁了一个大洞的坟,风雨中,一道轰隆隆的闪电落下,留下一个被雨水冲刷的空坟。 “人呢?棺材里面的人呢?!“” 第144章 准备未来 穿过地下水,姐姐抹了一把脸,埋怨道:“每次进进出出都搞得一身湿,什么时候才能正常一点……” 还没有嘀咕完,有教徒忽然出现,规规矩矩地说:“右护法,教主已经知道你圆满完成了任务,非常满意,您可以去休息了,另外左护法,教主要您带着这次清扫里收缴的物品去面见他,还请跟着属下来。” 总算是把脏活累活干完了,美妙的假日就在眼前,恨不得马上脱离苦海。 姐姐从怀里拎出来一袋布袋子,二话不说就直接抛给秦时,可没有半点留恋。 望着对方哼着小曲儿溜溜达达的背影,秦时顿觉无语,急于脱手烫手山芋的样子还敢表现得再明显吗? 那个教徒还在身旁安静的站着,但若是这个时候不跟着一起过去,恐怕,彼时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 抓着那袋不沉的布袋子,秦时一脸平静,“带我去吧。” 这是距离上次的小黑屋事件后,他第一次见面莫得。 原本以为会有些尴尬,但莫得的应对能力却是非凡的强大,虽然眼神都变了变。 秦时没有先开口,尽管那落在身上的目光是这样的令人不舒服,想要撕下来一块都不留,但还是忍住了。 “你做的非常好,好似一个接一个的惊喜,每次都会出乎我的意料,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感觉。”莫得轻笑地把手伸出来,“把你的手伸出来。” “……”秦时闭紧了嘴。 莫得慢慢皱起了眉头,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别让我提醒你第二次。” 秦时只能伸出手来。 大概嫌麻烦,一把抓住他的手拉到这边过来,捏着泛白的手指,听见咯噔几声骨头响,条件反射地手臂瑟缩了一下反而被抓的更紧。 莫得盯着他的脸,没有多少表情变化只有被捏疼了的微微皱眉,这才轻轻地放松了些,但还是没有完全放开。 另一只手解开放在桌子上的布袋子,摊开来里面的东西,居然是六七个长相大同小异的金戒指,从这其中拿了一个,缓慢地套在他右手的中指,举动里透着一股浓浓的说不上来的情绪。 确定这枚戒指戴紧了不会从指上脱落下来,莫得才终于放开了手。 坐回椅子上,那双猩红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是一种享受和得意,意图从他的脸上得到更多,“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秦时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莫得大笑,笑得很厉害,“你确实是不知道,若是知道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平淡无奇的反应。”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把刀子,寒光闪闪,“在手心里划一刀试试。” 秦时拿起,在左手手心里划一刀,看见血立刻从伤口里涌出来,随后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溜出来的血速度缓慢直到停下来,伤口竟然像被无形的针线缝合住。 只花费了几秒时间,他的左手手心刚才还在的一条伤口已然消失不见,完好无损的仿佛从来没有存在。 莫得看着他微微睁大的双眼,咧开嘴笑了笑,“很神奇对不对?这就是它的作用,只要没有丢失这枚戒指,无论受多大的伤都可以长回来,即使整个脑袋割掉了也不会有任何闪失,就像一个无法理解的妖东西,你清楚我为什么会奖赏给你这么可怕的宝贝吗?” “……”即便心里有了正确答案,秦时也不想正视这个问题。 莫得坐在那里,仿佛一个怪物坐在属于它的座位上,它胸膛里的心脏一定已经无法跳动了,此刻却好像在跳动,这是一种微微雀跃的感觉。 秦时非常不希望体会到这个,但很糟糕的是他深深体会到了,而这一切正是莫得想要让他感觉到的。 “因为我想要信任你。” 秦时的整颗心都沉甸甸了,不管怎样抗拒,到底还是从对方的嘴里听见了。 莫得情深道:“几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可以依赖的肩膀,我希望你能接受它。”话锋一转开始说,“这件事本来是交给右护法她们去弄的,但她们毕竟是女人又在中原出现的太多次,总会被一些琐事牵绊导致粗心大意,很久以前,中原那边已经开始注意到了我们血教的行动,这次主动威慑武林盟主是为了日后的继续发展做铺垫。” “我打算在中原的偏僻地域建造一个密室,然后放出一个虚假消息——血教第八代教主得到一本修仙秘籍,将自己关在这间只有过了百年才能打开的精密密室里,只等修炼登顶成功即时出关。” “所以。”莫得抓住了秦时的左手,手指按着那枚金戒指,冰冷的触感,像一只攀爬着吐舌头的有毒红蜥蜴,“这么重大的任务,我只交给你,因为只有你才值得这份百分百的信赖。” 抓着他的手变得越来越紧,莫得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目光灼灼,“你会答应的,对么?” 不能再保持这样棱模两可的状态了,秦时开口,低声道:““教主在上,属下在下,此生此世,心随血教,如有违背,不得超度!属下愿意为血教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很好,不愧为我最信任的人。”莫得哈哈大笑,松开了手,又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应该不介意我用你的名字代替在血教教主的名讳上吧?” “……”暗暗握紧了拳头,秦时在心里慢慢地吸了口气,呼了出去,低声道:“属下,没有意见。” 一枚花型的玉佩放在桌子上,质地细腻里面的杂质几乎没有,是又金又红又绿掺杂的上品玉石,古玩市场里也难得一见。 “嗯,由你监工那些教徒寻找一块合适的地方建造密室,我很放心,不过毕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活,这是象征着左护法身份的令牌,方便你到时候调动各地方的教徒,只要亮出这个,他们会贡上任何想要的东西,不需要担心工期延长或则找不到合作对象。” 秦时收起了这枚令牌,对着莫得在地上半跪,低头道:“属下一定会物尽其用,尽早完成教主交代下来的重要任务。” 莫得眯起眼睛,微笑地俯视着他,“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一定不会辜负我的一片期望。” —— 带着所有的教徒去赶工这个任务,至于该寻找哪处合适的地方建造密室,从一百年前穿越过来的秦时根本无需考虑,事实早已经摆在心中。 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一百年前的那处没有人居住的荒山野岭,只是在之前还得做做样子,看着中原这块地图乱走一通,拐了好几个弯子才表面上像是深思熟虑下终于敲定了基地所在。 五十个教徒拼命地在贫瘠的土地上敲石头掘地,虽然随便找个角落都能够碰见铁器磕到坚硬的石头的场景发生,松树、荆棘,这些常生植物使得他们烦躁又拿它没办法。 砌密室的乌黑石头是专用的,教主特意指定,不知道是用什么质地的矿石做成的砖头居然这么坚硬如铁,由某处的教徒跋山涉水地秘密运送过来。 也许是考虑正道的强烈复仇心,浩浩荡荡地杀进来大跌眼镜发现其实里面啥都没有。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2 几个月慢吞吞地爬过了日历,季节即将入冬,天气阴冷干燥。 秦时踩在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得砍出来一条上山的路里。 旁边荆棘丛生,仅够几个人走的小路蜿蜒曲折,向着顶端继续走,白茫茫的云雾缭绕在前方缓缓散开,一如当年,却是物是人非。 经历两个时辰的漫长跋山,才到达了这座人烟稀少的荒山巅峰。 所有的教徒被他打发去附近一间客栈休息了,将近一年的赶工即使是行尸,身心也早就疲累得不行,幸亏这家客栈的老板也是血教的人,否则,他还真得花费一番心思去想方设法地支开这些外人。 进入密室,全部都是乌黑石块砌成的墙壁,连地板都是相同的材质,明显看得出来不是中原的锻造工艺,他拿着燃烧的火折子,查勘过程中自己私心搞出来的细微提示。 中央放着一个石床上,成年人的长度,手臂无法施展开来的狭窄宽度,他让教徒在石床底部刻一圈睁开的眼瞳花纹,一个个相连着不断开只有其中一个是闭上的。 做这事的教徒满脸疑惑地问为什么,他便很平常的回答,这样做更显得血教低调奢华有内涵,一百年后,众生敬仰教主的高深品味,收获了一群无言以对的翻白眼,再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 拔出莫得给他的剑,同样的材质,在密室的大门口尽头的黑色砖块上划了一条细细的竖线,不仔细看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好了,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一个步骤了。 走出密室,继续往前面走,在不远处的土地里刨一个深坑,事先准备的箱子里放置用锦布层层包裹好的花型令牌,填一层薄薄的泥土,揪下附近的一颗松果种在坑里面,最后彻底填土弄平。 ……一百年的时间,你一定得好好茁壮成长啊,日后就靠你了,他在心里喃喃自语。 一切完成,他准备下山,走了一半的路,中途碰上了一个不能再熟悉的老朋友。 靠在松树前的妹妹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事情办好了?” “你是来检查成果的?”秦时冷淡地问。 “不,那种小事情看不看都一样,我是来告诉你一声,教主的话的。”妹妹慢悠悠地说。 “什么话?” 妹妹看着他,眉开眼笑道:“自然是要你自杀的话。” 第145章 自杀 “哈,你干嘛摆出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我,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是在情理之中吗?”妹妹笑了一声,“百年的骗局,关系到日后血教的发展,若是有谁走漏了风声岂不是白白瞎搞了一场?” 秦时沉声道:“照你这么说,参与这个任务的其他教徒也得死了?” 妹妹挑了挑眉,“这是自然,不然为什么教主会指派你去监工呢?我们姐妹是教里的一把手,不论谁死,都是麻烦,由你负责安排自杀当然最好。” 丢给他一卷地图,接过来,“如今的根据地李已经埋了炸.药,你引所有的教徒留在炸.药最多的地方将引线点燃,必须一个不留。” 秦时拽紧手里的一卷地图,“……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会听话?” 妹妹摆了摆食指,“诶诶诶,你不要误会了,我们可没有一定要你去死,可以活着回来,干嘛不欢迎呢?众所周知,教主最喜欢的不还是你,连金戒指都赏赐了,你这翻脸不认人的态度也太白眼狼了吧。” 秦时冷冷地说:“这么多的炸.药爆炸了,我又在中央的地段不能短时间离开,一瞬间就会碎成飞沫的血肉,虚伪的仁慈,明摆着就是让我去死,何必在上面盖一层遮羞布?” “那你又能想怎么样?还想背叛血教?别忘记,现在血教教主的名讳可是你的名字!画像、假消息,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那些对我们怀恨在心的中原武林人士难不成还会听一听你的辩解选择化干戈为玉帛?少痴心妄想了,没有了血教的庇佑,你不过是一只随时会被打落的无根浮萍!” “……”秦时的脸色不好看起来了。 “所以啊,别总是这般不由分说的恼怒,我们又不是没有给你机会,嘛,好好表现吧,要明白你可是教主最信任的人呢。” 说罢这些嘲讽意味深长的话语,妹妹懒洋洋地转过身,下山去。 留下秦时一人站在原地,手里慢慢握皱了一卷地图。 回到客栈,五十个教徒正在吃饭,其中一个兴奋地说:“左护法,你来了,要不要一起尝一尝味道?人的新鲜血肉,右护法刚才来过,笑眯眯地说这些全是给我们的犒劳呢!教主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 秦时的脸上露出了更加不好看的表情,转过身向楼上走去,被风化了的楼梯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关上门,隔绝楼下大快朵颐的声音,牙啃在骨头上嘎嘣脆、吸血的哧溜哧溜。 一片寂静,他躺在床上,只觉得很疲倦,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这个时候却恍恍惚惚的产生了一种恐惧感,真的没有问题吗? 并非不怕死,那是在可掌控的范围内,但这个,他有些不确定了。 他吸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去衣柜里找找,拿出来一套还算干净的普通衣服,放在椅子上,把身上的这套左护法的套装换下来,对着镜子整理银白色的头发,梳子放下来在桌面。 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和一百年前没有两样,若是不能活下来,至少也得有尊严的死去。 走下楼,教徒们醉的不省人事,他找了个凳子坐下,既不睡也不闭眼,外面黑夜里开始不知不觉下着雨,淌了一地冬季冻霜的草叶,挑灯等天明。 —— 沙漠里,双胞胎姐妹一个半蹲,一个站着,在不远处的沙丘上眺望那处隐蔽的根据地。 两块巨大石头的屹立在平坦的沙地上,土黄色令人迷惑的平凡,却哪个人也不会想到这下面隐藏着的不光是血教还埋有多少吨的炸.药。 “搞什么鬼,他们都进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发生一星半点的动静?”妹妹眉头一皱道。 姐姐说:“他的胆没那么大。” 妹妹哼哼道:“我看不一定,不然,教主为什么非得用他?你忘记了曾经有个这样的人,与此不同的是异常崇拜教主,可教主呢?还不是在哄骗的温柔里弄死了那个人。” “我们如今还活着好好的,仅仅限于属下这个身份而已,除此之外什么标签都没有,而秦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不过是难得遇到的独立和坚韧生出的征服欲罢了,上次的同化失败后那股被超越的既视感就越来越强,杀了李青溪加速了这种威胁,直至压垮了心中翻滚的征服欲。” “本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无情人,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有丝毫变化,秦时有胆子逃离血教和教主的控制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突然,远处发出震耳欲聋的崩塌声音,她们两个被惊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方向。 屹立在平坦沙地上的两块巨大石头碎了一地,水喷出来,地下的石头柱子也随着涌的水滚陷在外面,不过很快就又慢慢回去了,黄色的尘沙缓缓散开,只剩下一地废墟。 姐姐忍不住走上前几步,力图看得更清楚,“已经引爆了?” “等一下,好像那边来了人。”妹妹站起来。 她们遥远地望见许多黑点从那一头过来,“是中原人,下面的传送上来的情报没错,这些武林人士,他们果然来了。” 见到废墟,他们似乎很吃惊,在洞口呆了很久,监视他们的双胞胎姐妹都开始感到无聊了。 妹妹忍不住埋汰道:“他们到底要干啥子嘛,一直都走来走去准备开烧烤摊哦,这太阳都快热死了我了。” 姐姐忽然道:“有个人跳进洞口的水下了!” “什么?!”妹妹立刻开始去瞧,果然有个大胆的跳进去,有长长的绳子绑着,外面还有人抓住不放,她们俩都面面相觑。 “……若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看出了端倪,或则有漏网之鱼……”姐姐担忧道。 妹妹冰冷冷地说:“那就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不多时,终于水里爬出来一个人 一出来,出乎意料的,居然开始扶着距离最近的残破的石头柱子开始呕吐不止,把周围的武林人士们吓得不轻,赶紧上去检查身体,询问源由。 好不容易稳定住了崩溃的心情,那人摆了摆手,痛苦一脸。 看到此幕,双胞胎姐妹心里有了数。 妹妹发出嘲笑:“切,我还以为有多么的厉害呢,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不行,不就是血肉横飞,东一块西一块的么,至于恐惧震慑到直接忍不住的呕吐么。” “他们这些人应该很快就会散场,我们不要继续浪费时间了,先回去向教主复命吧。”姐姐说。 转过身,双胞胎姐妹在黄沙漫漫里消失不见。 一段时间过后,前来讨伐血教的武林人士再有不甘心也只能遗憾离去。 很快,江湖上又会有一段精心准备的假消息被放出来——势力集中在关外大漠的血教因为经常挑衅中原太嚣张,教主闭关修炼之时中原的江湖势力亲自前来讨伐,只是还未到,血教就先发生了内部矛盾,自相残杀连根据地都被炸了个底朝天,从此再无人敢称血教,有的也仅是魔教。 沙里,有一个不明显的身影悄悄出现。 停下来踩在软软的细沙上左右察看,那些歪歪斜斜的石头柱子围绕的洞口变成了一个不是很好站立的高台,下面皆是深不见底的黑洞,石头、木头的残渣飘浮在水面,有时候交叠,偶尔掉进里面的水滴发出异常清脆的响声。 那周围不见一人,径直跳入。 扑腾几下,差不多一小会,一只手抓着石头边艰难地爬上来,喘两口,李青溪拿了火折子,黑暗里有了光亮。 在乱糟糟的墙壁旁边摸索着绕过,比起第一次进入,此时此刻不止不能住人还不能看了,越往里面走,一股恶心的腐臭味就越发的重,经过一番折腾,终于看见了源头。 全是断手指、一截半截的骨头、碎内脏、断脚指等等,黑红色的血流淌了一地,墙壁和天花板都是,他被迫用袖子捂住口鼻,不然随时会恶倒要吐出来。 四处张望,心跳得好快,他在害怕某个结果成真,怎么也找不到,心更焦急了,可恶,难道……难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角落里似乎有亮晶晶的东西在反射火折子的亮光,他眼尖的发现了,试探地慢慢走过去。 “秦时……!” 睁大眼睛,赶紧扶起倒在地上不醒的秦时,手却摸到了湿润的触感,抬起手,是血,看过去,腰以下竟然都没有了。 他惶恐地探探鼻息,幸好还有气,但怎么可能,正常人没有了下半身早就…… 这才看见中指上戴着金戒指,和当初秦时给了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脱下来的那枚金戒指相差无几,难道是它保住了……突然摸到上面有条快要断了个干净的裂痕,心瞬间拔凉拔凉。 不行!不可以! 他咬咬牙, 脱下外面一件衣服把不醒的秦时绑在后背,抓着扭曲的墙壁向外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许给我死了! 第146章 相聚 打开了关着的木门,吱吱嘎嘎的又合拢在一起。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晴朗,不薄的乌云叠着逐渐聚拢,黑白的燕子飞得越来越低,停在屋檐下,爪子挪动,焦躁地转头晃脑,等着这场酝酿许久的倾盆大雨。 把买过来的小吃豆皮放在桌子上,李青溪给自己烧了一壶的水。 坐在凳子上,拿着缺个口子的瓷碗,小碟子里面盛着浅浅的葱花醋酱,棕黑色飘浮着几点白绿色,豆皮沾了些许,咬一大口,每口都沾,吃得囫囵吞枣。 处理完剩下的垃圾,他打一瓢的水倒在木盆,走过斑驳的陈旧墙壁,到另一个房间里面的床边。 捏干毛巾,折成小条状给躺在床上闭眼不醒的秦时擦拭身体,尽量不要太湿了但保持每处都干干净净,系回去了衣襟。 一个人坐在凳子上,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被子下面扁平了很长的半截,凝望着,忽然伸出两只手捂住眼睛,过会吸了口气吐出来,潦草抹了一下脸,重新露出来的表情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伸出一只手,抓住那只苍白的左手,中指上戴着的金戒指的裂缝还是在那里,或许用不了两三天就要彻底断裂了。 他低头端详着,除了这条裂缝,还有发青紫的血管,血液以一种危险的速度流过去,冰凉凉的,就像一具死尸。 忽然细不可闻地说:“……你以前跟我说,你不在乎我在乎的那么多,我就是你的师傅,明天、今天、昨天,不管承不承认都是一样的,你答应过的,直到这件事结束是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别想你破誓。” 语气逐渐变强硬起来,一字一句的咬牙,“所以,不行,不可以,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许给我死了!” 摘下自己无名指的金戒指,轻轻地戴在秦时的左手食指上,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呼吸急促。 才刚刚套紧,旁边的中指,那枚金戒指就出乎意料的裂断了,蹦噶一声,两截清脆地掉在地上,静静地躺在那里不再有动弹。 沉默片刻,他弯下腰,把这两截已经无用的垃圾捡起来。 躺在手心里,原来金灿灿的光泽几乎是在一眨眼之间变得暗淡,握紧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转过头望向窗户外面,终于下起了倾盆大雨,打得那棵才只有一个成年人高出点点的木棉树有些垂枝。 放在桌子上,他去关了窗户,这场雨注定下的没完。 油灯的两根灯草一摇一晃,照得斑驳的墙壁显得晦暗不明。 在这样朦朦胧胧的亮光里,李青溪坐在凳子上,抵不住一连几日的精神疲倦,难掩困意,趴在床边无意识地睡着。 外面的雨还在下,听过来却不明晰了。 ——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知道其实是虚无的,但又觉得内心很充实,平静在每条血管里流淌,好似春天的小溪,舀起来一捧,啜一口,没有保留的浑身暖暖的湿透。 若是没有很吵闹的鸟叫声,秦时感到自己会有一辈子的时候待在这里,它在周围绕一圈,紧接着又绕一圈,啄眼睛上的睫毛,直到眼皮颤抖了几下,缓慢地睁开了,黑曜石的颜色由浅入深,带着一股无法解释的困惑和迷茫。 他从床上坐起来,动作迟缓的好像生锈的机器零件,直到又有鸟叫声响起,转过头,看到窗户台上停住一只啄着自己羽毛的黑白燕子。 注意到他在凝视自己,张开翅膀飞了,在半空中扇动几下,最后稳定地停留在一棵需要人仰视的木棉树的枝条上。 三月到四月的短暂花期赶巧结束了,地上还有一小片一小片的落花洒落,红艳又不媚俗,高大的躯干顶天立地将这个小院子容纳。 秦时扒着门沿,迈开的脚步尚且不顺利,大概需要一会儿的走路锻炼,看见桌子旁边放着一根木头拐杖,先借用一下。 走出房子,小院子一览无余,贫瘠的土地,除了顽强的木棉树再无其他东西,甚至可以理解为空旷。 根本搞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哪里,只记得炸.药引爆的时候被其他教徒发现了,当时就开始了一场大混战,然后一声巨响,尖叫声此起彼伏,头顶掉下来一块石头砸在后脑勺,瞬间陷入了昏迷。 而现在,他拄着拐杖站在这里,风很柔,很舒服,事情的发展令人费解,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走出门去,普普通通的小巷子,拐到尽头,外面的街道很热闹,唯有他在其中格格不入。 银白色的头发尤其的突出,加上那冷俊的容貌,可惜就是腿脚不利索,即使拄着拐杖也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不少人擦肩而过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叹息,这是一个多么可怜的人呐。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秦时差不多绕了一大圈,摸清楚了大概的地理,抬起手臂,摸了摸左手的食指上戴着的金戒指,熟悉的触感、不同的位置。 为什么摘下来又套了回去自己的手指?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究竟是谁把他从那个被炸毁的血教地下根据地里救出来的? 一连串的疑问在心底生根发芽,他抿住嘴,没有人能够给予他解答。 正要离开这里,先回去那个醒过来的院子里看看有没有可以顺藤摸瓜的线索,突然听见旁边有小孩的闹声, “反正今天赚得满盆响,买袋饴糖啊,你又走得累,我们请你吃一些呀。” “去去去,你们昨个儿也是这么说的,拿了钱一溜烟就不见人影,我要收了东西回去了。”埋头整理地上的破碗,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不是很整齐,手抖抖有着明显的老皮皱褶。 “什么啊小气鬼,不和你玩了,一身都是跳蚤病,我娘还叫我吐口口水在你脸上去晦气嘞。”小孩扒着眼皮吐了吐舌头,转过身就跑,顺便故意一脚踹开盛着十几个铜钱的破碗,铜钱洒了一地。 “我!你!”那人气恼地说。 身旁的几个小伙伴趁机捡了好多个,又踢了好几个进了巷子,互相拍掌,在那人即将追的时候嘻嘻哈哈地笑着赶快跑走了。 没办法去找这群不懂事的小孩子的麻烦,那人摇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地蹲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地捡起来那些乞讨得来的铜钱。 老腰受不了,但还是得尽量找回来,这可是有可能几天的饭钱啊。 一枚掉进了地砖缝里,艰难地扣着,急得不禁满头大汗,呼,终于扣出来了,欣喜地松了口气,拿袖子擦擦干净,宝贝地要放在怀里。 还没有放好,拿着铜钱的那只手突然被一把紧紧拽住,不让走要从地上拉起来。 他一下子急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是谁就赶快囔囔道:“都说了,没有钱给你们这些小孩买饴糖,快点走开,别来骚扰我了!” 说着,想要挣脱那只手的渴望就越发强烈,拼命逃走的样子,只想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就径直跑开。 “师傅。” 两个字让他焦急万分的动作猛然一僵,太阳底下,缓慢地转过头,在心跳加速里抬起来。 拄着一根拐杖,那张每天仔细擦拭的脸庞对着他,拽着他那只满是皱纹黄瘦的手不放的一只手,止不住地颤抖,想杀了他一样嗓子嘶哑道:“……我让你一直戴着不能脱下来的金戒指在哪里?” “我……” 好似干了坏事被发现,他尴尬地抓抓后脑勺头发,不太有胆子直视秦时。 “其实,其实是我不小心弄丢了……小事一桩,别看我现在长得又老又不好看,但是身子骨超级棒,扛着一袋米上八层楼梯一口气都不喘。” 说着,理直气壮地一下子站起来,想要打一套的军体拳,结果一不留神就用力过猛导致闪着腰,额头冒冷汗,更加尴尬地解释道:“这……这是意外,我……” 猝不及防地被抱住,话还没有说完的他僵硬全身,隐约感觉刚闪了的腰更疼了,快八十岁的老人家已经不能跟年轻人比较,一个用力的拥抱就容易造成呼吸不畅。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知道,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不理会这句的试探,秦时嗓子哑了凶凶道:“不许看我!不许说话!” “明白了!”他立刻闭上嘴巴,学乖的不动了。 在街上路过的其他人看来,这个组合好奇怪,一个瘸腿的残疾,一个乞讨为生的老流浪汉,怎么看也不正常。 长久的怀抱松开,秦时的面色恢复平静,拽着李青溪的那只手还是没有放了,把自己食指上戴着的金戒指要摘下来。 吓得李青溪连忙摁住,“你干嘛呢?现在摘下来立马就会发生的事情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需要。”秦时低头说,还想摘。 李青溪生气了,眉头一皱,冷肃道:“你要是还当我是师傅,那现在就停手,不然,你以后别再管我的死活了。” 秦时不动了,凝视着李青溪,许久说不出来话。 李青溪顿时笑容好像冬天的冰化成了河,“好啦,你都在床上睡了整整五十八年,此时此刻比当时二十二岁的我都要老得多了,我们回去,煮碗长寿面就当一次性过完所有的生日,好不好?” “……”秦时不说话,垂下眼帘,不想让李青溪看见他现在的表情,嗓子哑了的嗯一声。 第147章 大结局 一壶茶倒在杯子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住了几天,得回归现实问题的时刻到了。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李青溪问。 秦时回答:“再去找莫得。” 李青溪傻眼了,“你认真的?他可是故意把你炸死了!就不怕又一次去送死?” 秦时说:“一百年已经过去了五十八年,还有四十二年,这段时间过去,第一次穿越的我就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中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岔子了。” 李青溪无可奈何地扶额,“……你的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好了,那千万注意安全,这是当初你让我保管的花型令牌,刚好此时此刻派上用场,方便重新进入改换根据地的血教。” “嗯,我知道。”秦时拿了令牌。 李青溪站起来,想要送他出院子外面。 两人走在门口,木棉花下突然被抓住手臂,不解地抬起头,看到秦时凝望着他, “这四十二年一定好好活着,坚持到最后,我会让你重新拿回系统正常离开这个世界的。” 李青溪愣住,笑了笑道:“我会的。” 背影渐渐离去,站在门口的李青溪眉眼慢慢垂落,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拐杖,呢喃细语:“四十二年啊……” 刚打算拄着它走回去,关上门,忽然看见门板上挂着多了什么东西,拿下来不怎么重,细绳子绑着很容易松掉的小结。 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解开来,老人家总是有点毛病,顺利摊在手心里,看见被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东西真身,眼睛下意识的睁大,“这是……野人参吗?” 第一时间想通了是谁挂在内门的门板上的,瞧着那价值不菲的野人参的主根和珍珠点。 “给我这个一只脚踏进土里的老东西这个,诶,白白糟蹋了,傻瓜是不是?” 话这样说的,嘴角却泄露了没有察觉的笑意,重新包好了拄着拐杖往回走,“看在它的份上,努力再活过剩下的四十二吧。” —— 虽然睡了好多年,但记忆力还是可以的,秦时循着脑内的回忆,不曲折地找到了当初被炸毁了后血教的新根据地所在,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通过流沙的过程就显得轻松许多了。 刚掉下来又是和之前一样的发展,这次再平静不过地拿出了令牌,负责看守的教徒吃了一惊正想谨慎地摸骨验证身份,反而被抓住手臂。 “怎么,我这个旧左护法已经没有尊严到可以随意你这样低级的下属随便侮辱了吗?” “不,我只是……” 听起秦时这么气势凌人,那教徒不禁有些胆怯想要退缩,新来的他哪里知道还有一个失踪多年的旧左护法,也没人告诉啊。 秦时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带我去见教主,现在,立刻,马上。” “是,是是。” 惹不起,我躲得起,他赶紧带秦时去,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教主,至于是真是假,他可不敢再被牵扯进去了。 才进去,听曲儿的莫得懒洋洋地侧躺在软榻那里,左右有双胞胎姐妹伺候着扇风和端酒,这几十年依然过得很潇洒啊。 不等那教徒半跪下来,低头说话,莫得就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一瞅到直直的站在门口,流露一丝隐约冷笑的秦时,嘴里刚喝了的血差点喷出来了。 咳咳好几声,从软榻上坐起来,阻拦了双胞胎姐妹的继续伺候,那表情跟大白天见鬼一样。 双胞胎姐妹还不晓得何事令自家主子这样惊慌。 她们疑惑的视线转移,投在门口,随后下巴简直张大得要掉在地上,妈呀,手里的东西掉了个干脆,震惊满脸,这是冤死鬼找上门来了吗?不要靠近我们啊! 还是莫得镇定的快,从容不迫地扬起一抹微笑道:“左护法,你终于回来了,不枉我的信任与支持,过来给我看看,你在爆炸里受到的伤恢复的怎么样。” 秦时冷静地走过来了,莫得没有检查别的地方,而是直接牵了秦时的左手,举动随意实则心机太重。 手指磨蹭着那枚戴在食指的金戒指,确定不是假货,疑虑还在心底深处不散去,温柔地说:“原来不是在中指的吗,怎么换了个位置?” “勒得慌,不舒服,戴在这指方便打斗。”秦时平静地说。 放开左手,莫得莞尔抿嘴一笑道:“难为你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定苦苦寻找未果吧?既然平安归来,血教左护法的职位自然还是由你担任,不容耽搁即刻上任吧。” 双胞胎姐妹连忙问:“可是教主,我们血教如今已经有了一位左护法,再多增加一个,岂不是乱了……” 莫得轻描淡写地说:“那就把那个新来的杀了,这天大的委屈,我可不能让左护法受了。” 这么草率的吗?选拔新任左护法好累的双胞胎姐妹有苦说不出,只能狠狠地瞪了秦时一眼,对莫得说:“那么属下先行告退。”得到了不当一回事的点头,暗暗磨牙地退出了这个房间。 “不过。”莫得突然漫不经心地说,“你毕竟是刚刚回来,对血教的事务还不太熟络,我给你一队人马,你带着这些教徒潜伏于中原,至于以后会交代什么任务有飞鸽传书,你记得接收好好完成就行,还有无疑问?” 秦时半跪在地上,低头道:“多谢教主,属下定会全力以赴,做好自己的工作。” “嗯,没什么事就立刻出发吧,让右护法帮你的忙。”莫得摆摆手,意思自己想继续听曲儿了。 秦时回了字是,直到退步到门口才抬起头转过身离开这个房间。 “……秦时啊秦时,你还真是够命大的啊,这样都下不去阴曹地府。”莫得自言自语着,“杀了你可惜,不杀你,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罢了,倒不如按个随时都可以爆炸的炸.药在中原,方便日后替我监视那些安插在中原的奸细教徒。” 侧躺回软榻之上,耳边还在吹笛弹琴,他兴致不错地闭眼享受。 —— 从此,秦时就带了一批新的教徒,大约十几个留在中原负责监视和暗杀,总而言之就是脏活。 不过活不多通常杀得也是企图背叛的卧底中原的奸细,平时不上班都没事,浑水摸鱼已然成为了自然而然。 偶尔几次回去大漠报告,期间去闲里偷忙去李青溪家喝个茶、赵元老爹借钱讨不回来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扔钱、沙漠里救个孩子、跟教徒们打一会扑克,几十年的日子就这样悠然自得地过去了。 一百年的时间总算到达了终点线。 他还没有忘记,当初自己可是一点武功都没有就闯上落雁山庄,就差那么一点点被扬罗一刀捅死了。 蹲在落雁山庄的屋檐上看着当初的自己在装逼,他那个时候有高冷成很想让人殴打的程度吗?难怪其他人看不惯,他看着看着都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令人羞耻到不行。 吃瓜围观了几天,扬罗捅刀的戏码上演,满脸问号,关键时刻为什么还不出现神秘人救场? 等不及了,他只好自己救自己,望见自己察觉了不对劲朝这边看过来,虽然这么远根本看不见脸,但在屋顶上的他还是心虚作祟地赶快溜了。 事后回想起来,诶,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3 掐着点,发生的很多故事都落下来帷幕,老母亲心情的欣慰看着当初的自己解破一百年前留下的线索,在踌躇一番选择了整装待发,前往这片未知的大漠。 以防万一,他先回去了血教,等着当初的自己与莫得对线。 在门口远远的就听见莫得伤心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人真是相似,这种时候也和他一样的顽固,不过没关系,只要用一点小手段,我们很快就会心灵相通了。” 正巧赶上,他默默在心里对当初的自己道了句对不起,进去,看见那个站不稳的身影,在背后捅了胸口一剑,血飞溅在古董剑上,转过身怒视的当初的自己一脸茫然外加悲愤,倒在地上然后消失不见。 走来的莫得发现了奇怪,皱眉问:“人呢?” 他只能保持表面上的冷漠,“白光一闪,突然不见了,需要属下去追捕吗?” 像是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莫得细微一笑道: “不用,我想,我知道他去哪里了。” 你当然笑了,秦时在心底吐槽,还不是醒悟了他也就是我是跑到一百年前给你当工具人白干活了。 一想到这到底怎么回事,莫得不禁兴奋过头了,对着他舒展了眉头,“好久没有饮血了。” 潜台词明显得不得了,他泰然自若地走过去,歪了脖子,任由莫得慢条斯理但难以掩盖欲.望地一口咬下。 感觉鲜血在慢慢流失,晕眩着眼前,却逐渐勾起不怀好意的笑,盘算着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症状。 “唔!这血……为什么里面掺着!”莫得掐住脖子,像是吞食了钉子的狰狞样子,跪在地上想要呕出来,脸比平常还要惨白,全身开始溃烂。 “死人血对吧,你最受不了的就是它对不对?”秦时淡淡地说。 莫得猩红的眼瞳仿佛蛇一般竖起,极度的愤怒,“你竟敢想杀我!你忘记谁是主人了吗?我命令你立即自刎在我眼前!” 秦时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恐怕要使得你失望了,我脑子里的蛊虫早就已经被弄死,不管怎么命令都无济于事了。” 莫得震撼道:“难道,你一直都在和我演戏?” “这场戏,我很早以前就很不想演下去了,今天,是该结束散场了。”秦时冷淡地说。 莫得狠厉地说:“不,我还没有败,你休想得逞,右护法!右护法!” 甭管叫得多大声,还是没有一个人出现,莫得气急败坏地锤一下地上,“该死的,这两个贱婢关键时刻跑哪里去了?” 秦时无情地打破了幻想,“不用拼命地叫了,她们刚才就跑了,我问她们是想跟着你一起死还是想苟且偷生的活,最后的结局连我都没有想到,不过也是,若不是你一直不当个人,她们的忠心又怎么会犹如早晨的冻霜一般易化。” 莫得陷入了死寂,粗喘几下,突然低低的越来越大声的大笑,突然停下来,鄙夷地说:“我还没完,你既然背叛了我,那么大不了重新来过从源头解决,这次,我定不会输!” 说罢,要干什么,秦时一眼就看到他的手指上也戴着一个戒指,区别在于是翡翠做的,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想法,立刻冲上去想要一把夺下。 莫得识破了他的下一步行动,嗤笑道:“晚了!”另一只手捏碎了这只手指上的戒指。 在白光一闪里,秦时退而求其次,咬牙抓住了莫得的手腕,随即,两人一起消失不见。 掉在一片干枯的草地上,秦时顿觉高空落下的痛楚,忍住,右手臂好像骨折了,四周看看,莫得居然在痛叫并且撕心裂肺。 不是吧,我都没喊,你至于这样吗? 意识到哪里怪怪的,莫得浑身上下似乎在燃烧,猛然抬头一看,太阳正在头顶高高悬挂着!竟然是白天时候的荒地野草! 难怪莫得痛苦万分,最惧怕的就是太阳光,是会被活活烧死的酷刑。 转过头,莫得竟然强忍着痛苦爬到了一处阴影极少的树下,胸膛剧烈起伏,皮肤溃烂了许多处,那歪斜的眼神,想八大酷刑每样都来一遍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此时此刻,不乘胜追击就是给自己埋坑,秦时用另一只能活动的左手捡起了跟着一起来掉在地上的剑,站起来又痛。 不管那么多了,他步履蹒跚地朝莫得一步一步慢慢走近,要杀对方的神情坚定不移,莫得露出了吸血的獠牙,威胁意味十足,整张脸都狰狞可怖至极,两个人即将开始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大战。 就在这时,一声摔倒的惊恐声响起,一同看过去,是个五六岁大的小孩,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坐倒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两条腿止不住地发颤,满脸写着恐慌不安。 莫得本来不在意的,一个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小屁孩而已,现在最大的危险来源于秦时,不弄死秦时,他根本没有机会活到晚上。 视线不经意地掠过那小孩手旁边的一个猩红色果子上,忽然转回来,嘴张大,那个……那不是!难道这小孩就是……! 计上心头,他收起狰狞可怖至极的面孔,温柔道:“小宝贝,你扔给叔叔那个红色果子,叔叔给你好多好多好吃的,一定让你吃的饱饱的,只要那个红色果子,你快扔过来。” 那小孩似乎心动了,更多是饿得不轻,犹豫不决地拿着那个红色果子,想要扔过去又害怕。 “快点,快点……”莫得焦急地催促道。 秦时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瞧着莫得如此狼狈但急切的样子,再看看那小孩子,五官长得似乎有点熟悉,越端详越怪异,等一下!他意识到了究竟哪里熟悉,除去衣衫褴褛和蓬头垢面,这分明就是莫得的缩小版啊! 难不成莫得一开始其实是个正常人,利用非法穿越到这里的穿越者遗留下来的金手指,才会在后来肆意妄为的吗?那么金手指就是那个孩子手里的红果子?! 秦时立刻要去夺走那个红果子,莫得见此顿时愤怒起来,面容又恢复成狰狞可怖,对畏畏缩缩的小孩子呲牙,毫不留情地骂道:“我叫你扔给我,你耳朵聋了还是看不见!快点,不然我吸干你全部的血!” 看来和自己想的没有差错,秦时眯起眼睛,“莫得,那个孩子就是你对不对?宁愿把自己推进火坑,你果然没有了人性。” 莫得哼哼冷笑道:“那是你的一厢情愿,我这样有什么不好?无论谁都可以玩弄于手掌之中,相比之下,正常人区区的柔弱身体算得了什么?这个啃血的身体才是完美的,你不要得意,我很快就会恢复回来,到时候,有你好看!” 说罢,他转过头,对过去的自己循循善诱道:“快给我,快点!” “好恶心。” 突然的一句话让莫得怔住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小孩子露出嫌恶的表情,“你好恶心,我才不要跟你一样呢,好像一个怪物。”把红色果子扔在地上,一脚踩烂了,踢了土乱糟糟的一团。 “不!你干了什么?!”莫得发出尖叫。 秦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周围扭曲起来,他手脚不受控制,看见小孩子早就跑走了。 莫得不顾大白天阳光的烫杀,全身冒烟地用尽全力爬向那个地方,捧着土在拼命地啃,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不要!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黑光一闪,什么都看不见了。 —— 又是那种很奇妙的感觉,虚无的,平静的,跟之前不同的是,秦时模模糊糊里以为自己要在这里呆很久,但实际上,很快就有人叫醒他了。 李青溪站在这里,哈哈大笑。 秦时看着他在那里傻乐,大概和重新连线的系统聊得非常火热,走过来和他说:“你成功了!那个世界最大的bug已经被顺利消除了。” 秦时不解地问:“我有些搞不懂,不是一个时间闭环吗?断掉了,现在是怎么了?” 李青溪苦恼地抓抓后脑勺的头发,“讲起来太复杂,反正原来的时间闭环被破坏,那是旧的,虽然还存在可已经不进行了,现在是新的,重新并且还在发展,哎呀反正等于是成功了。” 朝秦时伸出手,“这里处于两段时间的中央地带,不要待在这里了,跟我一起搭伙在穿越局工作吧。” 出乎意料的,秦时拒绝了邀请,“不。” “为什么?”李青溪疑问。 “因为你还得在以后遇见小时候的我,我跟你走了,不就和你后来讲的那些穿越经历反着来了吗?”秦时说,“所以,我想我还是留在这个重新更新的世界里好了,时间闭环不能断掉了。” 李青溪叹了口气,虽然有遗憾和愧疚,但秦时心意已决,也没了办法,“好吧,那我送你回去这个新世界。” “谢谢。”秦时道了声感谢。 一个人穿越回最初的地方,除了修为还在,其他都是陌生的。 午时,一轮烈日当空悬挂着,辣辣地刺了眼睛,黄褐色的土壤上卷起的仅有焦了的尘埃。 此时正是云来客栈最热闹的时刻,各路客人一茬接着一茬坐满了为数不多的桌椅板凳。 走进客栈里的秦时一眼就看见了在窗户边上喝酒吃花生米的柳林林,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像看见一个陌生人对着他友善的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吃着沾盐的花生米。 他没有再走进客栈里面,而是转身离开了。 几天后,江湖快报上爆出了一件奇事,落雁山庄的英雄会上居然下起了气势恢宏的纸雨,捡起来一看,居然写满了字,内容是一桩惊天阴谋,落雁山庄的少主——扬罗,狼狈不堪的被请来的各路武林侠士在当场擒拿归案。 又不久后,居住在北宫王府的正五品太医院院使的赵元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皱眉看完了内容,沉默不语一小会,带着这封信去找北宫郡主,驸马——浮生、北宫夫人——月琼纷纷锒铛入狱。 很快,武林盟主在选拔后换了一个人,名叫穆宁,原来是武林高手榜上排名第八的剑客,运气好的令人酸溜溜地拜了一直很嚣张从未被超越的十一指怪耄。 就此修为突飞猛进,如今坐稳了武林盟主的位子谁都心有不甘,但无奈打不过啊,问十一指怪耄为什么收徒,十一指怪耄思虑片刻道:“呃……有人介绍,听说跟我八字合就收了。”众人:“这么潦草的吗?!” 一段时间之后,中原多了一个大财主,专业做宠物粮,顺带举报了当地的两只地头蛇,每天虔诚的烧香拜一块盆栽里的观赏石,据说就是这块石头显灵在夜里传音告诉他如何发家致富。 最摸不着头绪的是天下第一名捕——江锦之,好家伙,大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的花盆摔裂了,里躺着一个人头,险些被吓得眼前一黑过去,查了一天,逮捕了一个逍遥法外多年的连环杀手。 翻过武林快报上的一页版面,凌青山啧啧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迷信,尽迷信,我才不信神鬼妖怪啥的呢。” 把报纸放在桌上,先去喝杯水,回来瞪大眼睛,报纸上写着几行红色的血字,还有一袋沉甸甸的袋子。 警惕地拿棍子戳了戳,熟悉的触感,壮着胆子打开,在看清楚了袋子里面是什么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又看看报纸上的血字,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隔了一段时日,丰功伟绩无数的郑将军在叛国罪下凌迟处死,参与此事的大太监——贾总管也不得好死,因为救驾有功,皇上特意封原本在刀上舔血的杀手的某位杀手当任贴身护卫,每月领高额工资,平日里钓鱼养花、保护安全两不误。 “但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和自己刚刚相认没多久的亲哥——辛延盛聊天,柳林林满脸都是纳闷。 辛延盛不在意地说:“大概是你在府里待腻了,皇上要和新上任的武林盟主谈一谈最近的江湖规矩,等会去皇宫,你也一起。” “哦。”柳林林只好答应了一声。 进了皇宫,辛延盛要先去和皇上谈话,让柳林林在外面等会。 无聊之际,他开始欣赏灌木丛里的花花草草,还是无聊,站起来,想要转身差点儿撞着一个人,连忙道“不好意思!”抬起头,却听见和自己一样下意识发出的吃惊声,“诶!” 昔日的老伙伴,如今的陌生人,同时相聚在一起,柳林林、穆宁、赵元、凌青山面面相觑,下巴都快掉在地上去了。 此时此刻,他们空空如也的脑海里像是被刺激到了,一个名字瞬间浮出水面,以前各种古怪的事情有了原因,同时震惊道:“是他!” —— 对于这个事情什么也不清楚的秦时蹲在街边的地摊上,想要给自己的房间里装饰一件美观的小物件,黑夜下,灯笼挂起,冬天依然无法阻挡出来逛街的人们的兴趣。 摊主热情地向他推荐,拿起来一个蓝白色的海螺,放在耳边看能不能听到海浪的拍打。 一个无感情的机器声却响起:“又不是肥皂剧里的女主角,辣么玛丽苏,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秦时一脸什么鬼的放下来,看着这个海螺。 系统:“不要想多了,我不是海螺姑娘,不会给你做饭和生孩子。” ……这种充满了魔性的毫无波澜的嘲讽,秦时非常确定,自己不是遇着鬼了,而是碰见穿越神器——系统。 “我拒绝穿越。”他立刻回答。 摊主疑惑地说:“啊?啥?” “没有和您说话。”秦时摆了摆手,继续跟系统说,“你用不着诱骗我了,我不去。” 系统:“这就由不得你了,带你进穿越局,可是我们穿越局局长的批示。” 秦时皱眉,“你们局长是谁?还流行强买强卖了,我要投诉!” 系统:“他姓秦,叫秦时。” 秦时猛咳,险些把自己呛死,“你在开玩笑?” 系统:“并没有,事实上,他也就是你当任穿越局局长已经有好多年了,最近才退休,跟李青溪去夏威夷度过老年假期,为了完成时间闭环才会在临近退休期末盖章了批示,你必须得和我走,还得在后来的日子里盖章一批新员工,否则也没有解决新手李青溪解决bug的这些事情。” 秦时扶额,“……慢着,你的意思是,这些事,都是我给我自己挖的坑?” 系统:“哦,所以你现在才发现自己很缺德?” 秦时痛苦地伸出手,“你先别说话,我想静静。” 系统:“你最好快些,因为几秒后将自动开启地狱级别的修罗场。” “啊?什么修罗场?”秦时难以理解地问。 背后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下意识地看向后面,柳林林、穆宁、赵元、凌青山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他,“终于找到你了啊……” ”秦时连连后退,现在不是根本没有认识的情况下吗? 系统:“忘记增加前情提要了,他们已经想起来了旧世界发生的各种,所以……祝你好运咯。” “喂!”秦时哭笑不得地说,“别走啊,我穿就是,穿就是啊!” 第148章 番外 穿越局里,刚解决了一批超级难搞的文件,秦时靠在椅背上啜咖啡,揉揉太阳穴。 头疼啊,谁知道穿越局局长的位子这么不好做,感觉头都要秃了,难怪后来的自己心虚不敢跟他见面,是怕被殴打致死吧。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秘书小王跑进来,焦急道:“局长,我们的游客被一个武侠世界的土著绑架了!” 一口把咖啡喷出来,秦时抹了抹嘴边,“怎么回事?就是去个各个世界体验一把刺激的感觉的项目,这样都出错?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了?” 小王说:“重点不是什么环节的问题,是那几个土著弄明白了所谓世界、穿越局,要跟您谈判啊。” 秦时忍不住吐槽:“这什么智商,爱因斯坦吗?古代人的思维进化得也太快了吧,确定没有被他们捡到什么小本本?”沉思片刻,站起来,“唉,没办法,现在游客在他们的手里,乱用金手指说不定会越搞越严重,我去解决。” “好的,我马上给您准备穿越。”小王连忙跑了。 穿越到那个出现错误的武侠世界,地点是一个府邸的府内,秦时径直走向空荡荡的中央,没有一个人,他说:“我就是穿越局的局长,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讲,但是千万不要伤害我们的游客。” “终于把你套出来了啊。”几个人走了出来,连带着游客,秦时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崩了,再然后想要转身穿越回去。 “又想走?不要游客了?” 身影僵硬,秦时叹了口气,转身,苦笑不得地说:“柳林林、穆宁、赵元、凌青山……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凌青山哼道:“这个时候说想念哦,之前跑了,如今黄花菜都凉了。” “唉,那些等会再说,别欺负我们的游客,他们是无辜的。”秦时说。 被绑了个结束,两名一男一女的游客呜呜地点头哭道。 赵元说:“总而言之,要我们放人也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你不能拒绝。” 秦时紧张地抹了一下脸,全是冷汗,吸了口气,又呼了口气,尽量平静道:“行,你们说吧,只要不是很过分,我都可以尽量满足。” “那就是……” —— 坐在桌子前面,几个人围拢着吃火锅。 秦时夹了夹筷子,无言以对地说:“要求,也就是每年一次的火锅聚会?你们早说啊,我都以为这么气势汹汹是要杀头谢罪。” “谁让你上次跑的那么急,不动真格的,肯定又跑了。”柳林林吃了个香菇,烫的舌头哎呀呀,赶紧灌一大杯的水,颇有些埋汰地拿筷子指了指。 “……好吧,说的好像也对。”心虚的秦时选择见好就收。 “给,牛肉。”穆宁夹了一块给他碗里,秦时连忙说:“谢谢。” 柳林林不甘示弱地加了一块白菜在碗里,秦时又道谢谢,赵元也来,凌青山把自己弄裂了变丑的鸽子蛋扔进去,秦时:……喂,不要不吃的给我啊。 这边吃得热气腾腾。 穿越局里,小王抱着秦时的黑白遗照,一把辛酸泪地供在办公室里,局长,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教诲的,抽了一包纸巾擦鼻涕,呜呜呜……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